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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1 章 俘虏隋主杨兼

“报——!!”

隋营大门,士兵从外面快速冲进来,风风火火的冲向幕府大帐。

杨兼正在营帐中等消息,看到士兵,立刻说:“三万水军,情况如何?可与淳于量交战了?”

士兵焦急的粗喘着气,说:“回天子……没、没有交战。”

“没有交战?”杨广抱着短短的小胳膊,一脸老成的说:“如何还未交战?难道淳于量的五万水军没有到达渡口?”

“不是,”士兵说:“陈人水军已经到达渡口了,可、可是……没有交战,安平王带着三万水军……投、投降了陈人。”

“甚么!?”杨广奶声奶气的呵了一声,说:“萧岩投降了?”

“千真万确!小人不敢欺骗!”士兵又说:“安平王真的投降了,并且俘虏了河间王作为人质,三万水军全都落在了陈人手中。”

杨兼的脸色相当难看,眯着眼目,阴沉沉的似乎思索着甚么……

淳于量的营中。

夜幕慢慢降临,黑色染遍了宽阔的水面,还有水边的营地。

萧岑脖子很疼,不只是发木,还麻扎扎的疼痛,他脑袋里昏昏沉沉的,迷茫的张开眼目。

四周黑漆漆一片,没有灯火,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

萧岑一惊,登时想起自己昏厥之前的场景,当时三万水军正要与淳于量对阵,但是主将萧岩总是说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最后淳于量的水军逼近,萧岩竟然和淳于量攀谈了起来,一副老相识的模样。

萧岑脑海中猛地一闪,似乎想到了甚么,焦急的挣扎起来,他一挣扎,便感觉自己被绑住了,虽然没有戴枷锁,但是身上五花大绑,双手绑在身后,双腿也被绑住,根本无法行走。

他一挣扎,外面听到了声音,“哗啦——”一声,掀开帐帘子,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那人背着光,影子黑沉沉的,帐帘子很快放下来,淹没了对方的长相,一点子也看不见。

但萧岑似乎非常熟悉此人,恶狠狠咬牙切齿的说:“萧岩!!”

呼——

是点起火光的声音,来人将营帐中的火把点起来,火光一亮,果然看清楚了来人,正是安平王萧岩无疑。

“萧岩!”萧岑咬着后槽牙说:“你这个叛贼!你才是叛贼!”

萧岩目光很是平静,淡淡的凝视着萧岑,脸上没有一点子表情变化。

就在此时,又有人走了进来,那人也眼熟的很,竟然是淳于量!

淳于量走进来,哈哈而笑,说:“就听着这里如此吵闹,原来是河间王醒了。”

萧岑看到淳于量,又看向萧岩,更是坐实了萧岩是叛贼的事实,激动的冷声说:“萧岩,原来那个叛贼是你!偷盗军备文书的人,是不是你?!”

哪知道萧岩很平静的肯定说:“正是我。”

“你!”萧岑被他平静的口气气的浑身发抖,说:“原来都是你!那日里是你偷走了文书,怪不得第二日早晨你便在营帐里,那时候我撞到你,恐怕是你想偷偷把文书放回去。最可恨的,是你竟然栽赃给权琢玠。”

萧岩还是镇定而冷酷的模样,和平日里憨厚的模样完全不同,幽幽的说:“权琢玠统领水军,如果有他在,我如何能得到这三万水军呢?”

三万水军……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萧岑听到这里,更是怒火冲天,说:“你这个叛贼!!居心叵测,竟然投靠了陈人,原来你一直的都是陈人的人!”

萧岩冷冷的说:“现在知道,还不晚。”

他说着,转向淳于量,说:“淳于将军,这三万水军作为见面礼,分量如何?”

“足足够了!足够了!”淳于量哈哈而笑,说:“做的好啊,果然后生可畏,没成想安平王是如此的狠主儿!不过……”

他说着,似乎有些迟疑,又说:“不过,你心里是不是真正投降我们大陈,老夫还要试一试。你可别怪老夫多疑,毕竟安平王你这个人,深不可测啊,就连隋主都没有办法驾驭你,便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狼,老夫可不能冒这个险。”

萧岩淡淡的说:“淳于将军想怎么试?”

