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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惊魂夜半

3

船到桥头

以修缮者的角度重新审视跨虹桥,羽之凝才发现,现实果然是骨感的。以前只觉其陈旧狭窄,如今再看,只能用“破败不堪“来形容。而且,今后运河开通,河道加宽,水量上涨,过往船只频繁,都需要解决应对之法。

书到用时方恨少,一到真正设计之时,羽之凝深刻感觉自己还真没什么资格为女子代言。看图纸是一回事,自己从头画可就是完全另一回事了。好在有爹爹这个良师,不懂就问,爹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几天下来,让羽之凝惊叹之前的十几年显然是白活了一半。

要修缮改建,首先得研究原来的桥。可由于年代较为久远,又历经战乱动荡,桥的设计图纸早就丢失不见。各种度量数据都得重新采集。她决定自己解决。

桥长与桥宽她早已测量过,但这桥高和拱高,就得费些事了。

“你打算如何测?真的不用爹爹帮忙?”羽成问。

“爹爹,我有办法。带上绳子就好。”羽之凝信心满满地出了门。

唐竹风正好到了府门外,见羽之凝兴致勃勃,他也很好奇,想看看这小姑娘在玩什么花样,便陪着羽之凝前往跨虹桥。

晴方从马车上拽出一根长绳,绳子上打了很多结,有的地方少,有的地方却很密,两三指三四指便打了一个。

“这就是你的测量工具?”

“先别问,一会儿就见分晓。”

晴方指挥着一人在桥上系紧绳子,然后将绳子垂下,一直垂到水面。羽之凝在桥下的船上拉紧绳子,看那结有一个稍稍低于拱的最高点,大声说道:“往上拉三寸!再上去一点。好了!”

桥上的人将绳索重新系好,绳索经过桥沿处做一记号,羽之凝默默记下是第几个结恰好在拱的最高处,又将绳子拉紧,在接触水面处做好标记。唐竹风看得暗暗点头,这样桥的高度和拱的高度都有了!

拱长亦是一样,一人在左端拉住绳子,一人坐船到右端,将绳子拉平拉直,做好标记。

数据齐备,羽之凝一头扎进图纸里。可画来画去,总有个问题无法解决。她苦恼不已,看爹爹每每到家都累得话也懒得说,她便不好意思再去烦扰羽成。思来想去,只能央求羽成,每日跟着他来到官署,翻阅他的宝库。

这日午后,羽之凝微皱眉头,正在院子里无意识地来回踱步,脑子里纷乱嘈杂,似乎千头万绪,却又偏偏感觉一片空白。正烦恼间,忽然听到沉静的声音悠悠响起:“羽小姐想什么如此出神?”

羽之凝抬起头,原来是凌越。“凌大人,您来找我父亲吗?”

凌越点点头,眼睛望着羽之凝,依然透着询问。羽之凝有点小囧,轻轻挠挠额边:“唉,我,那个跨虹桥,横跨大运河。而运河将来船来船往,甚至会有御驾龙舟巡游,那么采用原有的多拱形式,会对来往船只的宽度和高度产生诸多限制,不可行。但若不用多拱,难道可以用单拱?可单拱也就意味着桥梁中间没有支撑的柱梁,那这桥的稳固性又如何保证?两端桥基如何最大限度承压?古籍资料太少,我想破了脑袋,一直没有答案。”

“哦?脑袋破了,让我看看洞在哪里?”凌越一本正经道。

羽之凝不假思索,双手各环一个圈,顶在脑袋上:“喏,黑黝黝深不见底。”好似头上长了两只角。

凌越走近两步,立在她身前,低头做查看状:“嗯,这洞果然乌黑靓丽,营养极好。”鼻间更觉芳香袭人,凌越不由得一瞬间的恍惚。

手下压着的一头秀发,不是乌黑亮丽深不见底是什么?羽之凝闻言大笑,前仰后合毫不顾及闺秀风范。原先皱在一起的眉眼欢快地舒展开来,眼睛里盛满午后暖暖的阳光,整个人如同向日葵般开朗夺目。

“看不出来,凌大人开起玩笑来完全不动声色,胡说八道。”

凌越忍不住微微一笑:“我爹爹那里,或许有你想要的古籍资料。要不要去看看?“

羽之凝喜出望外:“真的,会不会太打扰凌大人?”

