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震怒

端木隆在太子府安插了眼线，端木恒心里门儿清，只不过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原身虽然聪明，但成年后动了少男心，许多事疏忽了，不然也不会偷摸出宫幽会恰好结束时被人抓个正着。

端木恒早有心理准备，一点不慌，从容应答：“此次巡视边境军防确实收获颇多，军防事务我已命人整理成册，稍后就能送到您的御书房。除此之外，庆安城发生了罕见的瘟疫，发病快且凶险，好在遇到了擅长瘟疫治疗的高人，助我北晟度过了此次危机。”

虽然不是端木隆预想中的内容，听完也难免惊讶，瘟疫毕竟不是小事。

“这件事你怎么没有写奏折？”

“儿臣当时急于在城中布置防控，一时焦头烂额，顾及父皇身体，不想父皇为此忧心。”

皇后心里一阵后怕，要是端木恒不幸染上瘟疫有个三长两短，她可就没有倚仗了。

她适时插话，“我儿孝顺。”说罢，夹了一小块糕点到端木隆的碟子里，“陛下，尝尝臣妾做的桂花糕。”

端木隆顺从地吃了，吃完接着问道：“你且仔细说说那高人吧。”

于是，端木恒就着话题把慕容苓大夸特夸了一番，说到最后，“这位高人其实您也认识，儿臣自作主张把人招揽到了麾下，得之实乃我北晟之幸。”

“哦？”端木隆猜测高人就是端木恒带回府里之人，若真是这等厉害的人物，带回北晟皇城的确是好事一桩，“是谁？”

“她就是，慕容将军之女，慕容苓。”

皇后，皇上：“！！！”

筷子“啪”一声重重摔在了桌上，端木隆的脸色难看至极。

皇后惊惶地看向端木恒，疯狂用眼神示意他给端木隆认错赔罪。见他无动于衷，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转而急切地对端木隆道：“皇上息怒。”

“哼！”

端木隆怎么可能息怒，自慕容苓嫁去南越后，探子时不时就会给他传来有关她的密报。这女人从不受重视到变得痴傻被打入冷宫，再到生孩子，一直到最近受封正二品嫔妃，他都知道。

他以为这样的荣耀加身，又有轩辕翰的孩子，慕容苓会一辈子心甘情愿待在南越皇宫。谁承想……这孽缘终究是没斩断啊。

端木恒起身离席，屈膝跪下，郑重且诚恳地说道：“父皇息怒，儿臣带他们母子回来绝非莽撞行事。”

端木隆怒拍桌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可知他们母子现在是什么身份！？”

端木恒面对帝王震怒，毫不畏惧，不卑不亢道：“正是因为知道他们的身份，儿臣才不得不将他们带回。那孩子，是我的儿子。”

仿佛一道惊雷劈下，皇后惊得捂住了嘴巴。端木隆扭头直直地盯着端木恒，半晌才出声，先前的愤怒竟是消失了大半，“你怎么确定那是你的儿子？”

结合慕容苓这些年的遭遇，端木隆其实已经相信了。

“我若是把那孩子带到您面前，您就会知道为什么了。”端木恒一本正经地瞎扯，“而且我们滴血认亲了。”

沉默半晌，端木隆无奈道：“你先下去吧。”

端木恒叩了一个头，“是，父皇。儿臣拜别父皇母后。”

直到他离开，皇后都没能说出一个字。她这个一直不愿意纳妃的儿子，竟然有儿子了！！她心绪复杂，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

“陛下，您没事吧？”

皇后见端木隆面色有异，赶忙倒了一杯水给他，“要不传太医看看吧。”

“不必。”

“那臣妾替皇上按按头部穴位吧。”

“嗯。”端木隆移步到软榻上，皇后坐在榻边的软凳上，一个侍女捧来西域进贡的乳香精油，另一个侍女捧来清水和棉布巾。

皇后洗净手后擦干，小心地倒了几滴香油至掌心轻轻揉搓，独特的木香夹杂着淡淡果香便蔓延开来。

乳香精油珍贵稀有，太后在世时，端木隆会尽数拿给太后，现在太后不在了，就均分给了皇后和四大母凭子贵的贵妃。

皇后指法力道都不错，只不过到底是上了年纪，手上肌肤不似年轻妃子那般细腻。

香气环绕，端木隆渐渐放松下来，连带着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他是一国之君，年轻时金戈铁马驰骋沙场，老了反倒变得畏首畏尾，竟会忌惮南越皇帝，还指望着靠一个女人来维系两国和平。冷静细想，是他小题大作了。

