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冬日小说网>电视人>第五十章
阅读设置

设置X

第五十章

听到身后屋门“砰”地一响,陈家山眼窝一热,一颗豆大的泪珠滑过脸颊掉在地上。他觉得心里有个东西没了,可能找不回来了。没得那么突然,甚至都没来得及挽留。

他小跑着冲出单元门。一阵寒风迎面灌过来,呛得他一下没了呼吸。风穿过层层衣服撞到肌肤上,一层鸡皮疙瘩瞬间冒出来。那一滴泪划出的痕迹很快凝固,像一条肉眼看不到的小虫子趴在那儿,痒痒的,似乎是在提示主人它曾经来过。家山用手抹了一把脸,缩了缩脖子,把卫衣的帽子戴到了头上。不知道外面这么冷,出来得仓促,也没顾上拿车钥匙,不可能再回去,只能步行。

出了小区,他漫无目的地沿着人行道朝前走。这是他走了十几年的回家路。这个时间,如此黑夜,逆着回家的方向,该去向哪里呢?陈家山心里一阵荒凉。想想刚才林颖的嘴脸,悲从中来。鼻头一酸,竟忍不住哽咽起来。他用手拽低了帽檐,在黑夜的掩护下,抖动着身子,肆无忌惮地哭出了声。不停地有路人经过,那哭声也变得忽高忽低,还伴随着叹息,就像五音不全的嗓子在哼唱一首旋律粗糙的歌。做了十五年的夫妻,今天不是第一次撕破脸,但是第一次撕破脸后哭泣。在他的记忆中,自从有了孩子,他们之间的甜蜜时光就宣告结束了。孩子上学之后,讨论就经常升级为吵架。

尤其前几年,他帮着林颖开了个设计工作室,经常帮婚庆公司设计场地。为了多挣些钱,他们还经常揽一些婚庆摄像的活儿。那时候,陈家山已经是电视台的制片人,不上班的时候还要放下身价,去干婚庆摄像。怕在婚礼上碰见熟人,他经常要戴一顶帽子,每次拍完都是大汗淋漓。更难的是,台里的工作和婚礼时间经常撞车,他要不停地绞尽脑汁、挖空心思地去协调时间。多数时候是找各种借口请假……那段时间,家山身在苦中不觉苦。觉得能仗着年轻多赚点钱,帮着媳妇创业,反而有一种踏实。但也就是在那几年,他们之间吵架的次数更多了。因为疲惫,经常是一言不合就狰狞了脸,瞪起了眼。一些侮辱性攻击性的词汇开始从对方的嘴里冒出来。中年危机,毁掉了所有的甜蜜。陈家山觉得,他和林颖的感情大坝从那时候就裂开了口子。他曾尝试修复。怎奈裂口像是学会了反扑,修补好了一次,第二次就会撕裂得更大。

陈家山是个恋家的人。因为在家里可以舔伤。现在他发现,世间没有永远的好,家不仅可以舔伤,也可以把伤口变得更大。运气不好,避风港也会变成狂风暴雨交汇的险滩。

今天是他第一次吵架后离家出走。该去哪里呢?他竟然发现自己无处可去。他感到了一种从没有过的孤独。他脑子里闪现出来的只有单位。他皱了皱眉,使劲儿抬起沉重的双腿,朝电视台走来。

11月初的夜晚,气温已经逼近零点。冰冷的天幕下,商圈周围那些花花绿绿的光倒增添了些许温暖。家山一边走一边扭头看。沿街饭店的玻璃窗被里面的热气弄虚了脸。朦胧中,里面的欢声笑语、推杯换盏似乎更加清晰。家山心生向往。他有意找个酒馆喝两杯。转念一想,还得花钱,只得忍下来。揉揉酸酸的鼻子,迈开步子走起来。

因吸入了凉气,陈家山走着走着突然感觉肚子一阵剧痛,一股寒浊之气像条肉虫沿着肠子在爬动。他知道这是肚肠又要闹事了。他是寒性体质,且有胃寒的毛病,天一冷,多吸几口凉气,肚子就会有反应。

