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摩挲着绢布。
容允垂着眸看不出想着什么。
许久,容允似是无奈,阖上眸子向后仰去,倚在马车的侧壁上。
心头上涌动的酸胀不断逼着他想起初澄的离去时的样子,挥之不去。
手不自觉的握紧,碎玉的尖锐刺破了绢布直逼指腹。
鲜红的血珠在绢布上不断晕染,容允却像感觉不到一样。
脑中全是初澄冷漠带刺的话语。
嘴角竟溢出笑,小姑娘终于肯露出爪子了,还挺锋利。
指尖传来的疼痛挑逗着神经,回过神来,倏然松开手指。
低头一看,几滴血掉落。
容允不在意的随意擦了两下,用绢布的一角按在伤口处。
和风迎容允下车时立马就注意到了容允的手受了伤。
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容允制止。
“做什么?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大惊小怪的。”
和风刚张开的嘴听完这话就闭上了。
确实,这点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曾经连鬼门关都走过,这算什么,挠痒痒罢了。
只不过,容允是他主子,他就算自己丢了命也是不想让容允伤着的。
和风喉结上下滚动一下,点点头。
主子的心情不好,他不多说一句都是往刀口上撞,只说:“那主子回屋记得自己处理一下。”
容允摆摆手,示意和风走开,临走的时候不忘加了句:“别忘我吩咐你的。”
“......”
和风出门的时候,门口的侍卫恰好与和风熟悉。
“和风大人,今日看着不太好啊,脸色怎么这么差。”
和风叹了一口气,拍拍侍卫的肩膀。
“有时我还挺羡慕你。”
“嗯?”侍卫不解。
“不用说话。”
这算什么。还没来得及再问,和风已经走出了几步远。
不仅和风不太好,初澄更是吃不下饭。
“小姐,你还要想多久啊。”
初澄已经支着手臂已经出神了有半柱香的时间。
“唉。”初澄放下撑着的手臂,又将另一只手放在桌子上,随后脑袋落在臂弯,整个人趴下桌子上。
“小姐。”锦绿拖长音调哄着初澄。
初澄脑袋一点都不安分,转来转去。
锦绿看不下去了,两只手托着初澄的脑袋将人扶了起来。
初澄软塌塌的,也不做抵抗,看起来一点精神都没有。
“小姐到底在想什么啊,能不能和锦绿说一说。”
初澄掀起眼皮看了锦绿一眼,有气无力的回答:“我在想容允。”
锦绿现在听见这两个字就没什么好印象。
“什么?”锦绿嗖的一下站了起来,动作太突然身下的木凳发出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初澄轻轻地扯了扯锦绿的衣角,示意锦绿不要这么激动。
锦绿扫了初澄一眼,一副有口难开的样子,但还是不情不愿的坐下来了。
锦绿瘪嘴,眼神还带着一些说不清的意味,就这样直直的盯着初澄。
初澄也能明白一些锦绿的想法,果然,不如所料,锦绿就开始念念叨叨。
“小姐啊,你怎么还...”锦绿像是说不出口,顿了一下:“世子都那样对你了。”
听着锦绿有些委屈的声音,初澄好笑,她没说什么,锦绿先替她心疼上了。又觉得又些心疼,锦绿事为数不多真的对她好的人。
她凑向锦绿,伸手将锦绿搂在怀里,一下一下拍着,安慰着锦绿。
锦绿头埋进初澄怀里,两人就这样抱着。
“小姐,奴婢怕你受伤啊...”
锦绿声音闷闷的,初澄一下就酸了鼻。
“不会的,不会的。”
初澄开始将自己的想法讲给锦绿听。
今日容允既然都肯来主动见她,那就是说对她还是有感情的。
只不过,不知道是多是少罢了。
初澄眼神微动,心里细细的盘算着。
若是有感情,那就是最好利用的,现在来说,能利用就对她有价值。
初澄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对锦绿说:“锦绿,那碎掉的玉簪去哪里了。”
锦绿不知道初澄想干什么,但还是回她:“这奴婢不知道,不过走的时候,还是在那里,没有人收拾。”
初澄心跳的突然很快:“你现在去那里看一看,若是还在,就带回来。”
锦绿听话照做,闻言就又去了那条巷子,没过多久便回来了。
手里空空如也。
初澄看了一眼便猜到,已经不再那里了。
锦绿也是摊了摊手:“小姐,已经不在了。”
那条巷子很少有人经过,那很大的可能就是容允带走了。
那玉簪的料子算得上中上等,但绝对算不上什么罕见的,就算是容允亲手做的,也不会值得他将一个碎掉的玩意儿带回去。
可是他却带走了,初澄呼了一口气,心中有个不确定的猜想。
会不会,容允是认真的。
只有在意的东西,才不忍心随意丢掉。
锦绿看着初澄又在出神,出声:“小姐是心动了吗?”
