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第13章

经此刺杀一事后，詹承柏和小轩就住进了祭司府，根本就没费温璃什么劲，好像就这么自然而然了。

但自詹承柏来了祭司府后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折月大致知道，温璃也有预感，这跟之前詹老问她的问题有关系。

北疆王寿宴前夕，是如深潭般的沉寂。

朝堂的事务几乎都围绕着寿宴展开，对边境战事只字不提。

繁闹的大街上，人们眼瞧着新建起来的祭坛，嘴里都说着国君大寿之类的祝福话，可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不得而知。

四月二十五这天，北疆王五十大寿，普天同庆。

清晨小雨初歇，乌云隐去，此时的天幕洒下几处光影，暖阳从东方升起，照在祭台上。

皇城内，帝王銮驾已停在宫门，北疆国的大臣也静侯仪驾两侧。

随着编磬声声，温拓从正议殿出发，一身纯黑色攒金丝的鹰袍，衣袂宽大，头上戴着黑红相间的皮冠，面容严肃而凌厉，唯我独尊的气质尽显。

他的身侧携着王后，后面跟着众皇子公主，还有数不尽的侍卫宫女。

折月周身是妖娆的红色，跟在帝王身侧，俯首跟温拓说着流程，尽管张扬的气质收敛了，仍旧夺目。

祭台在宫外，故而这样的仪典百姓是可以观礼的。

祭台位于皇宫正北方，是将近十丈高的菱形建筑，四面环绕着一阶一阶的石梯，共三层四十九阶，祭坛放在正中央，镌刻着两仪二圣与天之四灵。

“北疆十三代君主温拓，今以烟火相祭，谨以至诚慰天地神灵，求太平盛世于上苍，佑我北疆天下安泰，万物丰收。”

在折月的祭词下，温拓拿着香，一步步走到至高之处，将香插进祭坛中，随之俯身叩拜，众臣也随君王跪下，行礼。

围在四周的百姓也都跪了下来。

当一系列祭典的流程完毕后，温拓显然兴致并不高，连带着看折月的眼神也莫名不悦。

温拓已经知晓詹承柏被刺杀一事，也知道了他如今就住在祭司府，可这大祭司，之前却跟他说什么詹老心悸受惊，恐不能来祭典。

詹承柏生病了，他又不能拖着他去！到时候天下人又不知会如何指责他。

他心中憋着气，自然对折月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折月唇角微勾了勾，于君王这般态度早已习惯，他走上前，朝温拓行了一个大礼。

“祭祀完成，臣恭祝吾王千秋圣寿，岁岁有今朝。”

“恭祝吾王千秋圣寿——”

“岁岁有今朝——”

面对众臣的贺词，温拓也没多大的反应，刚要抬手让他们免礼。

从门口处便走进来一个人，他头戴冠帽，胡子被风吹得轻扬，一双眼睛迥然有神，一袭青衣，花甲年华，像是走过山山水水的人，流连于归处，携着慰人心安的从容。

大臣们见到来人时，都面露错愕，小声交语着。

“这……是詹老？”

“是他，即便我已经十多年未见他了，但也还记得这位。”

“我本以为他不会来给王上贺寿的，当初他不是离开了吗？”

“谁知道呢？总之他一来，这风声估计又得变咯。”

见到詹承柏，温拓的神情明显有了变化，眼中有不可置信，亦有惊喜交集，他疾步走下台阶。

“老臣恭贺王上寿诞，愿圣体康泰，愿盛世清平。”

詹承柏撩开衣袍下跪，向温拓行叩拜大礼。

“詹老刚受过惊，如今能来，是孤王之幸，礼就免了。”

然而刚刚跪下，手臂便被温拓扶住，詹承柏抬头，还能看到温拓唇际还未收回的轻弧。

詹承柏也并非迂腐之人，他起身朝温拓拱了拱手，“老臣谢过王上。”

“老臣来时，为王上还带了一份寿礼。”詹承柏说着，眼中掠过一丝幽光。

“詹老带了什么大礼要献给王上？”王后霍梓走到君王身侧，她知道温拓不好开这个口，便帮他说，“我们大家正好也开开眼界。”

温拓也没想过还会有意外之喜，其实只要他来，他便已经如愿。

詹承柏淡然一笑，拱手道：“王后取笑了。老臣这份礼，其实是个人。”

“什么人？”温拓也有意外地看着他。

“说来不易，此人凤凰金贵之身，却在出生便染了重病，王上将其送出宫外，世人皆以为她命在旦夕，她却撑着一口气，活到了现在。

后来因为种种，凤凰流离人间多年，受尽苦楚，如今幸得被老夫识出，自当归还于王上，还于皇室，凤凰归巢乃是大喜，老臣于此再次恭贺王上。”

说着，詹承柏一脸的激昂与喜悦，直接下跪行礼。

折月只当没看到温拓震惊的模样，也下跪道：“臣恭贺王上。”

大祭司一跪，周围的大臣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也都纷纷跪下道贺。

温拓瞳孔骤然放大，声音变得不稳，一张极具威严的脸上布满了难以置信，语气也难免重了几分：“你说的人……到底是谁？”

“此人正是王上的女儿，也是当朝大公主，前王后澹台音之女温璃。”

同样的，霍梓的脸色煞白，愣在了原地，似乎觉得自己听错了，温璃，温璃？这个名字，当真是她吗？可她怎么可能还活着！也不该活着呀！

随着詹承柏的声音落下——

从入口处走进来一个女孩儿，她一袭冰蓝色罗烟裙，缥缈裙间绣着初生的孔雀，栩栩如生似要破开一切桎梏。

她乌黑的头发束起一半，剩下的任由它们散在肩后，肤色比雪还白，脖间戴着的蓝玉髓更衬着女孩儿的五官，绝世冷艳，朱唇挂着似有若无的轻弧，魅眸晕开星星温凉，神情慵慵，周身却缭绕着摄骨强大的气场。

时间恍然若静止般，众人看得都呆了！

这人……是他们的大公主？

几乎是在看清女孩儿容颜的一瞬间温拓就确定了，这人真的是温璃。

那种令人忌惮的感觉不会变，加上她的容貌，整个人几乎跟她母后一模一样！

身后的皇子公主们看到来人也都惊了惊，温茜儿也怔在了原地，竟然是她？

虽然有些疑惑，可让他们更不明白的，是他们父王母后的态度，怎么这样子……就想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温璃一步步往祭坛的方向而去，在所有人的见证下，昭示着自己的回归。

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告诉众人，也告诉温拓。

她回来了。

温璃走到温拓的面前，嘴角勾出浅浅的笑意，“父王，龙体可还安康？”

而这样平缓的语气，却如一根根刺就这样扎进温拓的四肢百骸，缓缓钻入肌肤，没由来的忌惮，没由来的——惧怕。

不远的人群里，还有一道惑人近妖的身影，他静静地看到女孩儿，似戳中了心尖上的柔软，纯黑的眸子里满是柔色。

他的嫣嫣，就该活在光影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