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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回欲图强岳飞昭雪,铸奸侫永跪鄂王

话说绍兴三十一年(1161年),金海陵王完颜亮杀金熙宗自立,“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等一峰”,调金兵六十万,号称百万,起兵伐宋。消息传来,宋廷慌作一团。高宗已命港口处备齐船只,宫中物事都已收拾,差两千御前军曰夜待命,只待一声喊,挑了就跑,又准备来个出海逃命。

其时正是岳飞遇害后整整二十年,南朝已无可战之兵,无可用之将。高宗遍思武臣,忽想到了刘锜。刘锜年已六十三岁,且正染重病。那高宗也顾不得了,急命刘锜领兵去抗金人。刘锜无奈,拖病躯领兵赶到淮甸。因淮西主将王权不战而逃,彻底打乱了刘锜的作战部署。刘锜本欲在淮甸阻击金军,高宗却只想守住长江,又以金字牌招刘锜退兵守江。刘锜退守瓜州渡。时刘锜已病重不起,都督府参军虞允文奉命赶到建康督军,建康城中却仅有两千余兵士,虞允文乃激励民众抗敌,聚万余精壮,于采石矶击退金军。

海陵王完颜亮篡位,金人多不服,乍逢兵败,军中内乱,杀完颜亮,金军北返。虞允文返京,专去拜谒刘锜并询问病情。刘锜道:“病情不必问。朝廷养兵二十年,一事无成,而大功反由一位儒生建立,吾等愧死矣。”

朝廷召刘锜回朝,刘锜入建康借都亭驿歇足。不想金国议和使者将到,建康留守汤思退清理驿馆迎候金使,派人请刘锜移居别院。刘锜以为别院会洒扫以待,过去后却见糞壤堆积,恶臭不堪。时刘锜已病卧不能行,建康一班官吏都忙着去迎金使,哪个来理他。刘锜愤恨难消,吐血数升而死。可怜一代名将,震铄宋金的顺昌旗帜,殒落!

且说那高宗赵构,已在位三十五年。“名为受命中兴全功,实行苟且立国之政策”。称臣、纳贡、割地、杀良将,换得二十年太平,其以为对金国“朕待之以厚,彼何为兵端”。不料金人又毁约南犯,战事最危急时,险又要浮海避敌。待金军退去,已是举国愤怒,高宗称臣纳贡以求和平的国策,已招致强烈不满。

金人此次南犯,虽未占到多少便宜,但其后金使来临安,照旧飞扬跋扈,目空一切,指明丞相陈康伯去驿馆跪迎。这位丞相也是忍无可忍,便不要性命了,带了五百兵士,跑去驿馆,将金人一通痛殴。又将那金使捆得象个棕子,拖上殿来,按在地上让他叩拜高宗,倒惊得高宗手足无措。金使所带国书中,但有“臣构”二字,都被陈康伯涂抹掉了。也是羞愤至极,这丞相也不顾礼仪了,竟几步窜上丹墀,将那国书直拍在高宗的龙案上,着实把高宗唬了一大跳。陈康伯狂呼道:“哪有一国宰辅,见金人就要下跪的。臣不跪了,臣去死。”高宗见这丞相,满脸赤红,双目喷火,他倒不敢发作了。再看殿内那些谄媚奉迎之臣,个个低头不语,几个耿介正直大臣,却个个怒目圆睁。高宗顿觉颜面尽失,又不好发作,只得草草散朝。

其时之宋国,虽二十年无战事,经济恢复。但南朝疆域,比之北宋已大大缩小。北宋时,人囗最多达一亿二千万,南宋只八千万。但官员数量,反是北宋时两倍,吏员数量更是五倍之多。官场腐败,贪污成风,更有务虚成风。“官僚聚守,非财不论”。官吏拿着高俸,“上下宴安,高谈文化”。好一个太平盛世。再看民间,宋金和平,省下不少军费,但每年缴金的岁贡要给,大群的贪官污吏要养。百姓负担,不仅丝亳未减轻,倒巧立名目,添加出多项苛捐杂税。便是商贾带银钱跨州郡去行商,也要缴税。激得商贾们只得以信义相担,发明个纸币,私下间流通,呼作“交子”。朱熹直言:“古者刻剥之法,本朝皆备,致千村万落,生理萧然。”绍兴合议后的二十年里,大规模史载民变九起,小则无数,可谓民不畏死,民不惜命,此起彼伏。