“怎么可能?”初澄想也不想的否认。
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对锦绿说:“锦绿,我不会再犯傻了。”
“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想要的,而不是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初澄看着窗外,阳光正好。这几日天气真是越来越暖和了,只穿一件薄衫就足够了。
前几日院子里跑进一只野猫,黑白相间,瞪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谨慎的看着来人。
初澄觉得它长得讨喜,也就没有驱赶,每日会过去喂一点吃食,那只小猫倒也不走了,躺在刚长出的嫩草上一副慵懒的模样,自在的不行。
此时,初澄就看见那只小家伙迈着步子旁若无人的走到院中,前腿伸直,打了个哈欠,就这样看着都知道它有多舒服。
初澄喜欢的不得了,连刚刚困扰她的事情都不顾了,跑出去蹲在它身边,手覆到毛茸茸的脑袋上,一下一下顺着。
那只猫早就认得初澄了,干脆躺下肚皮直接展露出来。
初澄被这一幕逗乐了,“扑哧”一声笑出来。
那猫极通灵性,见到初澄笑了,更是卖命的蹭着初澄柔软的掌心。
初澄笑着然后手突然地愣住了。
猫见初澄不动了,可它似乎还没有得到满足,葡萄般水灵灵的眼睛看了初澄一眼,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伸出爪子,搭在初澄手上。
初澄看着这只小猫,忽地想通了什么,语气中带着笑意,手中也开始了动作。
“你这家伙还挺聪明。”
连猫都知道怎么讨到自己想要的,她又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呢。
锦绿也挺喜欢这只小猫,长得不错不说,性子也讨喜。
“小姐,要不要给这只猫起个名字啊,它都在我们这里这么久了,起个名字也好称呼。”
初澄觉得有道理。
细长的手指点了点猫咪的脑袋,想也没想:“那你就叫机灵吧。”
锦绿:“......”
猫:“......”
锦绿表情一言难尽:“小姐,为什么取这么个名字啊。”
隔壁家的白猫叫雪球,前面箱子的黄猫叫灿灿。
眼前这只黑白相间的猫也似乎不是很满意这个名字,也许是听着不太顺它的意,“喵呜,喵呜”的叫了两声。
初澄不理机灵的反抗,抱在怀里,对锦绿说:“你不觉得它很聪明吗?”
锦绿心中暗戳戳的想:那这名字也有点太...
但显然初澄不这么觉得,她觉得适合极了。
机灵仿佛也放弃了挣扎,没什么劲头的趴在初澄怀里。
初澄与机灵玩了一会儿,终于尽兴了,将猫从怀中放下。
机灵“嗖”的一下钻了出去,没有丝毫留恋。
初澄撇嘴,这猫没良心,玩完就跑。
不过初澄现在心情已经好了不少,也想通了,送上门来的为什么不用。
若是这就放过了岂不是太便宜容允了。
没想到玉哨还真的排上了用场。
初澄找到玉哨,吹响。
那只熟悉的信鸽不一会就落在窗口。
不过这信鸽似乎记住她上次的举动了,头也不抬的。
初澄向前走了几步,那信鸽听见脚步,一下子抬起肉乎乎的小脑袋,紧紧地盯着初澄。
初澄也有些不好意思,上次她是有些粗鲁。
摆出笑容走上前,也不管这信鸽能不能听懂,诱哄道:“对不起啊,上次吓到你了。”
手缓缓的从上面伸过去,鸽子差一点就蹦了起来,初澄赶紧摸了摸它的羽毛,表示安抚。
信鸽慢慢的放松警惕,初澄松了一口气,将写好的纸条放好,拍拍它的脑袋。
“走吧。”
信鸽也是毫无留恋的飞了。
初澄看着信鸽划过不留痕迹的天空,感慨道,真是潇洒啊。
初澄与容允约在一家人不怎么多的小茶馆。
她不想再进醉步楼,就随意挑了个人少的地方。
初澄步子刚迈进包间,就见到已经坐好的容允。
容允今日竟然穿的不是白衣,烟灰色的衣袍绣着肆意的云鹤,领口的祥云也显得别有一番风味。
初澄倒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没见过容允这副打扮。
容允在初澄走到门口时就发现了,也注意到了初澄的一丝的愣神。
容允起身走到初澄身边,眼角带笑:“怎么了?”
初澄摇摇头:“没事。”
容允本想问那刚刚你在出什么神,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初澄冷淡的样子让他笑容一滞。
眼中划过一丝暗淡。
随即又恢复原样,“想喝点什么?”
“都可以。”
容允点了点头:“这里的毛尖我尝了唱还不错,要不试试?”