疼得不能走了。他站在原地使劲儿咬着牙,等着那股凉气走向直肠的末梢。那种疼痛,好像一个直径大过肠子十几倍的冰球在肠子里撑着滚过。还不是一直滚,而是走走停停。家山攥紧了拳头,身体一动不能动……总算走到底了。他急忙又收紧了肛门。肛门处一股热流呼之欲出。他还是不敢动步。他要把那股热流憋回去。他知道自己忍不了多久。还好,离着单位只有一个路口了。

终于能迈步子了。家山试探着往前走。步子不敢迈得太大。甚至走两步就得停三步。有一刻,他实在憋不住了,想着不行就在路边解决吧。但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觉得这个念头很无耻。怎么着也得捱到单位。

一步,两步……二十米,十米……总算到单位门口了。家山额头上冒出了汗。他咬着牙,提着步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大楼里走。门口的保安看着他的背影一脸的诧异。家山径直走向一楼的厕所。他坚持着,拽了墙上的厕纸,终于站到了便池上。他恨自己怎么穿了这么多,又是秋裤又是内衣,交叉在一起,真他妈碍事。

哗……一股舒适感流遍全身。妈的,这就是传说中的幸福啊。他要好好体会一下。

厕所里的声控灯灭了,里面静得出奇。整个大楼好像都下班了,一点动静也没有。陈家山翘起屁股,感应器哗地一下冲出水,冲净了粪便。灯又亮了起来。他把屁股放下,仍然蹲在便池上。他想多呆一会儿。

灯又灭了。四下又变成了黢黑一片。家山听着自己的呼吸,感受着无边的黑暗。他闭上了眼,感觉自己是在浩瀚的苍穹里飘荡。

这时,远处大厅里传来了说话声。是两个人在交谈。声音越来越清晰,应该是朝厕所这边走来了。

头顶的声控灯亮了。排风扇也跟着呜呜地转起来,那声音就像捉妖师在念咒语。脚步声近了。哦,听出来了。那是侯宝才和林刚。两人瓮声瓮气地样子像是喝了酒。

两人走进来,丁零当啷地解开裤腰带掏家伙撒尿。听着那哗哗的尿声,就知道憋了很久。陈家山屏住了呼吸。不一会儿,两人喷出的酒气就飘进了他的鼻子里。他们显然以为厕所没人,依然高声地说着话。此刻,不知为什么,陈家山突然有了一种做贼的心理。他不想打招呼,反而特别害怕对方发现自己。

侯宝才:我操,总算在他上班的前一天去看了看,要不又**失礼了。哎,上次你是什么时候去的?

林刚:嗐,上次是孟成带着,没说两句话就**回来了。这回我说再过去聊会儿天去。正好赶上记者节。

侯宝才:我说这么巧呢,……老宫酒量是真大,我是喝不过他。

林刚:何止酒量大,他哪儿不大?

侯宝才:哈哈哈……

林刚:是不是?

侯宝才:是是是,哪儿都大!老二也大,胆儿也大。哈哈哈……不是他给出主意,我们那封信还弄不成哩。

话音没落,老侯嗓子里哼……唧……了一下,他努着劲,使出浑身力气,排出了一个响屁。

陈家山蹲在便池上,听得心里一颤。他抬起手拽住了厕所隔间已经坏掉的门闩。生怕他俩有人突然来拽。

林刚:嚯?你们整那封信,他给出的主意啊?

侯宝才:那可不!他不出主意,我们哪能知道那么多!

……

便池隔间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系裤腰带的声音。有人使劲儿拍了一下墙,像是没站稳。两人嘻嘻哈哈地笑着走了出去,声音渐渐远了。陈家山心里突突地跳着,屎意全无。没想到上个厕所,还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他推测出来了,这是侯宝才和林刚去看宫仁了,然后几个人到饭馆里吃饭喝酒庆祝。重要的不是这个,重要的是吕东被举报的内幕终于被他听到了。

好个阴险毒辣的宫仁!原来这一切都是他在操控。这个消息得尽快告诉吕东。

五分钟后,陈家山走进了电梯,上了11楼。他今天晚上不想回家了。他准备在工位上凑合一宿。不仅仅是向林颖示威,他要好好梳理一下吕东被停职前后他掌握的一些情况。

深夜的11楼,空空荡荡,漆黑一片。陈家山没有开灯,他安静地走到西北角自己的工位坐下。拿出手机,给吕东发微信。他已经有段时间没跟吕东联系了。

“最近咋样?啥时候有空聊会儿天。”