当年曾与金人血战的军队,已拆的拆散的散。负责军械供应的“南北作坊”,由昔日常备的四千余工匠,已锐减至八百人,军队军械严重短缺。其时已无可战之兵,无可用之将,虞文允在采石,募民抗争,方才堪堪挡住金军。若不是金人内乱,南朝几已亡矣。

这高宗赵构亦知,国家已被他弄得稀烂,再坐在这大位上,这烂摊子不好收拾,恐落个昏君骂名。况且这副担子他也真是挑不起了。还有一宗,赵桓的死讯已传到临安,让高宗撂挑子的心思又添了几分。原来赵桓五年前便死了,金人封锁消息,直至现在才传过来。赵桓一死,高宗已无后顾之忧。恰逢朝堂上失了颜面,退意愈坚,当即立赵瑗为太子,改名赵昚。过几日,又下诏退位。赵脊即位,是为孝宗。高宗为太上皇,居德寿宫。这位高宗皇帝,学他那父皇徽宗,国有难,他就跑。局面收拾不了了,便行个古之圣君的“禅让”,既博个虚名,又撇了担子,好个精致小心计。高宗五十六岁便去做他的太上皇,纵情享乐,哪管外面世界洪水滔天。除了耗费巨资享乐,便是捣鼓他那些诗词字画,好一个陶治情操。全无半点君王气象,只一个乡间土财的心性,唯恐今日没捞着享乐,明日便要死掉。这个太上皇,断了子绝了孙,便占了子孙寿数,倒晃晃悠悠,又活了二十五年,只把个孝宗孝得全无了脾气,他才蹬腿闭眼,真应了个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呀!孝宗赵昚,在这位太上皇死后两年,也撒手归西。可见二十几年皇帝作得也憋屈。

孝宗即位后,朝里朝外,主战之声四起。这孝宗新君上位,也有个图强之志,上来便先裁撤官僚,裁撤冗员,取消多项苛捐杂税,使局面为之一新。岳飞虽死已二十年,但英魂长存,逢金人又起刀兵,国无良将,举国俱思岳飞。当年岳飞旧部,虽多已老迈,见新君气象,乃由黄启年领头,上书要求为岳飞昭雪。那孝宗十岁时,岳飞入宫,见过一面。他也知岳飞当时即请高宗立他为太子,孝宗多年来一直感念岳飞。现在做了皇帝,又想有番作为,深知要召战士,必先为岳飞昭雪。其时众朝臣也纷纷上书,“要首正秦桧之罪,追夺其官爵,籍其家财,并雪岳飞之冤。”其实高宗禅位给孝宗时,孝宗便对他提到了自己要为岳飞昭雪,高宗知其势不可阻,也是默许了的。孝宗即位后第二个月,即下诏“追复岳飞原官,以礼改葬,访求其后,特与录用。”岳飞家属,也传诏即从岭南接回。岳飞遗骸,本应在大理寺后院墙角处,陈康伯领旨去开棺,却无尸骨。或传言,岳飞乃鹏鸟下界,已返天庭。高宗乃下诏,赏以重金求岳飞遗骸。

其时大理寺狱卒隗顺已死,但临死之前,将岳飞尸骨埋葬之处告知其之隗安,并叮嘱道:“若朝廷为岳飞昭雪,方可告之,不然,则守此秘密,世代相传。”隗安见朝廷访求岳飞尸骨,乃告之官府。孝宗大喜,特传隗安入宫,细细问明后,确信无误,乃下诏择吉日亲率众臣去为岳飞移葬。孝宗又特意挑选个一月之后的吉日,下诏许岳飞旧部都可到临安来送元帅。时岳飞后护军之选锋军主将李道已为国丈,其女是孝宗的皇后。李道乃给故旧将领传书,缴约同来送元帅。

