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执事小哥篇

在决定替制裁者找到那个小记者之后，执事大人就失踪了。

——————————————————————————————

说失踪貌似不太准确，像遇害了似的，事实是男人没有遭遇任何危险，只是他脱离了原本的轨迹，男人走丢了……他不再勤政，明明事务缠身，十万火急，却任性地四处游荡，漫无目的，似乎只要不是制裁者大人亲自找他，一概不理。

“好的，知道了。”是他最近给的最多的回复，知道什么了？知道了为什么不赶紧回来处理？属下们摸不到头脑，只觉得不安，惯常的事物一旦出现变化，往往预示着灾难的开始。

原本以为堆积如山的事情会越积越多，总不能期望它们自我解决吧。但在男人游荡了半个月之后，属下们发现，那些棘手的难题，还真的“自我解决”了，拖一拖，好多事情自己就没有了，或者发酵成另一个新问题了，反正这个世界，问题总是没完没了，层出不穷。

慢慢的，联系变少了，果然自己之前的“勤勉”是做无用功，充其量是感动了自己，不是自己的手段多高明，而是问题总会被时间消化掉，有没有自己都一样，甚至越是解决得勤奋，问题越是上赶着冒头，就好像人来疯似的，不搭理，反而消停。

看来世界离开谁都能转，离开我可以，那离开大人呢……

“对方说制裁者大人去不了没关系，请您务必要赏脸。”执事按断通讯器。

这些天，这个念头时不时就会冒出来，像个作祟的幽灵。

制裁者大人去不了？现在大人在干什么呢？对了，他想起来了，大人提起过，要离开一阵子，去为他的那个“可爱的弟弟”处理麻烦……真的是好可爱呢，惹是生非不说还一肚子坏水，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每次惹了麻烦都会来哭，大人也不加分辩，一味纵容他，那些麻烦里，不敢说全部，但至少90%都是这个“弟弟”故意招惹来孝敬“哥哥”的。

想到这里，执事有些憋气的胸闷感，他天然不喜欢那个妖孽一样的男人，不是因为他勾引了他家大人，让大人丧失了理智，而是人间绝色、世界至宝，有着这样称号的东西本来就该配强者拥有，黑狱麒麟是神为大人创造的装饰品，他不该有过多的自我意识，以至于闹到今天这样的局面。

当权者的谄媚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都是裤‘裆里的那些事，所谓的“活动”无聊至极，执事大人全程不苟言笑，当人与他攀谈，又似乎找不出毛病，但就像附着一层泛着冷光的保护层，外界干扰不到他的精神，他是代表制裁者出席的，这让周围人压力暴增，始终没法放宽心沉浸在眼前虐待美丽少年的视觉享受中。

鲜血掺和着粪便在墙上凝固后留下棕色的痕迹，但不能让恼人的动物气味影响大人们的观看体验，在这面还能从这边看到刑讯室的玻璃隔绝下，一切都如身临其境般完美，美丽少年们的叫喊、呻‘吟、咄泣，都显得格外脆弱诱人，光是看到，都引发人的生理反应。终于，在看到执事大人嘴角微微一弯之后，压在众人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但男人脸上那层沉而冷的壳却仍未剥掉。

这些人里面也有早年拼杀出来的，是吃过苦的，但一旦脚离了地，这时再说出来的政治理念，幼稚可笑得让男人咋舌，“执事大人……”被男人视线一瞥，那人马上改口重说：“外交官大人，您觉得今天的演出如何？”

执事大人和出身流星街的制裁者不同，他身世清白，是真正的贵族血统，虽然不是王室，但家族在政权更迭中屹立不倒几百年，一代代积累的财富和权力早已经是无冕之王，将抛头露面的台前统治者变成了提线木偶，是真正雄踞大地的掌权者，大贵族。

