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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苏小蝶走了。

桌上还留着那只蝶恋花的镂空银簪。乐疏寒回来后没有看见她,他攥着蝶恋花仰躺在床上等她,视线从镂空的蝴蝶翅膀中穿过,看向天花板。

应该只是出去散步,很快就会回来。

早上的粥她都喝光了,想必很喜欢那个味道。乐疏寒嘴角浮起一抹淡笑,他开始思考中午该给她做些什么吃。

虽然,他只会做粥。

做不同的粥,各种味道的粥。

很单调,可苏小蝶喜欢吃。只要她喜欢,他就会去做。

日光由浅变深又变浅,乐疏寒从日出等到日落,苏小蝶还是没有回来。他终于着急了。

翻身下床,从桌上拿走那根银簪,趁着溶溶月色提剑出门。

乐府,祠堂前的供桌上檀香缭绕。乐松羽负手站在乐玄清的灵位前,眼神里迸射出恨意。

“爹,如今事情发展成这样,你可还有什么可说的?”

乐松羽嘴角抽动,笑容凛冽阴毒而不自知:“你好好看看长安城里这些人,为了维持自己的贱命,一个个挤破了头也要寻那长生药。你说世人宽厚平和,说人的生命在于充实而不在于长短,你那套救人者自救的逻辑根本站不住脚。你想拯救世人孱弱卑贱的心灵,可惜他们根本不需要你拯救。”

乐玄清入道门前也是浑浑噩噩地过着普通人的生活,那时的他找不到人生的意义,每日只知沉迷于勾栏酒肆。在那期间曾与一女子相爱,尽享鱼水之欢。

可惜没过多久,他就受高人点化入了道门,并与同门曲华戎成为师兄弟,两人默契非常,共同开始了踏入红尘治病救人的崇高使命。

在旁人眼中,乐玄清道长是高风亮节、清风明月的高洁志士;而在乐松羽心里,他不过是个抛妻弃子的垃圾。

与母亲流浪那些年,乐松羽想起父亲的时候总是充满了恨。他一路摸爬滚打终于能为母亲遮风挡雨,而后,便在心中滋生了对亡父的报复欲。

凡是乐玄清支持的,他都要反对。也正因为此,被曲华戎看中入了天风堂。

可惜他生性愚钝,对行医炼药之术一窍不通,比不得之后进门的蔺柏风与乔寅竹两位师弟,在组织里未能得重用,成了个真真正正的透明人。郁郁寡欢之后,便生经商之心,一心卖他的绸缎,想着有朝一日能扬眉吐气,狠狠打他这两位师弟的脸。

他最终都做到了。

乔寅竹全家二十九口被他一把火烧得连灰烬都不剩,蔺柏风也在他的步步紧逼下坠青峰崖身死。

只剩一个虞兰儿,一介女流之辈他不屑与她相比。本以为除了眼中钉会开心,可乐松羽发现自己的野心远不止于此,他想报复乐玄清,想有朝一日助天风堂神药功成,然后将长生药带到乐玄清的灵位前,亲自告诉他,他当初那套假仁假义的模样是多么愚蠢!

管家乐益敲了敲门,跨过门槛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恭敬道:“老爷,天风堂派人递了消息,说乔家那小孽种尚在人世,之前与少爷一同上了云笼山,嚷嚷着要找杀父仇人报仇,曲堂主让您平日里小心着些。”

乐松羽瞥了他一眼,“难道我还怕个毛孩子不成?他尽管来寻仇,十几年前我能杀他爹,如今照样能杀了他。”

“嘿嘿,”管家讨好地笑了两声,身子弯得更低,作恭顺状道:“是这个理,曲堂主的意思也是如此,您要是能杀了这小孽种,那就是为天风堂绝了后患,自然是美事一桩。”

乐松羽给母亲敬了香,转头问道:“那孩子叫乔什么来着?”

“乔展。”

管家答:“他平时就住在城中的半间客栈,据说那姓杜的老板娘是他姘头,两人暧昧得紧。如今杜老板身染瘟疫,他着急上火跑到平遥古城找解药去了,若要钓他也容易,只要抓了杜老板,不怕他不上钩。”

乐松羽点了点头:“那就去做吧,女的留条命拿来试药,姓乔的小孽种给我引到这儿来,我一刀结果了他便是。”

乐益道:“遵命。”

祠堂外,乐疏寒风风火火走来。

管家见状道了声“少爷”,便默默退了下去。乐疏寒望着父亲的背影,语气很不好地开门见山道:“苏小蝶人呢?”

