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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我是谁

???

那是药味,很浓,熏得他头晕脑胀,迷迷糊糊的,记忆中斑斓的碎片如雪花一般劈头盖脸而来,使他在梦魇之中,来回奔突,就像落入一座困城,怎么也找不到出路。

浑身都湿透了,汗透重衣,他逐渐睁开眼睛,馨黄的火光映入眼帘,鼻尖有一种奇怪的味儿,不是药味,那应该是某种火油的味儿。

他很快看到了一张清丽的脸庞,水灵灵的眼睛,还有随之而来的尖叫声。然后丽影晃动,人跑出去了,大约是因为自己醒来的缘故,那姑娘跑出去喊人了。

他疑惑地躺在那儿,望着那老式的红木床顶,那上面是卯榫结构精密且刻有精美雕花的红木架子,好像是花梨木,嗯,值不少钱呢。目光从床顶移开去,一室之内,座椅板凳,做工精良,俱是上等红木,很有些古香古色的意味。墙角边上有一只秘色大瓷器,颇有千峰翠色之韵,足有半人高。如此珍稀之瓷,在他的记忆之中,尚未出现过,不由心中一阵激荡。

堪堪从榻上撑着身子爬起来,试图去将那件珍瓷瞧个仔细,毕竟在他参加过的那么多拍卖会上,还没见过如此大件的秘色瓷呢。门外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女人激动的喘气“我儿醒了,我儿醒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接下来的场面使他有些手足无措,彻底懵了。进来的是一个蕙质贤淑中年女人和一个水晶般剔透的小丫鬟,她们一把鼻涕一把泪,直把他当成死人一般嚎哭。扰攘半天,他才终于搞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中年女人是他母亲,那小丫鬟是他的婢女,由于发高烧,他已经在床上昏迷七天七夜了。这女人求神拜佛,郎中道士神棍都请了一遍了,如今自己终于醒了。

数天后,他站在那座二层的木制阁楼的走廊上,望着零零星星的灯火在面前的几个院落里闪烁,有凉飕飕的风掀起了他的衣襟,他轻轻地长叹一声,如此新鲜的空气和浩渺清朗的夜空,哪里会是现代的都市那种暗红窒息的景象可比?

我他娘的穿越了!

“少爷,小心着凉!”一个清脆好听的声音传来,一件貂绒大氅被披在背上,他很快感到一丝闷热。

他有些不适,想推拒,却怎奈这个水晶玲珑般的小婢女一再坚持,他也只好放弃了。

眼下这个身份他大致弄清楚了,他叫夜宁,字子安,乃是江宁城中一个布商之家的一个少爷。夜家的情况有些复杂,这是一个大家族,家中人丁兴旺,儿孙满堂。虽是商贾之家,但也家风蔚然。至少在身边这个名叫扣儿的小丫头说来,是这么回事。夜家如今的家主叫夜修,被人尊为老太公,夜修膝下有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三个儿子分别是老大夜伯峻,老二夜仲澄和老三夜叔泽。夜伯峻也就是自己这个身体的生父,膝下只有一子,也就是自己,余此再无所出。二叔夜仲澄则生有两子,分别叫夜浩凡和夜浩云,幺叔夜叔泽也有两子,名叫夜穆言和夜穆寒。

父亲夜伯峻在自己还是五岁之时,便病故了,所以在自己这个身体的记忆中,想来对长年在外奔波钻营的父亲是没有多少记忆痕迹的。据说夜伯峻天生是一块做生意的料,由于是长子,理所当然被老太公委以重任,家中的布行生意大多操持在他手中,被打理的井井有条,生意也蒸蒸日上。然而当夜家布行将原来丢失的市场份额渐渐挣回来之时,夜伯峻却一病不起,继而撒手人寰,遗下孤儿寡母好不凄凉。

自从父亲见背之后,夜宁所在的长房虽在老太公的刻意维护下,过的日子并不见得坏,但偌大的长房院落很快就从往日的热闹熙攘,变得门庭冷落,乏人问津。这其实是可以预料的事情,由于老太公的放权,夜伯峻实际上就是夜家的最高决策者,凡涉及生意上的一应事宜,皆由其谋划定夺,所以长房的院子也就成了夜家的权力中枢,平日里,上至掌柜管事,下至伙计马夫,无不与这院子交通频繁。如今,自然是另一番让人唏嘘的光景了。

江宁,也就是后世的南京,在古代,这座六朝古都就是一座繁华锦绣的大城。在江宁的商界,夜家与另外三个家族号称四大家族,他们分别是云家,范家和裴家。据坊间的排名,云家地位超然,位于四大家族之首,范家与裴家难分轩轾,夜家则敬陪末席。当然从四大家族的实力上来讲,经营盐铁茶并且有着皇商身份的云家确实是无可置疑的江宁最大商贾。至于其他三家布商的实力,与坊间的排名,大抵相符。

