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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8 章 第 668 章

东方永安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回长阳途中,拿着地方上递过来的消息,她舒了口气,丹州-河州一线的几队士子、学子,已陆续散场,每路不过留下十几二十人死撑着,不足为虑。黄老声望之高令人咂舌,当然这其中少不了端木氏为首商贾之家的发力,当时便说定,她亲自跑一趟,请黄老出山,端木氏则在各路士子中插入暗线、联络寒门士子,一旦黄老动身,他们也着手分化闹事队伍,两厢发力,事半功倍。不久前,那边传来消息,等一则邸报,事情便可底定,她让人快马将早准备好的春试章程送至河州邸报署登载。

李无策道:“其他州也来了消息,士子们都踏上归程。”

“叫各方盯着,确保士子、学子平安返家。”一场潜在的内乱总算化解。她如何不知,士子虽无缚鸡之力,可拗得很,若朝廷当真与之冲突,发生大规模流血事件,不论起因为何,都将难以收场。

在民众眼里,朝廷变成嗜血怪物,信任度就会降低,有心之人必定趁势而起。李明武以兄长为念,已是坐不住,李明珏一封信暂且将他摁住,可若局势恶化,群臣劝说无果,必将另寻出路,到时就是李明武不想动也得动,内外相劝、文武相逼,作为李氏子孙不出兵阻止“毒妇”,“解救”皇帝说不过去。就算李明武不动,跟李氏沾亲带故哪怕毫无干系的也能跳出来,血统和清君侧是最好用的两把剑,费中谷不就曾将一名不知哪里来的孩子推上去?到时内乱之势渐成,是人是鬼都要试一把,怕是李明珏这个正儿八经的皇帝出面也不好使。

大辰的稳定来之不易,即便东方永安在士族底线上来回试探,搅得长阳风起云涌,可也不想绷断最后那根弦。普及读书,是为了育养人才,人才难得,不是读了书的就是人才,还需有匡扶社稷之大愿与责任心。百十来个读书人里能出一名大才就不错了,各领域的人才储备多了,国力才有望增强。从储备人才到国力增强又需几多岁月,所以普及读书迫在眉睫。但若因此引发内乱,大辰少说倒退十年,得不偿失,那她就真的成了祸害社稷的罪人。东方永安不怜己身、己名,然绝不为害大辰。

她与士族比的就是谁更有耐力,谁探底的胆子更大。此番,她小胜,士子退去,高门士族长久聚力陡然消散,再想卷土重来难矣。东方永安放松靠上车厢板,等来年春试顺利举行,中下层士子与民众都能看到朝廷用心,一旦得到广泛拥护,新的时代就算开启,以后士族胆敢再倒行逆施,要收拾他们的就不是朝廷了。即是说,士族只得一个眼睁睁看自己被瓦解的下场。

就实说来,世家、门阀、士族早晚都得被碾碎丢入弃灰桶,有不明所以的民众尚且对其抱持怜悯之心,怜其几代累积,凭什么被寒门子弟数年寒窗苦读赶上,自认义正辞严,隐隐有为其不平之意。殊不知任何时代的掌舵者碾碎士族世家、抬举寒门都是必要的,因为世家这种玩意的扩张,会使社稷僵化失活,它们贪得无厌,绝不会因为掌控足够多的资源,就停止扩张,也根本不会管邦国死活。那么掌舵者必要抬举寒门,一来对抗世家抱团势力的扩张,二来新贵轮换,保证社稷活力,虽然粗暴却有效。倘掌舵者不肯动手,天道就会动手,到时社稷倾覆、血流成河、路遗白骨。可见,同情世家,何其愚蠢。

“接下来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春试尚需细化,更要紧的是学塾,试点的学塾要尽快办起来。学塾的年岁划分以及每年开塾时间还得再商讨商讨,不能误了农时,任何时候农为底线,必要守住。此外商贾入仕的问题也当提上议程,他们起来了日后必现垄断大患,需得未雨绸缪。无策,驭兽鞭你准备得如何?”东方永安半睁眼,瞟向旁边的李无策。

