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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生死患难见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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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北衫回来时已是傍晚。

罗彩衣的房门掩着,生病后身体日渐虚弱,她的话变得越来越少,一天里大部分时间都在睡梦中度过。许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不似卓北衫,对一切仍抱有强烈期待。

那日躲在房中大哭过后,她便再没提过自己的病。所剩时间有限,罗彩衣想好好走完生命的最后一段。这世上总有些人,对生死并无太多执念,也许会遗憾,但更多的,是坦然接受。

罗彩衣没有去逼乔展,也不跟着卓北衫四处求医问药。她只做她手里的事,跟着常濮日日在灶台打转,做自己爱吃的,做师父爱吃的。累了就靠着廊柱晒太阳,困了就回屋睡觉。

偶尔也会想起哥哥。

想起在平遥古城恍若隔世般的生活。

掰着手指算了算日子,再过一个月她就满十九岁了。今年的生辰要是能提前过就好了,她还是很喜欢过生辰吃长寿面的,只是……

罗彩衣合衣坐了起来,抬起手腕见那朱砂色的图案似乎颜色更深了些,不由叹了口气,怕是等不到一个月了。

但这碗长寿面还是要吃。

天大的事,也要吃饱才有力气想。

以前在家的时候吃过了太多好东西,山珍海味她都没兴趣,唯独对过生辰吃长寿面着了迷似的执着。她穿好鞋子,趁着仆人们还在休息,一溜烟儿低头奔进了厨房。

生火起灶,煮水下面。

眼见天色已晚,她索性将大家的份全煮了进去,又在每个碗里卧了个溏心蛋,摆上两片酱好的牛肉,两颗后院摘的绿叶菜。热腾腾的面端上餐盘,她小心翼翼迈着步子去敲乔展的房门。

“师父,你在不在?”

没有人开门,里面传来几个男人争吵的声音。她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只听见卓北衫扯着嗓子喊。

“万一呢,你们俩现在不也没有办法,那是她亲哥哥,也许他真的有解……”

乐疏寒打断他:“他做的事,哪件是亲哥哥该对妹妹做的?到这种时候,你还信他的鬼话,你忘了他是怎么亲手把彩衣送进天风堂的了!”

他们还在为她的事劳神费心。

罗彩衣手指扣着餐盘的纹路,低垂了明亮如水的眸,她要怎么做,才可以让这三个男人不再吵架。

卓北衫踹了凳子,喝道:“我怎么会忘,我记得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可这是救命,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不能放弃。”

“呵,”乐疏寒都气笑了,声音凉薄地开口:“你的希望就是让阿展拿命去换。你知道山下有多少人在盯着,出了这蝴蝶谷,就是万劫不复。罗清越的保证算什么,他自己不动手,能保证官府和天风堂的人都不动手吗?”

卓北衫扭头望着乔展,恳求道:“小蝴蝶,我没求过你什么,只求你这一次陪我下山一趟,救救彩衣,好不好?”

乐疏寒又打断:“不好。”

“闭嘴,没问你的意见!”

卓北衫又竖起三根手指,笃定道:“我对天发誓,下山后定护你周全,若真的有危险,就算拼了我这条命,也会让你平安离开。”

乔展叹了口气,抬起眼皮:“所以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认为我们蝴蝶谷做不出的解药,罗清越会有是么?”

卓北衫没有回答。

乔展叹道:“好,我跟你下山。”

乐疏寒急道:“阿展你不能去。”

他抬手让乐疏寒噤声。

乔展望着卓北衫,正色道:“我还是要跟你说清楚,我不认为他会有解药。跟你下去是为了让你看清楚,姓罗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一回换成乐疏寒踹了凳子,他一口气憋在心里发不出来,又顺手要扫掉桌上那套冰纹茶具。

“有脾气出去发,别砸我东西。”

乔展冷声开口:“你们两个在我房里搞破坏,懒得说你们,一会儿全部给我打扫干净。”说完又瞟了眼乐疏寒,目光落在茶壶上:“那是我在古玩店花大价钱淘回来的,我最喜欢的茶具,你有胆子就摔一个试试。”

乐疏寒收了手,站在一旁生闷气。

叩门声又响了三下,罗彩衣直接推门走了进去,抬眼就见三个男人哭丧着脸,红木椅子歪倒在地上。

卓北衫弯下腰去扶地上那两个可怜的凳子,不愿让她看到自己心里的焦急。只听彩衣站在门口,好半天才问了他们一句:“……你们吃面吗?”

“我做了四碗。”罗彩衣捧着托盘垂头小声嘟囔:“今天……我过生辰。”

此话一出,三个男人皆是一惊。

“你生辰?”

