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萎靡不振

布政使、按察使等大大小小的官员听说蜀王带着几位王爷去探萧王殿下的病情，也忙忙的赶了过来，谁知到了才听说蜀王等人又去了按察使司衙门。按察使李大人心急如焚，又同一众同僚火急火燎的赶回衙门。

其时蜀王已经坐在了按察使司衙门的大堂上，一众人犯也已经被带了上来。

几位大人忙忙的拜见过几位王爷，李大人就忙着指挥衙役们给几位殿下搬了椅子过来服侍他们坐下，自己和一众同僚则只能站在一旁陪审了，一时间陪审的官员竟然比人犯还要多得多。

蜀王望着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幺子，眸底飞快的闪过一丝痛楚，唇角几不可查的抖动了两下，才开门见山的沉声问道：“那蚀骨软筋散之毒是何人给你的？”

萧明轩启开血肉模糊的嘴唇，阴侧恻的笑道：“父王，您可真是从来对我都是不闻不问啊，竟然连我什么时候拜了师父都不知道，毒药自然是师父给我的，我师父有通天彻地之能，你们抓不住他的。你们的余生都将会这样有气无力的度过。”说完桀桀狂笑起来。

蜀王眸中再次闪过一抹愈发浓郁的痛色，然而他也心知谋逆大案非同小可，自己绝不可公然徇私，只能硬起心肠接着问道：“你师父是何人？”

萧明轩神色迷茫，似是费力思索了好久，才喃喃道：“我不知道师父是何人，不论寒暑他都将自己裹在一件黑色的长袍里。我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怎么会知道他是何人？不过师父他算得可准了，他说的每一件事都应验了，他背定是仙人，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休想抓住他。”

蜀王愣怔了片刻，才痛心疾首的骂道：“什么劳什子师父，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能是什么正人君子，为父看他就是一江湖骗子，傻孩子，你这是被人家给利用了啊。”

萧明轩却丝毫不领情，歇斯底里的高声叫道：“那又如何？只有师父才明白我的处境，懂我的心思，我就是粉身碎骨也决不后悔。”

蜀王看着冥顽不灵的小儿子，只能忍痛下了再次用刑的命令，然而如之前一样，不管如何用刑，如何威逼利诱，萧明轩翻来覆去的总是那么几句话：

“我从来没有见过师父的面容。”

“我根本不知道他长的什么样。”

“我师父是神仙。”

“他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气得蜀王破口大骂：“逆子，你家的神仙一天到晚把自己裏得跟个粽子似的啊！”

萧明轩费力的撩起眼皮，翻着白眼瞥了父王一眼，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根本就不可能从他嘴里撬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林玄目眦欲裂的望着萧智，然而有蜀王等诸位皇亲国戚在，他就是再丧心病狂，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对萧智用刑，只能不痛不痒的审问了几句。

萧智见状更加有恃无恐，自然是毫不配合，什么也不肯交待。

林玄眼看着已近午夜，只能无可奈何的吩咐暂停审讯。

人犯带下去以后，众人集体沉默了半盏茶的功夫，才陆陆续续的叹起气来，蜀王无力的挥了挥手，道：“都别在这杵着了，回去吧，回去后也好好想想，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解药。”

众官员领命而去，萧明麟才道：“父王，儿臣想去看看锦儿。”祁剑蝶也忙道：“王爷，在下也想去看看我们教主。”

蜀王一脸悲怆之色，有气无力的说道：“去吧，都去看看吧。”

于是林玄恭送几位王爷起驾回府之后，就带着萧明麟、祁剑蝶、欧阳榕和白金四人去了天牢。

……

出了按察使司大门，胡文斐就运起轻功准备飞掠而去，不料却被樊野一把抓住，不由火冒三丈，急道：“你抓我做什么，你们总教的手伸的未免也太长了，我去看看教主。”