淳于量转头看向被五花大绑的萧岑,笑了笑,说:“萧岑乃是江陵的河间王,位高权重,又是你的弟弟,不如这样……反正看起来,他也不愿意归降,老夫便杀了他,也不需要你动手,你看如何?”

萧岩了然,淳于量是想用萧岑来试探自己,萧岑是自己的弟弟,又是大梁的河间王,大隋的臣子,如果杀掉了萧岑,分量足够了,诚心也足够了。

淳于量重复说:“你看如何?”

萧岩的语气仍然很平静,带着一股冷酷的劲头,仿佛是一把冰刀子,幽幽的说:“他又不是我亲弟弟,我们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杀了他,也没有甚么可惜的。”

“萧岩!!”萧岑气的胸口急速起伏,没想到萧岩竟然是如此一个无情寡义之人。

淳于量笑着说:“好好好!好得很!那老夫便亲自动手了,等杀了他,把他的项上人头送到隋营,也送给隋主一个厚重的见面礼儿!”

萧岩耸了耸肩膀,说:“请便。”

“嗤——”

淳于量扒开佩剑,举着佩剑慢慢走过去,逼近萧岑。萧岑如今心中真是冰火两重天,火得怒气冲天,但是又冷得如坠冰窟,他被俘虏至此,根本没有生还的余地,愤怒过后,只剩下了浓浓的绝望。

淳于量的佩剑在反光,寒光凛凛举过头顶,“唰——”一声砍下来,萧岑手脚冰凉,闭起眼目。

当——!!

却在此时,一声金鸣,震得萧岑耳朵嗡嗡直响,睁开眼目一看,淳于量的佩剑竟然被架住了,萧岩手中也握着一把利剑,架开淳于量的佩剑。

淳于量和萧岑又都有些吃惊,没想到关键时刻,萧岩会救了萧岑。

淳于量立刻反应过来,冷喝说:“好啊!你是假意投降!!老夫就知道,你这种狼崽子,根本不足为信!”

“淳于将军怎么会这么以为?”萧岩平静的说:“晚辈只是觉得,杀了萧岑有些可惜罢了。”

“可惜?你还想狡辩!”淳于量质问。

萧岩脸上一点子也不变色,说:“的确是可惜。淳于将军难道忘了么,吴将军的侄儿还在隋人手中。”

吴超!

是了,吴超还在隋营关着。

萧岩又说:“淳于将军的五万水军,很快便要与吴将军汇合,吴将军已经连输两次,损失了一万兵马,但是论水军作战,你我心中都清楚,根本少不得吴明彻,是也不是?”

的确,很多人都认为,吴明彻乃是陈人第一大将。他这一辈子,并非常胜将军,其实输的战役比赢得还要稍微多一点,但骁勇果决,为南陈奠定了不少根基。

萧岩继续说:“如果淳于将军用萧岑交换吴超,也算是等价,把吴超交换出来,吴将军必定感激淳于将军,吴将军没有后顾之忧,奋力阻作战,也能减轻淳于将军的负担,何乐而不为?”

“再者……”萧岩唇边的笑容扩大了,他平日笑起来很是憨厚,透露着一股子老实人的实诚感,而如今笑起来,则有些阴沉沉的错觉,仿佛是一头狼在对着猎物发笑。

萧岩说:“再者,交换人质也是个好机会,淳于将军不防设下埋伏,隋人恐怕只剩下自投罗网了。”

淳于量眯着眼目,幽幽的打量了萧岩一阵,萧岩滴水不漏,淳于量便收回了佩剑,说:“好,说得好,没想到安平王年纪不大,但是心中计谋却不少。”

萧岩说:“当务之急,就是立刻与吴将军汇合。”

“报!!!”

隋营之中,士兵快速冲进来,大喊着:“急报!!军机急报!!”

