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棘手

定远将军郑琦率领500先头部队日夜兼程赶往南部边境小城驻军之地，剩余500士兵则护送冯太医等医护人员正常行进。

一路往南，气温日渐升高。短短几天就经历了从冬到春到夏的季节变换。

在南越都城安阳时，士兵们的铠甲里穿着棉衣棉裤。行至一半，就开始发热了。再往南，就脱得只剩短打了。

冯太医已过不惑之年，自进入太医院之后参与过大大小小数十次瘟疫防治。每一次他都有种无力感，穷尽毕生所学也对抗不了无妄天灾，死亡惨重。

防，控，治，每种瘟疫都不同。难在不知何为源头，不知源头便不知如何传播，便不知如何布防。而治，有些尚且有前人医书记载，新出现的他也束手无策。

瘴气不是第一次在南越发生。冯太医曾经钻研过，幸运地找到了古人关于瘴气治疗的记载。他按照古人医书所述治疗，的确是有奇效。

不过，关于瘴气的源头和传播方式，他始终没有找到。

“老师，既有了治疗之法，您为何还如此忧心忡忡？”跟冯太医同乘一辆马车的年轻太医关承有些疑惑。

冯太医叹了口气，“瘴气易传染，不知传染源头和传染方式始终是治标不治本，如果军队大规模爆发，药材也是供不应求。”

关承初入太医院，此次是第一次随经验丰富的冯太医实地对抗瘴气。原本得知有治疗之法以为是一场轻松的出诊，没想到事情还挺棘手，顿时有了几分压力。

正月初一一大早，冯太医一行抵达边境军队驻地。郑琦和驻军首领亲自出城迎接。在场众人都没有过节的心情。

前些日子驻军首领总是愁眉苦脸，眼看着倒下的士兵越来越多，别说主动袭击敌军了，被动抵抗都难。他不怕朝廷责罚，就怕跟他一起出生入死戍边的兄弟们被这瘴气弄得全军覆没。提心吊胆好几天，直到郑琦带着援军赶到才松了一口气。

现在看到朝廷派来的冯太医，驻军首领就像看到了胜利在跟他招手，面色大喜。

“冯太医，您可来了，兄弟们就指望你了。”

出发之前，冯太医已经告知定远将军郑琦来到驻地就开始收集一种叫青蒿的草药。眼下北方地区草木皆枯，只有南方边陲还有这种草药生长。南越都城从未爆发过瘴气，太医院便没有储存过这种药材。

冯太医跳过寒暄，问郑琦，“郑将军，草药收集得如何？”

说到这个，郑琦像吃了屎一样，气得不行，咬牙切齿道：“全城药铺和药农的青蒿都在一个月前被南蛮小国的商人高价收走了。附近城镇也都是这种情况。他们果然是早有预谋！”

驻军首领焦急道：“那还有别的药可治吗？”

冯太医深深地叹了口气，“先带我们去看看病患。两位可否派健康的将士们去山上采药？”

郑琦：“这点我也想到了，在山上什么都没找到，后来听药农说，因为有人高价收购，一时间很多人蜂拥而上到处挖这种药材，没两个月是长不出来的。”

冯太医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药材没了，拿什么治病。

“那让大家准备艾草烟熏，再给驻地各处撒上石灰消毒。”

驻军首领：“我们刚撤回驻地的时候，就按照您说的这两个法子开始每日消毒了。艾草已经用完了，石灰倒是有。刚开始感染人数的确是有下降的，最近又开始回升了。”

一行人赶往驻地，刚进病患营地，就有士兵急报，来人是都城来的援军。

“报告郑将军，我的营帐内有一士兵昨晚突然发热不止，刚才昏迷了。如何处理，还请您示下。”

这症状像极了中瘴气，冯太医赶紧道：“快带我去看看。”

都城援军特意驻扎在离病患较远的地方，就怕被传染，没想到还是中招了。

冯太医和关承戴好布巾上前检查，以防万一，其余人等一律不准靠近。

半晌后，冯太医面色不虞地出来了，“确实是感染瘴气之相，这个营帐不能再住人了，跟他一起住的几人单独安置，把他挪到病患区吧。”

郑琦吩咐身后的士兵：“都听到了吧，按照太医说的做。”

检查完整个驻军的感染状况，冯太医写了一封加急奏折给轩辕翰。

驻军情况比年前军报所报严重得多，感染人数每日都在增加，因为无药可医，越来越多人陷入昏迷，前两天还出现了几例死亡病例。现在整个军队的情况是，三分之二的人感染，三分之一的人照顾感染的人，除了郑琦带来的人，几乎没有兵力可作战。