八月十九日,孝宗率群臣、岳飞旧部数千人,又有临安百姓数万出城,来到九曲丛祠北山山麓。一番细细操作后,岳飞尸骸出土,面色如生,尚可更敛礼服,显见是中毒而亡。一时间哭声震天。孝宗想起当年第一次在宫中遇见岳飞,岳飞神情恭谨,目光和善,话语温和。当日情景恍在昨日,不禁也是泪流满面。张保、王横俱已须发皆白,跪在岳飞左右,嚎啕大哭,以头抢地,血流满面。岳飞旧部,都已是皓首白发,齐刷刷跪满一地嚎哭。哭拜过后,礼部官员依孝宗之命为岳飞更敛礼服,以王候之礼,改葬于西湖畔西霞岭。岳飞夫人李孝娥,复原封正德夫人,晋泰国夫人,另又加封楚国夫人。后李夫人有遗言:“终后愿葬庐山,陪伴岳母姚太夫人。”孝宗乃赐“天下名下任选”,厚葬李夫人于庐山。岳飞之子岳雷、岳霖、岳震、岳霆俱封官职。十月,孝宗颁发正式文告,追复岳飞“少保、武胜、定国军节度使、武昌郡开国公,食邑六千一百户,食实封二千六百户”。

孝宗处理完岳飞的事,便要来兴兵北伐。孝宗即位第二月,已起用张浚,任为江淮东西两路宣抚使,后又加封枢密使,主持北伐军事。任陈康伯为左丞相,起用史浩为右丞相。史浩并不主张仓促北伐,进言于孝宗,孝宗也是犹豫不决。不想金世宗完颜雍重用兀术的女婿纥石烈志宁为左副元帅,与仆散忠义率军南下,又有南犯之意。

纥石烈志宁致书张俊,要求割让海、泗、唐、邓、商等已被宋国收复的州郡,并增加入贡岁币。张浚严词拒绝,于是纥石烈志宁在边界调动军队,宋金前线形势恶化。孝宗命张浚开都督府于建康,赴前线督战。其时国内汹汹,主战势力大炽。边将李显忠、邵宏渊也上奏请求引兵进取。史诰与张浚于朝堂上争辩,张浚道:“中原沦陷已久,我如不取,中原豪杰必争相自取。”史浩道:“中原决无豪杰,若有,何不起而亡金?”张俊道:“中原民间无军械武器,因而不能自起,王师一至则必呼应。”史浩道:“陈胜、吴广以鉏櫌棘矜亡秦,他们只待王师至才肯起事,便不是豪杰。”张浚与史浩廷辩,竟至反复五日。史浩认为武备未修,不可冒险,主张卧薪尝而后徐图。张浚却认为民心可用,士气已鼓,万不可拖延。张浚已看出江南一群士大夫,只是个要守求安的心思,所谓卧薪尝胆,卧了二十年,卧得武备彻底松驰,只剩个风花雪月,诗词文化,还个个捞足了银钱。此轮廷辨,史浩弄出个“归正人”的新词。他一明州(浙江宁波)士人,依然是个轻看中原、北地人。史浩大言不惭,坚持认为南朝才是华夏正朔,北方沦陷区的宋人南下投奔为“归正”。对于归正人,不可重用,更需防范。史浩以一个江南士大夫坐井观天的眼光看待天下,狂妄自闭,其提出的“归正人”概念,在江南士人中颇得拥护,流毒深远。其论极大的挫败了中原、北地宋人对国家恢复的信心,也极大的伤害了南来的“归正人”的感情。孝宗朝北伐失利后,此论更是喧嚣尘上,越发严重,使南朝不断失去北地民心,不仅彻底断送了北定中原的可能,也成为南宋灭亡的一个重要原因。

隆兴元年(1163年)四月,孝宗绕开三省和枢密院,直接下令张浚江淮都督府挥师北伐。张浚以李显忠、邵宏渊为将,分两路出兵北伐。史称“隆兴北伐”。正如刘光世当年所言,岳飞、韩世忠,乃天遣之将帅,一旦逝去,国将再无良将。张浚但好讲大义,于实际处全无能力,又因年事已高,急于建功。而李显忠、邵宏渊,当年刘光世手下偏裨之才,此时也是蜀中无大将,廖化做先锋罢了。隆兴北伐,一波三则,终以宋军败而收场。金世宗因国内政局不稳,要和;宋孝宗因北伐兵败,主和势力嚷闹,也要和。遂有“隆兴和议”:宋不再为金之藩国,金宋为叔侄之国,岁贡改称岁币,减为银绢各二十万两匹,疆界恢复绍兴和议时原状,宋割唐、邓、海、泗、商、秦诸州与金。金廷同意取消收回遣返归正人的要求。同时确定了双方国书称谓,宋国书为“侄宋皇帝眘,谨再拜于叔大金圣明仁孝皇帝阙下”,金国书为“致书于侄宋皇帝”,不写名字,不写尊号,不称阙下。遂为宋金国书定势。但宋孝宗仍需起立接受金国国书。隆兴和议的达成,使宋国少了点屈辱,“臣构”变成了“侄昚”,下臣变成了侄儿,倒更亲切。江南士大夫都是欢欣,争回点儿面子,又少给点儿银子。此合议保住了宋金四十年间的和平。

