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即是蛇群

多刹迦……

这个名字阿周那当然知道……

火烧甘味林之后，蛇王多刹迦誓要向般度族复仇……在俱卢之野，他试图对自己用毒未果，后来将目标转移到了激昂（阿周那的儿子）的孩子，般度唯一的血脉继绝（阿周那的孙子）身上……

眼前这位蛇后居然也是多刹迦的妻室……真是冤家路窄啊……

“多刹迦的妻子？那么您的丈夫一定不会想看到您这么做。”

盎伽王非常礼貌地推开了蛇后都快搭在他肩上的玉手，妖娆的贵妇人见盎伽王对自己的挑逗毫无兴趣，又走近了戴着面具的白衣射手，甘狄拔弦上升腾的魔焰令她不住地发抖，那幅担惊受怕的模样令人心生怜爱，但阿周那非常清楚这蛇后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我的丈夫已经失去了他的国土……也失去了他的第一任妻子。为了复仇，他会允许我做出任何事。”

蛇后凝视着那蓝色的火焰，黑金的眼睛里似有焚心的怒火在闪烁。

“那个地方曾被称之为甘味林。一个富饶，繁荣的家园。在因陀罗的祝福之下，我们得以繁荣……直到死亡的阴影笼罩了我们。甘味林被烧毁以后，我们才意识到我们是多么依赖它带给我们的庇护，多么地……渴望这座森林的滋养。”

（凯尔萨斯：导演你要点脸吧！太阳井的台词你就这么搬过来？ZZ导演：还不是为了庆祝你在魔兽9.0回归嘛……太阳王殿下~看什么看，你也是太阳。）

“曾几何时，大地上也有过我们的一席之地。我们原本是迦叶波的后代，耶牟那河是我们赖以生存的血脉，繁荣的甘味林是我们美好的家园……但这一切，都因般度族的三王子阿周那而被付之一炬……”

说道这里，蛇妖的声音变得愈发激动，而原本妩媚动听的嗓音也几次原形毕露，迦勒底的御主甚至能清晰地看见她分叉的黑舌……

“为了让阿耆尼的力量得以复苏，为了得到这把神兵利器，获得足以与盎伽王匹敌的力量……那位王子毫不留情地焚烧了我的家园，残害了我的族类……姐姐拼上性命将孩子吞入腹中，才保住了马军王子的性命……”

蛇后的眼神由愤怒变为悲伤，当回忆结束之时，她再度审视起甘狄拔，与那位白衣的射手。显然，在她的认知里，阿周那是不可能安然站在盎伽王身边的。

“既然盎伽王和难敌殿下都还活着……这把弓又在你们的人手里，想必，那位可恶的般度王子已经失败了，并为他的恶行付出了代价。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啊……那个可怜而可悲的小王子……终究只是个没用的工具罢了。”

蛇后阴沉地笑着，带着吐信的声音与一丝沙哑，令迦勒底一行人感到极大不适，而蛇群发出的丝丝回应更是令所有人都头皮发麻。就在这时，一向沉默寡言的盎伽王用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她瘆人的笑声。

“阿周那是败在了我手里，但他无愧于婆罗多第一神射手之名。虽效忠于不同的君主，他依旧是我最敬重的对手。贬低我的对手，于我而言可不是什么恭维。”

“……”

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阿周那眼神有些闪烁，所幸那幅面具巧妙地藏住了他脸上的表情。

“嘻……战士的荣耀吗？我一介女子可不能像盎伽王这样生于淤泥却还能这么高洁。但蛇族虽不被当做善类，还是懂得欠债还钱的道理。”

蛇后看了一眼阿修罗的王子，此刻，由于身处幽界的环境，难敌血红的眼睛泛着凶煞的光芒，虽然依旧是人类的外形，但想必隐藏在那甲胄之下的已经是阿修罗的尖牙与利爪。擅长易形的她不难看出了那人性之下被压制的本来面目……

