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一章

1、

“我不会把柳同学让给你的！”

说实话，在被这么说了过了大约十分钟的现在，我依旧有些搞不清楚那到底是我的梦境里的人物还是现实发生的事情。

不……虽然我也不会想要梦到这种修罗场的桥段，但是……对吧？

这台词，未免也太羞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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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出于跳楼鬼同学那段时间，学校里不知为何出现的这种谣言，“岛崎千早向柳莲二告白未果，柳莲二课堂救难表真情”。

这种性质的流言在校风严谨的立海大也算不上少见。立海大没有严令禁止学生恋爱，但毕竟是纪律严明的实验校，在监督下几乎只能努力备考的学生中，谈过恋爱的人少之又少。所有人都会对这尚处于未知条例中的事情感到好奇。

而且柳莲二还是闻名校园的优秀学霸，高冷模范，典型的高岭之花。他会收到众目关注也是理所当然。

于是他身边什么样的小事都会被添油加醋，最后传出的话自然也是彻彻底底的胡编乱造，如有雷同纯属巧合的那种。

而同样作为这个流言的主角之一，对我的影响就微乎其微了。如果不是听到的次数实在够多，这流言可能从我左耳朵进去转一圈就直接从右耳朵出来了。

我的方针还是不变，尽可能躲着那个数据狂就是了。

以及我诚挚的希望，日本民法典可以将“以收集数据形式推断并预测个人性格、习惯、思维倾向”作为“侵犯个人隐私权”的典型案例。

“不是，没必要这么害怕柳君吧……虽说他那个收集数据的习惯……的确，偶尔会让人退避三舍，但柳君也没有越界啊？”

对我而言他知道我不是个普通人这一点就已经很恐怖了。但我没法这么说。“要是……要是之后被他一眼看出我没背课文或者历史默写交白卷……什么的，我岂不是丢人丢到家了……”

“那是千早不对，你倒是好好背课文啊。”捏她同学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冷淡。

啊可恶，连我唯一的友军也变心倒戈柳莲二了吗！

“嘛，总之最近还是小心一点吧。那个女孩子……”捏她同学表情有些复杂的叹了口气。“陷入恋爱的女人可是连柳君的数据都无法预测的。”

“FBI都搞不定？”我突然有点想先在家停学一段时间，等风波过去再来。

“毕竟说不定什么时候脑子一热，就会做出些傻事啊。”捏她同学有些苦涩的笑了笑，然后打起精神将话题移向了别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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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中午我听到了增加了第三人的新谣言传出，终于确定了之前遇到的女孩子对我放话并不是我有了做自虐倾向的梦的习惯，而是真的事实。

之前本来就因为这个女孩子喜欢的人跳楼自杀而传的沸沸扬扬，现在一扯上她事情便更加传的飞快，一时间没人不知道这出有关学校学霸的三角恋情，作为故事来说我甚至想提供给奈奈华同学用来写下一本书，但事实上作为当事人之一我只能说谣言害人。

同桌的一个有点八卦的男生一下课就神秘兮兮的跑过来问我被这么宣战有什么感想，我稍微想了想。

“那句话果然好羞耻啊……”

真亏那姑娘说得出口，要我这么说，哪怕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我都会立刻选择逃跑吧。

“只有这个吗……”似乎大家对我的答案都不是很满意。你们到底在期待什么样的剧情啊？

我总觉得他们仿佛还嫌事不够大，想可劲闹腾。

“不……毕竟这件事的两个女主是“脑子有洞”和“丑怪明美”啊……”

“脑子有洞”似乎是我的外号。据说是因为我经常做出的一些奇怪举动让别人觉得很莫名导致的，具体我也没有详细了解过，但我觉得在别人看来或许这个称号也很正确。

而且根据经验来说，就算我生气的去把用这个外号的人揍一顿对方也只会背地里偷偷继续用甚至宣传的更加奇怪，所以置之不理是我多年来总结下来对这些谣言的最佳处理方法。

““丑怪”……？”