从隆兴北伐、议和可以看到,金国也已不是当年那个金国了。自金人逐渐汉化,又经绍兴和议后的二十年和平,金人的战力显见也已急速下滑,汉文化的熏染,使这个曾以“女真过万,天下无敌”的渔猎民族逐渐弱化,逐渐文雅,更逐渐工于心计,逐渐转入了内斗。金国人怎知,他们的灾难就要开始了,那个雄健如狮虎,曾被金人以“车轮斩”控制人囗的室韦人正在崛起,一个叫铁木真的室韦男婴已降生在苦寒大漠。那曾大放异彩的汉文化,那个被宋人改造的面目全非,拆了筋骨,失了血气的汉文化是保不住他金国人的。“车轮斩”者,金人每隔两年,到室韦人的草场上,将室韦男孩身高长及车轮的斩杀一批,以控制室韦人男丁数量。因室韦人之雄健,让金人深感威胁。

1178年,应岳霖所请,孝宗将高宗时期历年发给岳飞的诏书、御札等发还给岳霖。秦松父、子、孙三代主修高宗朝国史,多诋毁岳飞,缩减其战功,凡与金数万乃至十数万会战,胜仅杀金人数百,甚或数十,用心极恶;又于史书中影射杀岳飞乃是高宗主谋。孝宗重修国史,因岳飞资料多被秦桧销毁,乃不得周详;又因要为高宗隐过,乃篡改史实,把一部高宗朝国史弄得漏洞百出。岳霖之子岳珂访求岳飞史实,为岳飞立传,撰《鄂国金陀续编》,方还原岳飞一生全貌。

1179年,孝宗对岳飞追赠赐谥。太常寺拟请“谥以忠愍”,被孝宗退回。复议后,“按谥法,折冲御侮日武,布德执义曰穆”,孝宗诏准,岳飞遂谥号“武穆”。不谥忠愍而谥武穆,乃是降格赐谥,因高宗尚在,显见孝宗不得已而为之。

1204年,丞相韩侂胄欲再行北伐,乃奏请宋宁宗赵扩,加封岳飞为“鄂王”,以鼓三军之气,获准。好么,岳飞从此在历史上总算找到了自己该起的作用。但凡国有难,要行兵事,岳飞便被扯出来站台,做个顾问,“还我河山”、“精忠报国”便得四处张贴、招摇,岳王庙里便有了官、士、民去叩拜,声泪俱下,慷慨激昂一回。一旦事儿了,岳王泥塑端坐,再无人顾也无人问,一窝蜂都去找菩萨、找关二爷,竟至去找外国的爷。看这岳王豹眼环睁、杀气腾腾,大不合时宜,又生出个主竟,将他从教材里赶出去,换上个外国皇帝他妈的事迹。蕞尔小民谨记,但凡岳王爷再被扯出来用,尔等可要小心,又要行兵事了!!

1206年,宋宁宗下诏,追夺秦桧“申王”爵位和“忠献”谥号,改谥“谬丑”。称其“一日纵敌,遂贻数世之忧;百年为墟,谁任诸人之责?”

韩侂胄得辛弃疾、陆游、叶适等人支持,起兵北伐,史称“开禧北伐”。宋军四路进兵,俱大败,金军趁势南下。川陕处,吴璘之孙吴曦叛宋降金。金招降吴曦,犹以岳飞作比,说岳飞忠而被杀,信而被谤,吴氏掌军三世,岂望得善终?吴曦遂降。后虽宋平吴曦之叛,又稳住淮南局面,金军主帅仆散揆又病死军中。但宋国主和势力再度抬头,又与金议和,更遵照金人指令,杀韩侂胄,以其人头送去金国求和。