“我们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提婆一族，阿修罗一族与娜迦族原本同为迦叶波的后代，却因区分与偏见而落入现在这样的境地。三族皆有善恶之类，却被以种族区分。阿修罗一族好战易怒，娜迦一族面目可憎，为人类所恐惧……”

她注视着那位半人半魔的俱卢王子，泛着异色光芒的鳞片覆上了那笑魇如花的面孔。

“就算你还有一半人类的血统，他们也只会记住你身为魔的那一半。你也一样，勇健王，亦或是……善敌殿下？在有我们这些怪物的时候，你尚能扮演象城的守护者……等我们这些妖魔鬼怪被肃清得差不多，你就会成为人们最为忌惮的对象。”

“难敌殿下和你们口中的妖魔不一样。”

迦勒底的御主毫不犹豫地反驳了她的话：“难敌殿下心中……自己真正的家园是象城。他有一颗人类的心，并非魔物！”

“三族皆有善恶之类，懂得这个道理的也不止是你们。”

或许是因为自己重要的友人也并非人类，亦或是担心迦勒底的御主被蛇后盯上，骑士王毅然挺身护在了御主身前，“懂得这个道理，且试图挑起难敌王子与其他人的矛盾，仅凭这一点，你的险恶用心已经很明显了。”

两位异乡人的反应让难敌有些意外，而盎伽王冷峻的神情里似乎也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你说过，你们是来谈交易的。”

难敌并没有因蛇后的循循善诱而纠结自己的身份，而是非常清醒地直奔主题。如此强烈的自我认知与自信让蛇后也十分意外。见对方只对这笔交易本身感兴趣，蛇后也收敛了方才的媚态，

“没错，既然盎伽王已经替我族解决了阿周那，我和我的孩子们愿意提供相应的回报。”

“这就是你们的回报？”

难敌指着盎伽王残破的披风，愤怒而讽刺地质问道：“如果不是罗泰耶的自愈能力，你们是不是还打算替阿周那报仇？”

阿修罗王子的怒斥令娜迦们十分不满，纷纷吐信警告，盎伽王凌厉的眼睛扫过躁动的蛇群，黑色的火焰在战袍上升起……群蛇这才乖乖闭嘴。蛇后深知盎伽王是个多么危险的人物，她的声音很快又软了几分，

“那是误会……这是我们难得的栖身之所，我的孩子们自然会小心翼翼地保护它……若难敌殿下要将这笔账也算进去，我们可以一并偿还。娜迦一族不仅是用毒高手，还能够操纵水流，我和我的子民能在你夺回大地之时助你一臂之力。”

难敌对于这个提议似乎露出了几分兴趣，毕竟，娜迦一族作为敌人不易铲除，但若作为盟友对于战局确实相当有利。然而这时，一直沉默不言的白衣射手“富军”提出了反对意见。

“殿下，这些魔物若仅仅是忌惮你的力量暂时臣服于你，也会在战局不利之时反咬你一口。那时，由谁来保护婆罗多的百姓？”

阿周那于公于私都不希望难敌多这么一个盟友，毕竟，这个特异点的难敌仅仅是拥有阿修罗一族的支持已经足够棘手了。若是任由他像正史中那样拉拢多刹迦的势力，那么自己的兄弟们只会陷入更加凶险的处境。

“你又是谁？也有资格替你的主子做决定？”

蛇后瞄了一眼这位衣着朴素，却有着健美的身材，甚至能够使用甘狄拔弓的勇士，高傲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

“你完全搞错了，两位殿下并非我的主人，我是奎师那的御者。”

“车夫之子富军”不卑不亢地望着那位蛇妖，一针见血地说道：“你们今日屈服于盎伽王的力量，明日亦可能屈服于罗刹的力量。更何况，一个擅长搬弄是非的盟友可并不值得信任。”

“嘻……我还当是谁，原来是奎师那的狗？”

蛇妖掩面窃笑，尖刻的声音令人发指。

“对啊，奎师那可是阿周那的好朋友呢。难敌殿下~若是我能助你们攻破阿逾陀，能否多赐予我们一份礼物？把般度一族和奎师那都交给我，如何？”