“是她以前的绰号啦。她初二的时候还是个180斤的肥宅。”

我想起之前那个女孩子。

虽然因为是突如其来的开战宣言，我基本没好好看到对方的脸就已经结束了，现在的印象早已算不上清晰，但还能隐约想起女生圆润的脸蛋，肤色自然，整个人轮廓都很匀称，即使算不上美人但也绝对不是丑怪的等级。

“据说她暗恋柳很多年了，但对方完全是不给她机会，光是告白就拒绝了两次……啊。”同桌同学说到一半就住了嘴，我看见柳莲二从前门走进教室，径直回了座位。

而和他一同到教室的男生似乎不是我们班的人，他没有进班，只是站在门口，表情略带严肃和焦急的看着柳莲二的背影，张了张嘴却也什么都没说，最终还是离开了。

“是“丑怪”的哥哥，三年生。”同桌继续小声和我科普，虽然话语里并无恶意，但显然已经习惯了用这个称呼。“估计这次也是帮妹妹来说情的吧……”

但显然人形数据机器没有这种东西。

我漫不经心的将视线投向座位固定靠在窗边第三排的那个人。他仿佛什么事都没有一般，只是继续在上课前预习之前课程的笔记。

我想，柳莲二是个脑子很好的人，而这种人通常都很擅长独善其身。

他应该只会做他感兴趣的和职责内的事情吧。而且，比起那些只能算得上“聪明”的人，他会精于管理不让自己担负上多余的责任。

如果有女孩子能让他乐于负担起两个人的未来，或许对那个女孩来说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可惜了。

我正摇头叹息，但又被其他东西吸引了注意。

那是一只很可爱的、小小的，透明中带着些许粉色的球形多脚生物。

他正从柳莲二的外套口袋里慢慢的探出身子，然后费力的往上爬，好不容易顺着柳莲二的肩膀和手臂，慢慢的来到了笔记本的正上方。然后它用豌豆大小的眼睛——

——盯住了正在温习的柳莲二。

我突然有点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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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是第二个了。

曾几何时，我觉得我应该算是立海大之中最吸引灵体们的兴趣的存在。但没想到，我的班级居然还隐藏着如此恐怖的吸灵体质，无形吸引，最为致命。

——当然如果有人脖子上系着粗绳子，又有代替别人遭受不讲理待遇的嗜好，他或许也会同时收到来自吊死鬼同学和替死鬼同学的爱意。

我再度开始了灵体观察日记——当然国语课的时候我尽量避免被老师发现，省的又被抓起来读课文。其他时间则基本都将注意力集中到粉色的类似蜘蛛的灵体上——那软乎乎的左右各四条腿让我觉得它有点像个蜘蛛。

它几乎无时不刻都围着柳莲二打转，即使感受到了我的视线也不回头，只盯着柳一个人。偶尔它会趴在柳莲二脑袋上，像是在宣誓主权一样的扒着男生褐色的刘海。但偶尔她也会悄悄躲起来——尤其是在柳莲二无意识的触碰到它时，它就会受到惊吓变得更加粉红，然后匆匆的跑到柳莲二的制服口袋里或是书桌里，只留出一对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真可爱，真希望它能看我一眼。

我对灵体总有种莫名的执着，总希望它们能来依靠我而非其他人。虽然对于大多数灵体来说它们也只能依靠我——毕竟只有我才能注意到它们，但偶尔也会有这种只盯着一个人打转对其他人毫无兴趣的盲目灵。

数学课是小测试，我任由试卷被替死鬼同学霸占，拿着草稿纸涂抹了一只小蜘蛛的模样。如果有这样的宠物买……唔，或许我会想要买一只吧，虽然大概率会养死。但死了它也能以灵或者梦境的形式陪伴我。