“筋骨已经勾勒出,细处尚需请娘娘拿主意。无策直言,这一块实在我所识范围之外,说没有困难是假的。”起初她尚忧心皇后不明权钱合一的危害,但观皇后给她的提点,思虑比她预想的还要周全。所谓“驭兽鞭”涉及三点:其一,为官者不得经商,这一点历朝都有在做,且因商贾为贱,因而入仕者不屑为之;他们增而探讨的是不仅限制入仕者,同时有必要限制其亲人经商,只是禁止几代几服内亲属经商尚待商榷。其二,商贾世家若不放弃从商,是否限制入仕名额。其三,防垄断的商法。

“难为你了。”东方永安道,“对没有接触过的领域,要写出可行方案来属实不易,可多与文溯阁博士商讨,也无需急切,这等问题只怕到下一代才会面对,你我不过是提前给个警示与应对框架。就算想细写也是不能的,律法当与时俱进,没有一劳永逸的说法,到时面临具体问题须有灵活应对,就交给后人去烦恼吧。”

行至一处湖边,车队停下,众人小憩。

黄老隐身的山中遇见一场雪,之后一路暖和起来。湖边绿草如茵,野花盛开,好似铺了一层绣着锦绣繁花的五彩织毯,金色的阳光在湖面洒落点点碎金,不时有鸟儿轻轻掠过,继而振翅高飞。东方永安立在湖边,微闭着眼,感受抚过脸庞温柔的微风、贪婪地嗅着万物蓬勃的生机。随着士子散去,笼罩在大辰上空最后一块阴霾也散开,安心的同时,一股疲倦涌上心头。她应该要打起精神,还不是停下的时候,却又忍不住想就在这湖边搭一座小屋住下去也不错,即或不长久地住,待一段时日也是好的。

“大事底定,不妨小憩。”李无策走过来。

东方永安看她,她脸上有怜悯,不由暗忖,自己已经疲惫到他人能看出来了吗?

李无策一笑:“别担心,你看起来很好。只是凡事得一步一步来,心急吃不成胖子,休息一下也没关系,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她回头,“偶尔像他们一样,挺好。”

东方永安顺她的目光望去,护卫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笑,无影追着夜鹰,不知是要往他嘴里塞什么,向来不苟言笑的安陵坐在柔软的青草上,望着追逐的二人,亦是眉眼带笑。她的鬓发在阳光下显出几缕银丝,东方永安才发觉这些人跟随自己已有半生,他们都老了,自己也老了。

她收回目光,冷不丁道:“无策,你与云岚老是拖着叫什么事?回去本宫做主替你们把婚事办了。”李无策与陆云岚已是众人皆知的事,只两人各自忙碌谁也不提成亲,不过私下有没有提过旁人就不知。

“我们的事不急,我时常出入宫中定不下来。”

“这么说,是我耽搁你了。最重要的一件事落地,你可以放心嫁人了。”东方永安笑,“有一点本宫需得提前说,便是嫁了人,你依然是秘书监监正,还得往宫里跑,可偷不得懒。”

李无策难得露出赧颜,眼神飘向安陵:“她跟你最久,你怎么不操心她?”

“阿陵啊……她已经选定了那个要放在心里一辈子的人,不需我操心。”徐牧走了好多年,安陵平时不常提起,但每年宁德城破之日,她都会不声不响地去祭奠。宁德已经重建,人口也已回迁,烧焦的痕迹淡去,残垣被推倒重建,新生替代了那场毁灭,大街上再现欢声笑语,血渗入泥土被掩在地下,也被掩在安陵心里。东方永安知道她始终记着那片残景,不肯忘记,她也没忘,至今不敢踏上宁德的土地,因为还未兑现承诺,所以怎能叫安陵忘记?“成婚找伴皆非必要,由她去了,有些人无可替代。”

“那么您自己呢?”

“我?我不是挺好?”