事情发展到现在,两人的父子情分与信任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翅膀硬了疏寒,见到我连声爹都不叫了。”乐松羽扭过头来,语气生硬地顶回去:“你自己亲手劫走的女人,怎么现在跑回来跟我要人?”

“难道不是你又抓回了她?”

乐松羽冷笑:“我没那么无聊。”

话不投机,他转身便走。去地牢绕了一圈,又将乐府上上下下搜了个干净,依然没见到苏小蝶的影子。

她到底去哪儿了呢?

正在他杵在前厅门口一筹莫展时,乐松羽走了上来。他看着儿子心急如焚的表情一时觉得好笑,想不到他这无心之人倒生出个情种来。

乐松羽道:“我很早就同你说过,做事靠脑子,不要总是感情用事。”

乐疏寒抬了抬眼皮,“什么意思?”

乐松羽负手道:“如今长安城里人人都知她苏小蝶可解蝶落飞花之毒,你认为这个消息会让谁最着急?”

他又道:“而能在你眼皮底下劫人,且不留下任何踪迹的,又会是谁?”

乐疏寒双手环抱踱了一会儿步,他皱紧了眉头绞尽脑汁想,蓦地眼前一亮,顿住了脚步:“……难道是千面蝴蝶?”

只有蝴蝶谷主本人才会害怕自己杀手锏的秘密公诸于世,与其让苏小蝶落在旁人手里,倒不如他先劫走她。

可是,知道蝶落飞花秘密的人会有什么下场?蝴蝶谷主也许真的会恼羞成怒杀了她。乐疏寒攥紧了拳,他根本不敢往下想。

乐松羽点点头道:“不错。”

“说到底,你就不该将此事宣扬得满城都是。”乐疏寒又将矛头对准他爹:“小蝶没有得罪你,你这是把她往死路上逼!”

乐松羽一拂袖:“自古成大业者,总要牺牲些儿女情长,你格局这般狭窄,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你觉得这只是儿女情长?”

乐疏寒忽然笑了,笑容里有对父亲的失望,曾经他心里那个高大伟岸的父亲形象彻底崩塌,如今他只觉得,乐松羽草菅人命的模样令人作呕。

他道:“爹,人命在你眼里连粪土都不如,你只在乎你的大业。你眼里,何时看到过真正的人?!”

话毕,乐疏寒转身出了门。

“你……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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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旌旗酒楼。

独立包间内坐了三个人。

罗清越端酒起身,笑道:“吴兄,谢大人,这杯敬我三人的缘分。”说罢,他仰头将酒樽里的酒喝了个精光。

谢千秋今天脱去官袍,换了身便服来赴宴,想不到罗清越安排的是如此恢宏气派的酒楼。心里高兴得很,他在官场上受了气,想不到回归民间还有人这样捧着他重视他,自尊心得到了极大满足。不由笑了抚掌道:“罗少东家真是好酒量,人又和善,能得吴老板牵线与你为友,真是人生幸事。”

“谢大人言重了。”

罗清越微笑着给他添酒:“我不过一山野莽夫,吴兄人情练达,谢大人关心民间疾苦,倒是我这粗人要向二位多多请教才是。”

吴麓剥着花生,冲他摆摆手笑:“清越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说到底我们三人有缘聚在一起,也是希望为江山社稷与黎民百姓的幸福生活尽绵薄之力。”

罗清越点头:“那是自然。”

桌上的清蒸虾仁冒着热气,吴麓照顾着谢千秋夹了几筷子,又挑了几个放进自己碗里,沾上浓黑鲜香的酱油汁,挑了一小块芥末酱抹匀了放进嘴里。

一咬,皮肉弹性十足,汁水四溅。辣味直冲上脑,让人瞬间清醒不少。他用帕子擦了擦手,又道:“谢大人,你有所不知,今年的丝绸生意可不好做。”

谢千秋吃了口扒肉条,抬眸:“吴老板详细说说,是怎么个不好做法?”

吴麓道:“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南方官营织造局出的缎子一匹十丈,定价也相对稳定。可是民间卖的几家……您也知道长安城离巴蜀、两湖、闽浙苏赣等地本就路途遥远,路上的运费高昂,织物运回来后,有一部分路途损耗,已经是不能用的了。

织物的准备工序复杂,人工费、工时周期长等等因素都无形中拉高了成本。但在以前,这种程度的定价卖给当地的达官显贵倒也能勉强过活。可惜乐家绸缎庄破坏了规矩,仗着工厂大人力少,而且我听说,乐松羽从海外购进了一批织厂机器,他们家出一匹缎子根本用不了四天,只需要一天半时间,成本大大降低,定价也跌破均价,这市场上其他的商家……可就没法活了呀。”

谢千秋是个好高骛远、眼高手低的家伙,他挠了挠头,有些茫然:“既然乐老板如此做,你们为何不去买呢?”

