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话 这孩子我很喜欢

阿忆守着蓝宗主一夜，醉酒的人真是一样喜欢胡来，和爹爹表哥一样，坐立难安，一会要喝水，一会又滚下床来，这兰室里只有宗主一位，看着这堆积如山的酒坛和这蓄酒量，不知道这蓝宗主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今日是遇到他有人听他赘言，照顾他宿醉，不知道这悠长的岁月里，他那些伤言应该都说给风听了，没有回音，醉卧在什么地方，醒来就还是在什么地方，无人顾及。

“你是谁，难道我还是在梦里？”

“蓝前辈，你醒了，在下金浔，兰陵金氏听学子弟，拜见蓝宗主。”金浔恭敬行礼，他私自闯入云深不知处，触动警铃，眼下能救他的只有能看着自己照顾他一晚上能网开一面的蓝宗主了。

“金氏，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云深不知处的禁地，你来听学，没有人告诉你们吗？”蓝曦臣吃力的起身想要坐起来，奈何头痛欲裂，阿忆赶忙上前将他扶起来，然后有起身行礼。

“蓝宗主宽厚，我……我是先于家族一步来到云深不知处，岂奈忘记带入学贴，一时顽皮，撕开了结界闯了进来，触发了警铃，慌乱中逃到了您这里，还望您看在我是初犯，饶金浔一次吧。”

“这结界是忘记亲自所设也是他设置了警铃，你小小年纪就能解开此结界？”

“金浔本来以为自己做不到的，结果试了一次就进来了，结界都开了，进不进去都犯了过错，所以……”

“你这话可莫不要被忘记前辈听见了，这结界铃自设下之日起，从未响起过，虽然忘记是希望它响起来了，但是没想到等来的是你。”

“啊，蓝宗主这话金浔怎么听不懂。”

“没什么，你自然是不懂的。你是什么时候来到兰室的。”

“昨……昨天……夜里。”

“那也就是说，你都看到了。”

“蓝宗主，金浔知错，蓝宗主恕罪。”阿忆赶紧跪下，底下头。这蓝曦臣不会因此杀我灭口吧。

“无事，错不在你，让你见笑了。”劳烦你扶我去书桌，阿忆赶忙恭敬的服侍起来，待蓝曦臣坐下，赶紧有眼色的倒了茶递在他手上。

“蓝宗主，金浔不会说出去的。”

“我说了，无事。”蓝曦臣饮了一口茶说道。

“那不如蓝宗主抹去我昨夜记忆吧，我听书说仙门之中便有此术，蓝宗主是仙门名家，一定也会的。”阿忆趁机打探道，他来云深不是处学习音律是一，更重要的是看看蓝家能不能帮忙找回自己婴孩时的记忆，蓝曦臣是蓝家之首，蓝家有的他应该都会。

“抹去人的记忆？我从未听过此术，也并不会，你从何而知。”

“只是道听途说了，若只真有此术，倒是此时可以此时帮上忙。”看来蓝家也不会。

蓝曦臣微微正色道：“此术有违伦理，想来是为仙门正道所反对的，你年纪尚小，不应该在此处多做心思。”

“金浔谨遵前辈教诲。”

“你从金家而来，这云深不知处有些年没有来过金家子弟了，这金家的金星雪浪也多年没见过了。”的确，蓝曦臣因金光瑶而伤神，蓝忘机很怕他再看到金家的或人或物，但又不能不让金家子弟来，金凌也知道其中缘故也希望金家和蓝家可以冷静一段时间，加上后来江家和蓝家断交，顾及着舅舅金凌很多年没有回应过蓝家的入学邀请，这几年蓝家希望化解仙门恩怨不断力邀金家和江家，金凌才开始让金氏子弟去蓝家听学，希望后辈可以不被上一辈恩怨所耽误。只是蓝曦臣闭关一年比一年深居简出，自然也见不到金家人了。

“那你……和……先金宗主是……”蓝曦臣迟缓的问道。

金浔就这金凌给他说过的家谱背给蓝曦臣听。

“这么说，你算是先金宗主的子侄。”