家山划拉完了这几个字,把手机往桌上一扔,看着一片空寂黑暗的工位发呆。

时间真是神奇。白天的时候,这里叽叽喳喳,一片嘈杂。夜深人散,只留下这一排排的桌椅暗自神伤。没有了光,这里就像个垃圾场。死气沉沉,万事皆休。如果把这个空间24小时内发生的事情,拍成画面做个快放,那就会有一种历史呼啸而过的沧桑。物换星移,时间和空间的变幻真是神奇。谁知道100年前的这个夜晚,这里上演过什么故事。会不会也有一个人,坐在黑夜里暗自神伤?

正胡思乱想着,手机亮了。吕东回了微信。

“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随时!”

家山一阵激动。马上回道:现在?我还在单位。

“好啊!去哪里?”

“我先到你小区门口吧,见面再说。20分钟后到。”

“好的。”

陈家山像中了彩票大奖,蹦蹦跳跳地跑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看了看自己的脸色,觉得还算满意后,才匆匆下楼。

他打车赶到江南小区门口时,吕东已经等在了那里。家山快步迎上去,两人身体撞到了一起。在昏暗的路灯下,他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庞。那张脸瘦了,眼窝深了,但人很精神,眼睛冒着光。家山心里一沉,鼻子又酸溜溜的。吕东喷了香水,家山觉得心旷神怡。

“天这么冷,怎么没穿个羽绒服?”吕东关心地问。

“嗐,下了班没回家。哪想到晚上这么冷。”家山撒了个谎,接着调皮地说:“见了你,我就暖和了。”

吕东有些娇羞,兴奋地问去哪儿。陈家山想了想,觉得太晚了,还是在小区里走走。吕东一拍家山的肩膀,说带你去个地儿。然后引着家山朝民意河边的小公园走来。

小公园入口处,一个小贩正在路灯下卖麻辣烫。三轮车上的两口大锅热腾腾地冒着蒸汽。几个下夜班的年轻人端着碗,或坐或站,吃得正香。寒夜的街头,冒热气的地方总是让人感觉温暖。两人平时都不吃这种地摊食品。但这一刻,却不约而同地有了食欲。吕东选菜,家山端着碗,豆泡,白菜、油麦、宽粉、鱼丸,两人弄了一大碗,站着开始吃起来。一口豆泡咬下去,出了汤,吕东急忙哈腰,一串汤汁滴到了地上。她嘴里惊叫着,原地转了一个圈。家山幸福地看着她,急忙把餐巾纸递过来。

俩人都吃得满嘴挂着油花。样子不雅,却有一种难得的酣畅。吕东脸上一直浮着笑。她好长时间没这么开心了。

胃里有了东西,手脚暖了。大家都精神一振。俩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公园。细长的河边小公园里,空无一人。甬道蜿蜒狭窄,曲径通幽。即使是冬季,这里仍有不少挂着绿叶的植被。公园里昏黄的路灯让这里的黑夜愈发深邃。吕东却倍感轻松,她变成了话篓子。

“你知道嘛,我每天上午都要来这儿读书。到现在,我们家二老还不知道我不上班的情况,我不敢告诉他们。所以,每天早晨佯装上班,就到这儿来看一上午书。”吕东像恋爱中的姑娘说得轻松有趣。

家山心里愈发感觉沉重,跟在吕东后面只顾低着头往前走。前面的路宽了,他一步跨上来,并肩看着吕东,一脸心事地说:“现在天冷了,还来这儿看书不行了吧,容易感冒啊。”

吕东收敛了笑,说:“嗯,这两天正琢磨怎么跟他们摊牌呢。唉,有点发愁啊,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吕东热辣辣地看着陈家山。月光微弱,那张脸有些模糊。又走了几步,路灯的光过来了,那张脸又能看清了。唉,还是看着那么顺眼,看不够哩。

她在路灯下站住,家山也停下来。这个男人好像在思考她的问题,忽然抬起头笑眯眯地说:“嗯……就说你感觉累了,非常疲惫,想休息一段时间……”

