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116【浮游城完结】

黑红宝石之间的故事······就那么结束了？

所有参与了现场的玩家都觉得十分恍惚,一切都恢复了正常，浮游城又升回了安全线，并且在赛克斯引渡的深渊魔力作用之下,提前恢复了平衡，又变回最开始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黑宝石谢过了作为使者的斯科特这个身份,然后面容平静地向城内所有的玩家宣布，将要关闭浮游城一段时间。

红宝石死亡，黑宝石自然已经成为了领主,她未成形的领域第一时间被浮游城所吸纳，也是第一时间接管了浮游城的控制权，所以她宣布这个决定时，并没有引起多么大的异议。

她的表情没什么波动，像黑宝石这样的人,即使心中有着怎样的惊涛骇浪，在她不想被人发现的时候,无论是谁都发现不了异样。

就像······她骗过红宝石的时候一样。

在看到红宝石消失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黑宝石说不上来自己内心究竟是怎样的情绪,到底是悲伤居多还是轻松居多？

没错,是轻松,她甚至有种长松了一口气,终于卸下一个巨大的包裹一样的轻松感。

老领主在领养回去她的时候就已经和年幼的她谈妥了条件，一定要带族人走向更好的未来，一定要照顾好红宝石。

【“你必须照顾好她，这是你欠她的。”】老领主这样冷着脸告诫过黑宝石。

这么多年以来，黑宝石把自己从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水母逐渐磨砺成了现在这幅样子,她有时候午夜梦回童年的那些记忆,自己都已经要不认识自己了。

她的理想是要改变整个水母族,将平等这件事传播给每一个人，也一直在为这一天而不断努力着，但是没想到这条路上最大的阻碍不是别人，正是她当初有好感的小水母、也是自己的妹妹，红宝石。

妹妹啊······

黑宝石也是后来才发现这件事的，她原来并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而是被老领主所遗弃的幼崽，只是因为自己的宝石颜色黯淡就被她判断为害死父母，所以嫌弃地丢到了贫民区。

发现这件事的时候黑宝石如遭雷击，她不懂为什么一向受人尊敬的老领主为何会这样对她——为什么会冷眼旁观自己艰难的过完幼崽阶段，为什么会这样若无其事地将自己领养回来、又是这样理所当然地告知她要对族人好、对红宝石好才行？

再看向红宝石的时候，黑宝石的心态已经完全发生了变化，她无法再以小时候的喜爱的态度去看她，但却也没办法把老领主做的一切归咎到红宝石的身上。

红宝石经常说自己是个伪善的人，她这句话其实并没有说错，连黑宝石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阴暗心思，但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她是勇者、是预言中能够拯救浮游城的人，但她却有着这样的出身和经历，这并不是她自己主观选择的东西，可偏偏是她无法逃避的责任与现实。

有时候她也会很羡慕红宝石，在这种羡慕中，红宝石仿佛就成了自己想要活成的样子，那样的耀眼、随性、敢爱敢恨。

这些夹杂在一起，让黑宝石的行为愈发的矛盾——

黑宝石冷眼旁观甚至助长对方的跋扈，想要对方做出出格的事情失去民心，却会忍不住在事情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前阻止她；她想要对方作为自己的希望载体过得顺意，但是红宝石实现理想最大的阻碍却正是她自己；她想要毁掉红宝石达成一切，但是对方又什么都不知情，甚至在预言中还是一个悲剧。

她爱族人吗？黑宝石不知道。她爱红宝石吗？黑宝石也不知道。那么她真的想要做这个勇者吗？黑宝石还是不知道。

要是红宝石一开始就不存在就好了。黑宝石这样想着。自己过得肯定比现在轻松多了吧？

但是当预言真正发生的时候，红宝石果断牺牲了自己去挽回全族的生机，就这样在自己眼前变得渐渐透明、随着水流消散在这片大海之中时，为什么······她的心会那么痛呢？

黑宝石怔怔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的位置，茫然地收紧了手指。

这个时候，她忽然感知到了自己的信物向她传来的信号，这是她曾经给过那个叫做“乔”的女孩的信物。她是有什么事吗？

黑宝石尽管心情乱成了一团乱麻，但还是强忍着走向了城门外，看到那两个满脸幸福的姐妹正笑着向自己招手，手上还拿着一个透明的水晶瓶子。

*

“呜呜呜呜呜呜呜·······”

听完了姐姐讲述的红黑宝石的故事，葛菲菲已经哭成了兔子眼，她抽噎地说道：“我在浮游城的时候······红宝石、红宝石对我很好，她为什么会想不开听了大反派的话！她怎么就那么死了啊······”

此时的葛家姐妹已经再次来到了人鱼塔中，向领主汇报自己的最终任务，顺便将黑宝石封城前交给两人的那个木盒交给赛克斯。

却没想在汇报的过程中，葛菲菲就已经破了防，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葛娇叹了一口气，顾不上和领主大人的礼貌交谈，而是揉了揉自家妹妹的头毛，安慰似地拍了拍对方。

赛克斯也不恼，他忽然问道：“如果给你们一个机会，放弃任务奖励换取红宝石复活的话，你们愿意吗？”

闻言葛菲菲停止了抽噎，葛娇也是猛地转过了头，两双眼睛这样灼灼地盯着赛克斯。

“我当然愿意！！”葛菲菲弹跳了起来，“可是领主大人，红宝石真的能复活吗？她不是已经成了那个样子······”

赛克斯笑吟吟地从书桌里拿出了一个透明的水晶瓶，交到了两姐妹的手上。

“我当时正好在浮游城的附近，有幸通过一些手段截留了对方消散的意志。红宝石是灵感系的法师，她的意志比其他法师要强健的多，只要用魔力不断的温养，能够有重来的机会也说不定。”