“这么算，确实哦。”阿忆这才反应过来，按照金家大家谱算，自己还是金光瑶的亲子侄，他借用的名分的父亲是哪个金老宗主金光善的私生子之一，只是那家姑娘是独女，又是大富之家，正愁没有后嗣呢，生下了儿子，金光善不认正好，女家把孩子好生养大，又生了一群孙子孙女，因着后来金光善因为金子轩身故，广泛搜罗自己的孩子，想认回这个金尊玉贵的儿子谁料人家并不想回来，借着金家势大，勉强入了宗谱，名为金子尊，但是也看出金家有金光瑶守着，自己家多年未曾修仙，肯定不是对手，也无意于仙道，也就攀个好亲戚日后行走商道也有所依傍吧，后来金家内忧外患，亲戚也多不来往了，所以没人知道金子尊的孩子有几个又长什么样子，连金子尊家住何方也没人关心，毕竟金光善当年在家谱上加了那么多儿子，谁能关心过来。

“怪不得，你比旁人来的快些，你的剑是‘御风’。”蓝曦臣看到金浔的佩剑。

“蓝宗主也认得这无名之剑，不对前辈应该是认错了，此剑名叫乘风。”乘风未曾出师，在仙剑中并没有什么大名，他还以为只是表哥希望自己遇事跑的快点呢。

“不会错，御风是我与先金宗主一起所铸，我熟悉此剑身上每一道剑光，当时还有一柄乘浪，但是乘浪还未铸成，阿瑶就……”

原来如此，估计当时是因为金光瑶的恶名也会毁了这千锤百炼的名剑，就改了名字。

“当时阿松走了，阿瑶心情低落，说想和我看遍这世间山川美景，忘记烦恼，我们希望有两柄灵力无需太高，只好御剑速度极快的剑，便开始打造御风和乘浪，可是我的乘浪没有铸成，今日却看见他的御风。”

“这件事金凌堂哥所增，想来他并不知道其中缘故，若蓝宗主不弃，那不如今日便还于蓝宗主。”

“这剑不是我的剑，又怎么能说是还给我呢，若是真给了我，只怕也会和我一样被困在这兰室之中，倒是误了他的名字了。”

“这剑我从从兰陵到姑苏只用了一日，就算是避尘、三毒这样的名剑恐怕也要两日，普通的剑估计要五日以上，速度确实极快，要是说当年两位铸剑是为了游历世间，可是这御风速度极快，要是真想看遍山川美景估计是来不及啊落眼吧。”

“当时我也曾问过阿瑶，但是阿瑶说这人世间太多悲苦无奈，他想快点逃离出去，一瞬间就想离开让他伤心难过的地方，所以要御风和乘浪能多快就多快，才有了如今这御风。”

“想来我那伯父也是悔恨自己的，所以他希望自己能快点抽身，随心所欲。”

“你倒是他的知己，比我还要懂他，当时他对我说这话的时候，我只以为他是因为痛失爱子，后来才想明白他当时做的都是他不想做的事情，多想御风而去，留下那争斗，要是乘浪能早些铸好就好了，怪我，乘浪本可以和御风一起铸成，但是我突然想让乘浪可以在水中穿行，既然要游历山川，平湖泛舟自然是一件游历乐事，要是能御剑在水面，岂不是人生一大乐事，若要是还能屏息潜入水中，更是妙哉，也不负他的名字“乘浪”乘风破浪，就这样我改了乘浪的锻造设计，延长了铸剑时间。”

“蓝宗主也不必遗憾，乘浪没有铸成，也许是因为当时金宗主已经铸成了大错，自然是逃不掉的。”

“唉，不说了，再说下去又是走不出去二轮回话。”

“好，蓝宗主放心，我生平最爱游玩，一定带着御风走遍这世上角角落落，看遍美景，也算是全了先金宗主的心愿。”说道这里，阿忆突然想到，只有乘浪可以在水中，那他们岂不是要御同一把剑入水，御风是没有入水能力的，想想那画面，阿忆不由眉毛一高一低看着地面挑了一下。

“你不恨他，也不怨他让金氏蒙尘？”

