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18 交换

“你在看什么？”

魏无羡垂头看了眼唐时手中拿着的浅蓝色流苏坠子，上面挂了个拇指大的玉兰花玉坠。

“之前的流苏坠子不知掉哪里去了，便想着再买一个。”唐时从袖子里掏出埙，示意了一下。

“唔，那这个怎么样？红色的，配黑色的埙，再好看不过。”

魏无羡从摊子上拿出另一个流苏坠子，红色流苏，上面挂了个拇指大的双鱼型玉坠，小巧精致。

那个浅蓝色的，一看就觉得像是蓝家人会选的东西。魏无羡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连忙推荐了个自己喜欢的。

“那就这个吧。”

唐时把两个坠子方便在埙下面比了比，还是选择了红色的，把它挂在了上面。

那个蓝色的流苏坠子，唐时同样买了下来，准备送给曦臣。

“买好了？我们去吃酒怎么样？”魏无羡看着他付钱，笑意盈盈的说道。

这时，江澄也走了过来。

“好。”唐时说着，又吃了一个桑葚。

魏无羡这才注意到唐时手中的东西，惊讶道：“白芷兄，你还吃这个？！”

看着唐时被果汁染得艳红的嘴唇，魏无羡咽了咽口水，感觉这水果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试试吗？”唐时咀嚼着，注意到魏无羡的神情，拈起一个往前一递，紫黑色的桑葚就贴在了魏无羡的唇上。

魏无羡也不矫情，张口就叼住了，边咬边称赞道：“味道还不错，甜甜的。”

“你喜欢就都给你吧。”

唐时把手中装着桑葚的袋子往魏无羡手里一塞，毫不在意。

江澄在一边看着翻了个白眼：“哪有你这样的，想吃不会自己去买啊。”

“白芷和我分享好吃的，江澄你是不是吃醋啦。”

魏无羡一点也不在意这是唐时在吃的，说着看江澄一脸不屑，拿起一个塞进江澄嘴里，还调侃他：“好啦好啦，不会忘记你的啦，你也试试，真的挺好吃的。”

江澄被塞了一口，表情一顿，不情不愿的咬了两口，汁水四溢，一股微甜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

江澄眉宇间皱起的弧度慢慢消失，暗自肯定了魏无羡的话，确实是可口。偷偷瞄了唐时一眼，见他没看自己，江澄悄悄松了口气。

“你们饿了吗？我们去吃饭吧。”魏无羡又吃了一个，把最后几个塞进了江澄嘴里，被唐时盯得有些不太自在。

“嗯。”唐时一直盯着魏无羡，是因为听不见，想要知道别人再说什么就只能看别人的唇形。

而江澄和魏无羡，明显是魏婴更能说话。

“那我们快走吧。”魏无羡转头就走，想要避开唐时的视线。

对方高高绑起的黑发扬起，有一抹红色才眼前晃过。唐时的视线下意识追了过去，看见了对方有些发旧的红头绳。

唐时脚步一顿，朝着江澄说道：“你们先走，我马上就来。”

江澄看了唐时一眼，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还是跟了上去。

走了一段路，江澄抱着一大堆东西回头看去，看见对方在刚才那家买流苏坠子的摊贩前，似乎要买什么东西。

“我想要这个。”

唐时再次掏出钱袋，拿起了一条红色发带，上面绣着黑色的竹叶纹，极为秀雅。

——

回到云深不知处，唐时就回去看书了，只可惜发带没送出去，那浅蓝色玉兰流苏坠也还留在手里，不知该找何缘由送出去。

反观魏无羡在彩衣镇上买的那一堆江澄好不容易扛回来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全被其他世家子弟给瓜分得一干二净。

因蓝启仁去了清河，这几日不用上课，唐时时常下山买酒喝，而那群少年玩儿得昏天黑地，也替他吸引了不少蓝湛的注意力。

那些少年纷纷涌进魏无羡和江澄的房里打地铺，通宵吃喝扳手腕投骰子看画册，唐时是有所听闻的。

怀桑也在其中，他也被邀请过，但他还是婉拒了。

但很快，他迟迟未能送出去的发带还是被他送了出去。因为一件事，也就是这件事让听学提前结束了。

当然，在这之前，也发生了颇多事情。

最开始的就是受罚事件，蓝湛因魏婴而自罚，那是一个无月多云的夜，距离彩衣镇一事也只不过过了几日。

那晚下着雨，淅淅沥沥的，他和曦臣道别，从藏书阁那回来，准备入睡关窗时看见两道人影在远处的屋檐上打斗。

唐时皱了皱眉，已经有所猜测，犹豫了一会，还是拿了把油纸伞撑开，走进了雨里。

他听不到声音，只能凭借眼前看到的一切来判断这两人的武力孰高孰低，谁更胜一筹。

两人越打越远，唐时撑着伞，脚尖一点跃上了墙头，远远看着那俩人一触即分后的对峙，似乎是在交谈着什么。

然后再次纠缠，却见魏无羡猛的扑向蓝忘机，两个人的身影叠加在一起，朝外栽去。

唐时皱了皱眉，握住伞柄的手一紧。他的预想果然实现了，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上前凑去，唐时站在墙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墙角下倒在地上的两个人，刚好没出云深不知处一步。

