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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0 章 第 670 章

“木木,来帮我看一下火。”

“好咧,来了!”听见杜衡呼唤,李澈丢下手里的活计跑过去。这些日子,他都在医舍帮忙,医舍是一座青砖青瓦的院子,当地中富之家献出来的,地方敞亮,可容纳不少人与器物。他的身份知晓的人不多,原先由太医丞带着,杜衡来后,东方永安就将他交给杜衡照应,说是照应,其实只要是能干的活,李澈一件也没落下,已是杜衡得力助手。

望眼门外,杜衡接应前来记名之人,李澈嘴角弯起,手上的蒲扇扇得更起劲。药师们自入城昼夜不歇地出诊隔离区、翻阅古方、制药配药。太医丞说此役古方上有载,众人不全是两眼一抹黑,只是症状有所出入,不敢贸然试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有时仅差那么一两味药就是全然不同的药方,若能得轻症病患试药,必定事半功倍。

然试药一事,凶险莫测,东方永安一直未下告示。消息不知如何走漏,话事人代表各区民众前来相询,表达愿协助试药的意愿,于是东方永安在医舍辟出三间屋子做轻症隔离间,开了记名点,同时一再申明必须本着自愿原则,这是底线。会有人愿意为了他人冒生命危险吗?见过村子在疫病下变成炼狱的李澈对此不抱大希望。起初一日只来两三人在门口畏畏缩缩张望,但自从有人在隔离间住下,人们大胆起来,这两日陆续有轻症前来。官家的意思来者皆有补恤,然来的人没有一个张口问补恤,医师们皆与病患近距离接触,也没有一个惶恐退缩。众人仿佛寻常的大夫与病人,按照往常的流程履行自己的职责,大夫用心照看病人,病人配合、信任着大夫。

若非医舍声明足够了,只怕来的更多。原来疫情之下并不总是白骨露于野无人收埋、家家室室有号泣之哀、愁云惨淡绝望等死,原来在如此灾难下,人们也可以团结镇定、守望相助、搏那一线生机。他想起自己的母亲,母亲入城后从不在哪一处躲着、藏着,她日日亲在城中巡视,视疫病为无物,深入人们当中。有人暗中说她无知,只有李澈知晓她入城下了怎样的决心。她的决定是对的,肉眼可见,她的到来带给城中多少希望,有希望才有抗争的力量。她以自己永不言弃的精气神无声感染着城中的人,“我们一定可以做到”,没人去追究这话的真假、追究是否真的能做到,言语本身就带有令人不可小觑的力量。连见识过此疫之烈的他也不由生出,他们可以战胜疫魔的勇气与信念。

蓦地他理解了,何谓掌舵者、引路人,那是带领人们前行的明灯、是危难之中的中流砥柱,将人们凝聚在一起,发挥众志成城的力量越过一道又一道阻碍、攻克一道又一道难关,成就时代的伟大、民众的伟大,却不寻求自身的辉煌。

将煎好的药送给在隔离间外等候的医师,李澈去往堂屋,开始一日的活计。首先,他要将前一日晚上药园生们准备好的熏炙草药送往各区。他背起两只大篓子,手上再挎两只,西北一区的话事人爷爷给了他只小毛驴,以他的年岁可以很好地驾驭,穿梭于各处小巷里闾。他的任务就是配送药草以及收集各区报上来的药单,跟踪各区其他病患的病情。此疫因传染力强,隶南城整个封闭,各区亦被封闭。感染者数日就会发症,一旦出现症状,太医署会派人将患者从家中抬出,送往隔离区,其他人仍旧待在家中不得外出。原先就患病在身以及在此期间身染他疾的便需格外关注,避免瘟疫的次生伤害。

施行封闭措施,带来诸多不便,起初人们从未历过,不免惶恐。好在人手充裕,上头颁下指令,清晰明了、细密周到,哪方负责什么,如何追责,愈发完善,惶恐渐消,非但各项措施执行得更顺利,人们甚至自发组织协助小队,监督民众待在家中以及传达他们的需求。

好比眼前这位拿着棍子坐在西一区主街口的老人,也是本区的话事人,他是第一个这么做的,其他区纷纷效仿。用他的话说就是:“那么多人冒着生命危险来帮咱们,咱们岂能出去祸害别人?做人不能那么没良心,他人为我,我为他人,才能度过难关。只顾自己,那就是拖着大家一起死,老头子绝不允许!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大家都会帮你,但谁要出这条街,先问过老头子手里的棍子!”

“许家爷爷!”李澈老远招呼。

老人家见他来,眉眼弯起:“小家伙来啦!”