初澄看了容允一眼,还有些不习惯,这人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容允给初澄斟了一杯,笑着说让她尝尝。
初澄尝了一口,不是很浓郁,淡淡的茶香环绕在舌尖,之后还有一些发苦的味道。
初澄抿了一口便放下了,她还是更喜欢甜一些的花茶。
两人沉默了一会,初澄也在琢磨着怎么开口,才能更合适一些。
“初初。”低沉悦耳的声音像是月下的柔光,很容易就让人沉浸其中。
初澄一震,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从上次灯会之后,她觉得已经有很久都没有见过容允吗,如今听到这么亲密的称呼,只觉得陌生和不适应。
初澄一抬眸就正好撞进容允的视线中,容允直勾勾的看着她。
要是在以前,初澄必然会调笑着打趣,然后趁机撒个娇,给自己讨个什么好处。
想起自己的目的,初澄撑起笑意想说点什么。
容允却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
“不用笑。”
“不想笑就不要笑。初初,我不需要你勉强。“容允说的认真,一双黑眸像是旋涡一样能吸人进去。
初澄没想到容允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笑容滞在脸上。
她好像听见容允叹了一口气,随后视线遮住,只剩漆黑一片,一只带着温热的掌在她眼前轻轻覆住。
初澄瞪大了双眼,不可控制眨了眨眼,向上卷曲的睫毛擦过容允的掌心。
容允掌心还带着薄薄的茧子,初澄甚至能听到擦过薄茧时“沙沙”的声音。
想伸手将容允的手拿下来,无奈容允虽然没用多少力气,却明显不想拿下来:“你这是做什么。”
初澄说话还磕绊了一声。
她听到容允轻轻地笑了,没有了视觉听觉格外敏感。
容允的呼吸似乎凑近了,初澄挣扎的向后仰了一点,这种感觉让她没有安全感,本能的想抗拒。
“别紧张。”
“只是,有些话,看着你我说不出口。”
容允似乎又回到了原位,初澄松了一口气,似乎觉得这样也好,不用看他,也不用想用什么表情却面对。
“那你松手,我闭眼行吗?”但初澄还想讨价还价。
她又听见容允笑了一声,嘴抿了抿,却没有得到回答。
容允看着初澄不太愿意的样子,本想把手放下,但无奈初澄睫毛像小刷子一样挠着,容允觉得有趣,干脆回道:“不行。”
“哦,那好吧。”小姑娘明显不太愿意,但还是答应了。
容允看的心里一暖,唇角的笑止都止不住。
“这些日子我认真想了,是我的错,不该那样对你。”
“我与朝华也没有什么,我只是把她当做朝华郡主,再无其他。”
“你之前说的那些话,现在想珍惜,不知道初初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容允感受到初澄的眼睛眨呀眨,但这人就是不说话。
“嗯?初初愿意吗?”容允又问了一遍。
“嗯...”初澄做出思考状,然后歪了歪脑袋,朱唇轻启。
“不愿意。”
初澄出口的轻快,但样子却是郑重。
“容允,我说,不愿意。”
初澄又重复了一遍。
容允眼神愣了一下,似是没有想到初澄回答的这么决绝。
嘴角的笑也消失。
“一点也不愿意吗?”
伴随着这句话的想起容允放下了手。
初澄终于看见了事物,容允的表情并不是很好,还比不上刚见面的时候。
初澄看着面前人的眼睛。
“世子爷,您应该知道,不是所有的机会都是那么好得的,这道理您应该比我清楚。”
“也许您身居高位,想要什么都轻而易举,就算那一次遇上个什么,顺意的,也不会在意,毕竟以后好东西多的是。所以您不把有些东西当回事儿。”
初澄本以为自己已经能很平静的面对容允了,没想到现在细数起来,她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多不满。
“初澄没有什么本事,更没有什么背景,这些您早就查清楚了吧,就连我什么想法你都清楚地不得了吧。”
“其实那天晚上我想了很久,若是我能早点认清自己,也就不会...”
初澄突然止住声音,后半段话没有再出口。
可容允听明白了,袖中的手紧紧的摁在腿上,心口像是针扎的一样,密密麻麻的疼着。
“不是的,我没有这样想过。”
“也没有把你当成消遣...”容允慌忙开口解释,嗓子沙哑的不行:“从来没有。”
初澄却是不在意,又品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茶,淡淡的苦竟然让她有些上瘾,直接把这一杯喝完了:“我与世子身份悬殊,不说朝华郡主,就算没有朝华郡主,也有下一个,下下个。我不盼着一朝成凤凰,只想活的快乐一点。”
“上次世子说玉簪要赔偿三十两,怎么想也知道我没有这么多银子,还希望世子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能给初澄个薄面。”
初澄从袖口掏出一根凤凰样式的步摇,尾部勾勒的栩栩如生,还镶嵌着血红的宝石,看起来值不少银两。
初澄放在茶桌上,推到容允面前:“初澄把这个赔给世子,虽然比不得世子的贵重,但也是初澄最值钱的一件首饰了。”初澄笑着朝容允眨眨眼。
容允皱着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初澄眼神迷茫,看起来像是真的不理解,“这不都是按世子的意思来的吗?”
一声声世子格外刺耳。容允气笑了,伸手扣住初澄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
“我的意思是,我娶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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