“不会,爹爹最喜潜心研究之人,若有不解之处,尽可以前去请教。”

两人禀明了羽成,出得官署,直奔凌又川暂居的宅子。因运河工程浩大,凌又川至少需要在此居住一年半载,因此择了一处宅子赁下,并未住在官驿。

凌又川在工部主事多年,深知此次运河工程复杂繁难,随身带了十几箱的文书资料,都是他平日收集珍藏的,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羽之凝走进书房,一眼看见书架上满满的奇书,禁不住“哇”出了声,“这些书真的都可以让我翻看?”

凌越用眼神回了个“请便”。

羽之凝也就不再客气,挑了几本书便在窗前坐下细细读起来。凌越自去书桌前处理公务。也不知过了多久,凌越将手头的公务整理完,抬头望向羽之凝,见她正拿笔在纸上记着什么。小小的脸上一脸认真,睫毛忽闪着在空中有节奏地画着优美的弧度。窗外的阳光给她镀上光晕,屋里满堂生辉。凌越忽然想,如果阳光就这样一直灿烂着,他们就这样一直坐下去,是一件多么令人愉悦的事。所谓岁月静好,便是如此吧。

羽之凝记完要点,隐隐觉着似乎有一扇窗正在缓缓打开,虽然还没有完全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应该已经不远。她心满意足地合上书,长舒了一口气。

“看完了?看来收获不少。”凌越递过来一杯茶,看向她的“摘要”。

羽之凝这才觉出口干舌燥,她接过来一气喝完,抬头看凌越,他的眼睛里似有星辰闪烁,脸上还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羽之凝诧异了,平时看这凌大人,喜怒无形,脸上容色从来波澜不惊,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温暖和煦春风十里的一面呢。“谢谢凌大人。您家这书房真是一块宝地,给我不少灵感呢!”

“既是如此,你常来便是。以后跨虹桥完成之日,别忘了记这书房一功。”

羽之凝灿灿然一笑:“借阅之恩,没齿难忘。真有成功那日,我一定给这书房送块大匾额,如何?”

凌越接道:“拭目以待。”

嘿嘿,还真不客气。

夜半无人

接下来的日子,羽之凝得了空便往凌府去查阅古籍。不过凌越却无法分身在书房相陪,因为查阅账册,他发现船厂耗资巨大,他对造船之事不甚了解,便每日前往实地查看。

船厂里建造的除将来运河上所需的运粮船之外,最主要的工程就是龙舟。

凌越很清楚,圣上在当太子之前,以晋王的身份长期任扬州总管,坐镇江都,时常领略建康(今南京市)、吴(今江苏苏州)、会(今浙江绍兴)一带风土景色,对江南风情十分怀恋。当然这只是表象。京都长安远在西北,距离长江两岸富庶地区甚远,鞭长莫及,中央朝廷对这一带的掌控力度委实薄弱。对于雄心万丈、俯瞰全天下且控制欲念强大的皇帝而言,自然是不能容忍的。

等河道修好,下一步必是游幸。御驾亲临,龙舟的设计自然马虎不得。唐刺史早早就叮嘱羽成,半年内必要建造好两款新型龙舟,以供圣驾来时乘坐。因是自己喜欢的事,羽成也尽心尽力,几乎每日都会来船厂与工匠们研磨细节,解决技术难题。

凌越近些时日常来,也认识了领头的几位匠人师傅,趁着午饭时间,他与工头付江坐在一起闲聊:“付师傅,这船如此复杂,得花多少银子啊!”

