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假的

借故溜走的医生回来时，检查室里果然没人了，也不知道那小姑娘是被哪个渣男骗了，幽幽叹了口气，然后溜达着去看师兄给隔壁医院120刚送过来摔破头的那个倒霉小鬼缝头了。

“被渣男骗了”的小姑娘——余漫本人，正在去找另一个渣男理论的路上，是的，她又回去了。

几个小时前才飘着走的，现在她又回来了！

得亏余漫之前在前台那儿刷得脸够多，连门禁都没认真查就放她进去了，但凡认真查一查就能发现，余漫根本没有这里的门禁了。

不知道是这一路上出租车师傅没关窗户给人吹傻了还是怎么着，余漫这会儿底气特别足，反正门开之前是打了几千字的腹稿，这几千字可以浓缩为一句话，那就是：你是不是喜欢我？

鬼知道余漫上一回说这句话的下一秒就收获了一个男朋友，这个男朋友也姓孟，巧不巧，更巧的是那还是孟北他儿子……

余漫天马行空的想了一通，又觉得这件事很离谱，也不知道一把年纪的孟北是怎么想的，不过他都去了首都专科医院，应该也能猜到一点点儿，那他还……还求婚？

她不管，反正，反正他知道她是谁，也知道她不是那个余漫，毕竟现在她这个样子跟老院长的女儿一点儿都不像，不是么？

也不知道就这几步路是怎么把自己走到要断气了的，余漫拍了拍胸口，深吸一口气，又敲了一遍门。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门却迟迟没人开，可余漫是特意从停车场下车的，她分明看见孟北的车还在车库！

那他为什么不给她开门……

门不开，门口的显示器也是一片漆黑，门铃倒是没歇过，鬼知道她摁了多久，然后，门开了，门终于开了。

没开灯，连门口的地灯和氛围灯都没开，只有余漫背后那来自门外的中控感应灯的灯光惨淡的投下来，投在脸色惨淡的余漫身上，仿佛预示着什么。

不知道是因为等了太久，还是因为孟北看起来脸色很差，余漫打了一路的腹稿愣是没有发挥的余地，都被她自己嚼一嚼生咽下去了。

“你……你怎么了？”余漫记得她离开前孟北扭头就走的时候分明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明明那么……冷酷无情。

“没怎么，你有什么事？”孟北退了半步，侧身躲开了余漫伸过来的手。

余漫一愣。

这场景……

跟她想的不一样。

而且，为什么觉得有点儿熟悉？

如果周湾在，那她应该瞬间就能明白熟悉点，因为，孟斯南曾经这样躲过她，好多次，就像余漫才穿过来没多久时孟斯南躲余漫的那一次一样，一模一样。

余漫任由自己的胳膊落下，仿佛没了控制手臂的能力，她极慢的眨了下眼，慌乱的低下头，视线骤然落在对方脚下的毯子上，一愣，那毯子上面是只长残了的唐老鸭。

她记得，那天欢乐谷回来路上街边抽奖她抽到的奖品就是这么个玩意儿，其实很鸡肋，因为没什么人出来玩会带个这东西回去，毕竟材质不好不说，要拿走还要给七十块钱，七十块上某宝能卖三个这样的。

她记得她diss了一通，然后就去塑像底下等出租车了。

应该不是同一个，余漫想，但是这么丑的玩意儿，她还是很难说服自己这是孟北自己挑的。

“没什么事……”余漫满腹狐疑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咬咬牙，反问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一片漆黑的玄关口，余漫本来就看不太清孟北的脸，现在对方退了几步，她就更看不清了，只能看见个模模糊糊的黑影子。根本无从揣摩孟北的意思，哪怕本来就未必能又未必准。

她能感觉到，孟北似乎是无言以对了，亦或是别的什么，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说：“现在是临近凌晨五点，也算是深更半夜了，你一个人来找我做什么？”

余漫：“？”

“知不知道男女有别？知不知道三人成虎？知不知道辟谣跑断腿？”

余漫：“……”

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余漫壮着胆子往里看了眼，说：“里面有别的女人？”

“没有。”孟北这会儿倒是反应极快，随即又很快闭嘴了。

余漫莫名道：“哪有什么影响？”

“……”

“还是吵你睡觉了？”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孟北意用所指，他身后的玫瑰都还没搬走。

闻言，余漫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孟北吐了口气，一手扶住了门框，已经准备好再听一遍“欠债理论”和“真的很抱歉但是”了，然而——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觉得呢？”

“……”

余漫不再为难人，姑且结束了踩着人的耐心横跳的刁难，她一刀切中红心，问：“当初为什么郑语曼想离开你不许，现在我却可以？”

这也是她目前最大的疑问，如果只是替身，那抛开原主死而复生，基本上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至于性情，不好意思，她这替身从一开始就没那么高级，说白了就是脸替而已，目前来看，她离人老珠黄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应该还不到“下岗”的时候。

“如果你反悔了，随时可以回来。”孟北一愣，随即像是明白过来了什么一样，淡淡道，话里又渐渐带了几分调侃，“这里可以永远是金丝笼。”

这下轮到余漫愣住了。

“只是……小姑娘，这次回来可未必有之前的待遇，也没有那么简单就可以离开了，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大发慈悲的。”

说着，孟北忽然伸手，竟然是要往余漫身上摸的架势，愣是吓得她退了好几步。

余漫看着躲在漆黑的屋子里的模糊人影，咬牙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问哪一句？”孟北语调里带了几分玩味，“我说过的话可多了，你得说清楚是哪一句啊？”

“‘嫁吗？’这句，是真的吗？”

余漫听见自己的心跳，还有，良久后孟北的一句——“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