赛克斯这句话听在两姐妹耳中如同天籁，能够有机会弥补剧情中的遗憾什么的，谁会说不呢？

不论是谁，都更喜欢圆满的大结局吧！

葛娇毫不犹豫地从赛克斯手里接过了水晶瓶，然后向赛克斯深深地鞠了一躬。

而葛菲菲手忙脚乱跟着鞠躬的同时，又一次打开了系别说明里面关于灵感系的部分——

【灵感系】：飘荡于无形的世界之间，理智是他与现实唯一的牵连。以无形世界的意志为研究对象，创造力是他们的力量源泉。

这句话写在灵感系介绍的第一行，此时却像是世间最美妙最可靠的文字。

“好耶！”葛菲菲开心地跳了起来，然后迫不及待地想要冲去浮游城，把这个交给黑宝石。

葛娇无奈地看了自己妹妹一眼，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你说，黑宝石会收下这个瓶子吗？”望着空无一人的书房，赛克斯忽然问道。

书架的后方扑棱棱地飞出了一只红发红眼的小精灵，然后落在了赛克斯的手边：【主人，我猜她会的。】

接着，埃拉板着脸看着赛克斯：【主人，您现在需要休息，操纵这么多的异界能量，就算是您也未免消耗过大了。】

人鱼将眼镜摘了下来，揉了揉自己的鼻梁。

埃拉说的没错，自己最近的消耗实在是过大了，就连刚刚那个聪慧的姐姐也看出来自己的虚弱了吧？所以才在临走时那样诚恳地鞠躬。

无论是牵引深渊能量、还是聚拢红宝石的意志，对于赛克斯都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前者还好说，但后者则是完完全全的在赌。

复活无论在哪个世界来说都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在人鱼的世界更是不被规则所允许的存在，但是赛克斯消耗尽了迄今为止所积攒的所有异界能量以后，这种不可能就变成了可能，他真真切切地捕捉到了红宝石残留的意识，也的的确确将它收拢了起来，让它保持着有生命力的状态。

即便如此，中间所经历的种种复杂手段、各种珍稀药物，除了赛克斯以外的任何一人估计都做不到其中的任何一点。

更别说只有玩家才能带来的“奇迹”般的能量了。

在做完这些后，赛克斯的力量消耗了大半，并且能够清晰感知到规则对自己的“盯梢感”增强了，身体和精神上都感受到了疲累的感觉。

为什么他一定要救红宝石呢？明明对方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但如果硬要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像葛家姐妹所说的那样——

【不论是谁，都更喜欢圆满的大结局吧。】

埃拉沉默地看着心情很好，比之过去轻松了不少的主人，忽然开口：【主人，我的程序之中莫名解锁了新的功能，可以看到世界线原本的样子，您想要看看吗？】

赛克斯没想到埃拉那么强大的功能还有着升级的可能，他对于原本的世界线也颇有兴趣：“可以看到什么？”

埃拉审视了一眼自己的数据库，回答道：【除了浮游城中的水母们原本的命运以外，还能看到红黑宝石的命运以及葛家两姐妹原本的命运。我对于这个新功能的权限不足，目前来说只能被动地看到这些。】

“那就放来看看吧。”赛克斯靠在了椅子的上面。

埃拉在他的正前方投影出来一块光屏，上面是浮游城原本的命运轨迹——

[没有玩家的参与下，浮游城一直到选举结束也没有开放城门，交易行的蛀虫继续横行霸道。有相当一部分的水母们死于晋升失败，还有的小水母为了救自己的哥哥/姐姐挖去了自己的宝石，天真的以为反正可以再生，却不知彻底断送了自己的天赋。

城内死气沉沉，暗色宝石看亮色时眼底带着浓厚的阴郁，最终还是爆发了巨大的冲突，双方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死伤。而黑宝石一开始是想要开门的，但却因为红宝石的陷阱身受重伤，被人在选举上面偷袭死亡。

而红宝石在走入中枢系统的一瞬间，就带着看不到希望的宝石水母族迎来了最后的命运。]

这些是赛克斯可以推断出来的，没有玩家在各个环节的参与，黑宝石深沉、红宝石暴躁，她们会走向这样的结局似乎也并不奇怪，但接下来葛娇和葛菲菲原本的命运线则让赛克斯有些意外。

[在原本的世界中，并没有《海域》这一游戏，两姐妹没有找到共同的话题。两个人逐渐变得互相不理解——葛娇羡慕于妹妹的无忧无虑，却也觉得她过于冲动，无法真正的独立立足于社会；而葛菲菲艳羡姐姐在工作上的如鱼得水，却觉得葛娇掌控欲过强，什么都想要管束自己。

两姐妹彼此羡慕的同时心中产生了落差，无法理解带来的分歧则使得这落差变成了不可逾越的深渊。

两个人的气氛越来越僵，谁都不愿意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最后因为一个小小的矛盾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彻底决裂分居而住，葛娇出差的时候心中郁气难抒，谨慎一世的她最终栽倒在驾驶上的失误上面，死在了最美好的年纪。

而葛菲菲则是因此悔恨一生，始终不肯原谅自己。很多很多年后，满头银发的老妪跪倒在姐姐的墓前痛哭，哭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可怕的死亡竟才使得两姐妹再次贴近。]

赛克斯站起身来，走到了窗边，看着葛家姐妹小心翼翼捧着瓶子离开的样子，葛菲菲不知说了什么，自己却先嘻嘻哈哈地笑作一团，而葛娇的眼睛也温柔地弯了起来，眼底是明显的笑意。

“不管怎么说，现在一切都在变好不是吗？”银发金眼的人鱼叹息了一声，嘴角轻轻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