“非常不巧的是，般度一族和奎师那的雅度族现在都是联军的一员。比起帮我们拿下阿逾陀，你不过是想挑拨离间罢了！”

阿周那的声音愈发激动，炽热的蓝焰在弓弦上升腾，蛇后警惕地后退了几步，色泽亮丽的鳞片在她白皙的肌肤上闪闪发光。

“联军？开什么玩笑？你们和般度族居然还能成为盟友？”

“富军所言属实。”

盎伽王以陈述的语调平静地答道：“为攻打被罗刹族占领的阿逾陀，需要集中整个婆罗多的力量。”

蛇后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联军领袖，戏谑地说道：

“几个流亡的王子，和已经无法使用妙见轮的奎师那，能为这个联军带来什么价值？我们是能够呼风唤雨的娜迦一族，我们的族群遍布婆罗多每一个角落……权衡利弊，你应该会明白那几个废人与我们相比又有几分价值吧。”

“你这个妖言惑众的蛇蝎妇人……如果你再侮辱瓦苏戴夫，我会用这把弓射断你的舌头！”

“够了，富军。”

阿周那正要反驳，却被盎伽王制止。一瞬间，阿周那甚至产生了如果迦尔纳答应蛇后，就立刻和迦尔纳翻脸的想法……

“奎师那真应该管好他的狗。”

蛇后得意洋洋地笑着，如同一个胜利者一般，向盎伽王伸出了一只手，“这么说，你答应了？”

“不，我不会答应这个要求。”

盎伽王坚定的眼神否决了任何妥协的可能性。

“联军不仅仅是建立在各国的军力之上，亦是建立在各国的信义之上。国与国之间的信任如同蛛丝一般脆弱，需要小心翼翼地维护，稍有不慎即会满盘皆输。如果自己会为了一时的利弊而抛弃盟友，那么这个联军将荡然无存。”

听到盎伽王的答案，迦勒底一行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蛇后愣了片刻，当她再次开口，她甜美而动人的声音变得阴冷了许多。

“多么言之凿凿，多么振振有词……一个阿修罗的魔将，在我面前装什么清高！！！既然你们打算护着般度一族，就是我们的敌人了！！！”

蛇后娇美的容颜在愤怒中扭曲，她的身躯也迅速变形，化作一只庞大的眼镜蛇……蛇群得到了攻击的信号，纷纷展开蛇翼……

“马修！”迦勒底的御主意识到战斗已然打响，手持盾牌的女骑士迅速为所有人套上雪花之壁，果然，铺天盖地的毒液与毒牙很快朝众人飞来。

“尽管来吧！”

骑士王挥舞着魔力充盈的符文剑，剑锋所指，所向披靡，如同一只展翼的红龙……飞扬的植株与叶片伴随着剑刃的气旋在黑暗中闪耀，蛇血与毒液也无法阻挡她前进的步伐。

“受死吧蛇女！”

骑士王扬起黑剑直冲向蛇后，然而由于洞窟内部无法解放破坏力极强的宝具，蛇后光滑而坚固的鳞片竟挡下了她的攻击，紧接着，蛇后一个扫尾将骑士王甩回了湖边……

“让我用红蔷薇试试……”

“不，先保护御主！”

迪卢木多想要用破魔枪，却被骑士王阻止，她拭去了嘴角的鲜血，盯着展翼的巨蛇若有所思……虽然进攻并没那么顺利，但她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蛇后似乎在保护什么东西……

“吾友……这里交给我，你去对付蛇后。”

难敌用杀死巨蛇的咒语使二人周边的植物直接化灰，所有隐藏在叶片下的蛇群都原形毕露，背靠着难敌的盎伽王用炎枪一扫蛇群，随后驾着踏炎的黑马朝蛇后的方向奔去……

“去死吧！！！”

蛇后张开黑色的大口，致命的毒液下雪花之壁也迅速崩溃，阿周那顾不得密闭空间的问题，直接释放了火神之力，对着蛇后放出上百支带有魔焰的箭……

“Agni……”