“买不起啊!”

吴麓哭天喊地开口:“那织厂机器造价不菲,况且本地老板多多少少都有几分骨气,看不上蛮夷搞的这套东西。乐松羽破坏了江湖规矩,他这一闹势必影响大家的生计,民不聊生则人心动荡,于社稷不利啊。还望谢大人为我们众多难以为继的老板们做主。”

一个乐松羽,能影响了江山社稷?

谢千秋摇头叹气:“不是我不愿助你,实在是出师无名,乐老板也是堂堂正正的生意人,此事官府不好插手。”

“谁说我们师出无名?”

罗清越冲两人微微一笑,从前襟处掏出一小包油纸包裹的东西,这是他前些日子刚从天风堂虞夫人手里要来的。将纸包摊开在二人面前,只见里面成堆的白色粉末。

谢千秋挑眉:“这是何物?”

“大人,您可知近日长安城内肆虐蔓延的瘟疫?”罗清越笑。

“当然。”谢千秋一拍脑门:“这瘟疫闹得人心惶惶,我正愁这事呢。”

罗清越道:“大人莫愁,这白色粉末就是这次瘟疫的罪魁祸首。”

吴麓一惊:“投毒?”

罗清越点头:“正是。”

谢千秋大骇:“是谁?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做这样的事?!”

见猎物上钩,罗清越不急不慢叹了口气,脸上作痛惜状:“实不相瞒,一月前长安城初有病例,我便暗中彻查此事,买通了几个大户人家的小厮寻找投毒的证据。连日来一无所获,直到前几日翎花戏台的台柱子苏小蝶姑娘被乐府抓去,我的线人才一路摸到了乐家地牢,从里面带出了这包东西。”

吴麓眸色大亮:“这么说是乐家投的毒,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目前还不知道。”

罗清越摇了摇头,拎起酒壶又将桌上三个空杯斟满,然后端起一杯酒,冲吴麓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也端起酒杯配合着。

罗清越道:“大人,此事牵扯到全城百姓的身家性命,还望大人明察秋毫,惩治恶人为黎民百姓做主。”

吴麓从袖口掏出一摞银票,谢千秋看了一眼,故作深沉堵了他的话:“吴老板,你这是何意?”

吴麓笑道:“谢大人莫要误会,吴麓一介草民,承蒙大人看中,能为黎民百姓做些事乃是人生大幸,这银票是吴家的一点心意,大人不妨替黎民百姓先收着,毕竟彻查乐家之事还要仰仗大人多多费心出力。”

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给足了谢千秋面子。他低头一看,桌上的银子足有百两,心里窃喜非常,而脸上却丝毫未表现,而沉痛地叹了一声,道:“你二人如此诚心恳求,我也不好拂了你们的好意,这银子……好罢,我便暂时替黎民百姓收着,之后若有需要,定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罗清越动容道:“大人高义。”

话毕,吴罗两人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至于这银子最后黎民百姓是不是真有需要,是不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那就不得而知了。

酒过三巡,罗清越将谢千秋送出酒楼,又与吴麓作别,独自一人倚靠在旌旗酒楼的红色廊柱旁吹风醒酒。

阳光刺目,他伸手遮挡在额头上,垂了眼眸望着街上来往的人群沉默。也不知道阿展回了长安没有,自从那日他与乐疏寒从罗府离开,便再没了音讯。

乐疏寒……一切都是因为他。

烈酒的灼热燃烧了罗清越心中的恨,这一次他必定要乐家家破人亡,只要世上再无乐疏寒,乔展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他要定了这个人!

不远处有三人正朝这边走来,两男一女并排走着,罗清越定睛一看,最左边的是卓北衫,中间那蹦蹦跳跳的女孩子正是罗彩衣。

而她右手边的人,身穿一件初荷红色长袍,上有银丝折枝菱格莲花绣样,皮肤白皙,眉目间有星河荡漾,一把雪色蝶骨流风扇攥在手里扇着风,正低头跟罗彩衣说着什么,脸上笑容明媚。

这人,不是乔展是谁?!

“阿展——”

罗清越霎时酒醒了大半,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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