1208年,宋金订立《嘉定和议》,宋以侄事伯父礼事金(侄叔变侄伯,越发亲又亲),岁币增加银绢五万两匹,为二十五万两匹(伯父大人年长,是该多孝敬点儿),宋一次性赔付金人军费白银三百万两(伯父大人要钱却不含糊,给,我朝以孝治天下),疆界照旧(还是旧好,守旧不折腾)。此次开禧北伐兵败,南朝官员、江南文人、士大夫们俱骂韩侂胄为国贼(又让老子失了大把银钱,经济利益受损),从此江南宋国,彻底消了北伐之念,静下心来发展经济,宏扬文化。遂成文化高峰。

列位,1206年,这宋国如何又抽了风要北伐?里面是韩侂胄要借兴兵在朝中掌权,打击异己。他如何有这勇气?原是外面出了大事。那个1162年降生的室韦男婴铁木真,已统一草原诸部落,于1206年建大蒙古国,尊号“成吉思汗”。这头金人数十年“车轮斩”也没能压住的凶兽出了笼,金人已是慌得一P,咱南朝人最善计谋,打个小主意,订个小目标,便想北上捡个漏。只是没弄清楚,病虎也是虎,哪容狗来侮。

1224年,宋理宗即位,忽地脑门子抽筋,又想有所作为。乃再就岳飞一案颁布《赐谥告词》,第一次坦陈当年和议政策乃是岳飞冤案的主要因素,又以诸葛亮、郭子仪与岳飞作比,始有“文臣典范孔明,武臣典范岳飞”一说。再追封岳飞为太师、鄂王,特赐谥号“忠武”(又升了一级)。宋理宗虽欲有所作为,但江南官吏、士人俱是个求安的主张,理宗也无奈,只得不作为。其时蒙古正盛,金已有亡国之危。

列位,这宋理宗把岳飞又扯出来,显见又想惹事。为何又想惹事?原来金人已让蒙古人打得越来越没了脾气,你说你让人揍了,南边不还有个大侄子么,何不与大侄子联手,共抗外敌呢?这金人也是汉文化没学到家,不懂委屈求全,不懂忍小图大谋,还是他那以强凌弱的老想法,让蒙古人揍了,让蒙古人抢了,他倒跑来揍宋人,抢宋人。别说,还是一揍一个准,一抢一个准,北边失了南边找补。他让蒙人弄得没了脾气,反过来他又将宋人弄得没了脾气。宋理宗生了个小脾气,想上前吼两嗓子,把岳王爷爷都惊动了,却没人支持,顿时也没了脾气。

1232年,蒙古遣使来临安,商议宋蒙联合灭金。朝臣多以唇亡齿寒来反对,又举童贯伐辽为据。唯有孟拱上书,力陈联蒙灭金。其时孟拱已是南朝军界擎天一柱,有名的“八方接应使”,哪里出事他就往哪里赶,整个儿一“救火队长”。孟拱却也争气,领着他那支队伍,总能化险为夷。孟拱上书说道:“我朝武备松驰(我朝文化鼎盛,最讲道理),若援金,立时便须直面蒙人。若联蒙灭金,金已势弱,一可雪靖康之耻,二可借与蒙人盟好之机,抓紧整顿兵务,以备再抗蒙人。”

理宗深以为然,众大臣也深以为然。“趁他病,要他命”。先把金国人铲了,一雪国耻,举国欢庆。再则与蒙人盟好,有盟书的,蒙古人再不讲究,总不能立时翻脸吧,总能喘些日子,后面的事儿,再说。当即命孟拱领军两万助蒙,又为蒙军送去猪、羊无数及三十万担粮米(想的可真周到啊,蒙军中有不少北地宋人,他们现在可是外籍人世,要吃米的,须照顾好)。

1134年,孟拱与蒙军会攻金国最后的都城,蔡州。其实金人完全可以退往江淮以北,将后背露给宋人,向宋国求援,索性自己当侄儿,认宋为伯,那么一旦再败,索性也过江去做宋人,一起凭江防抗击蒙人。宋国这里早把这想法私下透给了金人,一则也是想联合金人对付蒙人,毕竟金人比宋人能打,毕竟这么多年的亲戚,钱也给了他不少,危难时帮他一把,以德报怨,日后好相处。二则也是个小算计,这金人凶得很,一旦没把他铲干净,日后又长出来,恐要报复,恐要吃亏。果不其然,毕竟这文化人看得远,这女真人打而不死,数百年后又爬了起来,把个江南屠了个鸡狗不留。闲话休说,信是带到了,不想这金人没文化,死脑筋,又不懂得委屈求全,更不懂得文化传承的重要性。没了性命,如何传承文化?祖宗的经史子集,那是宝贵的财富啊!跪着为奴为仆,也要代代传下去啊!这是历史的重任啊。(你看钱谦益降了清,但人家得了性命,就有功夫收集整理了无数的唐诗,遂让后人得到了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现在还被文化人夸呢。)可惜这些金国人不懂大义,竟皇帝、大臣、兵士、百姓,一股脑退守蔡州,要来跟蒙古人死拼一场。既如此不依教化,那我大宋国可就不客气了。

