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 123 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献上誓约。”

提问。

乔温说服梅林,需要多久的时间？

回答——

不到一分钟。

自始至终，乔温只说了一句话。

那就是……

“我是‘那位陛下’的眷者。”

黑发的人类青年笑容温和，神态之中,却流露出了某种显而易见的胜券在握。

“至于那位陛下是哪一位……”

“‘比黑暗更昏暗者’。”

“‘比深夜更深沉者’。”

“诞生出所有虚无、孕育出所有混沌。”

“其之意念即为其之力量，其之力量即为其存在本身。”

“其身为‘黑暗之主’,其身为‘万物之母’，其身为‘混沌之海’。”

“同时也是……”

“——统驭一切噩梦的存在。”

乔温每说出一个头衔，梅林嘴角的笑容就随之消散一点。

到了最后,半梦魔脸上，已经没有了足可被称为微笑的表情。

他死死盯视着乔温的眼睛，仿佛在试图用眼神，阻止他说出那个名字。

乔温与他目光相触一秒，嘴角缓缓上翘……

“其名为【金色噩梦之王】！”

“正是予我以眷顾的伟大存在,亦是我的——”

梅林：“…………哇哇哇哇哇哇哇——！！”

从登场开始就一直在试图耍帅（？），虽然也会给人一种轻浮又不靠谱的印象，却到底因为他的名字，又会让人感觉“应该还算有那么一点靠谱吧……？”的虹发魔术师突然凄惨地大叫起来,甚至因此打断了乔温那未能完成的宣告。

“不要说出那个名字啊你这个笨蛋！！！”

梅林简直气到跳脚。

无视因为自己的反应而一脸惊奇地注视过来的乔温，曾经的亚瑟王之师抬手,用力抓乱了自己那头如梦似幻般的七彩虹色长发。

“你难道没被教导过这方面的常识吗！”梅林十分崩溃,“你也知道称呼对方为‘伟大存在’了，难道还认为这等程度的存在,是能够随意被人点破祂的真名的吗？！”

拜托你长点心吧这位朋友！！

“有些存在是不可被宣之于口、不可被勘破真名、不可被随意呼唤、不可被传播其之事迹的。”

“就算你真的没被任何人教导过这方面的常识,总归应该听过你们人类写出的那个克苏鲁神话吧？”

“的确,不是所有伟大存在都是古神或者外神那样的危险存在。”

“可看过克苏鲁神话以后,你竟然还不明白吗？”

“有些存在,即使什么都不做,只是‘存在’在那里，就足够给人类、给任何等级低于祂们的存在，甚至是给整个世界，带来巨大的威胁乃至灭顶之灾。”

“任何与此类存在相关的情报，都不应轻易出人口、入人耳。”

“否则，必将引来‘注视’。”

梅林简直痛心疾首，一脸“我真后悔我刚刚为什么要逗你这么一下，干脆点头认下你这个御主不就好了吗！”的悔不当初。

乔温在他这一顿狂风暴雨般的输出之后，因梅林的这番话语而生起的无奈、好笑、被科普后的恍然、被教训了的惊奇……

种种情绪，最终都化作了一声隐含笑意的无奈叹息——

“你还没听我把话说完。”

他顶着梅林“我都劝诫成这样了你竟然还要接着说？！”的眼神，笑盈盈地完成了自己那被迫中断的宣言：

“同时，她也是——”

“我的‘母亲’。”

梅林：…………

梅林：？？？？？？？

魔术师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他久久凝视着乔温，好像要从他身上找出点什么特别的东西，看他到底为什么会受到那位陛下如此程度的眷顾。

而与此同时，某种恍然大悟，或者说后知后觉，也开始缓缓爬上半梦魔的心头——

他就说，像乔温这样的存在，为什么在他开始行走在世界与世界之间以前，自己竟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号。

这人就像是突然凭空冒了出来，一夜之间，就成为了许多如同梅林这样的存在之间的某个隐晦之秘。

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人知道他接下来会往哪里去。

所有能够与其他平行世界进行联系，甚至穿梭于不同平行世界之间的高位存在，都只知道这人也能够穿梭来往于不同的平行世界，似乎带着某种目的，每在一个世界里做出某种并看不出寓意为何的改变以后，他就会离开这个世界，短暂地消失一段时间后，再接着前往下一个世界，继续做着那些高位存在所不理解的，看不出目的性与彼此之间的关联性的古怪改变。

不是没有人想过在乔温离开某个世界的中途去将他截住，不管是威逼利诱也好，还是“友好交流”也罢，总归要从他身上套出点什么情报。

可是这样做了的人，十个里有十一个，都是有去无回。

——不要误会，多出的那个是看到前面十个结局凄惨，于是耍了个小聪明，没直接去找乔温，而是去了他之前去过的某个世界，想要通过在那里进行一番细致周密的探查，来获取与乔温相关的情报。

