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

唯一能让东方苏苏离开内刑房的办法就是找到她丢失的那串珠子，证明她不是凶手，可她提过的几处内刑房早已命人找过，并不见她所谓丢失的串珠。东方永安愁眉不展，李明珏不知何时到她身后，见她困扰的样子，道：“要不要听听我的建议？”

她回头：“什么建议？”

他道：“这案子我已经大略听说，如果你不能证明尸体手中的那颗珠子不是那位姑娘的，那就证明那位姑娘的珠子不是尸体手中的那颗。”

他说得有些绕，她还是很快就明白，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内刑房的人已经找过了。”

李明珏别有深意道：“也许他们找得不够仔细。”

“怎么可……”她忽然打住，看他半晌，试探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制造伪证？”李明珏不说好歹，她随即自己否定，“不行，我从小到大，从上辈子到……总之我从来被教育的都是行得正坐得端，我不能辜负这个。”她手抵胸前，那是一个军人的姿势，抵住的是军人的胸章也是心脏的位置。

“你不想救她？”

她道：“我当然想，但我会用我的办法！”说罢就走，李明珏不顾礼节拉住她：“你的办法？什么办法？”她甩开他：“你多次相助我很感激，但这件事我自有打算。”

她走后安和道：“照我说，殿下就随她去，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李明珏不接话，只道：“让红绫盯着她些。”说罢走了，安和追上去：“我就不明白，殿下您干吗这么顾着她，随她去不就好了！还是说您当真看上这么个丫头了？她可是……”只听李明珏一声喝：“你懂什么？再多嘴就给我去放一个月的马！”安和讪讪闭嘴。

东方永安回去后，去东方苏苏提过的几处又寻了一番，仍是没有，或许从一开始就根本不会找到。那凶手是谁？东方苏苏为何要这么说，她不想去想。她回到自己屋子，打开高脚桌上那只木盒的隔层，里面藏着她从乱葬岗捡回来的那封血书，没几天前她们才在血书前相认，并发誓从此相互扶持。

“我该怎么办。”如果没有办法证明东方苏苏的清白，那就只有劫狱。而若她成功救出东方苏苏，两人逃离皇宫，也意味着再没有机会查明当年真相，替东方家翻案。

她抱着木盒坐了许久，最后心一横，盖上木盒，东方苏苏与东方艳是东方明仅留的血脉，她发过誓不会再丢了她们！她翻出纸笔，将内刑房周边的地形画下来，夜里又去探清士兵巡视以及换班时间，最终确认了一条从内刑房撤出的最佳路线。

第二日，也就是约定的最后一日晚，她早早别了杜衡从医部回来，翻出藏得严密的各项夜行装备，将一切打点妥当只等入夜。夜深后，外面一片寂静，偶尔几声鸟叫，粗哑似乌鸦，她知道那是灰喜鹊。穿戴完毕，她悄悄出来将门关上，虽然准备充分，但这里毕竟是深宫内苑，不仅要将东方苏苏救出内刑房，还要偷出皇宫才算事成，万一……她抬头看眼门扉，暗道：“没有万一。”决绝而去。

很顺利地出了尚药局，很顺利地靠近内刑房，墙角处忽有几道身影落在她身边，她陡然一惊，看清来人是李明珏、安和与红绫，稍稍松口气。

月光下李明珏有些生气，原本刀削般的轮廓越发冷峻，他逼近：“你说的办法就是劫狱？我没想到你是这么愚蠢的人！”

“那又如何？我说过叫你别管，你走开。”她伸手推他，被他一把抓住逼到墙角：“你以为仅凭你一人之力能救她出去？就算你们出得了内刑房，你以为你们能出皇宫？”

她不避不退地望着他：“内刑房外士兵每半个时辰巡查一次，从内刑房出来有三条路通向西门，西门每日寅末卯初有水车进出！如何？你以为我能不能出得了皇宫？”

李明珏暗暗惊讶短短两日她竟然将这些摸得清楚，道：“这只是最理想的情况，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差错，你们就完了你明白吗？你这一步踏出去就没有回头路，你还记得你进宫来是为什么？现在真相还没有查明，你就要放弃？为了救她你要抛下一切？她到底是你什么人？”东方永安垂下眼，没有回答，出去难，进来更难，翻案与东方苏苏她选择了后者。

他蛮横地将她拉走，她着急又只能压低声音：“你干什么！我说了你别再管这事！”

李明珏一路将她拉回尚药局才丢开，狠狠道：“我偏要管，这事我管定了，是我把你弄进来的！现在你给我乖乖回屋去，这件事按我的法子来！”又吩咐安和与红绫，“给我看好她，如果丢了人，我拿你们是问！”说罢转身离去。

“喂！”东方永安急喊。

安和道：“你就别为难我们了，回去睡一觉，我保证明早起来那姑娘就没事了。”

她道：“你们家主子听不懂人话吗？”

“想知道我的意思吗？我也不希望他管你这个不识好歹的，留你去作死不更好！”

“你！”