且说孟拱与蒙军围攻蔡州,金哀宗率金人拼死相抗,竟挡了数月,终不敌,联军攻破城池。金人俱退往内城据守。当日,金哀宗传位于其子完颜承麟,说自己肥胖行动不便,敌军攻入唯有一死,若承麟能逃生,则皇帝还在,大金还有希望。完颜承麟即位。次日,孟拱攻入内城,金哀宗自缢而亡,承麟战死。金国军民,或战死,或自尽,拼死相争,保住了女真人最后一丝尊严。宋蒙联军纵火三天三夜,尽毁蔡州。孟拱带金哀宗、金末帝完颜承麟尸首回临安,祭告太庙,举国狂欢。金将郭虾蟆者,北地宋人,在金国国土俱丧之下,仍高举金国大旗死守金国最后一座城池,会州,竟以会州一城而抗蒙军三年。兵败后,郭虾蟆纵身跳入火海殉国。蒙人虽胜,会州城中无一金人投降,蒙人未得一个战俘。

孟拱攻入蔡州,有两事须要交待,因其对孟拱震动极大,后孟拱留下了文字,始得传世。

其一是孟拱攻入蔡州,有金臣张天纲因坠马被宋军俘获,张天纲也是个北地宋人。孟拱在他面前耀武扬威,讥讽金人灭国之惨状。不料张天纲笑道:“国之灭亡,历朝都有,我大金虽亡,但我金国皇帝、大臣可强过你宋人二帝、众臣。今日金亡,他日你宋再亡时,将军不死,且看你宋人情状,只一个降与跪罢了。“天生我时我生,天养我时我强,天弃我时我争,天绝我时我亡”。将军以为我金人可笑呼?”孟拱瞠目结舌,无言以对,乃放张天纲离去。

其二是孟拱攻入蔡州,无意中救下一个蒙古兵士,又是个北地宋人,名叫张柔。那张柔却不领情,对孟拱和宋军颇为鄙夷。孟拱不解,张柔说道:“我祖上是北地宋人,宋国朝廷,弃我北地宋人于不顾,跑去江南活命,又将我北地逃去江南的呼为“归正人”。我早已耻为宋人,我死,也是为大蒙而死,哪要你宋人来救。”言罢扬长而去,孟拱又是瞠目结舌。四年后,张柔生一子,取外张弘范。四十余年后,张弘范在崖山海战中大败宋军。

其后数十年,蒙宋间战火不断,至蒙军在1273年攻破襄阳,宋之灭国已在眼前。蒙古铁骑入江南,常州宋国守将先请降而又反悔,射杀了蒙古兵。依照蒙古军制,抗则屠其城,抗不敌再降屠其城,不抗降则活其命。蒙将伯颜遂攻常州。常州军民也知必死,乃殊死抵抗,城破,蒙人尽屠常州。伯颜单留数十老弱,放其南去,宣讲蒙人之威。其后江南诸州县,俱是开门请降,再无一处敢抵抗。

1276年2月4日,宋恭帝率群臣开临安城门出城跪伏乞降,次日,蒙军入临安。虽未擅杀,却将临安城中百年积聚的财货搬运一空,无一人敢反抗,宋恭帝与众臣再次被押往北方。江南一地,蒙人虽未大肆屠杀,又是大肆掳掠,江南一地被刮了个干净。正应了刘光世当年所说:“耗子下崽,替猫忙活。”忽必烈命将江南宋人改称南人,为大元国中最低等人种,命同猪羊,又命南人不许有名字,只准姓后加排行,遂有朱重八。

陆秀夫、文天祥、张世杰一众人,带了两个年幼的皇子南逃,在福州拥立赵昰为帝,是为端宗。端宗一年后去世,又立赵昺为帝,往南逃往雷州。

1279年3月19日,崖山海战,宋军全线溃败。陆秀夫背负赵昺投海而亡,文天祥被俘,张士杰战死。据传十万宋国军民跳海殉国,宋亡。张弘范在崖山石壁上刻下“镇国大将军张弘范灭宋于此”十二个大字。

“崖下之后无中国”。赵氏之中国,唯留下些精致的文化,供后世士大夫把玩、艳羡,唯留下一部宋史,满纸弱与跪。所幸者,还留下了些光辉的人名地名,让人追思:杨业、宗泽、李纲、韩世忠、岳飞、刘锜……,澶州、黄天荡、牛头山、顺昌、颖昌、郾城、朱仙镇……,若无这些光辉的名字,赵氏之中国,要他何用,说他何益?

