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她让满宠设法联系这次巫塔南征军团的前线总指挥谬言，希望能和他们能做决定的人谈一谈。

落鹰城里她能拿的出来的有三个筹码：黑水晶、落鹰城，和她自己。

她清楚自己的任务：可以交出龙泽留下的黑水晶，那是具有恐怖力量的震慑性武器，但是除了龙泽，任何人都不知道用法，那是叶悬一直觊觎的，交出去也没什么。

如果还不行，她甚至可以做出牺牲，叶悬未必真想杀死龙泽，那对他没什么好处，他要的是在巫塔里确认完全的威信，她可以以自己的名义向他表示臣服，而龙泽暂时存在，对叶悬也颇有好处，至少他会有和凯撒讨价还价的余地。

加入上面两条条件都做不到，艾拉会干脆选择杀死叶悬，她有这个把握，也有这个实力。不过这么做的后果是真的可怕的要命。

当然，她还有他谈判破裂的预备方案：毁掉落鹰城的黑水晶矿藏，她都做好了准备，安置炸药的过程她亲自参与，并故意让巫塔的人知道，这是她的底牌。

结局到底会怎样，不管如何，对艾拉来说都是太沉重了，自她进入巫塔开始，便被龙泽训练做了许多事，可是那是龙泽在的时候，她知道不论怎么样，那个和她一般高的男人会成为她坚实的依靠，可是现在，她失去了依靠，她只能在冬季的黑夜，靠在冰冷的城墙边上，望着黑茫茫的夜色享受压抑的孤独。

如果在城市里，今晚会有烟花盛开在夜空，大人小孩都喜气洋洋的满大街拜年。但落鹰城里的人，今年的新年是在惊恐不安中度过的，巫塔的人还算人道，过年的三天没有做出进攻的动静。于是那些为数不多的年轻巫师找机会寻找乐子，比如用剪纸贴满窗户，用鱼做出各种各样好看不好吃的菜，用少量的金钱相互派发红包，饮不易喝醉的果酒。

热闹总是属于别人。

半夜后，她回到房间，夜晚的执勤由满宠主持，还有那个疯老头，疯老上次在雨滴的进攻中失败，到今天还闷闷不乐，不发一言。但是他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艾拉推测即使他老了，实力也差不多在魔巫师顶峰的层次，足够应对除凯撒和叶悬外大部分的强者。

在落鹰城，她们还是要瞒着大多数人，知道她们关系的只有满宠，小青那小丫头应该也明白一些，好在他们都是嘴巴严实的人，因为即使是忠于龙泽的年轻巫师，即使她是龙泽最信任的属下，他们对这种关系还是免不了有些排斥。

离开教会的日子，曾经的炽天使天蝎克里丝唯一的乐趣就是和她在一起了，在叶悬进攻前，艾拉几次计划让克里丝培养些爱好，比如打猎、钓鱼甚至是制作巫术器具，可是这个在平时沉默寡言，在床上疯狂如野兽的女孩对这些都不感兴趣。艾拉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的抽出时间陪她玩，随着叶悬的巫师远征军到来，就连相聚的时间也愈发宝贵了。

她钻进被窝，先被克里丝几乎是咬一般的亲了一口。

“明天你要和叶悬谈判？”克里丝额头靠在她肩膀上问道。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当即要求一起去。

艾拉没阻拦，毕竟两人的感情不需要什么同生共死或者山盟海誓，更多的是种你我都懂的默契，假如艾拉真的有什么意外，或者明天落鹰城失守，克里丝要么在复仇中毁灭，要不然会干脆随她而去。这是毫无疑问的。

所以艾拉找了个别的理由：“你在我身边的事教会还不清楚，他们以为你死了，但是你要是出现在巫塔的人的面前，一旦动手让他们瞧出来，咱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克里丝这次倒没有反驳的借口，她深知炽天使虽然人数不少，可是也绝不容许投靠到异教徒身边，这种背叛无疑是对教会上下的侮辱，教会内部的事她很清楚，炽天使和光明骑士的内斗延续百年，她的背叛会让炽天使蒙羞，其他的炽天使、光明骑士一旦知道这个消息，会不惜代价的带回她和这里所有人的头颅。