付江是个技术宅男,心思都花在建造上,有匠人之风,但对钱款之事就没什么概念了:“是啊,银子跟流水似的。不过我不会管银钱,都是卞主事在管,听他提过一嘴,怎么也得花几万两白银吧。”

“只是船只建造,还不包括你们工人的工钱吧?”

付江点点头:“这是官家船厂,工钱都是官府说了算,给的远不及外面的船厂多。”他扒拉一口饭,接着道,“官家征用,咱也不敢不来。”

技术骨干,胸无城府,有什么说什么,毫无防人之心。凌越倒很欣赏这样的性子,他长在官宦之家,每天耳濡目染的都是高门大户里的玲珑心思;及至到御前当差,更是步步留心、沉默是金,如此单纯率真地为人做事,是他从来不敢有的奢望。

他有时倒很羡慕付江,简简单单做人,一心一意造船,生活简单而快乐。他拍拍付江的肩,起身往院子里走,想去舒展舒展筋骨。

卞主事的背影闪过墙角,凌越直觉不对,全身的警报系统立时竖起。他跟了上去,只听拐角另一端传来低语:“你怎么来此处找我?让人看见了大家都会倒霉!”

“大人说……”

“嘘,别说了,还是老地方见,今晚二更。你快走。”

凌越悄无声息跟着与卞主事传话那人,眼见他进了一处宅第。凌越抬眼一看,是羽府?他的眉皱得更深了。

不到二更,卞主事出了自家门,一路兜兜转转,到了瘦西湖边上。一艘小船荡了过来,卞主事上了船,向船舱里坐着的人点点头,一弯身进了舱里。小船很快划了开去。

半晌,小船荡悠悠划了回来,卞主事下了船,船里坐着的另外两人却不下船,把船又往对岸划去。凌越一时也无法继续追踪。他从树后转出来,望着小船若有所思。这船上之人究竟是谁?和卞主事要商谈什么要紧事,行事竟然如此神秘谨慎,必是见不得人的。他又想起中午见到的那名男子,这船上的人会是羽大人吗?究竟有什么秘密?

不多日,少监宇文智及——太仆少卿宇文化及的弟弟,来了江都,兼任将作(掌管工程营造的官员),也就是来督造的。

众官员齐集,宇文智及大喇喇坐在上位,慢悠悠道:“圣上听说运河进度缓慢,还有刁民聚众闹事,特派我来督查。如有胆敢故意阻挠运河修建的,一律严惩。”

一众官员或低头喝茶,或颔首不语。

宇文智及也不看众人脸色,继续道:“如今修河万众瞩目,蝼蚁小民竟敢聚众滋事,要求这要求那,皇上龙威何在?还想诈欺更多银钱,反了天了!没什么道理好讲,以后凡有无理取闹者,立时镇压。那个浦口村迁过去了没有?“

唐刺史:”已经迁走了。已在新居处安顿下来,正在翻垦荒地。”

“那就行了,这次圣上宽大为怀,就不再追究他们闹事之罪。但那水利,耗资巨大,朝廷的修河款是为天下百姓、为千万子民而用,负担已经如此之重,哪里还能匀给一方刁民此等小事。此事休要再议。”宇文智及说完拂袖而去。

凌越回到住处,望着满院沉沉夜色,霾压眼底。

大风起兮

在家辛苦地“表现”了两个月,唐竹风终于得了父亲许可,可休息一日,外出“放风”。不需要考虑,他自然是直奔羽府。

羽之凝正在修改图纸,她之前向父亲“交卷”的图纸得了父亲好一顿夸,不过尚有几处考虑欠妥,尤其对修缮经费完全没有概念,只顾着工程上的完美,却没顾及银子上的“完美”。毕竟能拨用的银两实在有限啊。

“竹风哥哥!”见了唐竹风,她也欣喜不已。

唐竹风温柔地看向她:“小凝,最近可有出门淘气?”上元节出去闹的落水,把大家弄得提心吊胆、心有余悸。

羽之凝立时嘟嘴:“我最近一直专心画图呢,父亲都夸我孺子可教。别把我当小孩子了好不好,你也就比我大那么十几二十个月,老把自己当大叔。”

唐竹风轻轻揉揉她的脑袋:“不是大叔,大哥总成了吧?”