“嗯。”

“来,先进来。”

还是乔展最先回了神,上前去接了她手里的餐盘,将人让进屋里。他隐约记得在罗家做客时,家仆提起每年小姐的生辰都要在夏末初秋大操大办,显然现在还不是时候。

所以她才说“我过生辰”,应是自己刻意将时间提前了。再深想其中缘由,便又惹起心中酸涩。

她才只有十九岁。

“我们三个忙昏头了,”乔展拉着罗彩衣入座,右手边是乐疏寒,卓北衫则挨着彩衣坐在两人对面:“你这长寿面都上桌了,我们几个都没帮上忙。彩衣,你早点告诉我,我也好安排人给你准备一个像样的生辰宴。”

至少像你在家时候的那样。

“现在也很像样啊。”

罗彩衣托腮凑到乔展跟前,笑出脸颊上一对酒窝:“这可是我亲自下厨煮的,师父你尝这个牛肉,好不好吃?”

酱好的牛肉本就入了味,再拿这浓汤一喂,软嫩而有弹性,入口肉香四溢,乔展叹道:“好吃,比长安城酒楼里的大厨做得还好吃。”

忽然得了如此高的评价,罗彩衣鼻子一扬,笑得更开心。见卓北衫和乐疏寒还未动筷,不由又催促:“你们俩怎么不吃,乐大哥?”

乐疏寒拿起了筷子,将自己碗里的两片牛肉不动声色挑拣到乔展碗里,又被乔展尽数扔了回来,他侧过头,斥了他一句:“无事献殷勤,吃你自己的。”

乐疏寒苦笑:“这不是怕你不够嘛。”

没理会身旁人的殷勤,乔展侧目望着低头吃面的罗彩衣,轻轻启唇:“彩衣,今年想要什么生辰礼,师父买给你。”

她偏偏选择他们三人争执不下的时候进来,大概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该听的不该听的也都听见了。

短短几个月,竟能把一个飞扬跋扈的小丫头变成这般心思细腻的人,罗家老镖头若还在世,看到女儿如此懂事,恐怕也会心疼吧。

罗彩衣摇了摇头:“我不要礼物。”

她看着眼前三人,笑道:“不过我有个愿望,是关于你们三个人的。”

卓北衫竖起了耳朵。

她看向乔展:“第一个愿望希望师父能长命百岁,所求所愿皆能实现。这第二个愿望嘛……”罗彩衣咬着筷子,目光落在乐疏寒身上。

若说以前她还没来蝴蝶谷时,看不清乐疏寒对师父的心意,那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若还看不懂,那才是真瞎了:“希望乐大哥和喜欢的人终成眷属。”

“彩衣,”乔展不自在地咳嗽了声,“感情的事不是勉强的来的。”

“呀!”罗彩衣掩了唇,故作惊讶状笑意盈盈地望着他道:“师父,我只说要乐大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又没有说你,你怎么这么着急呀?”

乔展才惊觉自己被绕了进去,耳根子红到了脖子上:“你……小丫头懂什么。”

“呿,我成亲了。”

她拉起卓北衫的手狠狠炫耀了一番。

乐疏寒很受用地低笑了声,那笑声从他胸腔里发出直入乔展的耳朵里,他的手从桌下伸过去在乔展紧绷的大腿上轻捏了一把,道:“你师父脸皮薄,你再开他玩笑他又要生气了。”

乔展恼道:“谁生气了?!”

乐疏寒道:“你看,一点就着。”

说得他好像是个特别爱生气的人一样,最不喜欢的就是乐疏寒这副哄孩子的语气,明明他才是一直退让的那个。

于是,胡乱地推开乐疏寒那只还在乱摸的手,正色道:“你别忘了是谁刚才在我房里又踹凳子又瞪眼的,无理取闹完转眼就不认账是吗?”

乐疏寒语气又软下来,委委屈屈地冲他露出一排小白牙:“阿展,我那不是……关心则乱嘛。”

这一硬一软弄得乔展又没了脾气,乐疏寒命里就克他,知道他的七寸在何处,而且还拿捏得游刃有余。

乔展垂了眸,闷头吃面。

“最后一个愿望……”

她转过头,伸手握住一直沉默的卓北衫的胳膊,轻轻晃了晃。待他缓缓抬起头来,才道:“我知道你想救我,可是我不想你整天提心吊胆的。”

“彩衣,我……”

“听我说完。”

罗彩衣收敛了唇角一点点笑容,长出了一口气道:“你们刚才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中毒的人是我,要死的人也是我,所以谁也不准下山去,更不要去见我哥哥。”

卓北衫目中惊痛:“彩衣,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死么,我做不到。”

罗彩衣道:“像师父说的,哥哥手里不会有解药的。你听我一句劝留在山上,在蝴蝶谷尚有一线生机,出了谷会发生什么事可就没办法预料了。如果命里结局就是这样,我认了。但是我不想看你们几个为我吵架,为我牺牲。我只想好好在山上快快乐乐地过完最后一段时间,北衫,我要你陪我一起,我们像以前那样一起开心,好不好?”

她一个劲儿推搡他的胳膊,眼里渐渐噙了泪光,“你答应我,现在就答应。”

“我……”

握着筷子的手攥出了青筋,她根本不明白要自己答应留下意味着什么,卓北衫红了眼眶,望着她焦急的模样始终不忍心开口应下。

这一应,几乎就放弃了救她的机会。

他不敢应,更不想应。

“你再不说话,我就……”罗彩衣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咬着嘴唇发狠道:“我现在就从青峰崖跳下去。”

说完,起身往外走。

“彩衣——”

卓北衫反手拉住她,整个人被她从凳子上扯了起来,两只手臂拥她入怀,狠了狠心,痛定思痛道:“我……答应你。”

“真的?”