只不过，这个人也和前面的那十位仁兄一样，也没能活着回来就是了。

有某种力量，或者某位至高的存在，在暗中守护着乔温。

——几乎所有有能力涉及平行世界的高位存在，在经过这种种之后，都得出了类似的结论。

梅林正是因为没预想到，乔温这样一个存在这一次竟然出现在了自己所在的世界，才会在发现对方夺取了某个圣杯战争参与者的令咒，并且试图召唤从者时，顶替了那个原本打算回应这份来自相同血源呼唤的家伙（孔明老师：？？？），自己挤占了这个从者名额。

虽说他根据对方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种种作为，推测出了对方这一次的目的，甚至短暂地“预见”到了届时可能达成的结果，可梅林之所以还是选择以从者的身份来到对方身边，是因为他想着机会难得，如果能够打探出对方往来于不同世界间的“真实目的”，那不也是件很有挑战性，并且十分“有趣”的事情吗？

所以他来了。

而在他以英灵之姿降临到对方面前以后，他听到了什么？

“来自异世界的旅行者，受世界意识所托，来完成祂的一个心愿”？？？

世界意识是指什么？

盖亚？还是阿赖耶？

这两位自己就有自己的势力，有什么愿望值得隔着重重平行世界，将个异世之人请到自己这里来，请他帮忙来实现的？

这也不符合那两位的一贯行事风格啊？

梅林心中稀里糊涂着，面上却是八风不动，智珠在握一般，一脸平静地和名为乔温的异世来客进行着某种心理层面的博弈。

他本是想机会难得，能从对方口中套出多少信息算多少，结果？！

结果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念出了那位存在的尊号？！

结果他还说什么“她是我的母亲”？！

好家伙，原来许多人所猜测的那个神秘力量、至高存在，就是在诸天万界浩如星海的伟大存在之中，也有着赫赫威名的那位金色噩梦之王陛下？！

竟能对那位陛下用如此亲昵的语气提及，称“她”而非“祂”，甚至理所当然地说出“她是我的母亲”这样的话来……

梅林紧紧握住手中的法杖，忽然笑了。

“……原来是这样。”

之前困扰着许许多多高位存在的谜题，终于解开了。

可他一点都不高兴。

之前坐在阿瓦隆的花园里，观测着乔温一举一动的时候，梅林还在疑惑，如果身后真的站着如某些存在所猜测那样的伟力或者伟大存在，乔温为何会如此谨慎行事，想要倾覆当今的这个魔术体系，都要如此小心翼翼、掩人耳目，甚至他连拿门口那个莫名其妙，蹲在那里一盯控就是整整两年的小小使魔都毫无办法、只能“忍气吞声”——明明以乔温的真正实力，别说那小使魔，就是它背后的那两个魔术师，乔温也能一个打十个都不喘粗气。

现在梅林懂了。

正因为乔温被“那位陛下”所眷顾着。

正因为“她”是他的母亲。

正因为这是属于乔温的一场历练之旅。

所以他才不会知道，自己曾经险些面临怎样的险境。

所以他才不会知道，那位放任他独自在外闯荡的“母亲”，暗中替他挡去了多少风刀霜剑。

所以他才不会知道，自己究竟拥有着一座怎样的靠山。

他也就更加不会知道，如果他真的、真的面临十死无生的凶险，那位一直暗中注视着他、看顾着他、守护着他的陛下，绝不可能放任不管、任他被死亡吞噬。

这是一场本人并不清楚的、绝对安全的漫长旅程。

在这个过程中，作为主角的乔温会得到前所未有的历练和成长。

而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保护者的眼皮底下。

只不过他自己对此并不知情罢了。

也正是这份“无知”，才能让乔温得到更充分的成长。

事至于此，梅林还怎么不相信乔温所说的，“她是我的母亲”？

他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很多。

那位陛下和乔温。

自己和阿尔托莉雅。

似乎有些相同，又似乎哪里都不同。

——也是。

他只是个不懂人心的半梦魔罢了。

自然也只能教出一个“不懂人心”的王。

而那位……

梅林苦笑了一下。

他先前还想阻止乔温的发言，还想让他不要通过诵念某位伟大存在尊讳与事迹的方式，无端引来对方的关注。

可是现在嘛……

在更早些的某个时刻，已经切切实实感受到了这种注视的目光，如今宛若芒刺在背的虹发魔术师露出了微妙的苦笑。

他看着面前这个对背后的这一切都毫无所觉、只是用一种平静中又微微含笑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黑发青年，沉默片刻，慢慢弯下了脖颈——

“Servant，梅林，于伟大存在的见证下，在此向您献上誓约。”

“我会为了您的愿望在此次圣杯战争之中倾尽全力，为您夺得圣杯。”

“我的……”

“——Mas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