樊野无奈，只能松手，看着他跃上房顶，飞快的消失了，只能苦着脸牵了两匹马急驰而去。

胡文斐火急火燎的一路□□跃户，几乎不带喘气的奔回分坛，也来不及走大门，直接大剌剌的从侧墙一跃而入，自然便惊动了执勤的侍卫。

侍卫们纷纷围拢过来，却见是自家总没个正形的坛主，高涨的热情瞬间熄灭，无奈的摇着头三三两两的散了开去。

胡文斐足不沾地的直奔内室而去，却见方才还沉闷压抑的内室一派清爽，隐隐还有兰香萦绕，他心中一惊，忙又窜了出去，抓住一名侍卫急吼吼的问道：“教主呢？他们把教主弄到哪里去了？”

那侍卫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家如丧考妣的坛主，结结巴巴的答道：“去……去竹林…”话还未说完，就见自家坛主风一般的卷了出去，侍卫无辜的眨眨眼睛，还是把最后一个字说了出来：“……了。”

胡文斐旋风般一路刮到竹林边缘，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清朗的笑声，听声音正是楚忆风的，他心头一震，发热的头脑瞬间清明起来，忍不住自嘲的苦笑一声：“这个天杀的妖孽，又被骗了！”

意识到自己又被楚忆风给骗了，胡文斐自觉颜面无光，转身便准备去躲起来静静，就听楚忆风含笑的声音朗声道：“文斐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就走了？”

胡文斐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就见楚忆风面色红润、目光清明的坐在竹间石凳上，面前的石桌上摆着自己千辛万苦找到并修好的号钟琴，哪里还有半分弥留之态。

他忍不住埋怨道：“教主，您老人家下次再演戏之前能不能先告诉属下一声，总受这样的惊吓，属下恐怕年寿难永啊！”

楚忆风戏谑的笑道：“是我的不是，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足可见文斐待我之心一片赤诚啊！＂”

胡文斐咬牙切齿的说道：“您才刚知道啊！我这一天魂不守舍的，刚才还一路狂奔回来，我冤不冤啊我！”

楚忆风轻抚着号钟，几个涩涩的音调突兀的响起，笑道：“不冤！过了明晚，号钟就是你的了。”

胡文斐苦大仇深的表情瞬间换成了笑逐颜开，屁颠屁颠的凑了上去，笑道：“真的，您肯把号钟送给我？”又问道：“为什么非要过了明晚，您是不是在计划什么？”

楚忆风怅然道：“不错，明日亥正，你带两个侍女把云姝带到青竹山庄，听到这段旋律时就带她来见我。”他一边说着，一边随手弹了一小段曲子。

胡文斐听了神情瞬间变得不好了，喃喃道：“您要干什么？怎么听起来这么……这么不庄重呢？倒像个眠花宿柳的纨绔子弟。”

楚忆风却不解释，淡定的收了琴，道：“你照办就是！对了，多带几个人去，估计会有一场恶战。”说完也不等他回答，自己施施然的走了。

留下胡文斐独自在夜风中凌乱，无语问苍天：“我这跟的是什么人啊？竟然用号钟弹奏淫词俚曲、靡靡之音！”

……

再说萧明麟等人跟着林玄来到大牢。虽然有林玄的尽心关照，可是在牢狱之灾下谁又能没有心理负担的吃好睡好呢，所以云姝、云锦等人虽然看起来形容衣饰还算齐整，人却都瘦了一大圈儿。

看着自己灰头土脸的新娘，萧明麟的眼泪又无声的滑落，待林玄吩咐人开了牢门，就迫不及待的把云锦揽入怀中，哀声道：“锦儿，你…受苦了！”一句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云锦贪恋着他怀里的温度，将头埋在他胸前，闷声闷气的问道：“蜀王府没事了？”

萧明麟眼中就流露出了悲哀之色，哽咽道：“没事了，可是……可是锦儿你…”

史紫鸾急问道：“二王子，锦儿她会怎么样？”

