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4 章 344

是埃拉？

赛克斯浅淡的笑意凝在了嘴角。

发生了什么事？

赛克斯第一时间就调动了精神力去探查小管家的情况,却被埃拉第一次地抗拒在了外面——

这还是埃拉和赛克斯绑定以来第一次拒绝赛克斯的探查。

过去的她即便是在人鱼想要删掉她心爱的书籍储藏夹的时候都老老实实地没有任何反抗，这还是第一次赛克斯在埃拉这里感受到“排斥”的情绪。

“埃拉，你怎么了？”赛克斯问道

小精灵的异样就只有刚刚的那一瞬间。她那双红色的眼睛很快恢复了清醒,乱窜的数据流重新隐没回了她小小的身体里。

好不容易疏导好了错乱的数据,埃拉才回想起刚才自己将主人的精神力抗拒在脑海之外的事。

小精灵的身体一僵。

【主人，埃拉不是故意的。】她扑闪着翅膀想要飞起来,但刚刚还出了点意外的翅膀并不能很好地承载起“飞行”的这个功能。

赛克斯叹了一口气，将小精灵托在手心里，接着举到了和他视线平齐的位置。

“发生了什么，埃拉？”赛克斯又问了一遍。

他看到埃拉恢复原状以后已经放了些心，但还是想要从埃拉的口中得到答案。刚才那种直挺挺坠落看起来太过怪异,而那突如其来的抗拒更是让赛克斯心中多了几分惊异。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想也知道——正常状态下的埃拉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做的举动？

对于赛克斯而言，埃拉是经由他的研究解放了枷锁、从而一点一点地从一个毫无感情的核心编号777变成现在会思考会记仇会表达自己喜好的小精灵【埃拉】,就像是他亲自养大的幼崽那样。

在这个世界上，有谁会不关心自己的幼崽呢？

埃拉被问到这个问题以后,她的翅膀下意识地朝身后一缩,紧紧地贴在了她的后背上面。

这是幼崽害怕的表现。

【埃拉刚才······】小管家难得犹豫了起来。

赛克斯并没有催促她,而是耐心地等着她把话说完。

埃拉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会儿,就选择对自己的主人如实相告——

【在蔓延精神网的时候,我为了能够给海精灵王城的玩家提供更多的便利,试着向王城内部布置了一些数据。】

【但是埃拉被发现了。】

【影似乎能够察觉到我设置数据流的波动,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经过数据分析和可能性排除，他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就是······】

小精灵的嘴巴闭了又张,张了又闭，还是把最后的结论说了出来。

【系统编号3528】

系统编号3528

赛克斯当然记得这个名字和编码。

来自某个高等世界的系统之一，执行了无数低等世界帮扶计划的“出色”执行者。

埃拉的前任主人。

在当初埃拉的描述中,她的主人和她一起被卷进了时空乱流，而埃拉阴差阳错地掉进这个世界，辗转了不知多少年才落到了赛克斯的手中。

能够从时空乱流之中存活下来、刚巧碰到了这个世界的裂缝、刚巧掉进来找到生机······埃拉原本的经历里就充满了极小可能的巧合们。

但要是说这样的巧合不可复刻，也未免太过绝对了。

因为只要有一丝可能的存在，这个事情就会有几率实现——假如埃拉没有认错的话，不，埃拉也不可能认错——系统编号3528能够活下来、并且以“影”的形式存在着，不就意味着这件极小可能的事件竟然在同一时间发生了两次吗？

赛克斯想到了厄里斯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他似乎曾提到过，过去的影性格并不是现在这样？而是在某一天性情大变，忽然变成了更受欢迎的现在？

这就对的上号了······

赛克斯死死地皱着眉头。

假如系统编号3528没有死亡而是顺利存活下来的话，他一直在寻找的、并且不惜掀起战争也要立刻得到的东西是什么？

小七？

不。

赛克斯的眉头霍然松开，一直困扰着他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是埃拉。

小七，核心编号7777这两个名字之间有着些微的巧合，这并不能成为让影做出结论的工具，但却可以成为确认身份的有力作证之一。

他一定是发现了些其他的东西才断定小七=埃拉这件事。

毕竟连海巫师的人都已经给出了答案——小七的灵魂本来就是完整的活着的灵魂，而这样的特殊说不定正是影所判断的根据？

但总之，

现在对方已经认定了小七就是核心编号7777，并且极力地想要将对方找回。从埃拉过去的描述之中可以看出，系统这种生命是相当依赖着“核心”这样的工具的。

怪不得看起来就喜欢耍弄阴谋的人忽然站出来说要发动战争，原来战争的目的是让他不得不冲动的存在。

现在赛克斯拒绝了对方的要求，并且态度还颇为强硬。施压不成的影一定会恼羞成怒，彻底对人鱼族宣战，或者是再使一些其他的手段来让赛克斯感觉到压力，

这——

很好。

赛克斯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神色来。

长生种之中的关系早已经被先辈们定下的条约所束缚，隐隐的演化成了规则的一种。这种规则是专门针对各位种族的领主而制定的。

如果违反了条约的内容，会根据违反的程度大小而限制属于领主的能力——而保护族人和领地不就是靠着领主那特殊的领域能力吗？

过去，浮游城选择坐落在人鱼领地之中的时候，赛克斯就已经对黑宝石提醒过了长生种条约——一个长生种的族群并不能长期呆在另一个长生种的领地范围之中，否则可以视作挑衅处理。除非这两支长生种是依附与庇护的关系。而当时黑宝石选择的是默认。