吕东笑了。双目对视,两人互相欣赏着对方。

陈家山浑身每个细胞都幸福地膨胀起来。眼前这个女人的目光那么温柔,那么温暖。他太长时间没有从林颖那里感受到这种眼神了。这明明就是恋爱的眼神。他的心开始咚咚地跳,没想到过了十几年他还会有这种感觉。他多么想张开双臂拥抱这个女人。这个十几年前自己就想紧紧搂住的女人,至今对他还是那么热烈。他们之间的共同语言那么多,三观那么合,在一起心里那么自在。为什么偏偏就走不到一起呢?这时,他的脑海里突然窜出了林颖,吹鼻子瞪眼正在跟他吵架。顿时,像有块石头从天而降,重重地压在了他的心上。他忽然意识到,他和林颖不结束,吕东和他就不可能开始。

唉!结束又谈何容易?想当年,他和林颖也曾经卿卿我我、如胶似漆。谁会想到十几年后会是这个模样?如果吕东早林颖出现,现在的妻子就是吕东。婚后十几年,妻子吕东还能用这种热辣的眼神望着他吗?陈家山心里冒出了一个问号。他打了个冷颤,突然觉得“距离产生美”是一句不折不扣的真理。再神圣的爱情也要经受审美疲劳的考验。婚姻这玩意,真像赌博,总是给人一种未知的抓不住的恐惧。

“诶,这倒是个主意……”吕东使劲儿点了点头。自己苦恼了很久的问题,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容易就想出来了。她有点小兴奋,心里突然有种冲动,她想挎上家山的胳膊,像两口子那样,悠闲惬意地散着步往前走。她的胳膊动了动,还是忍住了。她喜欢陈家山没错,但她不想破坏他的家庭,更不想主动去勾引他。她知道,家山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他和林颖的感情,除非是他们自己选择结束,否则,有任何外力干扰导致的他们离婚,大家都不会坦然走下面的路。因为以陈家山的性格,离了婚也会觉得对不起谁,必然痛苦。再说了,如果要主动和林颖抢这个男人,何必等到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随缘。听天由命,一切交给缘分吧。

“最近嫂子情况怎么样?”

“嗯?”家山怔了一下,没想到吕东会关心林颖。然后故作轻松地说:“嗐,就那样……昨天晚上还吵了一架。”他故意把吵架的时间提前了。说完,一扭头,转身往前走。

“哦?因为啥?”吕东跟上来,满是担心的腔调。

“唉!说来话长啊。贫贱夫妻百事哀!”

看不见陈家山的脸,但吕东感觉到了这句话里的失落。她宽慰道:“嚯,至于嘛!还贫贱夫妻,谁家还没点烦心事。”

“烦事年年有,今年尤其多啊。”陈家山仰头长叹。

浩瀚的夜空,繁星点点。清冷肃穆之下,星星更显明亮。它们像无数个幼稚园的小朋友,眨着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俩。

吕东没有再问。

他们走到了一个背风的位置,前面似乎是一把木条长椅,又像是个花池子,影影绰绰,似有若无。吕东轻车熟路地走过去,说:“在这儿坐会儿吧,这就是我的御用座椅。我白天看书就在这个椅子上。”

陈家山嘴角挤出一丝笑,跟着吕东坐了下去。天有点儿冷,他挪了挪,两个身体挨在了一起。忽然,家山扭过头看着吕东说:“阿东,我特别想亲你一口。但是又不敢,抱抱可以吗?”

吕东整个人一下僵在了那里。也不回应,没有语言,只有静默。一种酝酿着沸腾的静默。

黑夜熔化了世界的颜色。视觉已经无能为力。但还有嗅觉,还有第六感。

陈家山感受到了空气中传递过来的,那种炽热的滚烫,那不只是鼻息里的热气。

“干嘛,我不当总监了,你胆子就变大了?要欺负我呀!”