萧明麟泣不成声，林玄在一旁清冷的说道：“青竹山庄无论男女老幼，一律斩首示众。”

史紫鸾目光骤然失了神采，大叫一声，晕了过去。容若晴下意识的伸手接住她，喃喃问道：“所有的人吗？连姝儿也不能幸免吗？”

林玄沉痛的点点头，刚欲说些什么，祁剑蝶已冲进去抓住了云姝的手臂，急道：“教主，你跟我走。”

云姝正沉浸在自己的穿越之旅真的就要到此为止了的感慨中，闻言不由回过神来，像看白痴一样看着祁剑蝶，冷声道：“我早己不是你的教主了！”

祁剑蝶目光呆了呆，却不为所动，仍然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臂，急道：“不管你是不是教主，我都要救你，我带你远走高飞。”

林玄闻言霍然色变，惊怒道：“祁女侠，你这是要公然劫狱吗？来人，守卫大牢！”众守卫应和一声，四周随之响起刀剑出鞘的声音。

云姝甩开祁剑蝶，踉跄了一下才稳住身形，怒道：“我已经不是教主了，与你还有什么关系？而且你就算救了我又能如何？连累芳华教灭门，然后跟我一起亡命天涯、东躲西藏吗？”

祁剑蝶还欲说什么，云姝又接着冷声道：“大长老，你就任由他胡闹，赔上整个芳华教吗？”

欧阳榕神情一震，忙上前拉开祁剑蝶，沉声道：“教主……，我们会再想办法的。”

祁剑蝶颓然放开云姝的手，喃喃低语道：“连盟主都昏迷不醒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云姝愕然，急问道：“盟主他怎么了？”

祁剑蝶怅然叹道：“心衰之症，如果没有蚀骨软筋散的解药，恐怕……命不久矣！”

仿若五雷轰顶，云姝耳边一阵轰鸣，胸口如同被大锤重击一般，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神情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来。

祁剑蝶吓了一跳，忙拉过她的手腕，一边手足无措的为她诊脉，一边语无伦次的急道：“你当日也曾与人激战，我来看看脉象可有……可有不妥。”

他强自稳定心神，诊了一会儿，脸色变得愈发难看起来，喃喃道：“似是也有心衰之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云姝凄然一笑，声音虚无缥缈仿若梦呓一般的说道：“别说我不日就将被问斩，就算是能侥幸活下去，可他若是不久于人世，我独自一人在这时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你不必担心了，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活着未必就有多好，死了也未必不是另一种解脱。”

祁剑蝶闻言骇然色变，急道：“你还那么年轻，怎么……怎么能轻言……生死呢？你已有心衰之兆，若是再失了活下去的意愿，只会……只会……”说到最后终是泣不成声、哽咽难言了。

欧阳榕看着悲痛欲绝的祁剑蝶，眸中滑过一抹疑色，然而看云姝神情不对，也顾不得细想，忙在一旁温声解劝道：“教主，您不要太过悲观厌世！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一定能找到办法救您的。”

云姝感受到他话语中的温情，忍不住鼻根一酸，潸然泪下，自是更加不愿连累他们，便硬起心肠，冷声道：“我早已说了不再做你们的教主，自此以后，我与你们芳华教再无关联，你们也不必费尽心思的救我，请回吧。”说完回到墙角盘膝坐下，闭上了眼晴不再理会众人。

林玄见状在一旁道：“好了，各位，夜深了，还请尽快离开吧。”

萧明麟恋恋不舍的抚摸着云锦毛躁的长发，云锦死死的抱着他的腰身，二人均是泪眼婆娑，一时难舍难分。

韩凌凄然看了闭目不语的云姝一眼，也沉声劝道：“二王子，请回吧。”

萧明麟狠狠的抱了抱云锦，丢下一句：“我再去求父王。”转身跑了出去。

欧阳榕拉住祁剑蝶，语气中难得的带了几分暖意，劝道：“咱们也走吧。”和白金一左一右扶着他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