结果就是到考试结束为止我一个字都没写，直接交了白卷。

数学老师早就对此见怪不怪，对他而言我只是个完全靠后门才进入立海大的学生，甚至没让我放学留下补课，就吩咐学习委员回收草稿纸。

我则打开角落的笔记本，继续涂抹一只更加完整细致的小蜘蛛。

然后我感觉走到我身边的学习委员停下脚步，拿起了我胡闹了一整节课的作品，看了许久。

我听到他说。

“你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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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的时候小蜘蛛和柳莲二又来询问我了。和早上同样的问题，仿佛实力测试的问题一样，总是在那么几千几万道的题库中翻来覆去，毫无新意。

我对柳莲二的态度没有兴趣，但小蜘蛛向我宣誓主权的样子着实可爱。每当柳莲二的视线转向其他女孩时，它就会显出焦躁在柳肩膀或脑袋附近爬来爬去。

它肯定很希望能独占对方的视线吧，但可笑又可怜的是对方眼里根本映不出它的样子。

“……你应该知道什么吧？”我听到柳这么问道。

我越过柳，目光停在他的座椅上挂着的叠起的外套口袋，那是小蜘蛛最初爬出来的地方，从口袋的侧缝可以看到纸片的一角。柳循着我的视线望去，然而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启示性的信息。“……那有什么吗？”

“你猜。”我不再表示出任何提示动作和信息。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柳莲二轻叹了口气，随即离开了。他大概对我失去了耐心，选择不再纠结这种“脑子有洞”的人的想法了吧。正合我意。

我可不想被人收集情报。

但我还是偷偷忍不住打量那只小蜘蛛，它依旧痴痴的盯着那个脑袋里刻满了数据的木头，丝毫没有向我回头的意思。

我感到了莫名的火气，别过头去，干脆眼不见为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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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她同学依旧每日为我播报最新的传言，据说那位暗恋柳莲二的女同学自那件事之后似乎就很少来学校。大概是谣言传的太疯，对方也有些受了影响，她父母有向校方投诉，但结果无非是几个不长眼的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大传流言的可怜替死鬼被叫到办公室挨了顿批。

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看着小蜘蛛小心翼翼的停在柳莲二的手边，用软绵绵的爪子犹豫着要不要去触碰，就仿佛眼前男生的手比它的身体更加虚幻易碎，它连一下触碰都舍不得。

它比起上一周刚出现时已经缩小了一圈，看起来也显得更加令人怜爱。但它依旧没有向我投来任何视线，除了威吓敌人用的“示威目光”，它对我便不再有理睬。

活该不被注意到。我有点报复心理的想着，但同时又感到气愤。

只要它投来目光，我便能知道它想要什么；只要它愿意倾诉，哪怕是不成人形的灵我也能听到它的低语。

但它却无视了我，一心一意幻想着奇迹降临，希望有一天能被近在矩尺的少年注意到，这里曾经还有那么一个小小的存在。

“你又在看柳了——我都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需要我帮你申请换座位吗？”捏她同学有些促狭的问道，我却没什么心情回应她的玩笑。

他怎么可能注意到。

我别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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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蜘蛛很快就步入凋零。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原本还以为能再坚持一周，但实际上过了不到两天它便从我的掌心大小退化到了瓶盖，而到第二天放学时，我已经只能透过柳的发丝看到那一点点的粉色了。

这种时候即使就算被柳发现也没什么意义了，它已经只剩下这么点还称的上残骸的东西。

柳莲二准时离开教室去参加社团活动。小蜘蛛被留在了课桌上。它的视线第一次彻底脱离了柳莲二，望向了窗外，那模样像极了已经悟透生死的道僧。然后它蠕动起已然模糊成一片的腿部，动作缓慢的爬进了课桌。

我等教室里的人走得只剩下一两个补作业的学生，走到了柳的桌边，向桌肚探去。

里面被整理的十分干净，常用的课本被以第二天的课程顺序整齐排列着。我没有看见小蜘蛛的影子，只有一份略显粉色的信纸格外突兀的躺在那里。

我没有去动。

也不想去动。

只是突然的空虚感让我有些脱力。我看着那窗外的景色，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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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寺明美转学了。

