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阿若脸上渐起的红晕,叶霂百般困惑,她都还没说什么,阿若怎么就懂了。
但是这个话题不宜再继续往下细谈,所以叶霂也只好顺着阿若的话,把话题往别处带,“你昨晚一个人睡,还觉得害怕吗?”
阿若抿着嘴,眼眶有些红了,“昨晚上你一直不醒,府上这么热闹,我哪还有心思去想鬼呀。”
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叶霂看她快哭了,赶紧握着她的手安慰,口中一直说着自己已经好了,不必担心之类的话,阿若才好些。
也就是这个时候,顾铭负手从外头进来。
门外光照充足,掩住顾铭的身影,却见他原本眉头紧锁着,一走近她便舒展开来。
叶霂见他如此,也跟着扬起嘴角。
几步路的功夫,顾铭已经走到她跟前,“你醒了?觉得怎么样?”
碍于阿若在场,叶霂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阿若一双眼珠子在顾铭和叶霂之间转悠,知道自己多余,便蹑手蹑脚地自顾出去了。
半会儿,顾铭一把抓住她的手,一脸焦急,“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嗓子还疼着?”
叶霂才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顾铭身上,手上被他攥得生疼,想要抽出来些,又被他握住。
她才笑道:“好多了,只是脑袋还有些晕。”
顾铭轻叹一口气,“那你再躺下,别乱动。”
又转头交代正走到门口的阿若,“将熬好的药端进来吧。”
叶霂见外头日头正烈,还未到黄昏时刻,不知他为何在府上,便开口问道:“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顾铭像是很高兴她如此问,“还早吗?都午时了。”
叶霂的心情随着他扬起的笑容,仿佛悬在半空,“那你平时不都夜深了才回来。”
可说完,叶霂才察觉到自己话中的娇嗔意味,便微微低头,躲过顾铭直接而热烈的眼神。
而顾铭,一拂心里的烦闷,自觉欢喜,毕竟这样的叶霂于他而言,很是受用,于是他耐心地解释。
“我明日休沐,今天提前把事情交代了,就回来了。”
叶霂抿着嘴笑,“知道了。”
趁着两人说话间隙,阿若端着药汤进来,正要递给叶霂,却被顾铭拦下,到了他手里。
叶霂无奈伸手去接,“我自己喝就好。”
他却转过身体挡住,“说了让你别动。”
叶霂脸上一热,低头浅笑,听话不再抢着拿药。
顾铭拿着勺子搅动药汤时,对着叶霂道:“对了,你身边的侍女送来了一封信。”
闻言,叶霂觉得惊讶,“连翘?这才几日,她就到江南了吗?”
顾铭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我也不清楚,还需你亲自将信读了才知。”
叶霂朝着顾铭身上撇了几眼,低声问道:“那信在哪里?”
顾铭就猜到她必定心急,想要看信,所以此时便不紧不慢,瞧着她的一双眼睛,全是笑意,“你把药喝了,就有了。”
叶霂憋着一颗好奇心被他打断的怒意,就着他的伸过来的勺子把药喝完,由于喝得太急,差点还抢到。
等到咽下最后一口苦涩的药汤,叶霂忍着口中的苦味,皱眉说道:“喝完了。”
却被顾铭一口塞进一颗蜜枣,甜味化开,一股蜜意。
顾铭浅笑着,“急什么,又不是不给你。”
说完,他从衣兜里头拿出一封淡黄的信递到她眼下。
叶霂接过来之后,打开迅速扫了几眼,连翘不识字,应该是找人代写,信的内容虽然不多,但寥寥数语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楚。
叶霂放下信后,脸上的忧虑全进了顾铭的眼中,“怎么样?信上写了什么?”
叶霂低头,看着信的内容,“连翘说她看到林姨娘了。”
林姨娘,那个捐款逃跑,把叶侯和整个侯府拉下水,一夕之间被抄家夺爵的直接罪人。叶侯及叶霂的境况全是拜她所赐。
顾铭沉吟片刻,才低声问道:“是叶侯府上卷款逃跑的妾室?”
叶霂点点头,“嗯。连翘说,她与她的哥嫂一起,行迹很可疑,他们偷了这么多欠款逃走,但这次遇见,却像是逃难一般,连茶钱都付不上。”
银两不好携带,可还有银票,怎么会到此地步。
顾铭一听也觉得十分可疑,“这么大一笔钱财,肯定不好带在身上,但也不可能连傍身的钱都没有,也绝不会是丢了,不然那笔钱款印着官家的号,不会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听得顾铭将她心中的猜忌全说了出来,叶霂便知道此事肯定不简单,但如若林姨娘身后还有一股势力指使她这么做,那这个势力是谁,却是她全然不敢想的。
“莫不是被人抢了?但是碍于这是一笔赃款,他们不敢报官。”
顾铭道:“这么多钱款,肯定要分赃,不可能被人一次劫走。”
叶霂垂下眼眸,想起那日深夜在驿站,顾铭曾对她说的话。
“大人说过......”