士兵跑入幕府大帐,羣臣都在,士兵急匆匆的大喊着:“天子,急报!淳于量的五万水军,已经与吴明彻汇合了!”

吴明彻被他们打败了两次,三万水军损失了三分之一,只剩下两万水军,但是如今淳于量已经与吴明彻汇合,一下子扩充成为七万水军,更可怕的是,随着萧岩的投敌,隋军损失了三万水军。

这三万水军,全都被俘虏到了淳于量的营中,这么一算起来,陈人便是十万水军,数目堪称惊人。

羣臣听到这个消息,人心惶惶,一个个脸色苍白,交头接耳起来:“怎么办?陈人势不可挡啊!”

“正是如此,还有陈人的老将淳于量和吴明彻,这两个老家伙都不好惹,一个已经可怖,两个加在一起,岂不是铜墙铁壁?”

“咱们想要赢,岂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儿?”

“报——!”

不等羣臣议论完,又有一个士兵冲进来,跪在地上大喊:“天子!章昭达和徐度的军队也已经汇合!”

“甚么?!怎生是好啊!”羣臣的议论声突然扩大了,已经不算是窃窃私语。

“吴明彻和淳于量已经不好对付,现在又来了两个老将,陈人是想要倾尽兵力对抗咱们!”

“咱们这是被包围了么!?又损失了三万水军和舟船,还怎么打!”

“就是,怎么打啊!”

“报!!!”

第三次,士兵冲入大帐,不必羣臣多想,一定不是甚么好消息。

果不其然,便听士兵禀报说:“天子,淳于量的水军,打过来了!领兵的先锋是……是安平王萧岩!!”

“萧岩这个叛贼!”

“萧岩来了!怎么办?”

“我一早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果然,就是叛贼!”

幕府大帐人声鼎沸,仿佛菜市场一般。

就在此时,“哗啦——”一声,有人走进营帐之中。那人身材高挑,并不高壮,反而带着一股子文人的气质。

正是日前被关押的权琢玠。

权琢玠走进来,跪在地上,说:“天子,下臣愿意领兵出征,抗击陈人水军!”

杨兼坐在上手的席位上,眯着眼睛,凝视着乱哄哄的幕府营帐,听到权琢玠的话,幽幽的说:“镇军将军愿意出征,可有胜算?”

权琢玠的嗓音虽然不大,但铿锵有力,说:“下臣愿意用项上人头担保!”

他这样一说,羣臣可算是镇定了下来,对,他们还有镇军将军,是水战的一把好手,日前镇军将军出马,没有他摆不平的水战,打得吴明彻都没辙,这会儿对抗淳于量,必然也有胜算。

杨兼点头说:“好!那朕便与镇军将军一同出征,亲自临阵,以壮军心!”

“天子英明!”

淳于量已经攻打过来,他们没有时间多做准备,权琢玠临危受命,立刻整顿兵马,舟师排列整齐,杨兼、杨广,权琢玠等人登上舟师。

天边黑压压的一片,是淳于量的水军来了,打头的战船上一个人影长身而立,虽然距离太远,众人都看不清楚,但是大家心里都有一个猜测,这个人恐怕就是投靠了陈人的安平王萧岩了。

权琢玠眯眼打量他们的舟船,说:“请天子放心,敌军的数量虽然众多,但是想要取胜也不是甚么难事儿。”

权琢玠十分有自信,立刻点兵开始准备,摆开阵型。

陈人这面,淳于量也在战船上,他仔细观察隋人水军,询问说:“去探探,隋人是甚么人在领兵?”

萧岩轻笑一声,说:“何必再探呢?一定是镇军将军权琢玠。”

“权琢玠?!”淳于量吃惊的说:“权琢玠不是下狱了么?这么快便重新启用了权琢玠?”