据说她的父母花了大价钱和人脉将她转到了国外的一所知名高中。而在消息传出之前，她已经乘了飞去欧洲的飞机，手机、电子联系方式都更换了一遍，就连在日本的房屋都被变卖，仿佛要彻底的和日本做个了断。

她哥哥选择另外租房继续在日本读书，但他也以临近毕业需要为了升学考试努力为由而渐渐和其他人断了联系。

据说他私下似乎和柳莲二还有联系，但这个联系也很快就终止了。

“你的情报网真是无所不知。”我对于捏她同学每次都能收集到各式各样的打发闲暇的消息感到钦佩，笔记本上又涂抹出了一个小小的蜘蛛。

“那是。”捏她同学不知为何骄傲的挺起胸，然后又神秘兮兮的凑过来小声交流。出于善意，我没有提醒她的脑袋可能和吊死鬼同学亲密接触只差那么一厘米。“据说那孩子最后还不甘心的给柳做了第三次告白，但被她哥压下来了，好像是出国之际别让她分心……什么的。”

我想到那份信，大概那个就是第三次告白吧。

无名的火气。

我开始用笔画无意义的圆，炭粉组成的圆圈漩涡很快把我画的小蜘蛛吞噬进去，一丝不剩。

我将那一页撕掉，然后丢进了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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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数学老师的强迫症，他总是要将垃圾屯到一定数量后才清理，这使得我轻松的从他的桌子上找到了上周数学测验的草稿纸，找到了我自己瞎涂的那个第一个小蜘蛛。

我将那张纸埋在了正对着柳莲二窗口的树丛里。坟墓是用文具简易挖的一个小土坑，然后将塑料包好的草稿纸埋了进去。

现在想来，它从一开始就不需要我的帮忙吧。

这本来就是飞蛾扑火般的爱恋，但她依旧埋下了那颗早就知道不会开花的种子。

“……这个是？”

原本还以为会遇到保安大叔被他禁止破坏学校草木，我都想好了借口和对策。但没想到遇到的却是事件中心人物的柳莲二，结果这些都没用上。

而我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他。

他很聪明，即使没有其他提示信息他也很快就明白了我在做什么，也不阻止也不帮忙，只是在旁边看着我将土坑填平，然后用直尺和胶带组成了一个小小的墓碑。

“她去国外可以有更好的未来。”

他似乎在劝慰，又似乎在辩解。

一个新的地方，新的人生。不会再有人因为她过去的阴影而叫她“丑怪”，也不会再纠结每天上学该如何面对告白数次都被拒绝的心上人，更不会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出在大庭广众之下向不认识的女生大声喊叫的羞耻糗事，这一切都不会在她今后的人生中出现了。

但它们确实存在过。我知道，柳莲二也知道。

小蜘蛛确确实实的死了。她的恋心，她的努力，她的付出所得到的那段缘分，已经被那个没有回答的告白淹没，无声无息的死去了。

我闭上眼回想，再度睁开时，一只粉色的小蜘蛛躺在我的手心里。但立刻，胸口一阵刺痛，我无法维持这样的梦境，小蜘蛛随即烟消云散了。

我看着空荡荡的手心，感受着或属于或不属于我的悲伤顺着血液流入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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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真是太艰辛了……”

尤其是现实，真是令人不想面对。

我会比起现实更倾向于幽灵鬼怪们或许也是有这一点原因。如果不想面对就干脆不去面对，做个空壳的人设放在外面，那么即使再怎么丑陋难看的一面我也可以无所谓的当作不知道。

“什么啊，千早。你自从大道寺转学后就一直没什么精神欸……到底发生什么了啊？”捏她君半是担忧半是八卦的倒骑椅子看着趴在课桌上的我。“……跟柳有关？”

