第38章 阿瑜陀攻略战（一）

“康巴哈那？这么大个家伙是怎么从楞伽岛搬到拘萨罗的！”

随着沉睡的巨人苏醒，行驶在平原上的战车开始颠簸，迦勒底的御主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巨人低沉而响亮的叫声如同火山喷发的巨响，战车前的战马受到了惊吓，竟开始以反常的速度向前冲……

“Archer，别管战车了。”

眼看战马即将失控，马修抱着御主从战车上跳了下去，阿周那也松开了缰绳，果不其然，巨人的声音使战马近乎发狂，脱缰的战马竟朝着不同的方向奔去，战车瞬间四分五裂，有的战马甚至直接撞在了树上……

迦勒底的御主狼狈地从满地泥巴里抬起头，大地依旧在巨人的低吼中传来震颤，而那位巨人抬起脚，轻轻一踹就碾碎了仙人们布置的护盾……强烈的震荡波让施法的仙人们像羽毛一样飞了出去，巨人揉了揉眼睛，像是打量一件玩具一样看着才搭建不久的营帐，随后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Archer，大家都怎么样了？”

她顾不得骨头要散架的疼痛，从地面爬了起来。展开千里眼的阿周那眺望着大本营的情况，巨人不费吹灰之力地跨过了地上的裂缝，一脚踏向营地。

“混蛋！别太猖狂了！”

“Saber，等一下……”

就在这时，身披黑甲的女骑士挺身而出，将魔力汇聚在符文剑上，一道血色的红光直接从巨人的脚掌穿了过去……

然而，这只巨人实在是太过庞大，宝具全开的冲击波仅仅削掉了它脚趾上的肉……被砍伤趾头的巨人退后一步，喷涌的血液如同赤色的巨浪一般向白色的营帐涌来，经历了上个特异点的白袍子巫师还以为是黑泥漏了，一个幻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将盟友们传到了远处山头，可即便是山地的地形在巨人面前也仅仅只是一个小土包。被喷了一脸罗刹血的吉尔伽美什抹了一把英俊的小脸蛋，正要抱怨，就被梅林用树枝捆住……记仇的法国人更是还没跳起来跟巨人大战三百回合就被护士扣住帽子摁在了地上。

“老杂修你干什么呢！”“你这女人……”

“地震要来了，准备好，1，2，3！”“闭嘴！快卧倒！”

断趾的巨人痛苦而恼怒地哀嚎着，一拳击在了营地上，整个大地都为之颤抖，梅林用树枝缠住所有人才不至于让大家从山头滚落下去。伴随着地震带来的震波，整座山上所有树木都被谢了顶，铺满平原的大营瞬间被碾为灰烬……还未来得及逃跑的士兵和法师直接遭到了降维打击，死状惨不忍睹……

“快想想办法吧，英雄王哟……再来一波我也撑不住呀！还好御主不在我们这边……哎哟仙人呐，你怎么也在这儿，不跟着御主他们疏散呢……你可不能有闪失啊！”

花之魔术师看着自己被震得一朵花都不剩的魔杖，再看看《摩诃婆罗多》的叙述者，蓝紫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奈，他要是没了，那这特异点就真的修不了了。

阿周那的老祖宗倒是挺淡定，在地震中还能安安静静地打坐，坦然接受发生在这里的任何事，这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态度让梅林都快哭出来了。

康巴哈那看着光秃秃的山丘，将山丘上的士兵像抓蚂蚁一样一把一把地抓了起来，它沉睡了很久，也好久都没有进食……而这些士兵在它看来不过是送上嘴边的食物罢了。

如果楞伽的罗刹都是这种级别，那么没有罗摩镇守的阿逾陀落入他们手里也不是什么意外了。就算是再强大的城防，再先进的武器，在这只庞然大物面前也只是大型玩具……

“可恶……那家伙哪去了！”

阿周那四下眺望，似乎还想要寻找谁的身影，却依旧一无所获。

他想起了俱卢之野的那场夜袭，二哥怖军与罗刹女希丁芭的孩子瓶首凭借一己之力灭掉了难敌那边几个军团……倘若是康巴哈那这种级别的罗刹，又是在夜战的条件与平原的地形下，俱卢的部队就算不全军覆没也绝不会有余力去攻打阿逾陀城！

“马修，保护好御主。我必须把巨人引开……”

当带有108根弓弦的神兵在阿周那手中汇聚成型，迦勒底的御主知道，天授的英雄这一次要动真格了。

“Archer……”

“放心，这个距离够远……而且现在也管不了是否被识破的问题了。”

阿周那说罢，召唤出了迦楼罗坐骑，将迦勒底的御主委托给其中一只迦楼罗后，阿周那双手合掌，向友人的坐骑致意。

“请带御主去安全的地方。”

看着状态全开的弓兵，迦勒底的御主竟在这动荡不安的情景中感到了一丝安心。

“罗刹的弱点不在腿上，要是真有什么能让它失去行动力的东西……”

