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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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夏目漱石更快自闭的是森鸥外。

横滨贫民窟最外围的无招牌小诊所中,唯一的主治医生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白大褂，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最多十岁出头的金发小姑娘，一边哭天抢地一边在小姑娘颈窝里蹭来蹭去。

“……爱丽丝呜呜……计划都打乱了……老首领人都已经入土了,首领位置换人啦……嘤嘤嘤。”

“嘻嘻,林太郎哭得还挺动听的嘛。”金发蓝眼的小姑娘扬着漂亮的笑脸,笑嘻嘻地道：“就是感情不够饱满，哭声不够响亮。林太郎，再多一点，人家喜欢～”

“好过分啊,爱丽丝。”被称作“林太郎”的男人抬起头,皱着脸,委屈巴巴，但暗红偏紫的眼眸中却没有一点眼泪,反而盈满了笑意,“但是,好可爱，真的是太可爱了。”

森鸥外,又名森林太郎,夺位港口黑手党首领之位计划还未开始便已夭折，现正向自己的人形异能爱丽丝寻求安慰,惨被嘲笑。

爱丽丝表示，想让她安慰林太郎,下辈子都不可能。

谁叫，她现在的性格是林太郎亲自设计出来的呢。

“可是林太郎真的是太讨厌了。”爱丽丝耸了耸肩,毫不客气地说道。

“啊啊啊,这个样子也好可爱！”森鸥外咋咋呼呼,激动地抱住了爱丽丝,嚷嚷道：“我不会放弃的，爱丽丝，我以后一定让你过上每天一件新裙子的美好生活，让你每天都漂漂亮亮……啊。”

“去死吧，林太郎！”

“呜呜，发脾气的时候也好可爱！”

计划被打乱，一向走一步看十步崇尚最优解的森鸥外也有些措手不及，但他还算稳得住。

经历过人生最大的失败后，再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失态。

他准备观望一段时间，看看港口黑手党那位新首领能够做到什么地步。只要有漏洞可挖，他就还有机会。

他掌握的医术或许不足以让他在换血后的港口黑手党得到高位，但别忘了，他手上还有一张王牌。

他的死亡天使，他的晶子。

拥有着「请君勿死」这样逆天的治愈异能，任何一个组织都会为之心动。

先捞晶子还是先加入港口黑手党，这是一个问题。

***

港口黑手党内部的审核与工作调动开始了。

鹿惊亲自主持审核，在组织各枢要位置得到了人才补充的同时，他还很顺手地抓出了几个间谍。

是真的顺手，鹿惊对间谍这类存在就像是有着天然雷达一样，往往他觉得哪里有问题的人都扛不住深挖。用上一点幻术引导，对方就竹筒倒豆子了。

鹿惊：哦豁。

这一把虽然揪出了不少间谍，鹿惊也见到了一个觉得有问题但他却没有下手试探一下的人。

那人名叫兰堂，没有姓氏，是一个有着黑色长发和绿色眼眸，五官带着明显异国特征，眉眼漂亮而忧郁的年轻男人。好吧，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很怕冷，怕到明明是炎炎夏日却恨不能将自己裹得里三层外三层。而这一身，他还声称是为了见首领时不显得失礼而少穿了几件。

哦，据说是没有戴保暖耳罩和手套。

具有强烈个人风格的穿衣癖好嘛，鹿惊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就他去过的那些世界里，癖好更特殊的人大有人在。真正让鹿惊在意的是，是什么让一个体内异能强度远高于一般异能者的强者，会这么真心诚意地畏惧着这普通的寒冷。

鹿惊翻了翻兰堂的档案资料，不同于兰堂自己填写出来的版本，鹿惊手上还有一版组织内部对成员最初的登记记录。

兰堂，三年前擂钵街爆炸事件后加入港口黑手党，因那场大爆炸而无家可归的人不单他这一个，但因此失去了记忆的，他是唯一那个倒霉蛋。

值得一提的是，兰堂在一个月前觉醒空间系异能力「彩画集」。成为异能者后，港口黑手党派人对他进行了测试。

测试结果：兰堂依旧很弱，该异能力没有培养前途。

鹿惊：“……”