执事是家族旁支的小儿子，虽非正统，但深受宠爱，一点也没因为非正统血脉而被冷落，自小接受精英教育，没受过什么挫折，也没豪门恩仇的小公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天离开家就没再回来，后来家族才听闻他跟随了平民出身的制裁者，被看好的新生代明明有着不可估量的光明未来，却自降身价去和一个垃圾堆长大的小鬼混在一起，于是家族内部协商后，不顾执事大人父母的苦苦哀求，很快就宣布与这个自甘堕落的弃子断绝了关系，将他从家谱中抹去。

所以当男人在人群里扫到佩戴家徽的同辈时，不免弯了弯嘴角，仿佛预见了家族正在走向没落，高贵的血统滋生了惰性，频繁地社交打发时间，欲壑难填，但想象力却有限，最终只剩下原始的动物欲望能让他们感受到活着，连普通人都不如，和他们在一起，自己也会变成这样的行尸走肉吧？

他被人问过无数次为什么要跟随制裁者……大概是厌倦了吧，他想。厌倦这一切俗不可耐的人和事。

收回思绪，仍保留着贵族教养的男人展露社交礼仪，笑着称赞：“令人印象深刻……”在期待的目光之中，男人说出他们想听的话：“想必制裁者大人也会喜欢的。”

对方的表情舒展开来，眉眼带笑地说：“您多虑了，今天只是朋友间的普通聚会，给紧张的生活放松放松，如果您喜欢，不如把这样的‘交流会’搞成定期活动？”

男人不置可否，在制裁者大人一跃成为威慑世界的人物之后，家族托人辗转联系了他，说家族的教父得知了除名的事，大发雷霆，处置了提议的另一旁支，连连称赞执事大人“有血性”、“唯一的家族精神传承者”、“是能够延续荣光的后代”、“让人看到了希望”。

他一度还以为那个老头子早死了，没想到那个欧吉桑也是道德底线非常灵活的老狐狸，只要有利益，脸面可以扔到地上，无所谓。

在执事大人神游天外的时候，对方说：“早就应该邀请您来，制裁者大人要是愿意参加我们当然欢迎，但那位大人在场，我们可能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周围传来忍俊不禁的笑声，“我们希望和您交个朋友，一次两次我不敢妄想给您留下什么印象，但再接触一下，您就会知道我们是多么有诚意又值得信任的一群人，您知道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制裁者大人自然就知道了。”

男人如果想要为自己谋私的话，他现在的权力已经可以拥有世界上大部分的东西，但可能因为他出生就已经拥有了那些，所以他想要别的，一些他说不出来的东西。

执事大人在中众人的期待中再次张口，“其实不需要，我现在就完全看得出来，你们是一群好人。”

“…………”气氛不禁一滞，为缓解尴尬，他们交口称赞执事大人的幽默感。

竟然说出“好人”这样懒得修饰的评价，邀请方面容凝重，感觉室内氧气稀薄，“你们也不必拘谨，大人很随和，也好说话，可能比我更能入乡随俗。”执事大人露出倦容，同时起身告辞，为拒收对方“美意”致歉，临走前特地摘掉了手套，与邀请者握了握手，“最近有些累，见谅。”这莫大的荣幸让空气重新回到了邀请方的肺里。

还被下半身欲望支配着的人，和为了排解无聊不惜电击自己的小白鼠如出一辙，这样的人能坏到哪里去？

至少证明还在人的范畴里，还屈从于自己的欲望，只不过是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可怜虫，他常常打交道的是一群对人类彻底没兴趣的人，和那些牛鬼蛇神比起来，眼前这些，就和纯洁的处女一样稚嫩可爱。

“执事小哥，你来找我了吗？”

男人猛地回头，身后什么都没有。

最近他总是这样，突然产生幻觉，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好在他用逻辑还勉强能判断出哪些是幻觉。

“二十年过去了，你怎么没有变老呢？”

又是同样的声音。

他恍若未闻，故意没有给任何反应，因为那个女孩很讨厌，他只要回头，这个声音一定会消失的，对，这是个女孩的声音，“你到底什么时候来找我呢？”因为男人的故作姿态，女孩索性趴到了他肩膀上在他耳边问他，“你不是替制裁者来找我吗？你不是已经抓到蛛丝马迹了吗？那为什么不继续调查下去呢？”

闭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