蓝曦臣无意一问倒是把阿忆给吓到了，金浔应该恨金光瑶，但是江忆应该不太跟金光瑶有仇，金光瑶当年害的最惨的是金子轩，其次就是自己的大伯父魏无羡，爹爹江澄对他憎恨颇深，自己莫名也有同仇敌捍的感觉，但是那真的是发生在他出生之前的事，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把握这恨度，看来这扮演金浔是没入戏，赶忙打圆场。

“前辈们的往事金浔也听到过一些，想来当年对我父亲也曾下过狠手，不过我家一族无意仙门，倒是保了万全，不过前程往事尘埃落定，他也付出了代价，他铸御风的初衷是干净的，而且这仙剑有什么错呢，平白在剑阁里困了那么久，若是这剑灵和先金宗主有感，他也能全了仙游的心愿，也算是化了冥冥中一道执念。”阿忆这话说的滴水不漏，他自己都佩服自己，况且他确实认为这御风是传世名剑，还真适合他游山玩水，金光瑶做了对不起江家的事，就让他不为人知的宝贝替他还一些吧。爱屋及乌，恨屋就不必及乌了吧，他可不是他爹，狠什么就狠和他有关的一切，爱什么就爱和他有关的全部，人嘛，要理性些。

“难得你如此年纪就见事如此明白，都说剑如其主，阿瑶一生都用他那缠于腰间的软剑恨生，正如他真的很恨生在这世间，如同一生被狠生仇恨所缠缚，如同恨生剑一样弯曲匍匐本心，御风剑刚直洒脱，他其实真正想如这柄剑一样鼎立于世，随心而活着，我在这兰室苦苦冥思多年，把自己苦茧其中，不得释然，今日见到你反倒豁然开朗许多，虽然不是全然明白，但已经是救我于苦海的一舟了。”

“前辈过奖了，金浔年纪尚轻，这世间种种，怎看到明白，瞎说而已，宗主就当玩笑吧。”

“你不必谦虚，也许只有赤子之心才能明辨是非，长大了，牵绊多了，就想不明白了。你在云深不知处可常来我这里，我相信你能为我指点迷津，这样吧，我收入为徒，你可愿意。”

金浔赶紧跪下。“听闻蓝家宗主只收蓝家宗室子弟为徒，金浔是外姓，怎敢给宗主做徒弟。”

再说他可是江家人，蓝家不得发疯，还有爹爹要是知道自己入了蓝家，不得要了自己的命。

“无妨，我是蓝家宗主，任性多年，蓝家虽然家规森严，但是蓝家祖师可是出世还俗再遁世而去，祖训有云“随心而为””，只要我坚持，蓝家众长老不会说什么的，这样你就可以随时出入兰室，我一生从未收徒，不知金公子可愿意。

“随心而为”这条家训阿忆喜欢，今日与蓝曦臣甚是投缘，拜为师傅实是水到渠成，看来蓝曦臣对金浔是寄托了对故人之思的，金浔留着和金光瑶一样的血脉，穿着金星雪浪来到他面前，还是金光瑶的御风带他来到云深不知处，尤其是一番交谈甚是解他心结，让他觉得故人归来，留在膝下尽心教养，真如自己与金光瑶的孩子一慰籍蓝曦臣的心。如此善解人意的孩子，怎能不留在身边。阿忆也顾不得许多了，他觉得蓝曦臣是想给金光瑶留个后，自己既然顶了这个名，自然要做到底，大不了以后把真的金子尊的儿子还给蓝曦臣，要是真的和金光瑶有缘，就让表哥做主过继给金光瑶吧，再来继承这蓝家宗主首徒的位置，想来各方愿不愿意就是造化了。他就不管了，先把本事学到手在说。

“徒儿金浔拜见师傅！”

“起来吧，既然拜入我门下，那师傅先送你一件大礼，这把剑，名叫朔月。算是我送给你见礼”。

“师傅，这我可不能要，修行之人剑不离身，您把朔月给了我，自己怎么办呀。”

“这朔月已经十余年没有出鞘了，是我误了它，你是我唯一的徒弟，以后你带着朔月就代表我，你的御风虽然速度快，但是力量不足，仙门夜猎凶险，御风是不够的。”

“那您把别的剑送给我吧，这朔月还是留在师傅身边保护您才好。”