“今日份。”李澈将小布囊递给他。

老人家抬手想要摸摸他的脑袋,想起官家说要保持安全距离又缩回去:“小家伙真能干,不过你家爹娘也真是放心,让你到这种地方来。老头子我要是有这么可爱的小重孙,可舍不得。”

“姐姐?”老人家孙媳有孕在身。

谈到这个老人家很是高兴:“快了快了。”

李澈拱手:“那就在这里先恭喜爷爷。”

“小家伙挺懂礼。”

“爷爷,木木先去了。”

“去吧。”

他跳上小毛驴沿大街往里去,每条巷口置三只大篓子,一只放药草,另两只分别放每三日一送的菜蔬、肉食与米面。与药舍一样,每区有一支专司运送吃食的队伍、一支专司运送用具的队伍。为避免接触,他们都在规定时日将东西投到大篓子,再由篓子边守着的人分发下去。这些人与许家爷爷一样,都是自愿记名协助监督人们不外出、身体强健之人,分派食物与用具便也由他们揽了,每两人负责一条巷子。为便捷行事,他们想出了些小妙招,比如给各户编号,不论是分发还是上报所需皆条理分明。

日头渐起,今日的送粮队来了,李澈看马牛驮得满满当当从空旷的大街分流钻入巷子。

来到一处派送点,守篓子的正在对户号,未免挤在一起导致疫病扩散,每户派一人来领,且喊到户号的才出来。出来的人们脸色从前几日的阴云密布变得轻松,借着透风的机会,少不得与守篓子的插科打诨。

“等过了这茬子,来我家喝酒。”守篓子的摆手以应。

等人走开,李澈喊:“叔辛苦,今日的药草。”喊罢将布袋卸下,丢过去。

对方接个满怀,笑道:“好小子,最近臂力渐长啊。”

李澈抬臂握拳:“每日都练着呢!”对方竖个大拇指。

靠人分发会否有截留私吞者?当然有,李澈就见过有人侵吞食粮被捅出来后,叫东方永安下令摁在他所辖的巷子里,“当众”打了三十大板,那嚎叫声轻松穿透三条街,住户们不出门也听得一清二楚。都是邻里,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人没被打死,倒是差点羞死,后来就没人犯了。一来食粮并不短缺,为一两块肉一两袋米丢这样的脸实在不值;二来瞒不住,官家也精明了,每户都是定量,该分得多少铁浮屠的士兵会来回扯嗓子喊明白,户主拿回家一称就知有无缺斤短两;第三便是运粮队所给比所需宽余,就是犒劳守篓子的,也满足一些人贪小便宜的心。量小官家不计较,贪心太过动到平民的份,就别怪板子无情。

“要不要帮忙?”

“不用,忙你的去吧,好小伙子!”

从西往东,将他负责的几区送完已是午后,回医舍匆忙扒几口饭又赶去城门口清点入城的药。刚到城门口,喧闹声传来,驱小毛驴过去发现外头来了群人,不知为何跟城门守卫起了冲突,言语间似是那群人要入城,守卫不允。他有些意外,自封城,无皇后手谕不得入城,过去询问得知,都是来寻儿女的父母。原来他们的儿女瞒着他们随各地前来襄助的队伍入了城,却骗他们是去拜师学艺。这些父母反应过来焦急不已,一问邻里,小兔崽子们胆大得很,都跑了,于是父母们结队赶来,说什么也要将胆大包天的小兔崽子拎回去。

拎是拎不回去了,有几人正在医舍,李澈认识,便提议接他们过来,隔着鹿砦,让父母儿女远远见上一面。得到众人同意,他赶回去,未免危及父母,少年人们没有都来,而是派出两人带着他们的书信过来。女孩隔着鹿砦给父母们念信,男孩将父母们带来的吃食袄子收下。那厢父母听了小兔崽子们的劝言,一把鼻涕一把泪,这厢众人看着夹在衣衫中的隆冬厚袄子哭笑不得,这都入夏了!

“隶南城需要我们,能帮助这里的人孩儿很高兴,也希望父母亲能为孩儿自豪。孩儿长大了,应当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我们也是社稷的一份子,担得起这份责任。请父母不要担心,孩儿会照顾好自己。等一切都好起来,孩儿就会回家,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门外谁叹了声:“咱们的孩儿都是好样的,回去吧,别让孩子担心!”

虽然与自己无关,不知为何李澈觉得眼眶抑不住地发热,再观守卫,不少人偷偷抹眼睛。

从城门回来,天色已暗,拐过街角的时候,几名士兵追着一只羊撞过来。约莫追了有一会儿,几人气喘吁吁,一见他如见了救星:“木木,快拦住那家伙!”

李澈上去一把抱住羊儿,那是只养得白白的小羊,几人赶过来,小羊乖顺地依偎在李澈怀中,拿一双圆滚滚的眼滴溜溜看着他们。

“好家伙,机灵啊,跟你爷爷们耍滑头是吧,看我不揍你。”说着抡起拳头,吓得小羊往李澈怀里钻。

一问得知,羊是一老太太养的,老太太孤身一人,把这羊儿当子孙,这日丢了,哭得撕心裂肺,定要出来找。这就叫看大街的为难了,报给了巡逻队伍。原没抱希望,不成想巡逻队伍了解后并未轻忽,而是特意指派几人满大街找羊。

“能怎么办?”拳头当然没砸下去,为首的揪揪小羊耳朵,“叫你不听话!”朝李澈道,“老太太无儿无女无伴的,本就可怜,又碰上这该死的疫病,日日困在家中多孤独,没了这羊,她该怎么挺过去?咱不给她找,谁给她找?谁都有遇到难处的时候,要都能得人拉一把,就天下太平了。”汉子轻柔拍拍小羊脑袋,哄小孩似的:“你说对不对?好了,你这个坏家伙,别赖木木怀里,你爷爷我送你回去。”

目送他们离去,李澈嘴角含笑,微闭眼感受拂过的晚风,满满人间的暖意。

有这样的官家、士兵、这样的百姓,怎样的困境不能度过,怎样的灾祸不能战胜?

很快都会好起来!风告诉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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