神特么没有培养前途。

鹿惊审视着眼前裹着厚重风衣依旧显得消瘦羸弱的兰堂，失忆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他是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真正实力还是在有意隐藏？

在鹿惊的感知中，这个兰堂真实实力绝对在港口黑手党其他异能者之上。这样的人居然在港口黑手党底层一打杂就是三年，真有恒心毅力。

既如此……

办公桌后的鹿惊双手交叠成塔，搭在下颌处，直接道：“兰堂君，请你尽可能地展开异能力构造出来的亚空间，让我看看你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遵命，首领。”

金色的立方体在兰堂掌中出现，慢慢地落在脚下的地毯上。

空间的波纹荡漾开来，化作一个立方体，以兰堂为中心，形成一人高的金色立方体，将兰堂和脚下的一部分地毯包裹其中。

比起记录中记载着的，只能撑开十公分见方的亚空间立方体来固定一个人的手脚，眼下这种将自己整个人囊括其中的防御手段明显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鹿惊的手指轻扣桌案，直截了当地道：“你合格了，兰堂君。”

兰堂解开异能力，脸上露出一个略带欢欣的笑容来：“感谢您的赏识，首领。”

首领秘书的位置拿到了！

可以涨工资还不用顶着寒风出门打杂啦。

兰堂离开办公室后，鹿惊靠在椅子上，轻轻地笑了一下。

空间异能者难缠，虽然不知道他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没错。

更何况，他这也不算是冒险。

他可是测试过飞雷神印记的感应会不会被兰堂的空间异能隔绝后才做出的决定。

安全起见，鹿惊没少在首领办公室中留下飞雷神印记。

兰堂并没有发现，他刚才站立的地毯下方正印着一枚小小的飞雷神印记。他刚才展开亚空间的时候，那个印记被一并包含在了其中。

“论实用，空间系的术也不逞多让啊。”

鹿惊小声嘀咕。

***

还未正式入职首领秘书这份工作，港口黑手党后勤部就派人来给兰堂安排了住处。

就在总部大楼里，一百平米的精装小跃层，能俯瞰海景，有空调，兰堂可以在这里尽情享受室温30c的一人世界。

兰堂长舒了一口气，在这样的温暖中，他总算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然后，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阿蒂尔·兰波。”那个声音极冷，带着刀锋一般锐利的杀意，一字一顿：“你潜伏在卡卡西身边，究竟有什么目的。”

兰堂：“！！！”

兰堂猛地转过头，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身后。

身后客厅的沙发上，不知何时坐着一个穿着黑色和服和羽织的黑发男人，一双充斥着不详的猩红色眼眸冷冷地看过来，一身气息宛如踏过尸山血海，看向兰堂的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晴天霹雳不足以形容兰堂的心情。

作为一个失忆没钱还不得不在黑帮底层打杂养活自己的倒霉蛋，兰堂对过去记忆和身份的探索渴求是常人无法想象得强烈。他对横滨市有着清晰的割裂感，他忍受不了这里寒冷的天气，忍受不了城市粗暴低劣的风气，亦忍受不了底层打杂的那些乱七八糟工作——他不属于这里！

可是，他又该属于哪里呢？

“阿蒂尔·兰波，阿蒂尔·兰波……”兰堂眼睛发直，喃喃着道：“是了，我是阿蒂尔·兰波！”

法国异能局谍报员，超越者阿蒂尔·兰波。

战争期间，他奉命来到远东，要为祖国带回被日本捕获的高能量未知生命体。但是，他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呢？啊，他想起来了，那黑红色火焰中的可怕巨兽，无坚不摧的亚空间在天灾一般的力量下粉碎。他曾鄙夷蝼蚁，可在那份力量下，他亦如蝼蚁一般。