眼下是周朝,也就是后周柴世宗之后传承下来的朝代。由于某些未知的原因,使得历史在后周出现了小小的拐点,雄才大略的柴世宗不再是一个短命的皇帝,他在位的时间达到了三十余年,这也导致在另一段历史中发生的陈桥兵变并未发生,柴氏皇族一脉相承,统御天下,到得如今已经过了一百五十余年了。周朝跟宋朝类似,也是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文人的地位空前高涨,因而江宁的四大商贾家族尽管富可敌国,但在士人阶层眼中,他们始终是社会地位低下的一群土包子。

自己就这样在另一个身体中重生了,想起那一场惨烈的车祸……,嗯,应该是挺惨烈的,当剧烈的碰撞在空无一人的凌晨街上发生时,炸起的火光应该将整个城市都照亮了。商务应酬推拒不得,从会所出来之后,一时兴起,也没有叫代驾,在酒精的作用下,又偏偏碰上了飙车党,自己直接变烤猪了。

夜宁想起前世可怕的一幕,身子不由颤抖了起来。

“少爷,夜深了,咱回去安歇吧!”小婢女扣儿眨着水眸,一再扯紧他身上的大氅,眼见他身子哆嗦,还以为他是被夜寒所侵。

夜宁微微摇头,将大氅摘下,扔给小婢女,大踏步回去卧房。

自打夜宁高烧七天之后,苏醒过来,夜老太公前后来了三次长房的院子,对于这个长孙的经受的劫难,老人家自有一番唏嘘和悲伤,所谓念孙思儿,这位在夜家如雄狮般的老人面对长房如今的境况,也不由浊泪涔涔。老太公的动作就是风向标,夜家其他人自然也对长房表示一番热情的慰问和鼓励,其情切切,手足无间也。不过母亲张氏对于二房和三房两位叔叔的到来,虽笑脸相迎,但也难掩眼中的漠然。那四位堂兄弟对自己流露出来的,更多的是对于一个弱鸡同宗兄弟的怜悯,甚至透着些许嘲讽的意味。

前世在商场翻云覆雨,对于人心洞察入微的夜宁读到了什么,但他也懒得去求证什么,只是一笑置之。穿越过来已经几天了,夜宁对于自身的情况,还不大清楚,这几天,他除了在院子的阁楼上发呆看风景,就是应付一众族中兄弟姐妹的慰问,根本不去想自己到底是怎样一种状况。扣儿却在零零碎碎的话语中,说出一个大概来。

俗话说穷文富武,夜家虽不穷,但却是商人,祖上几代在商场上呼风唤雨,却没有出过几个文人,据说夜宁的一个族叔太公曾经中过举人,后来补了一个教谕的缺,相当于后世地方教育系统的官员。属于未入流的小官,但在夜家的族谱上,这位族叔太公已经是声名显赫的大人物了,他的事迹在族谱上被记了浓浓的一笔,并成为后世子孙引以为傲的荣耀和鞭策前行的动力。也因此,夜家子弟自打孩童起,就被耳提面命,谆谆教导,将来要考取功名,成为一个让人尊敬的士人,不过可惜的是,那位族叔太公以降,夜氏子弟不但于读书一道皆是庸碌之辈,在商道上也渐渐出现式微之势,爷爷那一辈,夜家尚且可以在商道上拓出一片天地,到了父亲这一代,则守着祖辈的遗泽已然勉勉强强,及至夜宁这一辈的孙儿,则直接让夜修老爷子愁眉苦脸,生起后继无人之叹了。

夜宁肖母,长得俊秀阴柔,性情懦弱,在商道上杀伐果决的强势父亲每每对这个儿子产生虎父犬子之叹,父亲故去后,张氏秉承丈夫的遗训,将儿子往读书上逼,也因此,夜宁从小到大可没少挨母亲的责罚打骂,怎奈天赋有限,纵使下了古人悬梁刺股之功,夜宁却一连五年都考不上生员,到最后连书院的先生也对这个榆木脑袋的夜家大少摇头不已。夜宁也因此落下一个大号“夜呆鹅”。

想起前世自己一名理工科的高材生,三十来岁就执掌一家独角兽企业的高光岁月,夜宁突然觉得眼下这个废柴身份是一个莫大的讽刺。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先到处瞧瞧,到处看看,虽说对于历史不大熟悉,但毕竟碰上了穿越这么诡异的事,也算是一种难得的体验。姑且看看古代是怎样一种环境,古人又是怎样过日子的,不过几天下来,他那种新鲜感很快就没了。除了空气新鲜些,生活节奏忒慢,其他的跟后世落后的农村乡下没多大区别。