“嗯,大风兄,小弟唯兄长……风马首是瞻。”羽之凝作揖。

唐竹风扶额,她总是能让他满腔柔情,化作满脸无奈,却偏偏止不住那深深的笑意盈满眼眸。

“幸好你说的不是风马牛首,不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什么牛头马面。”

哈哈哈哈……魔性的笑声荡出方圆五里,您好歹也是个千金大小姐,这么恣意的笑究竟是怎么炼成的?一旁的晴方完全没听出有任何笑点,当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懵圈。不过,这种情形她也早已司空见惯,两个人说着她听不懂的话,斗着嘻嘻哈哈的嘴,明明一切听起来正常不过,偏偏小姐每次都能乐得人仰马翻。

唐竹风深深地望着这笑脸,只觉之前在家还盈满脑际的纷繁芜杂顷刻间消失不见,春风十里,不及其一,说的不就是眼前这份灿烂和纯真?

“对了,大风兄,我听说城外原先那片荒地如今都分给了迁居的农户,正在修水利。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小凝兄,我早知道你爱小桥流水,何时对水利灌溉都有兴致了?”

“跟水有关的我都喜欢。”羽之凝道,“父亲说我虽有天赋,但阅历太少,涉猎也不够广泛。”

她摸着莫须有的“胡须”,背着一只手学着父亲的沧桑感:“河流是引导水,河岸须守护水,船舶要驾驭水,桥梁则跨越水,咱们所做的设计无一不是与水有关。而这水啊,世间至柔之物,完全无骨,却最能以柔克刚、滴水穿石,又或者惊涛骇浪、无坚不摧,要想引导它、驾驭它、平衡它,里边的学问多了去了。你还欠磨炼。”她装模作样地摇摇头。

唐竹风大笑,她还真是把自己父亲技术疯魔派的那股劲儿刻画到了骨子里。

羽之凝见他笑得开怀,趁机撒娇:“水利工程不是综合了引导驾驭平衡各种技术吗,机会难得,你就带我去见识见识嘛。”眼见这大小姐作势就要上前拽他的胳膊,唐竹风赶紧把手一抬,投降道:“行行行,带你去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

“嗯,十个条件都行。”

“那边荒僻异常,还有陡坡树林,你可得跟紧了我,千万不可乱跑。”

“放心吧大风兄,小弟必定如影随形。”

“唉,拗不过你。”唐竹风翻身上马,“走吧。”

南北朝以来,士族官家的女子都崇尚骑马射猎,羽之凝经常跟着唐竹风练习骑马,打马出门不在话下,因此要去这小路山路倒也方便。羽之凝换了一身戎装,长发也高高束起,简洁利落,平添一股英气。

“大风兄,我来也!”

“我现在只想唱大风歌。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走四方!”

“小凝兄,你这样改词,高祖皇帝知道了,会不会从陵寝里爬出来?”

“不会,我改的尽得他原诗精髓,他老人家听了必定欢喜得在寝宫里拍手大赞。”

“唉,我原以为我的面皮比较厚,今日才知,实在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大风兄,你这样‘夸’高祖皇帝,他老人家才真的会从陵寝里爬出来吧?”

胡搅蛮缠真有一套,唐竹风识趣地闭了嘴,歪头看羽之凝志得意满的小脸。

“大风兄,您用这么幽怨的眼神看我,真叫小弟我于心不忍。”羽之凝满脸真诚,同情地拍拍他的肩,“罢了罢了,我来向高祖皇帝告罪。”她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高祖皇帝陛下,我们兄弟胡言乱语童言无忌,请您千万别往心里去,继续安享千秋。”

反正这位小姐尚未及笄,可不就是童言无忌么?唐竹风忍不住笑出声来:“嗯,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哈哈哈。”

路上遇到几位农夫,便上前问路。

“你们是谁啊,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几个农夫看他们穿着讲究,举止不俗,上上下下打量起来。

“我们是司马府的……”

“是司马府的仆从,羽大人关心这里水利的进度,特派我等前来查看查看。”唐竹风打断侍卫的话,他为人一向低调,不愿张扬。

“羽大人?可是司马大人羽成?”