弓手将所有弓弦一齐拉开，但这一次，他并不打算使用密集的箭雨，对于这种巨人来说，中箭不过是蚊虫叮咬，因此，那108支箭都是对着同一个点放出去的……那便是巨人的脚筋。

“火焰燃尽之时，哪怕只剩下微弱的余烬，风起之时，亦可在枯叶中复燃。阿耆尼啊，虽然神权正在衰微，但信仰的余烬并未熄灭。您的子民恳请你，用炎神之力为这片陷入黑暗的土地带来火种……恳请你……再一次将力量借给我。”

在他虔诚的祈祷下，炎神的业火终于再次在魔箭上升起，炽热的火星瞬间驱散了环绕在神射手身旁的黑暗。饥饿的巨人正要大快朵颐之时，雷霆般的响声从身后传来，引起了它的注意。

“在炎神阿耆尼的业炎中，化为尘土！Agni……Gandiva！”

魔箭离弦，甘狄拔的弦响如同辩才天女的琵琶，亦如灭世者的舞步……这108支缠绕着业火的魔箭连续击中了同一个点，在巨人脚筋的位置陆续炸裂开来，巨人肥厚的皮肤很快就被刺穿，疾驰的魔箭如同闪电一般穿透了它的脚筋……

钻心的疼痛令巨人停顿了一下，它痛苦地捂住了脚跟，鬼哭狼嚎的叫声回荡在天际，吹散了云层，却还是久久不能消散。

“成功了吗？”

阿周那登上了迦楼罗的后背，想要看清状况，那只巨人果然也注意到了在夜空下闪烁的金翅鸟，布满血丝的眼睛锁在了白衣弓手身上，在它那色泽艳丽的虹膜中心，巨大的瞳孔如同星系中心的黑洞。

脚筋中箭的巨人一脚踏向大地，直起了高大魁梧的身躯，它那只原本已经受伤的右脚居然还能动！

“不会吧……它皮那么厚吗！？”

看着锁定了Archer准备冲过去的巨人，迦勒底的御主倒吸一口凉气。Archer的魔箭确实无坚不摧，可是……这个巨人的身躯太过庞大，刚才的攻击确实让脚筋受到了损伤，却没能炸断整根脚筋……

“Archer！！！往山地方向……”

“就这样……别把眼睛移开……”

面对巨人凶煞的眼神，阿周那拉开甘狄拔，嘴角闪过一丝嘲弄的笑意。就在巨人的手即将伸向迦楼罗时，阿周那松开了弓弦……魔箭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直冲巨人的眼睛，早已盯住射手的巨人撇过头，并下意识地用手去挡箭，击中他手掌的箭支仅仅造成了针尖一样的刺伤，始料未及的是，当巨人转头，一团如同太阳般耀眼的巨型火球在他的瞳孔前方炸开……

“唔啊啊啊啊啊！！！！”

沉睡已久，并且习惯于在黑暗中行动的巨人痛苦地嘶叫着，这突如其来的强光瞬间令他两眼失明……它抓狂似的挥动着笨重的臂膀，想要捉住让自己失去眼睛的家伙，可不论是有千里眼的阿周那还是敏捷A的盎伽王都不会被这种笨拙的攻击方式波及。

待退至安全距离后，阿周那打量起那位手持炎枪，背后一对火翼的红发魔将，惊讶于他居然还能使用苏利耶的力量，而盎伽王也看着故人的甘狄拔若有所思。还来不及深究这背后的原因，他们就不得不继续对付那位发狂的巨人……

“做得很好，富军。”

他还是喊出了射手的假名，这让阿周那有些意外。

“那么接下来……”

“交给难敌。”

看着盎伽王充满锐气的眼神，阿周那知道，他必然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果然，东边传来了响亮，富有节奏的，敲击武器的声音……放眼望去，俱卢的士兵早已重整势态，列阵完毕。那些幽界的战马似乎对这种巨人并不害怕，有时候，眼之所见亦是骗局，会放大一个人的恐惧。

巨人苏醒时被冲散的部队居然这么快就重新集合了起来……并且摆出了军阵……倘若当年瓶首夜袭的是这样的士兵，那么只怕谁胜谁负也说不定……阿周那扫视着士气高昂的军阵，这其中虽不乏对恐惧免疫的阿修罗一族，但确实大部分都是有血有肉的人类。

究竟是多么艰难的环境，才能练出如此铮铮铁骨的士兵？

阵前的烈焰战车上，勇健王下达了指令，第二排的将领们也随即吹响了战争的号角，面对这位弹指之间就能让他们全军覆没的巨人，血肉之躯的士兵们竟毫无畏惧，金属的清鸣令原本就已经痛苦不堪的巨人更加狂怒。

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对于巨人来说无疑是莫大的羞辱，康巴哈那寻着声音的方向扭去，发出一声浑厚的战吼，在平原上卷起一阵飓风……它一脚踏向前方，仿佛是在向渺小的蝼蚁示威，强烈的地震使金属的敲击声有些中断，但很快，敲击武器的声音与挑衅的战吼又响了起来。