若是他翻下了这道墙，还不知道蓝二要怎么罚他。

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些什么，月亮依旧躲在云里，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昏暗的夜里，湿漉漉的两人显得颇为狼狈，一柄油纸伞还倒在魏无羡的身边。

那是蓝湛方才用的伞。

蓝湛冷着脸，面沉如水的离开了，走之前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视线，朝着他的方向看了眼，眼神就这么正巧对上了。

蓝湛甚至没说什么，因为他没看见蓝湛的唇有张开过。

目送对方消失在远处，唐时低下头看向魏婴，视线一转，看向了不远处的酒坛子。

等到魏无羡从地上爬起来，正为自己拉人下水的计策感到得意，想起被他遗忘的天子笑，连忙爬上了墙头。

就见唐时一手握着伞柄，一手拎着酒坛子，看见他，毫不掩饰的又仰头喝了一口，酒液流成一股，尽数倒在唐时口中，喝完歪头一笑，轻声道：“魏兄。”

那一笑极为肆意，不同于往日的温和，在这个不算明亮的夜里，魏无羡的目光隔着雨帘，直愣愣的落在了唐时身上。

那样的风姿，那样的笑容，就这么印在了眼底，记在了心底。

魏无羡的心跳漏了一拍，猛地回过神，有些好笑，又有些气愤：“白芷兄，我好不容易带回来的酒，就这么被你喝了，我刚刚还因为这酒和蓝湛打了一架呢。”

说着靠近了唐时，拎起唐时脚边另外三坛天子笑，眼睛还盯着他手里的天子笑，说道：“我可就买了这么多，一大群人还等着我呢，你？”

不就一坛子天子笑么，怕他喝完不成。

唐时好气又好笑，接着又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盒递了过去：“给你。”

“这什么啊？”魏无羡接了过去，也没打开，他站在雨里，怕雨打湿了里面的东西。

“换你一坛酒。”唐时没告诉他，撑着伞，拎着酒坛子就回了房间。

哎，我的酒。

魏无羡抱着天子笑，手里攥着那个瓷盒，幽怨的盯着唐时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小小的瓷盒，总觉得自己亏了。

“来来来，酒买回来了。”

魏无羡抱着酒坛子，撞开了门，朝着那一堆还在玩乐的子弟笑道，很快就融进了氛围里：“这次我可不会再输了。”

——

唐时起床后，吃过早饭就去了藏书阁，昨夜回房前，他就已经和曦臣约好今早在藏书阁一会，谈论水行渊的事情。

“曦臣，这几日都不见你，可是还为那水行渊烦心？”

“水行渊难除，沿河百姓不堪受扰。”

唐时想起昨日蓝曦臣眉宇间略显疲惫的神情，敛下眸子，提剑去了藏书阁。

这才几日，他的脸色就已不佳，长此以往，大抵就消瘦的不成样子了吧。

“白芷，你来了。”

“嗯。”

“你怎么把当归带来了？”

“有几日没擦过剑了，想着便带来了。”唐时在他对面坐下，拔剑出鞘，又从怀里拿出锦帕，细细擦拭着。

“白芷，你唐氏可遇到过类似的这种事？”蓝曦臣又看了几页书卷，便头疼的放下书，看向唐时。

“……”

唐时手中依旧捏着锦帕，垂着头，悉心擦拭着怀中的当归。

“就如水行渊之类的水患。”蓝曦臣说完，也觉得自己是急病乱投医了。

若是有的话，他也不会如此头疼了。如果有解决之道，至少会有此类传闻或者典籍流传下来。

唐时不紧不慢的擦了下剑身，握着剑立在眼前，没等唐时回答，蓝曦臣自顾自的叹了口气，又开始翻阅书籍：“没事，是我急躁了。”

“嗯？”

余光看到蓝曦臣的动作，唐时才意识到刚刚曦臣似乎对自己说话了。

洁净的剑身反射出他的面容，第一次面上没有丝毫笑意，唐时收回视线，抬眼打量了下剑身，上面没有丝毫污垢微尘。

猜测着刚刚曦臣会和自己说些什么，嘴角弯弯，唐时又把剑横在身前，细心擦着，轻声道：“会有办法的。”

“……”

蓝曦臣没回应，唐时垂着眸子，又重复了一次：“会有办法的。”

他本来昨夜就想着去彩衣镇一趟，如果不是昨夜突如其来的雨，如果没有遇见蓝湛和魏婴。

想到蓝湛，唐时算了算时辰，心想也差不多了，他把剑一收，对蓝曦臣道：“我出去一趟，水行渊一事，我们下午在谈。”

其实也不必谈，他会去彩衣镇解决掉的。

收复怨气没什么特殊要求，只是每月月初三天或月中旬三天的明月夜近水，宜除怨，星朗月明最好不过。

有时候也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这种变化都极为有趣，也有益。

而阴雨天气需避怨，这种天气会助长水行渊的凶势。

错过了昨日，只能等下个月了。

唐时心里暗叹，他不希望蓝曦臣这么忧心，但不能冒险。

“好。”蓝曦臣没问他什么事。

唐时倒是希望他能多问两句，但他也没主动提及，只拿着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