南越在轩辕翰的治理下国力日益强盛，北晟在这十年间休养生息也不差，特别是太子理政这一年多来，满朝文武干劲十足，朝气蓬勃。

这天下到底是年轻人的天下。

假以时日，端木隆相信以端木恒的实力，必定可以拿下南越，一统南北。既如此，接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也算不得什么大错。只是，接下来必定会有些麻烦事罢了。他不想管那么多了，谁惹事谁善后。

“皇后啊，你对此事怎么看？”端木隆眯着眼问道。

皇后手下一顿，“臣妾向来都是听皇上的，现在唯愿皇上长命百岁。只是，那孩子毕竟无辜。”

几十年的夫妻，皇后对端木隆可谓十分了解。他若当真容不得那母子，当即就会下令让人把他们送回南越。

“那慕容家的女儿当真会医术？”

若不是慕容苓突然被指派去南越和亲，皇后还挺满意她做太子妃的。

“那孩子从小就聪明伶俐，琴棋书画样样顶尖，听说其他杂学也有所涉猎，但会医术这点臣妾的确不知。”

“前些日子探子来报，说年初南蛮的瘴气之患也是她帮助解决的，也因此获封了正二品嫔妃。”

皇后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儿。端木恒因为慕容苓被罚，好长一段时间不受端木隆重视，她心里多少是有些埋怨慕容苓的，自是不会主动去关心她在南越的境况。

“那，如此说来，南越皇帝还不知道那孩子不是他的？”

端木隆没有回答皇后，他懒得跟她细说慕容苓之前的状况，轩辕翰怕是早就知道了才会把她打入冷宫，也料定了理亏的北晟不会拿他怎么样。

端木恒向来勤勉，早朝后一般会留在宫中处理政务，夜里该睡觉了才回太子府，一年到头少有休息。但他今日离开皇后宫殿后却径直回了太子府。

今日的太子府，想必十分热闹。

刚下步辇，太子府内务总管冯公公就前来禀报，“太子殿下，几位皇子都来了，此刻正在会客厅等着您呢。”

端木恒表情淡淡，“来得倒是快。”

太子府分前院、后院和偏院，前院占地面积大约是后院的两倍。前院的职能是会客、议事以及理政，后院则是供太子及其家眷休憩娱乐的地方。而偏院则是下人们住的地方，也预留了一部分厢房供前来投奔的有才之士暂住，待其找好住的地方再搬走。

端木恒出生后，端木隆的妃子们先后又给他生了四个儿子，分别是贤妃的二皇子，良妃的四皇子，淑妃的五皇子以及德妃的六皇子。

端木隆自打几年前重病之后，于男女之事上便没了兴趣。后宫众人谁也没比谁受宠，全靠母凭子贵。

二皇子和四皇子已在宫外建府，五皇子和六皇子还居住在宫中。

五皇子十九岁，六皇子十八岁，两人今日本该在太学读书。

端木恒走进会客厅，几人纷纷起身行礼，“皇兄安好。”

端木恒径自走向主座坐下，明知故问道：“今日是什么风把你们都给吹来了？兄弟齐聚一堂，实属难得。”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是只比端木恒小了一岁的四皇子开口了，“皇兄此行辛苦，弟弟们带了薄礼前来探望，顺便叙叙旧。”

“哦？”端木恒喝了一口茶水，笑道：“那就多谢诸位皇弟了。”

“皇兄客气了。”

六皇子年纪最小，从小跟端木恒就比较亲近，他母妃是皇后的表妹，两人多年来在宫中互相扶持同气连枝。要说谁最不会争皇位，就是这位六皇子了。

他今天纯粹是好奇凑热闹来了，想亲眼看看这些年不近女色的太子哥哥到底带了个什么样的女人回来，跟那孩子又有什么关系。

六皇子凑到端木恒跟前，笑嘻嘻地问道：“听闻皇兄带了一个女子回府，可是我未来的皇嫂？”

四皇子对六皇子的表现相当满意，不枉他昨晚派人送信给了他。要说兄弟几人，端木恒最是容忍老六，只要不犯大错都不会把他怎么样。让老六来开这个口最合适不过了。

端木恒眉眼含笑，“你今日不是应该在太学苦读吗，怎么跑我这里偷懒来了？”

六皇子端木羽肖似其母，一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俏皮地眨了眨，“我可没偷懒，夫子今日要教的功课我都会了。皇兄休要转移话题糊弄我，今日不见着那位神秘女子，我就不走了。”

端木恒漫不经心道：“行，那你就在我这太子府住下吧。”

端木羽看热闹不嫌事大，“住就住，这就让人回去告诉我母妃去。”

端木恒抬眸看向其他几位，“你们想叙什么旧啊？该不会也跟小六一样把心思用在不该用的地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