现在，海马族对于人鱼族的宣战同样不符合长生种的条约。

但碍于对方只是口头警告并没有做出真真切切的行动，赛克斯作为人鱼族的领主并不能贸然地对对方进行反击。

毕竟对于人鱼族的领域来说，这里生活着的都是族人和新手村之中的玩家们，无论是谁的那边受到影响都是赛克斯并不想要看到的事。

所以，赛克斯早就等着对方先出手违反约定，把他从那些条条框框之中解脱出来——如果领主另有其人、如果赛克斯只是罗巴那样的普通人鱼的话，何至于枯坐在领主塔内看着玩家们替自己努力？

赛克斯在听闻影就是系统编号3528之后，并没有出现太大的情绪波动。

因为对于他来说，【影】是他必然要打倒的目标之一，因为他阻挡了赛克斯大部分的所求实现。而假如系统编号3528出现的话，他也会是赛克斯必然要打倒的第二个目标，因为赛克斯绝对不可能将自己养大的幼崽还给别人。

人鱼只是不喜欢争抢，但这绝不意味着他不善于争抢。

而当这两个人物合并成了同一个人的时候，对于赛克斯来说甚至算是省了一遭的力——只要按照原来的计划打倒了影，连带着可能存在的隐患系统3528也消失不见。

这怎么能不让人鱼开心呢？

但这个消息明显对于埃拉造成了非常大的影响。

连前来拜访的莱安都看出了她的心神不宁。

“哟！小家伙，你看起来可不怎么开心啊——怎么，赛克斯训斥你了？”银发的少年人鱼坐在椅子上挤眉弄眼。

【主人没有训斥埃拉。】小精灵恹恹地垂着眼，拍拍翅膀就要离开。

“那就是不喜欢现在的生活？”莱安长老慢悠悠地说道。

埃拉拍打的翅膀一顿，接着以闪电般的速度转过身来，一张小脸上竟然看出了几分愤怒的样子——

【请您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然而这点怒火对于厚脸皮的人来说简直如同于无，对于莱安来说更是不痛不痒。

他还是那副慢悠悠的腔调：“不讨厌——那就是喜欢咯？”

小精灵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这点。

“既然你更喜欢现在的话，还老是惦记着过去的那点东西干什么？”莱安笑了一声，“赛克斯那小子把你当幼崽一样看待，我们人鱼可绝对不会看到幼崽受欺负。”

埃拉浑身一震。她抬眼看着这位主人的老师、前辈，忽然间，哪怕她只是一个没有感情不会独立思考的系统，也能够理解了什么叫做“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神”。

就在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所思所想乃至数据库里面的一切重要资料都被莱安长老给看透的彻彻底底。

但是对方说的这番话却让埃拉难受了半天的数据流重归正轨。

是种莫名安下心来的感觉。

埃拉那双红色的眼睛眨啊眨，她好像明白了人类世界中常说的“有事找家长”的安心。

她的确不想再回到过去的生活，也并不觉得跟着系统3528去各个世界里面的日子有对方声称的那般伟大。过去的数据乱流大抵就是因为这个“不想”的意愿而产生的抵触和恐慌。

她害怕被系统3528发现，害怕主人会选择放弃她，害怕自己又要成为那个被操纵着的核心，去做那些她并不想做的事。

是的，她不想。

就像是莱安长老说的那样，她想要保持现在的生活，想要呆在主人的身边，这似乎就是一种······喜欢。

虽然埃拉并不能准确地识别这种情绪，甚至她都无法理解自己身为核心怎么会有情绪这种东西产生。

但是埃拉知道——

在系统3528的身边，她只会是核心7777，而只有在主人的身边，自己才会是现在的埃拉。

【莱安长老。】她说道。

莱安自觉替小赛克斯解决了一桩小小的隐患，正在开开心心哼着歌的时候，却忽然听到埃拉的主动呼唤。

他转过脑袋去，笑眯眯地问道：“怎么了，小家伙？”

【您刚才说人鱼不会看着幼崽受欺负。】小管家的眼睛一眨不眨。

“对啊，没有错，就是这样的~”莱安长老愉悦地确认。

【可是您刚才就在欺负埃拉。】小管家的眼睛依然一眨不眨。

刚刚从实验室出来、正巧听到这一句的赛克斯：“？”

莱安长老惊恐转头，对上了人鱼一脸看人渣的表情。

“不是这样的······小埃拉！连你都跟着谁学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