权琢玠年纪轻轻,还不足二十的模样,但是他的名声,最近响彻千里,不为旁的,正因着权琢玠打败了吴明彻,如果不是程文季舍命相救,吴明彻险些便要成为俘虏,权琢玠的大名也因此传到了陈人的耳朵里。

淳于量显然十分谨慎,并不因着权琢玠年轻,而轻看了他,说:“对方是权琢玠领兵,你待如何?”

萧岩只是笑了笑,淡淡的说:“正因为是权琢玠领兵,反而更加容易。”

“容易?”淳于量说:“吴将军都没办法对抗的人,你一个晚辈,竟然说容易?不是老夫不相信你,你恐怕是……”

萧岩说:“吴将军对抗不了权琢玠,因着他根本不了解权琢玠,晚辈的确没有吴将军用兵老道,但是淳于将军不要忘了,晚辈熟悉隋军的每一个人,包括这个权琢玠。权琢玠就算再厉害,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是甚么?!”淳于量迫不及待的问。

萧岩幽幽的说:“想必淳于将军也听说过,权琢玠成名一战被传得神乎其神,传说是一个头戴鬼面具之新将。”

“正是如此。”

萧岩又说:“淳于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为何权琢玠要头戴面具?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因着权琢玠是一个自卑之人,很容易被旁人的言辞左右,只要旁人稍加贬低,他便会自行惭愧,甚至恐惧的无所适从。”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人?”淳于量震惊的说。

萧岩信誓旦旦的说:“因此晚辈才说,权琢玠不必畏惧,请淳于将军调兵,选几个身强力壮、声音洪亮的士兵,对着隋人战船喊话,嘲笑权琢玠,权琢玠必定自乱方寸,根本不敢出兵。”

淳于量似信非信,不过眼下这个时候,嘲笑别人又不需要成本,于是立刻下令,招揽了五十个声音犹如洪钟的士兵,让他们对着敌船喊话。

隋军这面。

权琢玠整顿好兵马,请示杨兼,说:“天子,兵马已经整顿,可以发兵,还请天子示下。”

小包子杨广脚底下垫着箱子,趴在战船的围栏上面,两只小肉手扒着围栏,使劲抬头眯眼去看敌船,说:“好生奇怪。”

杨兼注意到了小包子的举动,立刻走过去,说:“儿子,怎么了?”

杨广的小肉手指着敌船,说:“淳于量没甚么动静,岂不是很奇怪?”

淳于量可不是优柔寡断之人,而且他带领了五万大军,足够一拨碾压他们,却迟迟不肯发兵,这不是很奇怪么?也不符合淳于量骁勇的性子。

就在此时……

“镇军将军缩头乌龟——!”

震天的大喊声从陈人的船只上传过来,一声比一声巨大。

“听说你们隋人的镇军将军,容貌丑陋无比,因此才总是戴着面具!”

“不止丑陋无比,还庸俗无才!”

“一介嬖宠,只会谄媚!”

权琢玠正在点兵,哪里想到敌军突然大喊起来,对自己评头论足,还间或“哈哈哈”的嘲笑之声,仿佛海浪一样,排山倒海,铺天盖地而来。

权琢玠下意识手脚冰凉,向后退了一步,随着那些喊声,他又向后退了一步,抬起手来摸自己的脸。

其实权琢玠的样貌根本不丑陋,反而有些清俊,也算是可圈可点的类型,但是他对自己十足不自信,很容易被人左右,别人说他丑,他好像真的变得奇丑未必,别人说他无才,他好像真的拿不出任何才学,别人说他是缩头乌龟,权琢玠便真的变成了一只缩头乌龟。

“嘭——”权琢玠随着喊声,连连后退,根本没看到后背放的箱子,脚下被箱子一绊,直接跌倒在地上,他跌坐着,整个人慌张又无错。

因为这边声音很大,加之敌军又一直在喊权琢玠,所以士兵们难免纷纷看过来,在权琢玠的眼中,那些士兵好像在嘲笑他一般,接受着众人的目光,权琢玠感觉船板变成了铁板,而水面变成了岩浆,不断的炙烤着铁板,自己便是铁板上的猎物,炙烤的他浑身都是汗,汗水涔涔的往下流,嘴唇哆嗦着说:“我……我不是……不是……别看我……”

权琢玠突然失控,仿佛撒呓挣一样喃喃自语。

杨兼一看,心头狂跳,立刻冲上去扶住权琢玠,说:“权琢玠!醒醒!看着朕!”