他正望着远处渐渐下沉的夕阳发呆,身后那位漂亮玲珑的小婢女又过来了,水晶人儿也似的扣儿眼眸湛湛地望着他,小姑娘对于眼前这位服侍了多年的少爷产生了一些陌生的感觉,人还是那个人,但总感觉哪个地方不一样了,如果说发烧之前的少爷是死鱼般的人儿,眼前的少爷则无论是在气质上,或者在精气神儿上,都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了。有时候仅仅是一个表情或者一句话,眼前少爷所散发出的气度和威压,简直就跟老太公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小丫头自然不知道这是一个上位者多年养成的气质。

“少爷,老太公请吃饭了。”扣儿笑着说道。

夜宁点了点头,也不说话,他知道夜修老爷子每个月都会召集三房的人,在夜府的后宅正堂吃一次饭,这类似于后世的家族聚餐,一个大家子坐在一起,说说笑笑,以增进彼此的感情。

扣儿提着灯笼,在前方领路,走得一步三回首,不断叮嘱自己当心点儿。夕阳的余晖从院墙外面的树梢上照过来,将小姑娘美丽的剪影投射在墙上,夜宁有些无奈的一笑:“我能看见路,你不用这么早就打个灯笼晃荡吧。”

扣儿细细的柳眉一皱:“少爷难道不记得上个月摔了一跟斗的事儿了?”

夜宁摇了摇头:“病了一场,很多事情都模糊了。”

“真可怜啊!”小姑娘幽幽一叹,清丽的脸庞泛起一抹红晕,表情自责,“那次就因为扣儿没有打灯笼引路,让少爷摔了一跤,都是扣儿的错。”

夜宁微微苦笑,之前的夜大少是怎样一副孱弱不堪的身子啊,傍晚走个道还能因为没有灯笼而摔一跟斗。

看来得把锻炼身体提上日程了!

后宅是老太公的居所,一个大院子连着一座巍然的大宅子,正堂开阔,灯火灼灼,那种灯油也许用的是某种鱼油作为燃料,夜宁随着扣儿步入厅堂之后,就闻到了那种怪味儿,身为理工男,对于这种化学类的东西,还是有些兴趣的。此刻里面摆了三大桌筵席,参加老太公主持的一月一度的家族盛宴,其实不止三房的人,还有夜氏的一些旁支的叔伯兄弟和掌管夜氏布行的掌柜和管事等等,在夜府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都到齐了。

夜宁寻了一处位子坐下,与母亲挨在一起。对于这个女人,夜宁没有了以往那般畏如鹌鹑的举止,几天下来,反而与张氏相处得母慈子孝,让张氏也有些恍惚起来,知子莫若母,一场高烧之后,儿子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说的话也古里古怪的,张氏有时候都怀疑儿子是不是被脏东西上了身。为此她还偷偷去寺庙找了一位相熟的和尚,求神问卜。

不过儿子一切正常,精气神儿较之以往更好,心存疑惑的张氏到底是放下心来。

夜修老爷子已经七旬高龄,家族的生意早已交到儿孙一辈的手中,自打大儿子夜伯峻过世之后,操持生意的二房和三房有些力有不逮,老爷子身子不好,平日里只能对布行的发展做一些大方向上的指引,也就类似于后世的总顾问,至于细枝末节,则没有那么多的心力去操持了。但商道上的成败,往往取决于对细节的把控。也因此,对于夜家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的状况,老爷子只能是有心无力。

宴会在老太公的到来后,气氛到达了最高点。二房三房的堂兄弟纷纷给老爷子请安问好,夜宁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被母亲怒捅一下之后,他才急急上前给爷爷请安。为此又遭到堂兄弟的一番白眼和低声的冷嘲。毕竟是长孙,爷爷对他始终疼爱,对他自是一番抚慰关怀。

晚宴在尊老爱幼其乐融融的气氛中进行着,席间,夜宁只是扒饭吃菜,很少说话。其实也不能怪他,穿越过来后,之前的记忆都没了,面对着熙熙攘攘的族中兄弟,他甚至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喊不上名字,更别提跟别人拉家常了。好在大伙都知道这只呆头鹅一向没什么话,在这种宴会之中所起的作用,不过是一根用来衬托别人话锋凌厉,健谈无比的木头而已。

如今掌管大部分夜氏布行生意的是二叔夜仲澄,这位二叔看起来还是端方稳重,谈吐得宜的。不过夜老爷子也知道,这个二儿子跟大儿子还是差距不小,只能说是循规蹈矩吧,相比三儿子夜叔泽的粗枝大叶,脾性暴躁,夜仲澄算是夜家眼下较为适合的掌管者了。

藉着此次宴会,孙辈们在老爷子面前自然是最活跃的,一个个谈笑风生,挥斥方遒,直把一个好端端的家族聚会整成了秀口才秀风流的舞台。

“三哥,昨儿裴家推了一种明黄布,据说是一个新品种,裴二少在春凤楼很是威风了一把啊,潼儿姐只轻轻夸了一声,就把范三少气得掀了桌子,两家差点打了起来,那场面,嘿嘿,好看,真好看。”

“穆寒昨儿在春凤楼瞧了个热闹?”