两人斗嘴，红绫倚在门边半眯着眼，冷着脸一声不吭。一整夜，安和与红绫轮流看守她，看他们睡眼迷蒙的样子，她进屋去搬了床褥与被子来丢给他们：“一人一个，想睡就睡吧，我，不走。”

安和道：“谁信你。”话没完，红绫倒头就睡。“你心也太大了吧，”他道。

东方永安道：“她知道我不会连累你们受罚的，你不睡那我睡了。”说罢挨着红绫躺下。

次日一早，杜若咋咋呼呼跑来，东方永安揉揉惺忪的眼，安和与红绫已经不在。杜若拉起她：“你这是什么癖好，有床不睡？天还没热呢吧。”她道：“可是听说了什么？”

“我是来告诉你，你芙蓉园的好朋友有救了，今儿一早有人去内刑房说在九曲桥找到了一串珠子，多半就是流苏丢的那串。”东方永安问谁，杜若说是芙蓉园的。

晌午东方苏苏被放出来的时候，东方永安已经等在外面，她扶着她向安和与魏公公道了谢离开内刑房。她们走后，安和拍拍魏公公的肩：“公公果然公正严明，办案毫不含糊。”

魏公公道：“就像您说的，既有证据证明她是无辜的，我也不好冤枉她不是？只不过……”他凑过来悄声问，“那姑娘是殿下什么人，竟劳动安侍卫两度来此？”

安和眨个眼：“好奇吧？”对方贴耳过来，他道，“这是你该问的？”

魏公公会意：“这案子还没结，还有的忙，安侍卫请，小的就不送了。”安和道一句“你忙”，提剑而去。

这厢，东方永安半扶半背将东方苏苏弄回芙蓉园，替她各处伤口上了药，芙蓉园的人过来探望，坐了一会儿。待她们走后，替东方苏苏盖好被子，东方苏苏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救我。”又问，“那侍卫是谁？”见她不答，自顾自道，“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只要知道他是帮我们的就行了是不是？”

东方永安仍是不答反道：“我问你一句，你如实回答。”她顿了一下，“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了，片刻东方苏苏道：“不是！你信我吗？你说过我们是最亲的人，以后相互扶持。”东方永安道：“好，我信你。”她叫她安心养伤，看着她睡去才离开。?

她前脚走，后脚就有人进来，东方苏苏睁眼见是秋园监，挣扎起身，秋园监按住她：“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快躺下。”

“您怎么来了？这次您为流苏奔走，流苏在这里先谢谢了。”

秋园监道：“我很欣赏你，自然要为你尽一份力，只是你能出来是你自己的造化，若不是有人捡到，内刑房也不肯放了你，我倒没帮上什么忙。”

东方苏苏淡笑，进去前她故意放出几个地点，就是为了提醒东方永安，而东方永安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果真想出这法子来，只是原先她还拿不准，东方永安肯不肯用这法子，现在看她倒是真心。

她道：“也是老天开眼，不肯冤枉了好人。”

“有一点我不明白，你既早丢了串珠，为何不上报，尽早补上？”

东方苏苏道：“我以为只是串珠子，不打紧，哪里想到就出了这样的事，有口说不清。”没补上当然是因为时间紧迫，那串珠子虽不值大钱，却各不相同，其中的红香珠更是一时半会儿找不着，况且那个节骨眼，她若寻珠子未免太惹眼了些。

但东方永安就不一样了，她早听说她背后有贵人相助，这番看来所传不虚。要凑齐这串珠子，托宫里买卖的暗线，没个三五日不成，而她两日就办到，必然是背后的贵人相助。她现在有些好奇，这位贵人到底是谁。

秋园监道：“也罢，此事就算过去，我准你半个月的假，你专心养伤，半个月后你交一份舞谱上来，一个月后花朝节，我希望你争取一下。”

秋园监真如她说的好似十分欣赏她，东方苏苏虽不明白为什么，仍然受宠若惊，她努力的一切就是为了能御前表演，而这一日来得这么快！

秋园监又坐了一会儿起身，让她好生休息，此后还吩咐厨房替她加一份药膳，再有东方永安的照看，她倒是恢复得很快。过了一段时日，又听说苗公公的案子结了，心下更是一块石头落地。内刑房找不到凶手就定为意外，关于尸体上那些伤，内刑房也有解释，说是摔下去时磕的，至于旁人信不信就随意了。

李明珏救东方苏苏出来，东方永安觉着不管怎么说自己该有点表示，思前想后，不知送他什么作为感谢好，毕竟他看起来什么都不缺。忽想起他脸色发白，嘴唇发青，是气血不足，体内郁寒的症状，便做了一只荷包装上特配的药草交给红绫。

红绫看一眼：“这是什么？”

“……荷包。”

红绫十分稀奇道：“这是荷包？我还以为你随便找了根绳子捆了块抹布。这又是什么？你绣什么不好绣一只虫子送给殿下？”

东方永安涨红脸：“这，是一朵花，不是虫子。”

红绫闭上嘴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