“正是。”

“你们还……”农夫面现怒色,正要说什么,却被旁边一人一把拽到身后去:“你们还是沿着这条路一直走,穿过前面那片树林,就能看到了。”

进了树林,唐竹风总感觉背后似有人窥探,回头看了几次,却什么也没发现。正行走间,数支箭破空而来,噗噗噗几声,直扎进各人座下的马腿。马儿吃痛,瞬间跪地,羽之凝便被毫无征兆地甩了下来,往山坡下滚去。唐竹风因在前面,并未被射中,见羽之凝滚下山坡,他心中大惊,脸色惨白,跳下马就往下追。可待他赶到坡下,却只望见几个影影绰绰的背影,有人将羽之凝劫走了!

这个认识无异于一个惊雷,把唐竹风震得肝胆俱裂。小凝的伤势要不要紧?劫持的歹人会如何对待她?这些问题他想都不敢想。愣了少顷,他遣了随从回去报信,自己则带人四处搜寻。可林中枝繁叶茂,荒草丛生,路又不熟,哪里寻得到半点踪影?

惊魂夜半

夜半,凌越匆匆赶来,细问了前后情形,思忖道:“不像是山匪,如果为了求财,早就派人送信索要赎金了。”

这几个农夫大有可疑,指的路方向也不对,显然是故意把他们诱到树林里,然后伺机暗算。

“当时他们似乎正在锄地,不像是匪徒歹人。”唐竹风回忆道。

难道是附近的农户?浦口村的人?凌越脑中一闪,可是他们劫羽家小姐做什么?

凌越眸光一闪,身形已动:“万千跟我来,其余人继续四处搜索!”浦口村迁居过来后,聚居在树林后的一处空地。凌越之前跟着熊焕知来过,他天生方向感超群,径直往那边飞奔而去。

一番天旋地转,羽之凝终于被放下。她瞪大了眼,望着面前的陌生面孔,怒目而视:“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抓我?”

“我们本不是匪类歹人,但谁叫你是司马府的小姐呢?怪就怪你自己的爹吧,把我们害惨了,也害你遭了秧!”

“什么?我父亲如何害你们了?”

“别跟她废话了。现在如何处置她?”

“拿她换那司马大人来,反正咱们也没出路,这样的狗官杀一个少一个,也算出了口恶气!”狠狠瞪了她几眼,径直去了外屋。

羽之凝动弹不得,只听外屋其中一人道:“你是怎么知道她是羽家小姐的?”

“适才我们几个在那林子边锄地,见她和一个公子模样的人带着随从往这边走,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模样。问路的时候我听她说是司马大人家的,虽只说是仆从,但仆从哪有那样打扮的,我们就起了疑心。”

“嗯,后来他们一边往林子里走,一边说话谈笑,我听旁边那个小丫头叫小姐,那便准没错了,司马大人就是有个十几岁的女儿。咱们之前就打听过。”

“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咱们想个法子,给那羽司马送个信,让他单独去个什么地方。不然引来官兵,那就糟了。”

……他们去了屋外,低声商量起来,再听不真切。

羽之凝被绑得像个粽子,也不知身在哪里,这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她焦虑了。

羽之凝又饿又渴,“大哥,大叔,能不能给我点水?“半晌,一位年轻妇人走了进来。她手里抱着宝宝,一边轻轻晃着一边拍。”你饿了吧?只有一点粥了,你喝点吧。“给羽之凝递过来一碗水一样的粥。宝宝哭了起来,妇人便坐下哺乳。哪知吃着吃着,那婴儿突然大哭起来。妇人慌忙连声哄着,却怎么也哄不住,急得眼圈都红了。羽之凝不明白,遂问道:”姐姐,这宝宝为何哭呀?“

“我们没什么吃的,乳水也就不多,宝宝吃不饱,饿得直哭。“

“你们迁过来之前,不是应该发下一些银子吗?”