权琢玠跌在地上,眼神根本没有焦距,慌乱的摇头,冷汗湿透了衣裳,还是在说胡话,分明看到了杨兼,却无法集中精神。

杨兼伸手捂住权琢玠的耳朵,大喊着:“老三!面具!把你的面具拿来!”

杨瓒被这个场面吓到了,没想到权琢玠“发病”起来,竟然如此可怖,赶紧去找二兄给自己打造的那块猛虎面具,可是不巧,那面具在营地里,根本不在船上,他想要去取面具,路途太远,根本来不及。

“嗬……”权琢玠一阵抽搐,眼睛泛白,突然浑身一松,竟然便这样昏厥了过去。

“权琢玠?”杨兼连忙拍了拍他的脸面,医官徐敏齐快速冲过来检查,松了口气说:“只是昏厥过去了,无妨。”

权琢玠昏厥过去,舟师一片混乱,士兵们窃窃私语起来,站在远处的萧岩看到这个场面,十足笃定的说:“如今请淳于将军下令罢,权琢玠已经不成气候,从今往后,都不成气候。”

淳于量不由对萧岩刮目相看,说:“老夫现在很庆幸。”

“庆幸?”萧岩淡淡的说:“淳于将军为何庆幸?”

淳于量笑着说:“你这人,不只是果决刚毅,而且心狠手辣,老夫十足庆幸,你是友人,而不是敌人。”

“是么?”萧岩凝视着慌乱的敌船,说:“是隋人应该感觉不幸。”

“哈哈哈!!”淳于量大笑:“说得好!说得好!”

他说着,抽出宝剑,指向天空,大喊着:“进军!!!”

权景宣急匆匆而来:“天子!陈人进军了!”

权琢玠昏厥了过去,周师没有人指挥,杨兼眯起眼目,说:“朕……亲自指挥水战。”

淳于量三万大军全速前进,杨兼指挥水战,尽量避免锋锐,虽然淳于量的兵马众多,但是竟然没有讨到甚么好处。

淳于量久攻不下,蹙眉说:“权琢玠不是已经退下去了,是何人在指挥隋军水战?”

萧岩说:“如果晚辈猜的无措,是隋主。”

“甚么!?”淳于量大吃一惊,说:“竟然是隋主,是老夫小看了他去。”

淳于量自负水军出色,北方人的水军几乎是一塌糊涂,怎么可能敌得过他们的水师?

没成想这个隋主,竟然并非草包,可以亲自指挥水战。

淳于量着急的说:“如此下去不是法子,咱们的兵马虽然多,但是消耗也大,水面补给不易,时间一长,对咱们不利。”

萧岩说:“淳于将军可以下令撤兵了。”

“撤兵?!”淳于量震惊的说:“我们连隋人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没碰到,已经打到了这里,竟然要撤兵?”

萧岩很是平静的说:“晚辈之前便说过了,这一次前来,只不过是试探,给隋人一个下马威而已,难道淳于将军忘了,咱们的目的,是利用交换人质的时机,俘虏隋主么?”

萧岩之所以留下萧岑,并非碍于兄弟手足之情,而是想要用萧岑交换吴超,一方面,可以促进吴明彻的往来,另外一方面,也可以利用交换人质的借口,摆一出鸿门宴,请隋主杨兼过来,一网打尽。

萧岩又说:“如今下马威已经摆下了,隋主虽然帅兵抵抗,但淳于将军没看出来么?隋主一直在避免咱们的锋锐,只不过是迂回作战罢了,说白了,他也怕了咱们的兵力。反正如此下去,淳于将军的水军也讨不到好,反而会折损粮草,不如就此收兵。”

淳于量听着,觉得有些道理,如果不需要打仗,直接可以俘虏隋主,何乐而不为呢?

