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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逆流而上

面对国丈“沙不丹”的讥讽,宁大人并没有一丝气恼,反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土木堡之战时,王振独揽军中大权为所欲为,国丈让我如何占卜?再说了,天机岂能是凡人所任意揣摩的?”

沙不丹愤然起身,指着他大声呵斥道:“真是胡说八道!任由你胡作非为下去,那我蒙廷岂不是要遭你这三姓家奴的毒手?来人,将他拿下。”

“遵令!”几名沙不丹的亲卫一拥而上。

“扑通一声!”

几名亲卫箍住了宁大人两只肩膀,将他狠狠按跪在了地上。

被压制跪着的宁大人髌骨吃痛不已,但面上却是毫不畏惧,反与沙不丹据理力争:“国丈说在下胡作非为可有证据?”

沙不丹冷笑一声道:“证据?如今我蒙廷都城被围便是最好的证据!”

宁大人不怒反笑道:“就算如此,那也应当由大汗来下令拿我。国丈未经大汗的准许便让手下逮我,莫非是想僭越纲常不成?”

“你......”

沙不丹没想到这厮如此奸诈,三言两句就给自己扣了一顶高帽。

脱脱不花见状,捻着胡须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毛里孩见大汗示意,当即起身喝道:“国丈好大的官威啊?没有大汗的准许,竟敢当着众臣的面拿下宁大人。敢问国丈置大汗与帐中大臣于何地?”

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毛里孩一顿斥责,让沙不丹对之前的冲动有些懊悔“一时冲动而被毛里孩揪住了把柄,真是得不偿失。”

可他虽落了口舌,也不会在毛里孩面前服软。当即回敬道:“难道.....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三姓家奴祸害我蒙廷?”

沙不丹说完,面朝脱脱不花行了一礼,假惺惺道:“臣不忍蒙廷受贼人所害,才做出了过激的事,请大汗责罚!”

脱脱不花皮笑肉不笑,轻轻摆手道:“哎,国丈说得哪里话?本汗知道你一片忠心才致有些过失,此事不予追究。”

沙不丹故作感激之色,再次行了礼:“多谢大汗谅解。”

几名国丈亲卫见状,一连松开了宁大人。

脱脱不花笑容满面的望向了台下:“宁大人,这逆贼也先真会退去?”

宁大人信心十足地回道:“大汗放心,逆贼也先在七日后必定退军。”

“当真?”脱脱不花面容狂喜的问道、

宁大人想也不想随口说道:“若也先不退军,臣愿受大汗责罚。”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

沙不丹眼前一亮,趁机借题发挥:“军中无戏言,快给宁大人拿纸笔来!”

几名士兵速速将纸笔铺好在条案上,然后放在了宁大人的面前。沙不丹似笑非笑道:“宁大人,请吧!”

宁大人望着条案上的纸笔,右手微微打着颤,他恨不得抬手扇自己几个耳光。

“怎么?你是在犹豫什么?”沙不丹带着讥讽之意的话语再次飘了过来。

宁大人思考再三,觉得自己立下军令状又如何?一旦有变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打定主意后,宁大人心中也就释然了。他执笔往纸上一挥,写下寥寥十几字:“若瓦剌七日不退兵,臣甘愿受罚!”

而后,潇洒地将笔往条案上一掷,拱手道:“臣已立下军令状,请在座的诸位过目”

侍人快速拿起军令状纸,呈于脱脱不花大汗。

脱脱不花大汗接过一看,不禁怔住了。原来这纸上写的全是中原字,脱脱不花根本看不明白。

在众目睽睽之下,所有臣子目光都望向了他这。

脱脱不花心想:“堂堂草原大汗要是不识汉文,那说出去岂不是笑掉大牙?”于是,他眉头一蹙,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好!不愧是宁大人,这字写得真是好!来人,传下去,让诸位大臣一睹宁大人的妙笔风采!”

侍者捧过军令状纸,一一呈现给台下大臣观览。

连草原大汗都不认识的汉文,群臣岂会认识?再说了,大家都是马上将军,除了译官谁没事去了解中原文字?怎奈何大汗还要传下来观览。他们也只能滥竽充数随波逐流。

于是,金帐中出现了滑稽的一幕。狗屁不通的蒙古众臣一个劲儿的点头赞道:“此字犹如游龙走凤般,写的真好.....!不错,不错!..........”各种夸赞是不绝于口。

云里雾里的沙不丹见群臣一口一个好,心理不禁疑惑道:“这些泥腿子啥时候看得懂明文了?”

当侍者捧着军令状纸走到他面前时,他迟疑了。面对齐刷刷射来的目光,沙不丹犹豫着该选择逆流而上?还是放任随波逐流?

“国丈,你认为此字如何?”脱脱不花笑吟吟的望着沙不丹。

逆流而上虽是艰难险阻,但沙不丹终还是选择了逆流而上。

“不怕大汗笑话,这中原字....臣压根是一窍不通,只要好在诸位大臣看得明白就好!”

言毕,金帐中如同死一般的寂静。面对沙不丹的言语讽刺,群臣脸色是青一块紫一块一言不发。

接着,沙不丹目光转向了洋洋得意的宁大人:“有宁大人这张军令状,那我也就放心了。”

宁大人轻视瞥了沙不丹一眼,冷哼一声以泄心中对他的不满。

“不过,在敌军未退之前,还请宁大人暂住帐中切莫随意走动。不然......被士兵认错误杀,那可就不好了......”

宁大人望着沙不丹狡黠的眼神,心里不觉咯噔一声,额头上冷汗不住直冒。他知道沙不丹老东西把他心思给看穿了。

“大汗,你看此举如何?”

脱脱不花怎能不知沙不丹的话中话,但他心中对宁大人也是有着戒备心,毕竟此人不是草原人。他笑着打哈哈装糊涂:“也好,正好此举可以保护宁大人安危。”

“明为保护,实则看守囚禁,防止自己窜逃。”

宁大人如大梦初醒般醒悟了过来,自己南人的身份终究与草原人有着难以跨越的鸿沟!

“多谢大汗关照!”

心知肚明的宁大人别无他法,他只能装作一概不知让大汗放低对自己的戒备,再私下寻机求见脱脱不花,最后趁乱溜走。

可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让宁大人不知的是,上天再次眷顾了他。在明日清晨,匆忙赶回威宁海子的也先,决定撤回瓦剌军来围剿特穆尔的汪古部。

当然,这也是后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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