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善后

“虎圣死了！”

在众人沉浸在天地更变带来的震撼中时，只听见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巨吼，王统领漂浮在空中，干瘦的脸上挂上了快意的笑容。

虎圣死了，但这场战事还远远没有结束，他知道如何用这件事寄予身前的妖兵更加沉重的打击。

王统领卖力的大喊，“虎圣死了，跟我杀！”

“杀！”片刻的停滞后，兵士们再次昂扬起手中的兵刃，向身前的妖兵砍去，而妖兵的第一件事却不是还击，而是在恢复神智之后率先回头看了看离河一侧，确定虎圣是否死了，在如同浪潮一般席卷整个妖军的消息之后，妖军乱了，最高战力已死，它们随时可能会被像摸垃圾一样抹除在此地。

在离河边岸，白昼身前的树笼下方的树根处，竟然再次抽出新的枝丫，揽住虎圣裂开的躯体，疯狂的汲取虎圣肢体之中四散的灵气。

白昼总感觉，树宗此刻的行为似乎想某些故事之中的大魔头。

杀人，鞭尸，搓骨，扬灰，一条龙的服务。罄竹难书一般的罪恶。而此时妖圣一经对比竟然出乎意料的憨直，生活的太过顺利没有见识过人心的险恶。

“总不能任由灵气四散吧？”树宗活动身躯，转而盯上了还未逃离的熊圣，“圣君的灵气，绝对是上好的肥料。”

而现在，他看上了另一只还在活动的肥料。

“白昼？”熊圣在嘴中挤出两个字，现在的时刻来说，它已经失去了逃跑的机会，甚至也遇见了自己的末路，区别将是，它是引颈就戮，还是负死顽抗。

“不，不，不。”白昼连连招手，将帽子拉下来，声音严肃到了极点，腰板挺直，沉声道：“我不是白昼，我乃凝华殿下座下骁骑将军，来此地处理违约者。”

白昼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能力的却出众，在鼓动自身灵气的时候，向周围宣泄着白昼的气息，此时却依旧在肆意的说着瞎话。

“小人。”熊圣双目红的更加厉害一些，它不断的转头在两者之间寻找逃出去的机会，可惜，无限接近于无。

熊嘴身旁挂起阵阵妖风，熊圣猛地吞了一口灵气，体型膨胀了近半，本就高大的身形此刻显得更加富有压抑感，开始疯狂的向树宗的位置撞去，它已知逃跑无望，此时满脑子的打算便是再拖上一个与它共赴黄泉。

可惜了……

树宗连躲都没躲。因为在白昼现身，虎圣受斩之后，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白帝的含义本就使，七圣齐至，亦可战之，更何况此时仅剩熊圣。

在巨大的熊影在天空中猛地盖下之际，只见得白昼闪身出现在树宗面前，凝结的灵气化作透明的壁障阻碍住了熊圣蓄力一击。

雷声大，雨点小，树宗甚至连风丝都没感觉到一丝，完美的防御将熊圣的攻击给挡了下来。白袍在身后的风中猎猎作响，单手撑住熊圣的攻击，另一只手甚至潇洒的背在身后，傲然模样令人平生愤慨。

“你其实一打二也能杀对吗？”白昼轻描淡写的挡住了熊圣的攻击，反而令树宗觉得自己很蠢。

特别蠢。

“这种策略几乎只能用一次，我这不是在尽大可能的减少变数吗？”白昼温和的笑道。

下一刻，白昼控制壁障向内凹陷，熊圣的躯体向下坠去，白昼凝结灵气的一拳直直的打在熊圣的腹部，熊圣吃痛，巴掌拍击在壁障之上，拉开距离，沉重的喘息片刻，再次向树宗杀来。

“你看，没有你的束缚，我很难做到一击必杀，它们若逃过离河，一切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白昼面露温和，没有太在意越来越愤怒的熊圣，七圣的力量也并非相似，他们也是参差不齐的存在，妖与妖得体质本就不相同，甚至比人与人的体制差异还要大。

最难处理的永远是霸下，至于熊圣还有鹿圣，只能算作中下游的存在，一直渴望战斗的虎圣要比熊圣强的多，但是它被算计了，不，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它中谋策了。