我白了她一眼，继续脸贴课桌装死。

“好啦好啦……那是跟大道寺？不会吧，你们关系很好吗？”

当然不。或许她遭遇和我有些类似，但我们待在全然不同的世界，也采取了全然不同的处理方法。她是为了爱而不得但依旧在拼命努力、期待奇迹的梦想家，而我是遭受了些许打击就干脆躲进壳里的缩头乌龟，任由外面怎么敲打都不予理睬。

虽然她奋进的姿态的确很可爱，也的确值得我小小的敬佩一下她的努力和勇气，但除此之外我对这个人并没有太多的兴趣，顶多也就是“啊，曾经有那么个人”的程度而已。

“但大道寺也真是可惜了，偏偏喜欢上了一个绝对不会把目光移向她的人……其实那孩子也做的挺不错了……唉，只能说柳的眼光太高了。”我听到捏她同学略带惋惜的说道，她应该给那个女生相当高的评价吧。

我怔怔的将目光移向窗外，略有恍神。

“——啊。”

我突然明白了。

我所感到悲伤的理由。

那并非是我的共情性被对方的所作所为所打动，而只是更加单纯，更加自私的理由。

因为那个孩子，它从不将目光投向我啊。

所以我宁愿它这短暂的一生永远不被发现，故意不作出任何的提示，让在这方面毫无特殊的柳莲二将它无视个彻底。

但即使如此，它还是毫不在意我，也完全没想向我求助。

这么看来，就结果来说，其实是我破坏了属于它的爱恋，一手促成了它的死亡。但在它死去的那一个瞬间，我所想所做的也只是明白了它不会选择来依赖我而感到悲伤，而非下一次要出手帮助它，让它有个更圆满的结局。

哈哈……我不禁笑了出来。

再一次看清我自己之后，我觉得直到刚才自己消沉的心情像是假的一样。

——我都在做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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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间我正趴在桌子上补眠。最近晚上基本没有好好睡觉，结果导致上课精神也集中不了，教导主任一脸阴沉的说再这么胡闹就通报我爹，搞得我心里有点发毛。

要是真的去和老爹打小报告，那……我不禁一阵胃疼。

正这么想着，我突然感受到有人接近我的桌子的气息，随即一个略显老成的沉稳声音响起。

“不好意思。请问，这个是什么？”

突然被问到我也只能从胳膊窝里抬起脸，有些迷茫的看着拿着一张小纸片的柳莲二。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英文字母，是我最近晚上不眠不休驱使灵和钻入别人梦境才好不容易得来的消息。

“啊，这是……地址啊。那个……呃……”叫什么来着？“……告白失败子的。”实在想不起来，我极其敷衍的给了她一个外号。

“……为什么给我这个？”

他微微皱起眉头。但似乎并非是在嫌我多管闲事，更多的仿佛是在觉得我的字迹很丑？我突然有点暴躁。

“因为她在等你回信啊。”我一把抢过那张小纸片，揉成团塞进了兜里。“地址记住了吧，还我。”

可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居然还挑剔我写字难看！你以为为了这一行地址我花了多少精力啊！而且难看也不是我决定的！灵给的字就是这个样子我能翻译过来已经很不错了好吗！

……算了，我也只是在做自我满足的事情而已。

我叹了口气。“反正她已经放弃你了。就算再收到一份拒绝信，她也不会更加沮丧了……写一份回答她如何？这可是基本礼仪。”

“为什么……你会觉得肯定是拒绝信？”

“要答应你早答应人家了，大概现在连孩子什么时候出生起什么名都决定好了。”大概是因为没睡饱的缘故，我说话也没什么好气。“啊——别打扰我睡午觉，你爱写不写。我该做的已经做完了。”

说完我就将脑袋再度埋回手臂，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便闭上眼睛。

居然有人会喜欢柳莲二这种管理狂人加数据电子魔的结合体，只能说人的口味果然千奇百怪。

这是我在入睡前，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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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柳莲二有没有写信我不知道，但因为小蜘蛛而交了白卷我被数学老师记恨上这件事的反动倒是来的很彻底。