那个身体终于开口了,声音里带着颤抖。

“不是……我觉得我们俩都挺可怜……抱一下,取取暖……”陈家山一张嘴,也带着些许凄婉。他伸开胳膊,没等吕东同意,就把她搂在了怀里。

吕东的身体抖了一下。没有挣扎,也没有配合着伸开胳膊拥上去。这个女人像个受伤的小鸟,又像给小鸟提供羽翼和温暖的鸟妈妈。

两个人像拥在一起的雕塑,一动不动。两颗快速跳动的心第一次离得那么近。啊,这一刻来得那么突然,又像是等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吕东闭上眼睛,隔着厚厚的衣服,感受着男人的身体。这种感觉好陌生,又是那么美好。两颗泪珠从眼角冒了出来,挂在睫毛上久久不肯离开。

这算什么?算是施舍吗?吕东本想使性子推开陈家山,以此表达自己的委屈。但她又舍不得,怕推开之后再也找不回这等了太久的拥抱。她已不再年轻,不再是肆意挥洒情绪的年龄。

越来越低的气温侵蚀着这团热焰。两颗发热的头脑一点点回到正常。

“山子,”吕东不舍地挣脱开了那双有力的胳膊,语重心长地说:“好了,抱一会儿行了。这么做,你不怕嫂子知道了,跟你玩命!”

“唉!”家山慢慢地把胳膊从吕东身上拿下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忽然,他像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一脸兴奋地说:“哎,你还记得我们当记者那会儿,有一次,也是一个冬天,我帮着你出去拍镜头,结果咱们到了,对方又不接受采访了,还给你脸色看。结果你气得掉了泪。为了消解郁闷,晚上我们去吃了火锅……”

“当时我们要了白酒,那晚上我喝晕了,后来又发生了啥?好像你后来跟我说过……”吕东像剪辑镜头一样,呈上了下一个画面。她也陷入了回忆。

家山诡异地一笑,忽闪着眼睛看了看星星,接着说:“我也喝多了。但是我还记得,你搂着我的脖子说,山哥,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成不了夫妻,做个红颜知己,也满足了。”说完,他低下头,像犯了错误一样,等着吕东批评。但很快又抬起头,忘情地说:“当时,我被你的真诚与豪放深深吸引。只可惜,我那时候跟林颖刚刚领了结婚证。老天爷就是这么捉弄人啊……”

“我真得这么说了吗?后来你怎么没提过?”吕东像听见了爆炸性新闻,语气中充满了惊讶。

家山看着她,愣了一会儿,突然笑起来:“没有,骗你呢。天这么冷,还不能逗个闷子!”

吕东举起拳头捶了一下家山的肩膀,瞬间收敛了笑,不再说话。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可惜,点酥娘变成疯婆娘,不惑之年寻吾乡。”陈家山半诗半白,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么一句。

一旁的吕东低着头,听出了里面的沉重。她不便多说,也不想再继续这种沉重。于是,岔开话题,扭过头来问:“电视台最近怎么样?”

一个小时前单位厕所的一幕立刻在家山的脑海里冒出来。他嗫喏了一下,开始组织语言,想着怎么把这件事波澜不惊地说出来。他怕吕东听了伤心。但不说会更伤心。新闻频道的总监怎么能这样一直停职下去!说出来还能商量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家山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放在吕东后背上摸了摸。然后,用镇定的口气,把刚才怎么去的厕所,林刚和侯宝才怎么突然进来,然后又随口说了什么,一五一十都讲了出来。最后,还把黄秋忆有一次给他打电话的细节进行了分析,他觉得,黄秋忆多少会知道这里面的一些事情。

吕东一边听一边瞪大了眼睛。尽管她知道宫仁一直不怀好意,一直觊觎总监的位置,但没想到他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她攥紧了拳头,把牙齿咬得咯嘣响。

“我要找宫仁这个老家伙谈谈,问问他这么干是不是太不爷们了!”

话音刚落,一只还没有找到过冬地方的小鸟,叽喳着嘶鸣了一声,扑棱着翅膀,从旁边的树枝上飞了起来,转眼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中。

上一章 下一章

足迹 目录 编辑本章 报错

随机推荐: 从德云一哥开始制霸在无限流里直播爆红校花之无敌高手战门医神江景天程雨青重生后,公主她无法无天开局无敌:开个客栈扮猪吃虎洛克王国之究极进化开天传说我和僵尸有个约会之护法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