“嘶……”

蛇后操纵着地下河流的水源，激流化作无数个蛇头，迎上了甘狄拔的烈焰……当烈焰与激流相抵，浓重的黑烟在地下空洞中四散开来，人类与蛇群都被熏得痛苦不已。

正在这时，蛇后忽然感到鳞片下一阵刺痛，当她低下头一看，红发的枪兵通过沿着鳞片之间的夹缝轻易削去了几片蛇鳞……这样一来，她的弱点也暴露无遗……

“啊啊啊！！！”

蛇后疯狂地嘶叫着，一时间，整个地下湖的水流都被她化作水雾，与她的毒液融合……地下空洞霎时变为一个毒气室……一旦雪花之壁彻底消散，那么所有人都将直接暴露在毒气的腐蚀之下。

“都去死吧！！！”

“让你尚未出生的孩子们陪葬也在所不惜吗？”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身披黑甲的女骑士早已将魔力全部汇聚在黑剑上，任由毒雾腐蚀着她的铠甲，依旧面不改色。当她将剑对准一个幽暗而隐蔽的洞窟，蛇后凶狠的神情顿时被惊恐所取代……

“你把毒雾解除，我就放了它们。”

蛇后咬着牙，嘶声说道：“你敢威胁我……”

“那好，我就直接动手了。”

骑士王举起剑，旋转的气流在剑刃上发出龙吼一般的尖啸……

“住手！！！”

为了保住自己的蛇蛋，蛇后最终还是低下了她高傲的头……阿周那的箭已经对准了她的破绽，而盎伽王也枪也近在咫尺。她已经失去了还手的机会……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请你们放过我的孩子们……”

嚣张跋扈的蛇族领袖无助地看着红发的枪兵，原本不可一世的高傲的语调在这一刻全部变为祈求。

阿周那因为生前的事情深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既然闹到了这一步，这些蛇族决不能留……盎伽王并没有阻止，也可以说是默许了他的举动。然而就在这时，难敌竟示意两人停手。

“阿伽蒂古代王国不仅仅盘踞着娜迦一族，还是饿鬼的聚集地。在攻打阿逾陀的战线中，我们不能允许这些不受控制的饿鬼偷袭我们的士兵。因此……不论如何，今夜之前，我们都会烧毁整个王国。那时，还请您带着您的孩子们离开这里。”

难敌的话不仅让迦勒底一行人傻了眼，连高傲的蛇后也露出了惊愕之色。

“为什么？明明不打算与我们结盟……你难道真的打算就这样放过我们？”

难敌看着惊魂未定的蛇后，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放过你们？说什么笑话呢？你真的以为你轻声细气地撒个娇就把我迷住了？”

蛇后撇过头，难得地闭上了嘴。俱卢王子走上前去，向群蛇大声宣布：“我可没那么好心。交换条件……是在我们攻打阿逾陀的时候，你们暗中协助。”

“凭什么？！”

“就凭夺回阿逾陀以后……我能许你们在拘萨罗的阳光下能有一片栖身之所。”

“……说什么大话！”

“比起攻破不灭之城，这件事要简单得多吧？”

蛇后犹豫了片刻，但看得出来，她已经有了妥协的想法。

迦勒底一行人不禁为难敌诡异的外交手腕感到震惊……惊讶之余，迦勒底的御主隐隐感觉，难敌是因为看见蛇后为了保护她的孩子所做的一切才决定放她一条生路。

在甘味林，蛇族王子马军的母亲为了保护孩子，将孩子吞入腹中，以自己的身躯作为护盾。这位蛇后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即便是狠辣的蛇妖，一旦成为母亲，在对孩子的感情上也是毫无保留的。

只是……如今难敌又多了一个盟友，对于需要修复特异点的迦勒底来说……究竟是好是坏呢？多刹迦的蛇族在俱卢之野的大战中确实站在难敌一方……即便是特异点，该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会发生……这个世界的业力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