然而背叛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要是教会被其他的事儿耽搁了，不一定愿意奔袭千里来对付一个普通的炽天使，说大也大，她也会成为两派内斗的利器，那时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早晚死无葬身之地。

正因为明白背叛教会的后果，克里丝更珍惜和艾拉在一起的时光，她也不是傻子，知道龙泽这么做的目的：今天龙泽尽可能的为她提供自由的庇护港，关键时刻还需要她提供教会的关系和情报，甚至付出相当的代价与教会为难。

她这条命是捡来的，能和艾拉多相处一天都是赚的，克里斯很满足。哪怕一夜的缠绵后让她死掉，她也算是真正的找回了有血有肉的自己。

落鹰城外墙射击孔后头，满宠喝着取暖用的白酒，和疯老头你一杯我一杯，刚到半夜就喝光了一整个酒葫芦。

平时没人愿意和疯老头说话，因为他总是颠三倒四，丢三落四，这是老年痴呆症的症状，用不了多久疯老就会失去所有记忆，六亲不认。这就像日落西山，挡也挡不住，留也留不住。

好在疯老目前这段时间还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早晚要沦落到悲惨的那天，而且再精妙的巫术也救治不了他的重病，除了小青在不忙的时候偶尔理他，他也懒得和别人说话。

今天恰好他俩在一间屋子里向火，满宠也对这位曾经巫师泰山北斗级的人物没了那些忌惮。

“老先生，您说，凯撒和叶悬的实力究竟有多强。”满宠在巫塔时的地位完全没有资格见到这个等级的领袖，所以对这两位的所有已知情况都是听说。

老疯子把罐子里的一块煮梨扔到嘴里，用残缺不全的牙齿嚼着，昏花的两眼表示他在努力思考：“凯撒从小就比我强很多，到老了更不用说了。叶悬嘛……比我弱一些，可是我这些年病了，应该不如他。”

“龙泽大人和他们比怎么样呢？”

老疯子白了一眼：“龙泽？不认得。”龙泽在巫塔展头露角最早也是在七八年前，那是老疯子早已归隐二三十年了。

满宠回忆道：“我十七岁进巫塔，给正式巫师擦了七年桌子，沏了七年茶，遇到龙泽大人，他才指点我让我成了正式巫师，他说我有天分，肯努力，他当掌灯人的四年，我从正式巫师进入到中级巫师，而且还是巫武双修。”

“巫武双修？”提到巫术，老疯子从不会失忆：“那不多见哦，你刚才说，他们不让你晋升正式巫师，为什么啊？能做到巫武双修的人不多，都潜力不小，是难得的人才，他们为啥不让你晋升正式！”

满宠道：“没名额，要送礼。成正式巫师就要给我的直接上级打点，还要和上级的上级，甚至是主管巫师组织的卡拉尔总管打点，我有钱，但是不想喂狗。”

涉及到巫术之外的问题，老疯子又是糊涂的，在他年轻的时候还没这么乱呢。想不透，记不起来，他只能继续吃梨。

“疯老。”满宠突然很正式的问他：“明天艾拉小姐要和谬言最后谈判，如果谈判破裂，叶悬、谬言打进城里，你怎么办？”

老疯子捧着梨，思考了半天，眼瞅着天，嘴里蹦出一个字：“跑！”

谬言在巫塔是中年巫师中修为排名在前三之内的强者，出身于武将世家，父亲和祖父都在帝国军队里担任要职，他的成名战役是十数年他带领一百个巫师成员，深入游魂荒野，铲除了一支偷袭巫塔的魔兽军团。斩首三千，把魔兽的首级整整齐齐的排列在方尖塔之外，震动了整个帝国。那场战斗中作为谬言的师父和后勤补给提供者，叶悬也正式认可了这位猛将的地位，从那以后，谬言就俨然成为叶悬手下的第一号人物。

