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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述领军到达萨水边上（今朝鲜清川江），看到江水很浅，便涉水过江，未遇到任何抵抗。过得萨水，遭遇高句丽镇北将军乙支文的小股守军。乙支文看到隋军远来疲敝，所以采取疲劳战，用小股部队不断骚扰，每一接战就诈败、撤走，这样，宇文述一天之内连胜七次。
宇文述明着不说，但早已知道隋军疲弊缺粮，若是不想坐以待毙，就得找借口回撤。正好，乙支文主动送了隋军七次胜利，我军何不见好就收？这样也好向皇帝交待，于是宇文述果断下令全军撤退。然而，正当宇文述军队回撤时，大股高句丽军不断尾随掩杀，隋军死伤无数。
宇文述率军且战且退，撤到清川江边，匆忙过江。
隋军的灭顶之灾来了。乙支文酝酿了一个大阴谋。在几日之前，他就在萨水上游修筑堤坝蓄水。之前隋军到达萨水边时，江水很浅，可以徒步涉水过江，而在宇文述被赶到江边回撤之时，乙支文已经下令开闸放水。滚滚江水瞬间奔涌而来，隋军根本来不及渡江，眼见着江水漫涨，无舟桥不能渡江。
工事部队的主力都留在杨广身边，宇文述手边可用之人甚少，再加上物资短缺，舟桥搭建的速度极慢，而眼看大股追兵将至，这可如何是好？
凌越随同检校右御卫虎贲郎将卫文昇等人去江边查看工事进度，询问主事：“舟桥还有多久可搭好？”
“禀大人，还有十几只舟船没有固定好，尚需半日。”
卫文昇督促道：“全力加速！早半刻，就能救许多人的性命！”
“大军度过浮桥需要不少时间，舟桥全都用木船组成，因此必须防着高句丽人以火攻毁桥。”凌越向卫文昇建议。
卫文昇点头，向身后的将领发问道：“为抵御火攻，我们会在桥面铺沙，舟中蓄水。不过，最重要的，还需有专门的队伍，阻截对方火攻船只，掩护大军撤离。谁能担此重任？“
这相当于敢死队，九死一生。
“卑职愿领命。”一位虎背熊腰的大汉站了出来，凌越认出来，是素以骁勇闻名的王仁恭。卫文昇允可，即刻命他为后军统帅，主司殿后。
果不其然，浮桥搭好，撤退的隋军刚刚上桥，高句丽的纵火船已经从上游顺流而下，来烧隋军的浮桥。王仁恭冲在第一道防线，亲率将士们用装有长锁链和钩钉的几十艘小船阻截，将纵火船钉牢锁住拖向岸边；第二道防线主将为凌越，他命士兵用大木、长竿、铁叉等组成拦截工事，若有高句丽纵火船穿过第一道防线，靠近浮桥时，他们便会将纵火船统统叉住，使之不能前进，很快自焚。这样两道防线配合狙击，终于击退了水上的追兵，使浮桥安然无恙。
隋军撤退了一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高句丽见火攻不成，便趁夜偷袭，想要破坏岸边固定浮桥的桩柱。
将士们发现高句丽偷袭，拼杀在一起。没想到，这次带队的是高句丽王妹优丽公主，凡与她近身对敌、短兵相接者，均倒地不起，很快殿后的士兵倒下一片。“这是什么鬼？”凌越一边在桩柱旁厮杀，一边观察那优丽公主。与寻常武士装扮不同，优丽公主身上的铠甲只到胳膊肘，手肘以下只着寻常高句丽女子衣衫，露出宽袖。上阵杀敌，这公主不可能为了爱美而特制这样的铠甲，那究竟是为了什么？
凌越思忖着，看那优丽公主功夫了得，挥得宽袖上下翻飞，迎上前的士兵接连倒地，眼看就要攻到桩柱近前。“优丽公主，我老王来会会你！”王仁恭挥刀上前迎战。
凌越振剑搏杀，从几十人的包围里杀出一条血路，去查看倒地的士兵。他们个个嘴唇发紫，定是中了毒！他心念急转：想必是优丽公主的袖子里藏有毒药！想到这里，凌越顿感不好，霎时腾身跃起，向王仁恭跃去，口中喊道：“王将军，小心她袖子里有毒！”
