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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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匠作监做出了五架水力织布机后，赵春阳把蒋海叫到了跟前，“你去问一问，今年放出宫的宫女一共有多少，她们愿不愿意给皇家工厂做女工，每个月可以得到五两银子，包食宿，不禁止婚嫁，但是每个月只有三天假期。”

蒋海笑着说，“陛下仁慈，这样的话，这些妮子出宫之后，日子也都好过。”

赵春阳想说，我没有那么伟大，只是短时间之内不想让技术外泄罢了，不过能够解决一些宫女出宫后的生计问题，也算是一件好事。

只是相对于宫女，更多的农家女子没有工作，但她们也不像宫女那样受过严格的训练，宫女不论是否识字，至少懂规矩。

赵春阳想了想，又对蒋海说，“让各地的彩薇阁招收女学徒，先交一些规矩，简单的认字和算术，学的好就让她们进工厂，学不好就去当采花工，去蒸花露，这些都是细致活儿，需要一些女工。”

蒋海听说要招女工，脸色变了一遍，这事儿本来不该他管的，既然皇上提起来了，他还是要进言一番，“皇上去年就放了一批宫女去彩薇阁，今年又放人去织布，宫里的人越来越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小选，招些小宫女。”

赵春阳却不想在皇宫里养太多闲人的，尤其是在没有嫔妃的情况下，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多的宫女，所以他对蒋海的回应就是，“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赵春阳格外重视织布机的事情，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接下来举行的殿试才是举足轻重的大事。

当然，也不能说赵春阳对于选官的事情不关注，但他已经把这件事情交给了苏紫玉，他相信苏紫玉能给他选出一批能够做实事的官员，所以才显得有点漫不经心。

但是到了殿试那一天，他还是亲自出席主持并且监考了整整一个时辰，创下了整个安朝建国以来皇帝监考时长之最，这才离开金銮殿回到自己的御书房。

这就是赵春阳对于这批新晋进士的极大关怀了，所以除了贴身伺候赵春阳的几个人，其他朝臣根本没有发现他的漫不经心。

现在安国人都知道皇帝喜欢匠作监的奇淫巧技，但只有阿图和阿夏等人才知道，皇帝重视肥料的程度恐怕还要胜过科举，因为在殿试之前，皇帝还在匠作监指导人做磷肥，说是要多生产肥料，趁着春耕的时间在各个皇庄试用，记录下肥料对庄稼的好处，以后推广到全国去。

当然，有些事情心里知道就可以了，却不能往外面说。

等到太阳西斜，殿试结束后，阿图又被派出去给匠作监传旨，让他们出几何数数题目，因为皇帝要对科举前十名中进行考核，看他们会不会做数学题。

从皇宫出来后阿图就怀着一种隐秘的高兴，因为早先替皇上收罗戏子伶人的前科，所以阿图现在依旧会时常被人弹劾，对那些文官们心里还是有一点小怨念，如今知道这些预备役的文官可能要倒霉，心里就不免有点想要发笑。

他到了匠作监将所有叫得上名字的人全都集合起来，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后，还十分大言不惭的说，“一定要将题目想得困难一些，也好考考那些才子们的真才实学。”

可是那些老一辈的工匠们许多都不识字，就算懂得画图形，看算筹，也讲不出一个子丑寅卯，反而是那些生新招进来的学徒们跃跃欲试，心想着虽然他们自己没机会去参加科举。却能够考校新科进士，各个真是拿出了全副力气，出了一些刁钻至极的题目。

当赵春阳拿到这些题目的时候，心里都有点懵，初中程度的题目，比如一元二次方程他还能看懂，到了高中程度的代数和几何他就看得两眼发昏了。

他也是没读完高中就辍学，后来又从事文字创作，对于这些数学类的了解并不精通，这也是他的一直以来的一个担心，因为他对这个世界的技术推动其实并不是出于科学的计算，而是直接用结果导向来推算，所以他才想要多多的选拔这方面的人才，补足他自己的不足之处。