如果此时南蛮小国来个突袭，后果不堪设想。

郑琦也就军队战力情况写了加急奏折给轩辕翰。

休沐结束，初五早朝，两份加急奏折由兵部尚书徐柘呈到了御前。

“陛下，南蛮小国之事已然十分严峻，还请陛下尽早定夺。”徐柘言辞恳切，于公于私此事都非同小可。

轩辕翰看完，气得把奏折狠狠摔到了地上。

“众位爱卿，你们怎么看？有何高见？”

殿下众人面面相觑，心说与其问他们不如去问太医院。这事儿归根结底还是瘴气导致，满朝文武都拿它无法啊。

静默半晌，站在后排的大理寺卿许明德出列说话了。

“启奏陛下，臣幼时住的县城曾爆发过一次疫病，当时朝廷派的太医束手无策，把人群隔离之后就离开了。后来一位隐士路过，怜悯众生，留下一剂方子，感染者服用后都痊愈了。臣借此事想说的是，天下之大，能人异士不在少数，何不广招天下人出谋划策解此危局？”

此话一出，众臣纷纷附和，表示言之有理。

“那此事就交由许卿督办，办成了朕重重有赏。”轩辕翰有心提拔这个素来公正廉洁的大理寺卿，此事正好是个机会。

“臣遵旨，定当尽心竭力。”

南蛮之事是今日朝中的大事，此事说罢很快就退朝了。

徐贵妃守在殿门口，轩辕翰一出来就被她拉着去了自己的宫殿。

“陛下上朝辛苦，臣妾亲自做了几样点心，还望陛下喜欢。”

徐贵妃已育有一子，却依旧体态轻盈，略施脂粉的脸庞娇俏可爱。轩辕翰喜欢她的身子，也喜欢她的家世，进宫之时就封为了贵妃，其地位仅次于皇后。

轩辕翰一把把人搂到怀里，“爱妃亲手做的，朕自然是喜欢的。”

“陛下喜欢就好，臣妾给陛下您沏茶。”徐贵妃今天只字不提自己兄长之事，只是尽心尽力地服侍轩辕翰。

这正是其聪明之处，凡事有个度，说多了只会起反效果。也正因为她的通透，这些年轩辕翰一直宠她。

实验室里，慕容苓的合成实验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不出意外，一天后就可以得到青蒿素了。

许明德回到大理寺就着手开始布置广招能人异士的任务。此事紧急，时间不等人，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此事颇为棘手，他也不确定是否真的有人能解决危机。

但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别人都说他是官场愣头青，他对此颇为不屑，不忘初心为国为民是他的为官之道。

第二日早朝，许明德把拟好的告示内容呈给轩辕翰过目，悬赏二字后留了白。

“悬赏之物须得陛下定夺。”

轩辕翰想了想，“若真有隐士高人，想必对钱财之物不甚在意，就许诺他可以向朕提一个要求吧，只要不违天理人伦就好。”

丞相闻言拍马屁，“陛下圣明，此悬赏诚意十足，定能招揽人才为陛下分忧。”众臣跟着附和。

许明德办事极有效率，当日告示就贴到了都城各处，也包括皇宫内院。

小李子看到告示双眼放光，趁无人时揭下一张就快步往冷宫而去。

他手拿告示在院子里边跑边喊，“苓妃娘娘，好消息，大好的消息。”

小兰正在陪聪聪玩慕容苓给他们准备的游戏，听到小李子在院子里大声呼喊，便对聪聪说道：“小公子，你先自己玩儿，我去外面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慕容苓不在的时候，聪聪都是跟小兰玩儿，不哭不闹。他已经习惯了他妈咪时不时消失一会儿。

他正玩得入迷，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小兰打开门，出来之后转身关上，“我家主子正在休息，公公有事跟我说吧。”

宫里的贵人们都有午睡的习惯，这个时辰正是好睡的时候，小李子不疑有他，把告示展示给小兰，放低声音道：“南边的瘴□□上都束手无策了，现在广纳贤才呢，苓妃的机会可不就来了吗，到时候跟皇上提离开冷宫，我看这事儿能成。”

小兰将信将疑地看完告示，回忆之前慕容苓说过的话，原来小姐早就料到此事无人能解决。当真是料事如神啊！

她收起告示，“多谢公公及时通报，等主子醒了我就转达，到时候少不了您的好处。”

“好嘞，那我就先谢过小兰姑娘了。”小李子飘飘然，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熬出头了，一颗躁动的心就忍不住想去跟好兄弟炫耀一番。

正欲离开，就听小兰认真嘱咐道：“此事还请公公暂时务必保密，事成之前防人之心不可无。”

“小兰姑娘说得是，我的嘴紧得很。”宫中之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小李子一阵后怕，心说差点就坏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