加之萧岩的计策总是如此独到,而且心狠手辣,淳于量便说:“好,便听你的,退兵!”

“快看!”隋军士兵惊喜的喊着:“退兵了!陈人退兵了!”

陈人的军队正在上风,不知为何,竟然主动退兵,鸣金收兵,很快退去,海浪退潮一般,迅速消失在天水交接的地方。

杨兼松了口气,下令说:“退兵。”

隋军也快速撤退,返回自己的营地,进入营地之后,杨兼立刻问:“镇军将军的情况如何了?”

徐敏齐有些支吾说:“镇军……军、军将军的病情,并非……并非药石可——可医,乃是心——心疾!恕下臣无……无能……”

杨兼并非不明事理的人,听到徐敏齐这般说,便挥了挥手,让徐敏齐退下去。

杨瓒蹙眉说:“皇兄,镇军将军醒过来了,但是……他把自己关在营帐中,谁也不见,这可如何是好?”

杨兼叹了口气,说:“暂时不要打扰他,让他自己待一会儿。”

也只能如此了。

杨兼让权景宣去清点兵马,这次出战,并没有损失兵马,但是损坏了一两舟船,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皇兄!”

蔡王杨整大步从外面走进来,手中拿着甚么,一路大喊着:“皇兄!”

他走过来,将手中的东西交给杨兼,说:“是陈人的移书。”

杨兼将移书打开,看了一遍,说:“陈人俘虏了河间王,提出用吴超交换河间王。”

小包子杨广,还有杨整和杨瓒都蹙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河间王萧岑此人,无论身份地位都十分特殊。虽然梁主萧岿不是很待见萧岑,但是从萧岿放了萧岑一命的事情上,便可以看得出来,其实他们兄弟的干系还不错,能让萧岿顾念手足亲情,说明萧岑的确是一个具有人格魅力的人。

而且萧岑乃是梁人的河间王,在江陵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朝中的人脉也很丰富。

简单来说,如果杨兼不用吴超去交换萧岑,很可能引起梁人的不满。

隋人的水军损失三万,如今梁人的水军正是关键,如果因着萧岑的事情引起梁人不满,梁人不发兵援助,杨兼等人又在沌口以外,很可能遇到兵尽粮绝的危险。

再者就是,杨兼也很是稀才,萧岑虽然野心勃勃,但不得不说,的确有才华,如果就这么放任萧岑去做俘虏,萧岑很可能难逃一死。

杨兼说:“各位觉得呢?”

杨整和杨瓒都同意交换人质,可是有一个问题……

杨广蹙着肉肉的川字眉,小奶音低沉的说:“问题是,移书上要求父皇亲自前去交换人质。”

无错,这就是最根本的问题。

移书上写着,请隋主亲自去交换人质,届时吴明彻和淳于量也会出席燕饮,看似很是平等,但仔细一想,这分明是羊入虎口。

杨广笃定的说:“这分明是一个陷阱。”

杨兼却幽幽一笑,眯眼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杨兼让杨瓒回书,就说自己会亲自去交换人质。

淳于量接到了移书,十分欢心,说:“好得很,隋主已经答应了交换人质,只要他进入了咱们的燕饮营地,必然有去无回!”

淳于量为了表达诚意,交换人质的燕饮便不摆在自己的营地里,也是以防杨兼耍诈,单独开辟出一块地盘,距离营地不是很近,但也不是很远。

淳于量准备在燕饮营地中设下埋伏,就等杨兼一到,将他们全部活捉。

萧岩的目光仍然十足平静,说:“先恭喜淳于将军,若是能活捉隋主,必然是大功一件。”

淳于量哈哈而笑,十分畅快,说:“也有你的功劳。”

萧岩又说:“此次交换人质,晚辈便不参加了。”

淳于量吃惊的说:“怎么?你还不忍心看到弟亲被交换回去了?”