白昼温和的笑笑，此时怒火上涌的熊圣欺负起来格外容易，它赖以成名的巨大力量在修为高过一个等级之后，便不再是它的优势。

树宗仰头望了望天空的日头，无尽的树根盘旋着向熊圣缚去，帮着束缚熊圣的行动，转身向边塞走去：

“我去帮助解决边塞的战斗。”

“嗯。”白昼应了一声。

树宗走了几步，前方便是正慌乱退到半途的妖兵，猩红的双目之间再没有了嗜血的战意，瞳孔扩散无力，肢体协调切快速的向离河奔去。

“慌张，忙乱，将死者永远不欲面对的事实。这濒临死亡的恐惧……”

树宗此时反倒是站在原地，在奔袭而来的妖兵前缓慢的半蹲在原地，手掌贴在冻土之上，幔生出的根系触摸到冻土之下的树根，在被染得鲜红的土地上突然升腾起红色的雾气。

雾气淡薄，带着丝丝的血气，混杂着死者的不甘，灵魂的残片在薄雾之中互相纠缠，逐渐弥漫在战场的空气之中，这正是在前几日战争积攒下的怨气。

树宗身周灵气浮动，刹那间妖风横行，无数妖兵只见得一阵红色的狂风席卷而过，慌忙的打量自己的身体，并没有什么过于明显的伤口。

在更后一点的妖兵，它们清除的看见，越过的妖风夹杂着血雾向倒在地面上的尸体贴去，红雾贴合在尸体上面，粘连在毛发之上，随后一点点的渗透进皮肤之内。

在众人惊骇于红雾的突起之时，更令人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已经倒地的妖族竟然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断残，缺少部件的尸体都逐渐在地面上战起来，摇晃着无头的身体，挥动着只凭借皮肉粘连的前肢，发出阵阵摄人的啼叫之声。

在尸体站起之后，渗入尸体的红色的雾气色彩逐渐变深，由整个身体沿着肢体仅剩的经脉支络，汇聚在心脏的位置，红色逐渐变青，青色隐隐发黑，最后在心脏的部位形成了巨大的青色鬼首，青面獠牙，双目狰狞，仰天而啸，片刻之后的视线逐渐转移到了在战场之中的其他妖兵之上，青色的瞳孔逐渐化为嗜血的红。

此地，宛如鬼域，如同在地狱走出来的恶鬼占据了战场的大半，虽然肢体残断，但行动依旧敏捷，在鬼首亮起猩红色的目光之后，便发了疯了般向往日的同族身上咬去，不惧伤，不畏死，即时尸体被截断，依旧在冻土之上蠕动着身躯，只为狠狠地咬上一口。

嗜血而狂，越战越勇，整个战场的气氛一晃而变。

飞于天际的熊妖还未意识到什么，便被无数只冲天而起的飞禽妖尸团团围住。

“退回去！”王统领心生赫然，并非同情妖类，而是此刻的景色只要是一个正常人都不可能心中毫无波澜。

王统领快速的向正准备追击的边塞守军连声呼唤：“快退回边塞，关闭城门，阵法师，起阵，快点起阵。”

“别恋战！抓紧退回去！”

守军在王统领下达撤退命令之后，当即转身向边塞跑去，他们的瞳孔中，倒映着与此时妖兵相似的颜色：惊骇！

生平罕见之景，令他们顿时心生战栗。

“被当做怪物了啊。”树宗笑着站起身，他不在意别人的任何看法，这只不过是不伤及边塞守军最省力的办法。

“真是群战利器啊。”

白昼悬浮于天际，已经显身之后，神识毫无顾忌的大开，能够让他清除的看见身后的战场究竟发生了什么。熊圣已经满身伤痕累累的倒在了离河岸边，他还不行，空有庞大的体型，却没有与之相应的坚固防御，在白玉剑不断的骚扰之下，一剑又一剑的轻易击败。

熊圣不甘的怒吼，却突然发现，在冻原之下的树根逐渐缠绕在它的躯体之上，将它层层围住，它已然步了虎圣的末路，终于末路的身躯，已经没有办法驱动灵气再去斩断树根，只能任由树宗将它层层困住。

