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伯和许广明在大营中行兵布阵。听了华天然的建议,许广明抚掌大笑:“文叔真是一如既往令我钦佩啊!”
“以往读的兵书是保家卫国的书,来了边境才知道,行军打仗,兵书也不过是本吃人的的书罢了。”华天然凝视着沙盘,语气里带着悲悯。?
“是啊,我们所求,不过是希望它能少吃点人罢了。”许广明也沉默了下来。
“报!将军!敌军进攻了!”有人在帐篷外大声叫道。
许广明立刻拿起一柄长/枪,向城楼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按原计划作战!排好布阵!速战速决!”
来人又领命而去。
月氏蛰伏了十八年,今次率先挑起战争,甚至伙同才战败的北胡屡次骚扰边境,大约是今年收成好,竟然多次进犯,而且见好就收,并不恋战。
“看来是要打持久战了!”许广明叹道,“只是不知朝廷的粮草何时能到?城中的将士们,这个冬天,可不好过啊!”
“哪怕是到了,也不知道能有多少到咱们手里。”华天然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
二人不知京中情形,也只能以最糟糕的情况去考虑了。
军中大营里此刻正熙熙攘攘的喧闹着。
“妈的,那些月氏人,老子真想生吞了他们!”
“别让我们逮到!不然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华成谖坐在火堆边,埋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许愿则是仰头靠在木头上,看着天边的月亮,上战场的激奋心情早已在一次次出战中平复了下来,大家聊得热火朝天,许愿却想着远在千里之外的心上人。
除了华成谖,没人知道许愿跟许广明的关系,也没人知道她的女儿身,她用的化名叫徐远。
“徐哥,来口酒!”她武功高强,刚进营没几天,许愿就因为一口气打趴了一队人而获得了大部分人的敬重,男子汉大丈夫,尤其是军中男儿,皆凭实力说话!
“好啊!”许愿接过酒,大口喝了下去,喝完还揩了揩嘴巴,“烧刀子,不错啊!”
“天儿冷!本来是要存着娶媳妇的钱,现下也只好先用着了。”依旧是热血爽朗的声音,许愿听了却有些难受。
“行,你们先喝着,我出去一趟!”她自己一个人跑去了主帅的营帐。
“许将军!”她在门外叫道。
许广明一听便知道是她,摇了摇头,对着门外道:“进来!”
“怎么粮草还没来?”许愿一进门就问。
屋内两个大男人一个比一个沉默。
许愿估计也明白了,她沉声道:“给我一小队兵。”
“你要干什么?”许广明诧异地问,这丫头又要干些什么事?
“你先给我再说。”
半夜,许愿带着小队人马去“悄悄”夜袭月氏的一间粮仓,走的时候还放了把火。
一小队人马安然无恙地回来,还带了一车牛羊肉,深夜被吵醒的华成谖目瞪口呆,军中将士也都难以置信,他们不是在抵御外族来攻城抢粮吗?竟然还可以去抢别人的?
许愿顺利升官,当了一个小组长。
而月氏人估计也因为许愿深夜抢粮一事意识到,大晋的兵马,粮草已经所剩不多了。两天后,便下令,全面进攻。
许愿带着人布阵,心中暗暗焦急,她没想到自己的鲁莽举动,竟然带来了这样的坏结果!
战场上并没有她曾经以为的威风八面,反而处处充满血腥与悲凉,她面无表情地斩下一个个敌人的首级,同样年轻鲜活的面孔,坠落到沾满血污的土地上。
这一场仗打得艰难,许愿浑身是血的回了城,有些血是她的,大部分血是别人的。满眼的红,刺鼻的腥味,让许愿无比怀念曾经闻惯了的沉荷香,还有方知有身上清新的兰草香。
“徐哥!将军找你!”有人叫了一声许愿。
去见自家老爹,许愿是不可能先自己收拾的,要收拾也会去他那里收拾,没人、还好瞒身份。
“许将军,什么事啊?”许愿大大咧咧地掀开帐子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青色的背影,背影的主人一身长袍,袍边是烫金滚边,如玉的气质哪怕是在这昏暗的傍晚也无法遮挡,许愿呆呆地站在了原地。
方知有一回头便瞧见自己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人此刻满身血污,肮脏的血块凝结在她脸上,身上,头发蓬乱,许久未见,越发有将士的威风了。
许愿眼眶湿润,她走到方知有跟前,想拉拉他的手,可是当她伸出了自己的手放到方知有的手边时,她又默默地收了回去,方知有一身干干净净,一双玉手更是一如既往的白皙。
“唔。”许愿一声闷哼。
谁知方知有直接一把把许愿揽进了怀中,丝毫不介意她这一身血污。
许愿挣扎了一下,却被方知有死命按住,她听见方知有轻轻在自己耳边说:“别动了,小将军,再动我就按不住你了。”
两人抱了才没一会儿,就听见一阵咳嗽声。
糟糕,忘了还在老爹的帐篷里。许愿心情复杂。
许广明面色严肃,语气揶揄:“许愿,你对人家侯爷做了什么?!”