萧岩说:“说实在的,淳于将军还不尽信于晚辈,晚辈到底有些自知之明,此次交换人质,晚辈便留在营中,安分守己,也能让淳于将军放心,不是么?”

淳于量没想到萧岩此人如此透彻,分明长着一张憨厚的脸面儿,心思却如此细腻,深不见底,自己的情绪根本瞒不住萧岩。

的确,淳于量始终不能全信萧岩,不是萧岩的诚意不够,而是萧岩这个人心机太深沉了,淳于量这个老将都有些害怕,所以对萧岩一直提防着,多了一个心眼儿。

淳于量既然被点破了心声,说:“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你便留在营中罢。”

萧岩点点头,拱手说:“预祝淳于将军,立此大功。”

……

交换人质的当日。

权琢玠的病情还在反复,一直不见人,也不愿意用膳,情绪非常不稳定,总是把自己关在营帐中。

杨兼便没有带权琢玠赴宴,而是带着两个弟弟,还有小包子杨广,把营地交给了权景宣处置。

杨兼等人坐船渡水,很快便看到了营地,虽然天色还没有暗下来,但是营地灯火通明,火焰的颜色几乎烧红了半边天。

淳于量也看到了杨兼,哈哈而笑,大老远迎接出来,看起来很是亲和的说:“隋主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蓬荜生辉!”

杨兼幽幽的说:“淳于将军好大的面子,朕又怎么能拒绝呢?”

淳于量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说:“隋主,请,请!”

一行人走进营地,杨整的手一直压在腰间的佩剑上,手臂肌肉隆起,十足戒备,杨瓒则是仔细观察地形。

小包子杨广被父皇领着手,一路颠颠颠的跟着往里走,大眼睛也在不断的逡巡,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他们走进去,很快便看到了吴明彻。

吴明彻站起身来,拱手说:“隋主!我侄儿可带来了?”

杨兼笑了笑,一点子也没有羊入虎口的感觉,镇定地说:“河间王,你们可带来了?”

吴明彻挥了挥手,便有几个士兵押解着一个人影走出来,文人身材,虽然被五花大绑,但很有气力似的,一直在挣扎,冷喝着:“狗贼!别碰我!拿开你们的脏手!”

此人不正是河间王萧岑,还能是谁?

杨兼看到萧岑,也招了招手,中官何泉让士兵上前,几个士兵阿押解着吴超走了出来,同样五花大绑,不过吴超比萧岑淡定很多,仿佛已经习惯被绑着了,很是悠闲自在似的。

萧岑看到杨兼,立刻激动的大喊:“人主!!萧岩是叛贼!萧岩才是叛贼!他故意陷害镇军将军,文书是他偷的!草绳桥也是他割的!章昭达和萧岩早有通气!是故意透露给我们陈人的水军位置!”

那日燕饮章昭达时,萧岑听到有人在说话,当时看到了萧岩,但是萧岩说他没说话,萧岑并没有多想,如今这么一想,登时恍然大悟。

章昭达接受燕饮,根本就是将计就计的计策,暗自和萧岩通气,故意把他们引去和渡口和淳于量交锋,萧岩又陷害了权琢玠,如此一来,只能是萧岩领兵,最后萧岩带着三万水军投敌,这显然是个将计就计的连环计。

萧岩的计策不可谓不狠毒,而且步步为营,谋略至深。

杨兼看着萧岑,反而笑了笑,说:“河间王如此生龙活虎,朕也就放心了。”

萧岑一愣,没想到这个时候,天子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就在此时,突听“轰隆——轰隆——”的响声,那声音仿佛爆炸一样。

众人全都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到东方的天边,变得比燕饮营地还要亮堂,远远的仿佛有甚么东西在燃烧,动静很大,火光连成一片,将昏黄的天边打的火光闪闪。

那是……

“大营!”吴明彻和淳于量同时大吼出声。

那火光冲天的地方,竟然是陈人的大营。

杨兼倒是并不意外似的,只是笑眯眯的说:“二位老将军,你们不会是想不开,把萧岩那个养不熟的小狼狗放在营地里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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