“有一些,但没多少,家里都是口,全指望这点银子过活。”

那娃娃瘦瘦的小脸,细细的小胳膊小腿,羽之凝心里一阵揪疼,泪水盈眶。这些村民真真是太可怜了!

凌越往村子里看过去,家家户户沉入梦乡,只剩黑影憧憧。他带着万千飞身掠入,一户户查探过去,终于在一个僻静角落里发现一盏微弱的灯火。明明灭灭,似乎还有人影在内走动。

凌越透过窗缝向内张望,只看见小儿夜啼,年轻的父母正在床前忙着哄孩子,并无其他异样。

再漫无目的找下去还不知要耗费多久,凌越已心急如焚。他略想了想,寻了一户前后左右都没有毗邻别家,相对独门独户、远离村子中心的人家,先潜进去将屋子里的几人点了穴,令他们暂时不能动弹,然后把所有人背到上风口一棵大树下安顿好。

诸事准备好,凌越与万千分头行事,万千自去准备,凌越前往高处,正好可俯瞰整个村子。片刻之后,一道火光将夜色撕开一个大口,伴随而起的是惊慌失措的大喊:“快来人啊,失火了,失火了!”

火烛盏盏亮起,村民们衣裳都不及穿好,就飞奔出门帮忙救火。

“这不是钱大友他们家吗?”

“怎么突然起火了呢?”

“快找水,火不大,再来几大桶!”

村民们奔走相告,七手八脚打水救火。火光中,凌越仔细搜寻着项颂一等人的踪迹。不多时,他终于发现项颂一从一处房舍中跑了出来,又顿住脚步回头嘱咐身后的两人几句,这才向起火处跑去。

凌越飞身而起,旋风一般冲进那处屋子,一手一个,将外屋守着的两人制服。旋即跑进屋内搜寻,却没有羽之凝的身影!

判断错了?凌越立刻返身回来,揪住外屋的人问道:“是不是你们绑了司马府的羽小姐?”

“是啊,那狗官怎还不来赎人?”

“你们把羽小姐藏哪儿了?”

这人指了指里屋,愤愤道:”不就在那儿嘛。“凌越带他进了屋内,一看屋里空空如也,他脸色大变,诧道:”不对啊,刚才人还在!“

凌越看他表情不像作伪,便先松开他,自己查看起来。地上扔着根绳子,估计正是绑住羽之凝的凶器。她挣脱了绳索,大概是自己逃跑了!凌越打开窗户,见十几步开外赫然躺着一只绣花鞋,样式精巧,用料不俗,并非农家人常穿的布鞋。应该是羽之凝的鞋!

凌越仔细看了看鞋尖所对的方向,辨别了一下方位,迅疾追了出去。这村舍屋后是正在开垦的农田,过了农田便是一片树林。可是追出去几百米,他便慢慢停了下来。不对,这里荒山野岭,不时有野兽出没,现在又是夜半时分,她一个姑娘家,如何敢只身一人跑出这么远来?就算她敢,脚力也不可能比他更快,短时间内跑得踪影全无。而且,凌越拿着那只捡到的绣花鞋,越看越起疑:以羽之凝的古灵精怪,胆大心细,他相信她不至于被村民吓得如此慌不择路,丢了一只鞋都不去捡,难道特意留给村民指路去抓她吗?

指路!凌越心里一个念头闪电般劈过,他立马回转身,往之前的农舍方向跑回去。到了后院门口,他沿着篱笆仔细察看,从左至右,从前到后,小院一览无余,并没有可以藏身之处。羽之凝究竟去哪儿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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