那么，亲友呢？

他的搭档他的兄弟他的亲友，保尔怎么样了！

有人能够轻易避开他的感知出现在房间里，他应该警惕，但是被一个名字撕开了沉睡记忆的一角，兰堂，不，阿蒂尔·兰波头痛欲裂。

兰波强忍疼痛，他展开手掌，金色的亚空间铺展开来。

刚恢复一点记忆就直面强敌，这真不是什么好体验。

兰波强行压下心底的起伏，专心应敌。

来人，也就是宇智波带土沉下了脸，猩红色的眼眸中，原本的三颗勾玉倏然聚拢，三页风车图案出现在他的眼中。

宇智波带土为何会认识阿蒂尔·兰波，原因非常简单，那就是——参与过异能大战的所有超越者，无论是影像还是资料，只要各国政要那里有过记载，宇智波带土全部了若指掌。

严格地算起来，宇智波带土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要比鹿惊晚上几个月，但他的日子过得无比精彩。在鹿惊忙于养孩子的时候，他来这个世界第一件事就是写轮眼了两个超越者，抢了一个超越者的身份，纵横战场，还顺便顶替他主导了震惊世界的「七个背叛者」行动。

当然，事后宇智波带土很干脆地将那个身份还了回去，只拐带了最有用的儒勒·凡尔纳。

为了种植那棵半成品神树，宇智波带土需要收集能量，比如异能力。但出于某些原因，早已不再滥杀无辜的宇智波带土不能见异能者就杀，为了甄别猎物，他自然需要足够的情报。

阿蒂尔·兰波就在宇智波带土的情报范围内，特别标注为已死亡。

根据其搭档保罗·魏尔伦的陈述，阿蒂尔·兰波直面目标高能量未知生命体，为了掩护搭档撤退，牺牲了自己，跟那个高能量未知生命体同归于尽。

因为是战时，那个军事研究基地的原址都被炸出了一个惨烈的擂钵深坑，再加上做出以上陈述的保罗·魏尔伦是被法国政府绝对掌控的人造异能者，法国异能局就相信了对方的说辞，宣告了阿蒂尔·兰波的死亡。

谁能想到，阿蒂尔·兰波不仅活着，还一直在远东黑帮底层打杂。眼见着换了新首领，他居然要混到新首领秘书的位置去了。

宇智波带土的表情扭曲起来。

秘书！

鹿惊的秘书！

能够跟鹿惊朝夕相对的秘书！！

这绝对是法国谍报员的阴谋！！！

原本还有四个首领秘书分担来自于宇智波带土的敌意，但当他发现兰堂就是阿蒂尔·兰波，妥妥间谍份子的时候，五等分的敌意瞬间合体，全部向现在的兰波压来。

说！是不是想要色-诱鹿惊！

居然敢觊觎他小学同学的肉-体，他都没这个胆子，你阿蒂尔·兰波凭什么？！

满满的杀意扑面而来，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口中的“卡卡西”又是谁，但他既然都叫破了他真正的名字，阿蒂尔·兰波这会儿头还疼得厉害，再好的脾气都要炸，更何况恢复了一部分超越者记忆的兰波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脾气。

“找死！”阿蒂尔·兰波绿眸含煞，掌心中，金色的亚空间瞬间拉长，削薄，如利刃一般，直刺宇智波带土。

对方让他展开了「彩画集」的亚空间领域就是最大的失误，因为在这里，一切的法则都由他制定，这是他的绝对领域。

宇智波带土：“呵。”

笼罩整个小跃层的亚空间领域中，金色亚空间利刃还未刺入宇智波带土的身体，漩涡状的空间波动泛起，直接吞没了兰波的空间利刃。

别以为就他有空间能力！

从未遇到这样情况的兰波惊讶地瞪大眼睛：“这是——？！”

目光触及对方那双猩红色带有特殊花纹的眼睛那一刻，兰波只觉得脑袋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嗡的一下，某种冰凉的力量如有实质，放肆地搅动他的大脑。

人的大脑非常神奇，哪怕主人都以为遗忘的记忆，其实都存在于脑海深处，会在无可抵抗的强大精神力和瞳术力量下，不受控制地浮出名为遗忘的深海。

兰波的脸，霎时变得惨白起来。

很久以前，有两个谍报员。他们是同事，是搭档，是亲友，是比任何人都值得信赖的兄弟。

至少，他曾经是这样认为的。

“保罗·魏尔伦！”

兰波用力地攥紧了拳头。

痛到了极致，兰波反而冷静了下来。就如同那在冷雨中倔强燃烧着自己的篝火，交替的冷与热让此时的法国青年如同游离在生与死之间的鬼魂，是执念与恨意锁住了他现在几成空壳的躯体。

他都想起来了，事无巨细，全部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