“好吗?”李无策道,“无策说句逾矩的话,最难的时光过去了,您不需再将自己崩得那样紧,有些裂痕该去试着弥补,有些人也仍可以挽回。”

“不能挽回了。”

“您骗他人、骗自己,又怎能骗无策呢?”

“无策,作为谋士,窥探上心是大忌。”

李无策无谓一笑:“无策没什么眼见力,这里有上下吗?我可是把自己当您的友人。回去以后,去见一见陛下吧,好好与他说说话,好好用一顿饭,好好谈一谈……太子的事。”太子之死,与诸多事撞在一起,东方永安没有表现出过人的哀伤,但她知晓伤痛都被她压在心底,她展现了一名听政皇后该有的忍耐力,可不代表那些伤痛不存在。若是他人,或可寻一个可倚靠的肩膀,然而她不能,也不愿。她倔强得不近人情,一定要让世人看到女子的肩膀能扛起怎样的重任与苦难,以期身先士卒可以让世间女子发掘自身强大的潜力。

她成功给身边人以可靠感,让他们相信她足以依靠。只有李无策看到那藏在心底的伤口,并且敢说出来:“我留在这里,只是因为想看着你,哪天你不需要,我便离开,其实我巴不得你不需要,所以没什么好顾忌。不要说您跟陛下闹翻了,陛下送出那份敕令就说明他依然信任您,而您……”她望向东方永安,“他人也许看不出,您觉得无策也看不出吗?所谓兵围朝晖山,其实是您给大辰留的一条后路不是吗?”

“无策,不给我留脸面,本宫可是会生气的。”

“那就生气吧,这里没旁人。”她笑得不分尊卑、肆无忌惮,偏让东方永安心里一松。许多人对这个位子与其带来的权力虎视眈眈,殊不知高处不胜寒非只是说说而已。她很庆幸李无策在身边,她敏锐又敢说,也庆幸自己不是帝王,不必谨遵帝王术那套。

“跨出那一步,您虽不迟疑,却也没有十足把握,所以您给大辰留下这样一条后路,将陛下完全摘出去。一旦士族势力过于强大以致局面失控,您就会献祭自己,让陛下以一名无辜者的姿态出面挽回局势,而避免大辰陷入内乱。”她逐渐收敛笑容,这样一名杀伐果决、对自己亦狠心,却又没有丝毫戾气、未步入歧途的女子的确少见。她对众生始终抱有一份悲悯,悲悯着举起屠刀,举起屠刀却并不因怨恨。

“你说得我都要脸红,你以为我没有怨恨过吗?”怎么没有?恨士族蝇营狗苟、只图私利,恨士子不知好歹,恨民众不明所以。太子之死、无法大师的话以及李明珏的支持最终将她拉了回来,让她决定再试一次,行一趟烟州,将所思所想说与四皓之首听,寻求对方帮助;再说一次给士子听,寻求中下层士子的理解。尽管留下了后路,可她也不能肯定任由自己放纵恨意,以硬碰硬,最终会是怎样的局面,大辰是否真能避免一场祸乱?如今想来,后脊发凉,她并不总是清醒与明智的。

李无策叹:“您与陛下,让我见识了不一样的帝后,以及不一样的男女之情。”东方永安手里握有兵权,难道李明珏就不担心她恋栈权力、窃神器以自居?再观东方永安,受禁半载,仍选择保全李明珏,以为大辰定海神针,只因明白李明珏与她非私怨。皇帝给了皇后一名帝王难以给予的信任,而皇后回以新生的大辰。有人成日口说王者,却不知真正的王者非一个名、一份荣耀,更非立于众生之巅的高高在上与肆意妄为,那是一份不能行差踏错、必要时候甚至无我的责任,李明珏与东方永安皆是真正的、合格的王者。“幸而这匹马拉住了,你们不必走到那一步。待诸事步入正轨,是不是也该顾一顾您的小家?”

“不是我不想,好吧,回去我会与陛下好好谈一谈。”李征之死,他们总该面对。

未料,她未有这样的机会。

回程途中,长阳传来消息,直隶发生疫情,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回长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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