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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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愿节继续举行，李家闹出的乱子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内情。那天晚上虽然有人目睹了鹿蛟带着李萝萤躲避追兵，但鹿蛟一发觉事情不对就走的尽是小路，加上那几天人来人往的，街边摆摊卖艺的都比他们招观众，并没有太多人对此事在意。

本以为李萝萤的生意结束了，他就可以歇一歇，结果他修复了半天画，剩下的一天半陪着羚把无名村从头走到了尾，所有祈愿节的摊位逛了个遍。

竹月也陪着，真的只是陪着。不管羚盯着别的孩子手里的糖果看，吓得小孩子哭也好，还是一个不留神就冲上了卖艺杂耍的舞台也好，他都只在旁边看。把羚带回来教育的是鹿蛟，给人赔礼道歉的还是鹿蛟。

对于自己对羚如此放任的行为，竹月的理由是：我不擅长教育孩子。

您老这不是废话吗？谁擅长带孩子啊！谁还不是个未婚未育的单身男青年啊！再说了，您好歹开着书院天天跟一帮孩子斗智斗勇啊！不比我有经验吗？

这一天半过去，鹿蛟开始怀念起李萝萤的好。起码白天还能歇着，那位看烟火的时候还能老老实实坐在那。自己家这个，真以为自己手可摘星辰，不停地往更高的地方攀登，鹿蛟都想给她举办一个攀岩大赛了，指定能赢。

回家之后他就摊在床上，饭都不想吃了，只想躺着。

所以哪怕书院又开始培育未来的栋梁，读书声又开始冲击耳膜，鹿蛟依然赖在床上不愿意起来。

太阳已经晒屁股了，鹿蛟也只是翻了个身，把被子往脸上扯了扯，遮住晃眼的光。

回笼觉迷迷糊糊刚睡着，鹿蛟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跟他抢被子，一个没抓紧，被子一空，凉飕飕的空气跟他来了个拥抱，他一激灵就睁开了眼。

羚正站在他的床边，手里拎着他的被子，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渴望。

鹿蛟可太熟悉这个眼神了，每次她想要什么，都会这么看着你，看你五秒钟，你就不得不点头答应。

谁被人这么盯着都不可能再睡了，鹿蛟坐起身，问羚：“想要什么？”

“鹿，我想吃肉。”说完羚还咽了咽口水，眼神瞟了小莫一眼，吓得小莫藏到了草堆后面。

自己饿着可以，孩子想吃肉了怎么办？

店里能用来交换的物品只有李萝萤留下的一幅画和一把玉质宝剑，鹿蛟真是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这里什么人能用得到它们。

为了填饱肚子，为了处在生长期的孩子不缺营养，他接了各种各样的活。

修房顶，拔杂草，清理河道，收拾猪圈，帮吉瑞楼清点库存，所有能做的他都做了，一天下来，累得连句话都不愿意多说。

他就这么默默干了三天，每天只能换够一天的口粮。家里两个没良心的一点不知道节省，有多少吃多少，完全不心疼他的付出。

还是来旁听的莫尔看不过去，做了一个可以套在小莫身上的板车送过来，还额外附赠一把犁，让鹿蛟留着明年帮村里犁地用。

于是鹿蛟每天天亮就把车套好，躺在平板车上，由小莫拉着他满村慢悠悠地逛。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喊一声，他把小莫拴在旁边，去给人帮忙，交换一点食物。

不得不说，上天不会饿死勤劳的人。

在鹿蛟稍微提高了一点点薪酬标准，有提升了一丢丢工作效率，以及每天都藏起一小部分食物之后，他的货架上最近陆续出现了土豆、地瓜、小麦、大米、玉米、鱼、猪肉、鸡蛋、鸭蛋、山芋、野兔、莲藕等。

羚每天晚上都兴致满满蹲在货架前流着口水问：“鹿，今天吃什么？”

鹿蛟扭过头问书院放学后收拾桌椅的竹月：“你能不能教她叫我老板？”

竹月：“她愿意叫你什么我怎么管得了？”

“那你教了吗？”

“没有。”

“那你教啊！”

“她又不是你的员工。”

鹿蛟挠挠耳朵，他是想把羚培养成自己的员工的，书院休学的时候羚和他一起工作，半天能干完他两天的工作，这样的员工，就是吃的多了点，老板也是抢着要的。

今天的晚饭是小鸡炖蘑菇，蘑菇是竹月起早去山里采的，鸡是鹿蛟打扫鸡棚发现的一只被笼子卡住重伤不治的小可怜，作为这几天的报仇，鸡棚老板就把它送给了鹿蛟。

三个人的筷子同时伸向了盘子里最后一只鸡翅膀，院子内的侧门被人敲响，竹月先松了筷子去开门。

来人是隔壁柳老板，若是平时，鹿蛟肯定要集中注意力去抢鸡翅，只是今天柳老板跟往常不太一样，有些病怏怏的，别有一番风味。他一不留神，鸡翅就进了羚的肚子。

鹿蛟有点郁闷地鼓着腮帮子，满眼怨念看着柳老板。

“鹿蛟这是生气了？”柳老板不明所以，问前来开门的竹月。

“小孩子抢东西吃，没抢过人家。”