就差联名告状到老爹那儿的教导主任转达了我老爹下了铁令：下次月度测试数学偏差值不到90，今年暑假就自力更生去吧。

“我爹不是人……”我看着上一次考试时差一点点能到两位数的可怜成绩，感受到了梦境里的那些大数学家们投来的看无知草履虫的目光。

“他至少没要求你国语和古典文学达到90分，显然是亲爹。”捏她同学从前桌传下古典文学小测的试卷，卷面上干脆连打分都懒得打，在我用巨人语、灵语及各种我能想到的古代语种混合写的名字旁边大大的写了不及格三个字。

明明是古典文学，我也用了最古老的语种，却还是无法及格，真是不可思议。

但这不是眼下最大的问题。“捏她酱，借我笔记吧。离月考应该还有一个月……我得死一死才能保证暑期生活了。”我做好接下来一个月都要挑灯夜战来调查数学公式和定理的心理准备，一边努力回想上一次认真听数学课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有点记不起来了……总之，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觉得你还是确定范围再借会比较好。”捏她同学将她的笔记递给我，我翻了第一页，明白了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原来如此，完全看不懂。”

“你先搞清楚你要借几年级的笔记吧。”

“好像从小学升初中的升校考试之后就再也没认真读过书了……”

“真亏你能进立海大还读到了高中啊。”捏她同学不禁发出了感叹，对此我羞愧难当，实在不敢说自己走后门的事情。“可我没有留初中的笔记。”

……人生果真太艰难了。

“嗯……问柳借如何？他肯定有，甚至能编出一套绝对让你达到目标的复习考表。”捏她同学一副很想看戏的表情撺掇我。我内心的自闭症小人在一秒钟的斗争之后轻松地战胜这个念头，摇了摇头。“算了，反正自己从初中课本开始整理也不费事。”

然后当天在图书馆看了一眼初中数学课本的我决定从小学数学集选开始复习。

“你在看什么？”

霸占了图书馆阅读区的一个大空桌用来放小初高的数学书，我正头疼的汇总小学数学知识点就听到柳莲二的声音。能让我连名带声音一起记住的人，除了我爸妈和某个恶趣味大佬，他大概是第一个。

他手里拿着一叠书和借阅用的读书卡，显然是出现在图书馆再正常不过的人，和我这种第一次踏入这片新地图连图书馆借阅系统更新了都不知道的人完全不一样。

我直接把《小学数学精讲》的书名亮给他看。他有些无语露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表情，然后在我对面坐下。

“有什么不懂的问题你可以问我。作为之前地址的回礼。”

他写回信了啊。我感到精神稍稍放松了一些，一边试着设未知数一边摇头。“不用，那个我只是自己想这么做。”

“那就当作给我一个收集你资料的机会吧。”他毫不掩饰的摊开了叠在一堆读物下的那本自用笔记，我也一下露出无语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的表情。

“你还在搞啊……”我还以为他收集一阵就会放弃了。

“是，重要的资料我都会保持随时更新。有兴趣吗？”

“没有。”我立刻低下头装作看书。

天啊，对他而言收集数据还是个长期进行时行为。再这样下去我绝对要被柳莲二吓出绿皮本应激性障碍。我左右权衡了一下，决定要死也要死在数学书里，而不是疯狂数学家的解剖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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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预测不到。

柳莲二翻开笔记本，无意识的翻过书页。

无论是她对着消失的奇异现象流泪的那一瞬间，还是怅然若失的遥望着他所看不见的某物的模样，柳莲二都有一股仿佛自己灵魂被吸引的悸动。

他开始感兴趣的观察这个之前并没有怎么关注过的同学，哪怕从过往收集的资料里也只能找到寥寥数笔的女生。

而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他翻阅资料，扪心自问，却还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个回答，也只能空缺在笔记本的页侧，无从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