从龙泽留下的只言片语和八卦怪闻里，艾拉迅速判断出这位对手的特点：

机智灵活，忠诚可靠，勇猛顽强，凶狠残暴，有轻度的强迫症。

他的话就是叶悬的话，叶悬的话就是凯撒的话。

首先他们一定不会认可艾拉的身份，后者在离开巫塔之前，即使有龙泽的大开绿灯，也不过晋升到四阶巫师、执剑人，和这些权臣重臣差距太远。

在他们眼里，能和他们平等对话的有且唯有龙泽。

艾拉，算是个什么东西？

见到谬言之前，艾拉心里无比忐忑，她害怕的不是对方为难她，而是因为他担心在见面时，对方的第一句话就是关于龙泽死讯的传言。

她该怎么回应，如果龙泽没死，为何离开落鹰城时间长达三个多月！

如果龙泽真的死了，落鹰城的存在，她的坚持和执着还有什么意义？

迎接她的人是一个刚成为正式巫师的三十左右岁的男人，很猥琐，很丑。胸前佩戴的银色徽章似乎还沾了一些油垢。

正如她的预料，叶悬和谬言是在为难她。

“艾拉是吧，谬言大人同意和你见面，你不能懈怠任何致命武器、巫术器具，我需要对你搜身。”猥琐的正式巫师打量着艾拉纤瘦的身材说。

艾拉的相貌在为阙王族里绝算不上是美人，从小在野外生存吃苦受难的经历让她的皮肤黝黑，脸上有一道清晰地疤痕，相貌完全属于野性和犀利的风格，只是因为年轻才显得皮肤还算不错。

她的腰很细，大腿和臂膀没有明显的肌肉，却能感觉到圆滑紧致的肌肤下的没一寸都没有多余的脂肪。

明显是紧绷的，符合所有年龄的男子对年轻异性的遐想。

年轻，野性，紧绷，力量

正式巫师舔舔嘴唇，露出焦黄的门牙，他的个头不高，加上驼背，脸正好到达艾拉胸的位置，他故意凑近了说：“搜身，是指每个能藏武器的部位哦。”

艾拉厌恶的瞥了他一眼：“叶悬手下是没人了吗，派出一个这么丑的老鼠当迎宾官。”

正式巫师哈哈一笑，把嗓子眼的小舌头都露出来了：“搜身都是我们做的，就你这姿色还想干什么，放在西境的酒馆里也不过值五个钱。”他伸出右手岔开五指摇了摇，顺势就往艾拉摸了过去。

艾拉则是随后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手中蕴含了“野性之力”，就算是棕熊，也会被她的这一巴掌打趴下。

她的手重重的扇在了正式巫师满是红疙瘩的脸上，没想到他的脸向后旋转了三百六十度，又转了个圈儿回来了，还是呲着黄牙，朝艾拉猥琐的笑。

他抓住艾拉的右手，任凭她向后用力挣脱，两人就在当场较上了劲。

“可恶，这人的实力真的只是正式巫师么！”艾拉在对方刚抓住她的手时，就感受到了极大的压迫之力，要不是她迅速调动了野性之力，整条手臂只怕都被对方给捏碎了！

猥琐的正式巫师将她的野性之力压制的死死的，不知何时，他的手臂变粗了两倍，正在边长的黑色毛发从袖口恶心的延伸而出。

“变形术-猿臂！”艾拉认识这种巫术，龙泽曾对她讲过，变形术是难度最高的巫术之一，就算在巫塔，也只有少数的名门之后才能得到正宗的传承。学会变形术的巫师不仅能将身体的某几个部位转换成野兽甚至魔兽的进攻武器，更能在交战中和魔兽等恐怖生物达成共识，也就是针对魔兽的魅惑术！

这个巫师笑嘻嘻的把脸凑近艾拉，艾拉则厌恶的试图远离那张让人恶心的嘴脸，可是对方化作魔猿手臂的力气太大，除非动用神奇之火，否则她没有短时间取得胜利的可能。

被一个如此猥琐的正式巫师搞成这副模样，艾拉心头极为恼火。

只听正式巫师无比奸猾的声音在她脸侧耳畔细碎碎的说道：“劝你还是认清自己的位置，巫塔藏龙卧虎，碾碎你们就如踩死蚂蚁一般，老先生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龙泽一介黄口孺子、悖逆叛贼，不要再为他卖命了！”

说完，在艾拉强制启动神奇之火之前，他忽然松开了手，身形化为青烟倒退出去，在行营之内滴溜溜转了两个圈，就退到一棵大树之后，再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