柳老板掩面轻笑：“难为竹先生，还要带两个孩子。”

听人说自己是孩子，还被竹月照顾着，鹿蛟不乐意了：“你说谁是孩子？他的饭都是我卖力挣出来的好不好！”没人理他的抗议，竹月招呼柳老板坐下，倒了杯茶：“柳老板今日来，是有什么事？”

他这一问，倒给柳老板问愣了。

柳老板本是心情苦闷，在自己院子里转转。她是遇到了点麻烦，但她不觉得这二位能帮上忙。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手还是鬼使神差地敲响了门。

“嗐，我也是病急乱投医了。村里只有你们两个是新来的，想着或许你们能知道一二，就想来问问，打扰了。”

这话说得没有一句是重点，鹿蛟的好奇心刚被勾起来，他可不能就这么让人走了。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们不知道？”

竹月也附和：“是啊，柳老板就当说出来宽宽心，有个人分担烦恼也好。”

“既然这样……”

祈愿节虽然结束了，但是余热还在。

帮人实现愿望这事儿，吉瑞楼作为无名村的商业巨富，首当其冲要承担一定的份额。吉时外出不在，这项任务就交给了柳老板来完成。

柳老板一共抽了五个祈愿签，前四个都陆陆续续完成了，唯独这最后一个，把她难住了。

“我抽到了一张祈愿签，说想要看看明山先生的真迹。”柳老板又叹了口气，“按说这本该不是什么难题，吉老板收藏无数，可我找遍了都没有找到明山先生的作品。”

“阿瑞不喜欢明山先生吗？这我可是不知道。”鹿蛟喃喃自语。他记得吉时比起字画确实更喜欢珠宝，不过为了装点门面，也买了不少名家作品。明山还是大有名气的，吉时没有收藏这还让他有点意外。

“我问了以前就跟着吉老板的老人，有一位叫阿五的，他说吉老板的收藏里确实没有明山先生的画作，这也是他的遗憾。”

“好奇怪啊。”

竹月顺手摇起了自己的折扇：“吉老板可是十五六年前从丰国来的？”

柳老板侧过脸，不明所以地问：“是，这有什么关系吗？”

“十六年前，明山先生被人诬告协助谋反，散播不良言论，所有的书画都被焚毁。要是发现谁家私藏，刑罚要株连九族。”

鹿蛟缓缓点头。那会儿他还小，而且他在卢国长大，对丰国的情况了解不多。直到竹月手中的折扇合起，重重敲在他的头上，他才想起来重要的事。

“我好像有一幅……”

“什么？”

“我好像有一幅，明山先生的画。”

“真的？”柳老板虽欣喜，还是强压着确认，她害怕这是一场空欢喜。

“怎么不信？我前些天卖自己挣来的！”

竹月听着难受，打断他：“你就不能说是当保镖挣来的？”

鹿蛟倒仰着头看身后的他：“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

一颗石子砸在鹿蛟的额头，他恢复了正常的坐姿，满不在意地说：“不重要。”

柳老板还跟着说：“对，不重要。有画就行，我给你钱。”

“我不要钱，你跟我换。”

柳老板想起鹿蛟杂货铺那几条草率的规矩：“成，吉老板不在，这吉瑞楼我能做主的东西，你相中什么，尽管开口。”

“明山先生的画，有这么值钱？”鹿蛟知道，吉瑞楼就是吉时的家，吉时所有的宝贝都在这里，柳老板这话的意思，可是开了大价钱了。他虽然不清楚明山遭遇过不幸，但他知道明山还活着，只要你找得到他，求一副墨宝不是什么难事，所以价格应该不会飙得太高。

“画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签是谁祈的愿。”柳老板说完神秘一笑，来时的那点抑郁一扫而光。

柳老板为人爽快，这点跟吉时如出一辙，可能家大业大的人不在乎那点小钱。

很快定金就摆进了鹿蛟的厨房，他现在是一个富足的人了，拥有了一百斤米，一百斤面，二十斤猪肉，二十斤羊肉，三筐蔬菜，一百颗鸡蛋。如果把羚过人的食量忽略不计的话，这些东西够三个人吃上几个月了。

竹月看着人往自家厨房搬运食物，心里升起巨大的满足感。仿佛自己是富甲一方的大老板，指挥人搬运都更有底气了。

这边有竹月安排，不用鹿蛟操心，他就缠着柳老板问东问西，旁敲侧击，妄图得知这个箱要看画的人是谁。但柳老板经商多年，聪明机灵，不管鹿蛟怎么绕就是不上套。最后鹿蛟破罐子破坏，撒娇打滚直言问了，但柳老板嘴严得很，就是不肯透露这位祈愿人是谁。

鹿蛟有点后悔，他应该在合约里加上一条，让柳老板告诉他那人是谁，再跟她交换食物。反正看柳老板刚才那样子，是除了他这里别无他法了，不可能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