赵宋始自赵匤胤陈桥兵变而得国,北宋存国167年,靖康之难而亡;南宋始于赵构应天即位,存国152年,亡于蒙人之手。两宋延国祚319年。有文人称其为文化高峰、商业高峰、文明高峰、高峰中的高峰。却也奇怪,这高峰却是个向北而跪,向南而逃的高峰;对外软弱,对内强硬的高峰;一个文人士大夫享尽奢华,平民百姓受尽磨难的高峰。那上层的纸醉金迷怎掩盖得住下层的家破人亡?两宋319年间,史载大规模民变433起。民不畏死,民不惜命?民无活路罢了。此高峰一遇外敌,便是个割地求和、纳贡求和、称臣求和、下跪求和。老子都死在人家手上了还要求和,亲娘让人家逼成娼妓更还要求和。词赋、书法、音乐、茶艺、钧窑、蜀锦、园林……,数不尽的文化的高峰,文明的高明,掩盖得住一个弱,一个跪吗?掩盖得了百无一用的假道学的泛滥流毒吗?掩盖得了对华夏筋骨、血性的摧毁吗?

明成化年间,进士周木任职杭州,重修岳飞墓,铁铸秦桧、王氏跪像于墓前。

明正德年间,浙江都指挥使李隆,铜铸秦桧、王氏、万俟卨三具双手反剪跪像于岳飞墓前,不久即被游人棍棒捶打成一堆乱铜。

明万历年间,按察使范涞铁铸秦桧、王氏、万俟卨、张俊四人跪像。

明万历三十年,因跪像残破,范涞重铸四跪像。

明万历三十四年,杭州织造孙隆,再次铜铸四跪像。

清雍正九年,浙江巡抚李卫,重铸。

清乾隆年间,浙江巡抚熊学鹏,重铸。

清乾隆十二年,浙江布政使唐模,重铸。

清嘉庆五年,浙江巡抚阮元,重铸。

清同治四年,浙江布政使蒋益澧,重铸。

清光绪二十三年,浙江布政使张祖翼,重铸。

中华人民共和国1979年,重修岳飞墓,重铸四奸跪像。

明末,女真人再度崛起。金太祖努尔哈赤,对岳飞推崇备至,乃将自已两个孙子改姓岳,即长子代善之长子岳托,七子阿巴泰等四子岳东。

康熙在位期间,御赐岳飞第二十三世孙岳镇九半朝鸾驾,由皇后娘娘亲扶鸾驾,率文武百官送出京城,极尽荣耀。半朝鸾驾,即出行规格只比皇帝出行时少一把黄罗伞。康熙又欲封岳飞为武圣,因朝臣劝谏,乃改封关羽。

雍正皇帝,在岳飞墓前亲提“碧血丹心”四字。

乾隆皇帝,亲作《岳武穆论》,纪念岳飞。“夫北宋之亡,河北之失,宋祚之不复振,中原之不恢复,人皆日由徽钦而致,然高宗实难逭其责焉。当钦庙北去,社稷为墟,高宗入授,顺人心而即大位,非不正且大也。及即位之后,当卧薪尝胆,思报父兄之仇。而信用汪、黄,贬黜李纲,不复以河北、中原为念,岂非高宗庸懦,用人不察之过哉。其后诸将用命,岳武穆以忠智出群之才,率师北驱,所战皆克。而以金牌十二召之班师,淮北之民遮马痛哭,然武穆亦不得以自留也。夫如武穆之用兵驭将,勇敢无敌,若韩信、彭越辈类皆能之。乃加之以文武兼备、仁智并施、精忠无贰,则虽古名将亦有所未逮焉。知有君,而不知有身;知有君命,不知惜己命。知班师必为秦桧所拘,而君命在身,不敢久握重权于封疆之外。呜呼!以公之精诚,虽死于桧之手,而天下后世仰望风烈,实可与日月争光矣。独不知为高宗者,果何心哉?”