一滴泪跌落,卓北衫望着天空眨了眨眼睛,强笑道:“……真的。”

最后还是拗不过她。

乔展放下筷子,眸色深邃:“……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昨天我写了一副方子,到现在还没试过,不知道……”

卓北衫回身:“快给她试试。”

乔展摇头:“中毒者不能贸然试药,否则会有……”

“那我来。”卓北衫挺直了脊背。

接连两次说话都被粗暴打断,乔展白了他一眼,“你……还有什么话一次性赶紧说完。”

卓北衫闭了嘴,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乔展认真道:“我们的试药流程和天风堂是一样的,普通的健康人试不出药效,非得是找同中此毒的其他病患来试,成了便活,不成便也是死。”

身旁一直沉默的乐疏寒忽然笑了一声,他拎了冰纹茶壶茶盏起身去茶台加热水,背对着他们从袖中取出一小包白色粉末倒进了碗里。

漆黑的瞳孔望着白色药粉融化在清冽茶汤之中,身后是乔展柔软的声音。

“我师父在世时,都是自己试药。假手于不懂医术之人,总没有医者对自己身体症状的变化感知了解得透彻,所以我决定自己来试。”

罗彩衣脱口而出:“不行!”

“师父,你不能这么做,你会死的。”

“是啊阿展,”乐疏寒端着茶盏转过身来冲他笑了笑,“试药这种事总该选个该死的人来做,这才不算浪费。你是医者,医人的人先死了,病人怎么办呢?”

说罢,仰头将茶汤一饮而尽。

“这种事我来做就好。”

乔展愣了片刻,一时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目光从乐疏寒端杯的手缓缓移到了茶台上,光滑台面上有一张空了的黄色牛皮纸。

眼神里的迷茫刹那间散了个干净。

原本规律的心跳忽然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击得凌乱不堪,他倒吸一口冷气,

启唇时声音都是抖的:“你……刚才喝的什么?”

顾不上骂人,他站起身扑到乐疏寒跟前,将那张空了的牛皮纸抖了又抖。没有,这里面根本没有药,那白色毒粉哪里去了?

“吐出来。”

乔展伸手钳住他的下颌,手上逐渐加重了力道,双目猩红充血:“乐疏寒,我叫你吐出来!”

“我都吃进去了怎么吐?”

乐疏寒硬生生掰开他的手,将自己的下巴拯救出来,长出了一口气,漆黑的瞳孔凝视着眼前这张焦急惶恐的脸庞,瞳孔后掩藏着的寂寞灵魂因为乔展的一举一动而渐渐苏醒。

“谁让你这么干了,疯子!”

乔展一挥袖扫倒了冰纹茶壶,“嘭”地一声脆响,玉壶碎裂在地。试药的事他想过太多种可能,从来没有一种是以乐疏寒的牺牲为结局的。

这个男人他爱了那么久,也恨了那么久。乔展一直觉得也许自己有一天会和仇人同归于尽,留下乐疏寒一个人在尘世里,却不成想……

乐疏寒的手覆在乔展颤抖的肩膀上,他望着眼前人眼中闪烁的水光,轻飘飘地一笑,“你不是说,这套冰纹茶壶是你从古玩店淘回来的,最喜欢的茶具?怎么舍得自己把它摔了?”

乔展扯住他的衣领,乐疏寒这张云淡风轻的脸第一次让他感受到了什么是六神无主的恐慌,“我没有解药你懂吗,这毒一旦进了五脏六腑……乐疏寒,你想逼死我是不是?”

他做不出来,他真的做不出来。

可是做不出来,就要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死。直到这一刻,乔展才惊觉,原来乐疏寒也不过是血肉之躯,他以为的那些幻想中的未来,都随着一杯毒酒尽数湮灭了。

“你在乎吗?”

乐疏寒的黑瞳里翻涌着压抑已久的情绪,在蝴蝶谷这段日子里一次次的推开与拒绝……他也是人,也会心痛,只是不擅于表达罢了。

他又问了一遍:“阿展,我死了你的大仇就能得报,又怎么能说是我要逼死你,你在乎过我么?”

与其毫无希望地等待,不如拼掉这条命换个确定的答案。

一滴晶莹的泪从他眼眶里滑落,乔展攥紧了拳头,颤声道:“我不在乎你,我会把你从乐府带回蝴蝶谷;我不在乎你会整天整夜陪着你养伤、给你煎药,给你……到头来你这条命不要了,还要美其名曰替我报仇算在我头上。”

他恨道:“乐疏寒,你有没有心?!”

话毕,转身推门离去。

乐疏寒正待抬脚去追,被罗彩衣从身后叫住了。她哭得很凶,却又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乐大哥,你……”

“没事。”

乐疏寒淡淡一笑:“不光是为你。乐、乔两家本就有血海深仇。这条命是我欠你师父的,总得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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