话语中突如其来的生疏,让沉思中的顾铭重新回过神来,他明白她在想什么,也知道她的担忧。可是这件事是两人之中的一道坎,也是他的心结,但他也知道,这道坎势必要跨过去,才能让两人放下一切来面对彼此。
顾铭提起嘴角勉强一笑,先安抚着说道:“你先休息吧。”
说完,他便起身走了,叶霂揪着身上的丝被,心里难以平静,她知道顾铭答应她的事,绝对不会出尔反尔。
可是这段关系本身就开始于一段不愉快的交易,国公府又虎视眈眈,未来的路如何是好是坏却未可知。
-
快到正午的皇城里头,屋檐上的琉璃瓦映射着刚出头的日光,将刺眼的光芒遮挡,而浅淡的房檐遮挡下的阴影里,一队人正快步走着。
数十个黄袍内侍,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午膳,排列整齐,朝着皇城中央的大殿走去。
今日不知怎的,比往日午膳的传唤时刻要早上两刻钟,御膳房紧赶慢赶才总算不耽误了时间。
等到一行人候在门外,听得里头传来的爽朗笑声,才知是顾统领今日进宫述职,而圣上一向看重这位年轻的武将,这提前的午膳怕也是要留人。
殿内,两鬓已斑白的人圣上眯着眼,细看着陆续进来的人,嘴上又轻生道:“这事你怎么看?精养一支队伍花费巨大,太子如何这般神不知鬼不觉地搜罗钱财招兵买马。”
圣上问的,是太子领地有异动一事。
也就是今日天微亮,就要密报进宫,将太子在其领地私养精兵的消息告知圣上。
与圣上谈了一早,顾铭多数避开要紧事宜,不多做评价,此时圣上却故意一问,顾铭犹豫半晌,低声道:“想来是太子领地安居乐业,课税颇丰。”
圣上手搭在椅子上,轻轻敲着,听到顾铭的话,嗤鼻一笑,“他那个地方,才闹过蝗灾,宫里前儿不久才拨了银子下去,哪来的丰收。”
如此,顾铭也知道圣上心里早有预料,而今借着和他详谈的由头,估计是早已经做好了打算,他也不必再多嘴。
圣上依旧眯着眼,不知看向何处,到后来轻微摆摆头,“糊涂啊。”
当今朝堂,有太子一党,八王一党。
太子为嫡长子,一出生便被立为储君,如此顺顺利利的发展下去,继承大同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可是太子及冠那年,圣上却独看重八王治水的才能,将对整个元朝颇为重要的江南八省皆划归八王麾下。
如此一来,圣心难测,未来谁会登上宝座,谁也猜不准。
于是这数十年来,太子与八王之间暗自较量,你争我夺,却难分伯仲。
如今太子传开私养精兵一事,还不知如何影响朝堂格局。
“顾卿想什么呢?”
顾铭正暗自伤神,被圣上一声拉回现实。
不等他回话,圣上又慢悠悠的说道:“朕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是叶侯之事与太子是否有关。朕可听说了,你府里养着个娇美人,想必就是叶家姑娘吧。”
顾铭听得背后冷汗直出,赶紧撩开衣摆单膝跪下,“望圣上成全。”
圣上倒是一乐,“瞧朕这话说的,倒成了棒打鸳鸯。成全与不成全,可全在顾卿,叶侯如今落狱,不日便要发落,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形。若叶侯能脱身,在你父亲那儿也好说些,想来顾卿家也是明白的。”
顾铭低头,朝着圣上行礼,“微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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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霂昨日觉得身上爽快不累以后,就搬回了藏书阁住处,但今儿是一天都不曾见过顾铭。
虽说她还未痊愈,便不叫她去做事情,但昨日就听顾铭说今日要休沐,于是今儿一早起来连人影都不曾见过,便觉得有些困惑,就怕他是因父亲的事情冷淡了自己。
及至晚膳后,也不见他派遣人来叫,又见府内走动的人少了些,叶霂披上衣裳往小厨房端了一碗桂花藕粉,再往顾铭的寝居走去。
与往常不同,这一日,竟然没有多少人守在门外,就连顾三也不见了踪影。
原以为顾铭不在,却又从窗户上看到他的佩剑挂在墙上,叶霂在疑惑之中,轻轻推开门进去。
无论正堂,内室皆不见人影,倒是在浴堂后头正冒出一阵阵的水雾,叶霂才反应过来顾铭正在沐浴。
是了,今日可不就是他休沐吗。
叶霂站在正堂中央不知所措,心上跳得越来越快,因为心里头有个念头竟然慢慢浮现,让她进不得退不去。
然而就在她踌躇这半晌,浴堂的门打开,水雾瞬间弥漫在空气中,朦胧不清当中,顾铭□□着上身慢慢走出。
看到她的一瞬间也愣在原地。
叶霂忍着脸上灼烧的热意,轻生唤他,“大人。”
之后迟迟不敢抬头看他。
而顾铭早已扯了外袍穿上,缓步走到叶霂跟前,看她烧红的耳朵和浅粉的脖颈,倒是和碗里泛红的藕粉很像。
他盯着她瞧,“给我的?”
叶霂才得了个台阶下,想着赶紧转身把瓷碗放在桌上,“嗯,是今儿新送来的。”
顾铭却拦住她去路,上半身微微躬着,左手扶在她捧着碗的手上,右手握着勺子往嘴里送了一口。
怎么就这般站着吃了?
看着顾铭凑过来的脸,密密的挡着眸子的睫毛,叶霂有些不知所措,靠在碗沿的手轻轻颤了一下。
也是这一下入了顾铭的眼,他抿着嘴轻笑,再抬起头时,朝着眼前人倾身而去,趁叶霂反应不及,轻轻印在她的唇边。
叶霂只觉得浑身僵硬,也不是第一次与顾铭如此亲近了,奈何却总是觉得拘谨,脸颊止不住的泛红。
偏眼前的这位始作俑者,离了她后,还故作深沉地说道:“嗯......甜的。”
这人......叶霂觉得她再不离他远些,便不能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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