几乎与此同时，优丽公主宽袖一挥，淡色的粉末夹杂着数枚细针同时扑向王仁恭。恰在此时，凌越人已跃至近前，他身在半空，脑中来不及细想，单手一拉一拽，把王仁恭推出丈余，同时手中长剑翻转，织起细密的剑网，将细针悉数推挡回去。优丽公主反应不及，被飞回的细针刺中手臂。她一惊，赶忙往后紧退了十几步。她左右环顾，见己方士兵死伤过半，也不再恋战，口中哨响，高句丽追兵顷刻间撤退无踪。
“哎，怎么不打了？”刚才还一副拼命架势的追兵突然如烟消散，看得王仁恭目瞪口呆，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套路。他走过来刚想向凌越道谢，却发现凌越目光有些涣散，嘴唇也开始发紫。“凌大人，你……”他一句话未完，凌越已倒在了他肩上。
此役过后，宇文述终于得以率军返回辽东，出征时的二十多万人只余下万人。诸路隋军，仅卫文昇一军独全。
如宇文述所料，他们刚出发没几天，杨广便找了个借口班师回朝□□去了，留下部分伤病残兵暂时在辽东治伤。陶真和羽之凝便自请留下来诊治伤员。
望眼欲穿，奈何无音。翘首以盼了半个多月，才等来凌越的消息：回师途中，安好。羽之凝在心里把这珍贵的六个字默念咀嚼了千百遍，几乎要热泪盈眶。
又等了十来日，辽东郡瞭望的哨兵远远望见一队人马，行进缓慢，而军旗上赫然是“隋”。“宇文述大将军回来了！”守城的士兵大声呼喊道。人困马乏，人人带伤，确乎就是宇文述的军队。
羽之凝傍晚得到消息，一路疾奔，在回师军中到处寻找凌越，却怎么也找不到。她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大人出事了？不可能，不可能。”羽之凝在心里不停地给自己打气。她再次翻遍了军营，一无所获。
正在不知所措间，忽的看见一个清朗俊逸的身影，可不正是卢墨匀？好不容易寻到熟人，羽之凝拉着他便发问：“墨水兄，凌大人呢？为何到处都不见他？”
卢墨匀眼睛看着别处：“他，他已随宇文将军先行返回长安。因事出紧急，他来不及和你道别。清越说，万千会陪你一同去接你爹爹。”
“这样啊。”羽之凝仔细打量他，卢墨匀被看得汗毛直竖。看了片刻，羽之凝靠着树蹲下身，将脸埋在臂弯里，肩膀微微抖动。莫不是委屈得哭了？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形，卢墨匀显得手足无措，他走也不是问也不是，只得走近了也蹲下身，轻拍拍羽之凝：”喂，你，你怎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羽之凝才抬起头来，泪眼汪汪望着卢墨匀道：“那他是不是有几味药交托给你了？去平壤之前他告诉我，他已准备好几味难寻的药材，回来之后会带给我爹爹治旧疾。”
卢墨匀眨眨眼睛，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他顿了顿才说道：“嗯他交给我一些东西，好像，好像是有些药材，我回去看看给你带过来。”
羽之凝点点头，慢慢站起来往自己的住处走。她刻意放慢脚步，走了一小段路，回头看看，已看不到卢墨匀的身影，于是她悄悄转身，跟着地上的绿色脚印，七转八弯，来到一处偏僻地方，山林间有两间小木屋，静悄悄的，透着些许神秘。
她轻手轻脚走近窗户，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清越，你给羽姑娘的父亲准备了药材？她今天突然问我，我差点露了馅。”
“药材？我没有……”
一听这声音，羽之凝全身血液都快烧起来。她一刻也不能多等，当即伸手推开了门。门内，一人站在床边，是卢墨匀；一人半靠在床上，形容憔悴，面无血色，却是凌越！
羽之凝几步冲上前来，抓住凌越的胳膊，眼里涌出泪水：“大人，你，原来在这儿。你为什么避不见我？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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