近日抖音上有位在杭州做旅游的主播,介绍了岳王庙,感叹岳王庙香火冷清,而灵隐寺却甚是热闹,求财祈子,游人如织。小子忽有感,得歪诗一首,且作本书收尾。

灵隐寺外人声沸,

岳王庙内无人跪。

聚则论财是宋道,

终叫赵氏山河碎。

坚儒又将武穆毁,

奸侫还魂夸秦桧。

弱宋忽得文人赞,

始信天道再轮回。

书写完了,忽然觉得收尾的这首诗极为不妥。小子这首歪诗,岂配为这部缅怀岳鄂王的书收尾?忽地灵光一闪,忆起一首长诗,不觉大喜,此长诗为此书收尾极佳,正配岳鄂王风骨、背嵬军杀气。现抄录下来,与粗野、雄健、凶恶、霸道、油腻、不抹粉、不油头之诸君共赏、共激、共浮一大白。

将军令_男儿行

炎黄地,多豪杰,以一敌百人不怯。

人不怯,仇必雪,看我华夏男儿血。

男儿血,自壮烈,豪气贯胸心如铁。

手提黄金刀,身佩白玉珏,

饥啖美酋头,渴饮罗刹血。

儿女情,且抛却,斡海志,只今决。

男儿仗剑行千里,千里一路斩胡羯。

爱琴海畔飞战歌,歌歌为我华夏驾。

东京城内舞钢刀,刀刀尽染倭奴血。

立班超志,守苏武节,歌武穆词,做易水别。

落叶萧萧,壮士血热,寒风如刀,悲歌声切。

且纵快马过天山,又挽长弓扫库页。

铁舰直下悉尼湾,一枪惊破北海夜。

西夷运已绝,大汉如中天。

拼将十万英雄胆,誓画环球同为华夏色,到其时,共酌洛阳酒,醉明月。

男儿行,当暴戾。事与仁,两不立。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

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

昔有豪男儿,义气重然诺。

睚毗即杀人,身比鸿毛轻。

又有雄与霸,杀人乱如麻,

驰骋走天下,只将刀枪夸。

今欲觅此类,徒然捞月影。

君不见,

竖儒蜂起壮士死,神州从此夸仁义。

一朝虏夷乱中原,士子豕奔懦民泣。

我欲学古风,重振雄豪气。

名声同粪土,不屑仁者讥。

身佩削铁剑,一怒即杀人。

割股相下酒,谈笑鬼神惊。

千里杀仇人,愿费十周星。

专诸田光俦,与结冥冥情。

朝出西门去,暮提人头回。

神倦唯思睡,战号蓦然吹。

西门别母去,母悲儿不悲。

身许汗青事,男儿长不归。

杀斗天地间,惨烈惊天庭。

三步杀一人,心停手不停。

血流万里浪,尸枕千寻山。

壮士征战罢,倦枕敌尸眠。

梦中犹杀人,笑靥映素辉。

女儿莫相问,男儿凶何甚?

古来仁德专害人,道义从来无一真。

君不见,

狮虎猎物获威名,可怜麋鹿有谁怜?

世间从来强食弱,纵使有理也枉然。

君休问,

男儿自有男儿行。

男儿行,当暴戾。

事与仁,两不立。

男儿事在杀斗场,胆似熊罴目如狼。

生若为男即杀人,不教男躯裹女心。

男儿从来不恤身,纵死敌手笑相承。

仇场战场一百处,处处愿与野草亲。

男儿莫战栗,有歌与君听: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

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雄中雄,道不同:

看破千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

美名不爱爱恶名,杀人百万心不惩。

宁教万人切齿恨,不教无有骂我人。

放眼世界五千年,何处英雄不杀人?

我辈热血好男儿,却能今人输古人?

百年复几许?慷慨一何多!

子当为我击筑,我为子高歌。

招手海边鸥鸟,看我胸中云梦,蒂芥近如何?楚越等闲耳,肝胆有风波。

生平事,天付与,且婆娑。

几人尘外相视,一笑醉颜酡。

看到浮云过了,又恐堂堂岁月,一掷去如梭。

劝子且秉烛,为驻好春过。

———————————————————全书完

上一章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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