树宗皱眉看相因为白昼攻击而四散的血迹，在血脉中蕴含的灵气看起来是只能暂时放弃了，他现在大半的精力都放在战场之上了，再去操控树枝追逐一些血液就有一些舍本逐末了。

将一切处理好，树宗才对于白昼的夸赞连连摇头，“清场速度与你们比起来差远了……”

白昼望着边塞一边倒的屠杀，刚刚死去的妖兵被红雾侵入，重新站起，再次回归战斗，白昼道：“可是惊骇程度要远胜我等。”

失去了熊圣灵气的维持，离河的冰寸寸崩裂，江河重归返涌，熊圣的血，顺着离河而下。将河水染成淡淡的红色。

此时的赤鸢安安静静的站在离河另一侧，视线越过离河，正仰头望着白昼，离河此时已成了血肉磨坊一般的分界线，无法描述的人间惨域，赤鸢此刻想起了苏玫，若是她出手的话，或许场面会更加爽利一些。

白昼如有所感，此时回头，迎着赤鸢的视线，向站在对岸的女子望去。

在两人目光对视的片刻，眼中蕴含着许多东西，瞬间的繁杂超过了神情能够传递的一切，不通读心之下，或许只是一闪而逝的简单的目光对视。

仅仅只是片刻，赤鸢收回了她的目光，如弱者躲避强者的眼神一般慌忙低头，减少白昼的瞩目。心底开始暗暗盘算。

虎圣死了，熊圣死了，也莫要指望越过离河的妖兵能够返回。

赤鸢思索片刻之后，在妖兵之中略显慌乱的氛围之中离开了，没有在意离河边岸的妖族，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虎圣与熊圣死在离河，空出了双圣的位置，在剩余的五圣他们吞并部分领域之后，一定会再次推选新的双圣，七圣的制度是传统，只不过新的七圣无论是实力还是声望都远逊于老牌七圣。

正如此时倒在离河的熊妖，他弱的有些触目惊心。

“你在看什么？”树宗在阵法的加持下，此时的感觉异常敏锐，他能刹那的感觉到在方才的片刻之中，白昼与另一人短暂的对视。

“我在看未来的妖圣。”白昼有些失笑，“没想到竟然真的能成功。”

“妖圣？”树宗将神识越过离河，向妖域处蔓延。末了又转过头，它没有发现能够称得上圣的妖族。

“或许在几日之后便会突破了呢？”白昼道：“此界的修为顶点在归真境，只要触摸到空我的极限，便有成为妖圣的前提。”

树宗蹙了眉头，“我与苏玫的极限并不在空我。”

白昼并不感到意外，他们悠长的生命已经足够说明了一件事情，“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可能也并非此界中人？只是你们的寿命太长了，长到可能已经适应了此界的规则，适应了归真境界的极限。”

白昼只能作出如此推测，他们的经历并不具备可复制性，白昼也没有办法在其他的地方进行探知。

“我能突破的。”

树宗冷不丁的道。

“啊！”白昼一惊，甚至连将妖圣屠灭之后的惊喜都远远没有此时树宗简单的五个字来的令他惊讶，若真是那样，他似乎便不用前往上界了，只要树宗突破，两个帝境完全可以直接打进妖族，若是苏玫也能突破，他有把握让七圣在数月之间成为历史。

“可我突破需要的灵气，此界无法供给，只要给我充足的养分，我或许可以，但是不够，远远不够，甚至此界现在的灵气用以维持生命都有所欠缺。”树宗面带苦色，如今灵气上涌，似乎成了回光返照之刻。

树宗不得不亲手打消掉白昼的希望，“苏玫或许要更难一些。尽管不想承认，她活的可能比我还要久，她的生命层次，或许比我还要高。”

白昼闻言，满面笑容缓缓落下，望向天边的宫宇，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件事我早有准备，看来上界还是需要去一次。”

树宗摸了摸脸孔，它似乎让白昼升起了不该升起的希望，苏玫可能原自这点什么都没和白昼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