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争吵

高耸的城头上，以三丈为一岗，皆有一位五境军士镇守，从军士身上偶然散发的气焰可以看出，这些军士的战力，绝对都是属于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

林星辰三人站在城墙边缘远眺，天黎山脉的入口距城墙看似不远，实则尚有百里左右，以城门为始，一片散发着腥臭的赤土延展到入山口，煞气浓郁到了极端，甚至隐隐有黑烟升腾。

“昆山城建城万年，以镇守天黎山脉为己任，这万年来，为了防止大量魔兽侵入人世，无数将士埋骨于这短短的百里之间。”

身后，传来了罗云烈那略感悲戚的声音，“我镇守此城也有百十年，上一次天黎兽潮，共送走战友十万，今日想起，仍心惊肉跳。”

林星辰不解，问，“既然这山脉如此凶险，朝廷为何不派遣大能设下封印，还建立这样一座城，让将士无故埋骨？”

“少爷有所不知。”柳青答道，“西洲诸国皆以武立，这天黎山脉固然凶险，却也是天然的养兵之所，修行者修为再高，若无实战经验，错非直通大境界，否则便是对于境界比自己稍弱之人，也有惨败可能，天黎山脉魔兽无数，用来磨炼兵将最为合适，且魔兽身有百宝，亦可添为军用，虽有牺牲，可收获亦是不菲。”

“这是不把人命当命啊。”林星辰眉头微皱，望着那下方的一片赤红，隐隐有些作呕。

“在其位谋其政，养兵是为护国，这是国本，我等不能妄议。”罗云烈道，“况且修行路上百舸争流，踏入修行者千万之中，能有万一寿终正寝便算不错，为守家而亡，也算死得其所。”

“罗城主所言，倒也打动人心。”玄璃冷笑，“但你们养兵，可曾问过这山中魔兽是否答应？魔兽为何暴动？为何形成灾潮？还不是因为你苍灵帝国掠夺无方，才惹得天地震怒，降下灾劫？”

玄璃一言，让罗云烈面色微变，周围兵士也纷纷投来目光，罗云烈脸色阴沉地看着少女，“玄璃小姐此言何意？自古弱肉强食，天经地义，难道你这天人境修为，就不是掠夺资源堆砌而来？”

玄璃神色也转冷，道，“既是弱肉强食，那便不要说得这般冠冕堂皇，修行者猎杀魔兽而死，是他们太弱，死得其所？这话，你是说给谁听？”

“你！”

罗云烈怒目圆睁，想要辩驳，却不知如何说，一身气势陡然变得狰狞了起来，城上气氛也因二人争吵而剑拔弩张。

“我们来此可不是为了辩论对错的。”这时，柳青开口说道，“弱肉强食也好，死得其所也罢，这些事情，等兽潮结束之后再说。”

玄璃冷哼一声，撇过脸去，罗云烈的脸色也不好看，皮笑肉不笑地道，“若在我军中，惑乱君心者万死难辞！玄璃小姐小心别被那兽潮冲散了！”

说罢，他便愤然挥袖，转身离开。

“谁小心些还不一定呢。”望着罗云烈离开的背影，玄璃眼眸中杀意盎然，她并非帝国中人，可没有这些宗法礼法约束，罗云烈的威胁，明显已经激起了她的杀心。

“玄璃师姐，莫要生气了。”林星辰见少女气头上，劝说道，“你与我们的生活方式不同，看待事物的眼光自然不同，虽然你说的没错，但罗城主的话，也不尽然就是错的……”

“胳膊肘往外拐的臭小子！你到底向着谁的？！”玄璃怒瞪了他一眼，也愤愤然地走下城头。

“额……”被稀里糊涂地殃及池鱼，林星辰愣了一下，望向柳青，“柳叔，我说错了吗？”

“话是没错，但人错了。”柳青说道，“兽潮来临时，切记不要离开玄璃小姐半步，罗云烈此人，不可信！”

月华洒下，星火初燃，即使有着篝火，这昆山城边缘的镇守之地依旧带着一丝阴冷。

因为兽潮即将开始，营地内多了许多临时编制的军士，帐篷数量吃紧，林星辰三人并未分到住处，只能在外围点火取暖。

“这老东西绝对是故意的！”篝火旁，玄璃愤愤不平地说道，“假公济私，睚眦必报！”

一旁的林星辰听闻，心中苦笑，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得说道，“其实在这外面也是不错，漫天繁星能使人静心，孤月高悬，此景也不是处处都有。”

“我们来这可不是为了观景。”玄璃轻哼道，“而且罗云烈绝对是谎报了此次兽潮的规模，光是我所感应到的破空境魔兽，就已经不止三头处于震怒状态，此次若是多出一头，这些修行者便要死上一倍，这老家伙嘴上伤春悲秋，背地里还不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

“不管罗云烈是什么想法，我们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情即可，说对付一头便对付一头。”柳青淡淡的说了一句，又转向玄璃，诚恳道，“此次小姐虽不用出城，却也要于城头驰援，空闲至于，还请务必保护好少爷。”

“我既答应了师叔，便会护他周全，用不着你时常挂在嘴边。”玄璃说道，“况且对付魔兽，我又何曾怕过？只要你们能拦住破空境强者，其他魔兽，不入我眼。”

柳青微微点头，对于玄璃所说，他倒是极为相信，后者的身份他也听李长陵提起过，魔兽虽无理智，但对高等血脉的妖族，还是有着本能的恐惧，玄璃修为不弱，又有凤凰血脉，有她在，破空境之下的魔兽的确不敢靠近。

长夜漫漫，余火未尽，虽然远处时常有魔兽的厉哮响起，却也无法打扰到兵士休憩，于他们言，兽潮之后能存活下来的可能连一半都到不了，所以在兽潮爆发之前，他们也尽可能地养精蓄锐，甚至连日常修炼都不敢。

而林星辰则站在城楼之上，边城血气煞气四伏，习惯了军旅的士兵或许可以忍受，但像他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初出牛犊，却极为难受，那由煞气转换而来的阴冷如附骨之疽一样缠绕在他骨骼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