“爹,给您介绍一下,这是你未来的女婿!”许愿立刻卖乖道。
“快滚去洗一洗!你这一身像什么样子!”许广明马着脸把人骂走。
又回头对方知有说:“小女不知轻重,污了侯爷,侯爷勿怪。”
方知有温和地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介意。
方知有此次作为监军,亲自带领人马护送粮草抵达前线,多亏了他不顾自己身体状况也要加快速度赶过来,否则今日过后,还不知将士们有什么可吃。
“侯爷真是一场及时雨!”华天然夸奖道。
方知有没有说话,赶着送粮草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
他看着梳洗过后回来的许愿,眼神里带着微微笑意。
大晋昭武五年,隆冬时节,广威将军许广明带兵抵御北胡月氏两国进攻,不仅成功抵御,而且还直接打到了两国国度,大获全胜,许将军手下有一小将,名唤徐远,表现突出,盛得陛下赞誉。
后来,许将军班师回朝,大家才知道,原来徐远,居然就是许将军的女儿。
许愿随着许广明回京那天,郭素素在狱中自尽了。
临死前,她摔碎了一直以来爱若珍宝的那枚鲤鱼玉佩,纵然是酷刑加身,她也从没有把它弄脏过,可是现在,她不想要它了。
华成谖出狱了,没有来看过她,而是托人给她带了一句话,那句话,直到今天才送到,他说:我从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的人,这样令我生厌的人,希望以后,再也不见。
“哈哈哈哈哈哈!”郭素素在狱中大笑,摔碎了玉佩。
曾经她以为能照亮自己的光,如今嫌弃她太过黑暗丑陋。
不过是一盏光而已,她闭上了眼睛,这辈子我也不要了。
昭武六年春,许愿报名参加春考,在一片祝福声中,成功摘下武魁首的称号,加之之前的军功,成为了昭武帝御笔亲封的昭信校尉,官职七品。
同年,永安侯求昭武帝赐婚,赐婚对象正是今年声名鹊起的女将军许愿。
淮安伯华天然因守城有功,被昭武帝调回了京,这会儿正在并州的府中带着人收拾细软。
华成谖跪在灵前,抱着牌位。
“元诚,你可要随为父回京?”淮安伯站在门口问他。
华成谖头也不回,只抱着牌位,一言不发。
“罢了,你愿意待着这儿就待在这儿吧。”淮安伯也不勉强他,准备离开。
“你为什么要杀她?”华成谖突然回头,眼睛里满是红血丝的看起来十分可怖。
淮安伯沉默了,大概过了一刻钟,又或者是一炷香的时间,他听见自己缓缓回答:“月氏派来大晋的暗探,自然该除。”
“可她是我的母亲,你的妻子!”少年怒吼道,“我如今,再也没有母亲了!”
虽然华成谖已经成过一次亲了,但此时也才不到弱冠之龄,恰是一名少年。
淮安伯这次没有回话,而是转身离去。
一路上回廊曲折,院里栽种了许多淮安伯夫人喜欢的栀子,她说月氏没有这样有这浓烈芬芳的花,又洁白如雪,看起来十分圣洁,她十分喜欢。
如今还未到夏日,栀子丛中皆是一片新绿,没有半点雪白。
华天然有些恍惚,那日达奚颜才将至府中,同替身换好身份,便被他捉了个现行,这是他第一次要捉她,也是最后一次。
“我以为你是爱我的,所以纵容我回京,”女子带有几分英气的脸庞上挂了一串泪珠,“文叔,你可爱过我?”
华天然没有回答,而是命人将毒药灌进她嘴里,虽然昭武帝让他把活人带回京。
抱着那具从温热到冰凉的身躯,直到第二天一早,他知道,原来自己是爱过她的。
春日来了,万物复苏,可是唯独她,再也不会盛开了。
华天然捏着手中那张绣了栀子的手绢,怅然,若失。
四海升平,海晏河清。
大晋于昭武帝一朝正式迈入了和平时期,长达三十年无外族进犯,在罗刹将军王许愿的带领下,周边国家纷纷被纳入了大晋的版图。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刻,梵音寺后山的照璧梅林里。
方知有坐在梅树下抚琴,对面的空地上,红衣女子璇身舞剑,剑气拂落一地红梅,他轻声唤道:“蓁蓁,过来喝茶。”
“世间凉薄,世人冷漠,而我特别,独具慧眼识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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