“嘿嘿,喝了两杯,与隆庆斋的方掌柜谈了一下。”

“哈哈哈哈!妙也,裴二少与范三少一向不咬弦,在春凤楼斗得母鸡公鸭一般,穆寒有幸赶了一场好戏。”

“穆寒可否见过裴家的新布?”

“倒是瞧了一下,以手触之,布面顺滑,与咱家的黄布并无二致,颜色倒是鲜亮不少,却不知是否耐储放?”

“明黄布料一向是业界的难题,要达到皇商的标准,着实不易。裴家屡次展示新布,屡次吃瘪,这次估计也是徒劳的献丑。”

“二哥的话在理儿,只是我想不明白的是,潼儿姐为何要在范子程那厮面前夸裴家的新布,这不是明摆着下范三少的面子吗?”

“呵!二哥你是不知道啊,裴二少昨儿在春凤楼可是砸了一大笔银子,她潼儿姐若是不敢出言一捧,李妈妈会杀了她。”

“嗯,李妈妈何等人物,纵然小小得罪一下范家,事后给她八面儿一转,啥事不能化解。倒是范子程,呵,小鸡肚肠!”

“我说穆寒,你昨儿可不止跟方掌柜洽谈吧?惜奴姑娘最近可是闺中寂寞呢,穆寒可有抚慰人家一番?”

“嗨!三哥你说的啥话,人家可不是闺中寂寞,门庭若市着呢!”

“啧啧啧!瞧,被奴儿姑娘推拒门外了吧?”

“哈哈哈哈,三哥真会说笑。穆寒龙姿凤仪,焉是那奴儿姑娘所能嫌弃的?”

“咳咳!都闭嘴!”

夜家众少被一个威严的声音锤了一下,一下子安静下来。

夜仲澄瞪着虎目,目光逡巡周围,声音陡然加大:“夜家虽还挂着三大布商之一的名头,但咱们布行的生意到底如何,想必大家都心知肚明。哼!人家裴元训跑去春凤楼砸一笔银子,是为了推介自家的新布,你们呢,一个个的,狎妓风流,吟诗作赋,有个屁用!”

老爷子望了儿子一眼,面容淡淡,不说话。

夜宁演好自己的角色,只是低头扒饭,一副呆头鹅的模样。

在二叔的训斥之后,众少开始正襟危坐,一个个变得严肃起来。此后涉及的话题,皆与生意有关。江宁经济繁荣,纺织业相当发达,夜家作为一家大布行,涉及布料方面的东西着实不少,比如与蚕农的关系,与织户的关系,与货商的关系等等,桩桩件件,说起来事情一大堆。夜家除了夜宁一门心思躲在屋里当书呆子,其他的四位堂兄弟可是打定了经商的心思。又因为他们的父亲掌管家族生意的便利,他们或成为下属布行的监管,或当个挂名的掌柜之类的。反正看起来一个个都是夜家勤于商道的好儿郎。

感觉挺好的,夜宁一边吃饭,一边饶有兴致地听着周围人的生意经。对于当中的一些经商的观点和论调,有时候他都想笑。不过想想也觉得没什么。前世的他可以把一家濒临破产的小公司,用十年的时间,将之变成一个商场上的独角兽巨无霸,当中经历的风雨困难,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惊魂动魄。见惯了大海的狂涛巨浪,在商道上呼风唤雨,杀伐决断的他看来,如今的这个布商之家所谈的生意经,不过如溪流涓涓一般。

父亲夜伯峻其实成亲很早,只是成亲后过了几年,母亲才生下自己,所以在夜家之中,二叔的两个儿子都比自己大,夜家的五个孙子,夜宁排老三,但因为他生性怯懦,独居一隅,与那四位堂兄弟绝少往来,所以在方才那一席高谈阔论之中,他直接被忽略掉了,三哥的身份被三叔的大儿子穆言所替。对于这种被无视的举动,夜宁是无感的,毕竟他初来乍到。然而对于自己被忽略的这个举动,似乎也被家族中的其人给无视了,就连母亲和爷爷都没有为此发声。

这真是个有趣的现象,夜宁忽然对这个身体之前的经历产生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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