“我身边只有朔月，徒儿不是说以后会带着御风游历世间，那就让朔月保护你们，乘浪未曾出世，朔月伴着御风同游天地，也算是全了我的心愿。”

“师傅既是如此心意，那徒儿一定替师傅完成。”金浔接过朔月，拔出锋芒。

“不错哦，我这个人要是东西不好我就装装乖孩子，说不敢当此大礼，但是这剑确实太好了，那徒儿就却之不恭啦。”

“他已经太久没有出鞘了，心中也定是不遇。”

阿忆得此名剑，心中快意不由挥剑起舞，自己都没注意到用的是江家剑法。

“这是江氏惊鸿，是金凌教你的？”阿忆不由一惊，赶紧收势。

“回师傅，确是堂哥教我的，让师傅见笑了。”

“云梦江氏，剑术满誉，是我开眼了，刚才看到这惊鸿，到让我想起一个位故人，也算是一位曾经的亲人，你这性子也有几分像他，他的性子好，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像他，什么都不说，让我想一辈子。”

“师傅，徒儿怎么又听不懂了，您说的是大伯父？。”阿忆说的没错，确实是他的大伯父魏无羡，只是蓝曦臣说的也是金浔的大伯父金光瑶，看来不管是谁的大伯父都不差。

“不是他，是两个人，没什么，一些旧事而已，对了，我觉称呼师傅有些生疏，你就叫我伯父吧。”

师傅，你这是真把金浔当金光瑶的子嗣，自己是他兄长，自然让我叫你伯父，算了，长辈开心就好，好多伯父。阿忆一向想的开。

“是，听师傅的。”

“是伯父。”蓝曦臣纠正道。

“是，大伯父。”

“那我就叫你浔儿吧。”蓝曦臣一生寻求答案，这下是真的要把“浔”字挂在嘴边了。

“好的，大伯父。”金浔开心的答道。

“浔儿我一直在想，你问我会不会抹掉人记忆的术法，浔儿可是真的要专研此道。”

“伯父，浔儿知道失言了，据徒儿所知这术法仙门百家均未涉猎，想来是那夷陵老祖的诡道之术，诡道之术在仙门中争议颇多，虽然确实奇巧，但我今日入了蓝氏，必定不做给师门招致非议的事情。”

“我倒不是担心这件事情，只是你要记住，有关夷陵老祖的事情在这云深不知处不可提，与他相关的术法也不要议论，你是我的徒弟，但日常还是要去雅室常规听学，主讲是我的弟弟蓝忘机，尤其是在他面前更是不可提及，还有更重要的是，惊鸿剑术也不可外露，记住了吗？”

“浔儿记住了。”表哥也说过，凡事江氏术法在蓝家都不可以漏。正当说起蓝忘机时，只听门外。“兄长，忘机求见。”

“这倒是巧了。”

“这下糟了，伯父，我擅闯结界……”

“不用担心，有伯父在。”

“嗯。”

蓝忘机命人封锁云深不知处各处，搜寻了一夜，一无所获，唯一没有找到的地方就是蓝曦臣闭关的兰室，当然也只能在这里了，只是兰室不比其他，蓝思追等人均不敢靠近，只能请了蓝忘机来，蓝忘机听了来龙去脉，也是到了金浔已经是兄长的徒弟，奈何为人正直古板，还是命他抄家规一百遍，蓝曦臣不希望自己的徒弟入室就搞特殊引得非议，日后娇纵坏了，也就应允了。蓝思追带着金浔去了藏书楼抄家训去了。

“兄长，您怎么把朔月……”

“没什么，朔月是传世名剑，闲置了十余年，在我手里荒废了，浔儿这孩子与我有缘，天造之才，才是朔月真正的主人。”

金光瑶被朔月一剑贯心，自那以后，蓝曦臣每每看见它，总是会想到观音庙那一晚，触景伤情，再也没有把朔月拔出来过，他觉得只要拔出朔月，金光瑶的血就还在，他似乎还能看见他哀怨的眼神，听到他问自己为什么不信他，为什么连一条活路都不给他。如今送给与他有血缘的孩子，也算是了慰心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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