“他们在做什么？”

人类士兵挑衅巨人的场面让迦勒底的御主大惊失色，那只庞大的怪物只要冲过去，他们就会全军覆没呀！果不其然，狂怒的巨人弓下身，对准声音的方向大步跑去，每一步都让大地悲泣，也让迦勒底的御主心里咯噔一声。

“这声音……不对劲。”

在强烈的动荡中，阿修罗的巫师们开始吟诵奇怪的咒语，难敌走下马车，将战杵立在前方，一个重击锤向了眼前的大地……

“来呀。”

如同一道叉状闪电，干涸的大地在他脚下龟裂，巨人再一次踏在地上的时候，脚竟然踩空了什么东西，而奔跑的速度令他来不及撤回另一只脚……

“轰隆！！！”

一瞬间，整个巨人的重量都落在了开裂的位置，庞大的巨人竟向地下陷了进去！地底下崩塌的声音，不知是一个巨大的陷阱，还是什么结构，巨人一层一层地下陷着，它伸出手想抓住裂缝的两端，但整个坑洞却越来越大，直到它的双臂也陷入了地底！

“他们什么时候造出了这么大个坑？”

迦勒底的御主对阿修罗一族的土遁技巧感到五体投地，而正在这时，马修恍然大悟，“这地底下是空的！这么大的巨人……至少要有一座地下城才行……也就是说，难敌刚才只需要在地面制造一个裂缝，让原本可以承载巨人的地面出现弱点……”

“欢迎来到被遗忘的王国……阿伽蒂。”

看着大半截已经陷进地下的巨人，难敌歪着头，大声嘲讽道：“看吧，这就是你杀死我战士们的代价。不过……你好像已经没眼睛了？”

“唔啊啊啊啊啊！！！”

被困住的盲眼巨人疯狂挣扎着，这种困兽之斗在地底下引发了更加强烈的地震。然而，巨人狂怒的叫声很快就变为悲鸣……甚至越发虚弱……那张可怖的面孔也在痛苦中愈发扭曲……

“它怎么了？”

阿周那不解地向红发的枪兵望去，盎伽王也没打算隐瞒，坦率地说道：“阿修罗曾经占领过三界，拥有十分庞大的人口。这里曾有一个古老的王国，在圣君罗摩的时代覆灭。后来，人们慢慢遗忘了这里，这里就成了各路娜迦，恶鬼，夜叉，檀那婆，毗舍遮的居所。那只罗刹现在被地形束缚住了行动的能力，脚趾上又在流血……对于那些小鬼来说是可以食用很久的食物。毕竟……蚁群可以食象。”

“为了对付这个怪物，你们居然放出另一群怪物？！一旦这个古老的王国被打开……”

看着巨人痛苦地死去，被饥饿的恶魔们吞噬殆尽的场景，阿周那顿感不寒而栗，至于那些怪物食用完这只巨人后会如何行动，阿周那更是已经想象得到……它们会去危害四方百姓……

“一旦这个古老的王国被打开，这些怪物会为祸一方，成为隐患对吗？放心……我们也不想给自己的士兵们留下隐患。处理这些家伙要比处理一整只巨人容易多了。”

那些狼吞虎咽食用着巨人的恶魔们并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是怎样的命运……依旧欣喜若狂地享用着这从天而降的大餐。当这个长着迦尔纳的脸的男人用如此平常的语气说出这种话，阿周那不知为何一阵气恼，

“在你眼里，我们是否也是用完就处理掉的棋子呢？”

“洛丹伦是难敌的盟友，不是棋子。”

“那我这个车夫之子……”

“是我看中的勇士。”

“……”

天际间，一缕晨光撕开了夜幕……随着曙光降临在这片大地，金翅鸟背上的弓兵与迦勒底二人终于有机会俯瞰这片平原……在黄沙的尽头，他们终于望见了传说中，那不可破灭的城池……

绚烂的阳光下，高塔林立的大城仿佛镀上了一层黄金，城内的果林与花园鲜明的色彩仿佛是金色首饰盒中五颜六色的宝石，纵横交织的街道，大气华贵的亭台楼阁，与外面危机四伏，草木皆兵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这一切，还并非圣君罗摩时代那个阿逾陀。那个万国来朝，歌舞升平的人间乐土。

“刚才巨人挣扎时造成的地震对阿逾陀的西墙已经造成了损伤。尤其是西墙，已经严重塌陷！”

马修指着那高大宏伟的城墙，不禁感慨万千，“不可破灭之城的城墙居然被毁坏了……这一定会给联军带来希望。”

“是啊，可这场胜利的代价却也十分惨重。”

看着大本营的满地狼藉，以及尚未开始攻城就已经牺牲的战士，迦勒底的御主再一次体会到战争的残酷。

“阿逾陀攻略战，现在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