没想到正在看殿试文章的苏紫玉却对这些数学题感兴趣了，试着解答了一遍，跟出题人的答案做对比，竟然全都对了。

迎着赵春阳惊讶的目光，苏紫玉并没有特别得意，“我只是过目不忘，曾经看过的算学书上看过类似的题目，所以才能答上来，其实我的运算能力并不是特别强。”

其实不会数学，只是过目不忘而已，这是人言否。

算了，赵春阳早就知道苏紫玉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但是现在这个天才是他的男朋友，所以就算赵春阳做不出这些数学题目，也跟着高兴起来。“这样也好，明天就让那些新进士看看咱们苏大人的风采，要是谁做不出题目，还有意见的话，就放苏大人好好的去教育一下学生。”

苏紫玉看到溜进值房来看他批阅试卷的赵春阳露出纯然高兴的模样，也跟着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他又说，“今科会试一下子取中了一千人，我就是一千个人的老师了，一下子就变得桃李满天下，不知道会引来多少人的羡慕。可是陛下这一套数学试卷一出，恐怕这些人要不认我这个老师了，这可真是让我白高兴一场。”

赵春阳立刻不笑了，瞪大了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苏紫玉，“真有这么严重吗。”

却没想到又引来苏紫玉的哈哈大笑，拉其他白玉般细瘦的腕子，“骗你的。”

赵春阳任他拉着手，但却正色道，“我觉得阿图找来的这些题有点难，不知道新科进士们会不会觉得我在故意刁难人。”

苏紫玉却摇头道，“陛下不必担心，这科有许多世家子弟参加，他们都是家学渊源的，这些题目对他们来说还不算什么，正好借此杀杀他们的锐气，免得他们将来得知自己要被分配到地方上去，闹出什么乱子来。”

没错，赵春阳决定这一科的进士全都分配到新打下来的地盘上去，反正到处都缺人，就不要让他们在翰林院里消磨时间了。

实践才能出真知，相比于之前送出去的三百名以后的举子，这些新进士们可以得到更高的职位，得到更大的发挥空间，也许有些人的能力不够，那就让更有能力的人顶上去。

赵春阳就是要在全体朝臣的心目中种下一个观念，他只要真正能干事的人。

就在赵春阳想着这些的时候，苏紫玉也正在看着他，看着他身上露出锋芒，仿佛宝剑出鞘，仿佛猛虎下山。

可是苏紫玉就是爱极了他这一股气势，还在背地里暗暗的煽风点火，“只考前十名的话，还是有些厚此薄彼了，不如让新科进士们都来做做题目，也许能从中找出一二个擅长算学的人才，让他们去匠作监任职，说不定能够给陛下分忧呢。”

“你说的对。”赵春阳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苏紫玉，最后忍不住在他宛如羊脂般的脸颊上快速的亲了一口，便不好意思的跑开了。

真是出人意料的纯情。

两人也算是互相表白心意了，可是亲密举动到目前为止还停留在这种程度，赵春阳也没有特别想要更进一步的打算，他就想着顺其自然。目前他们根本就没有单独长时间相处的机会，也许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就可以……了。

当然，为了等待这个顺其自然的机会，赵春阳特别秘密的让御医给了他一盒小小的膏脂，遇热即溶，活血化瘀，妙用无穷，放在小荷包里天天挂在身上。

苏紫玉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否则的话，他就算是圣人恐怕也忍不下去了。

赵春阳亲了苏紫玉一口就飞快的跑掉，跑到值房外，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的乱跳。

在这样一大堆宫女太监护卫们的环伺下，赵春阳跟苏紫玉谈恋爱，总有一种自己是在偷情的感觉，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所以当苏紫玉第二天早上送了已经排好名次的考卷到他面前的时候，明明周围有一大群人跟着，赵春阳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苏紫玉，让他到自己面前来仔细看了一遍，这才端起架子让他给自己念名次。

按照考官们的排名，第一名就是当今丞相谢詹最喜爱的孙子谢浮屠，第二名是彭城大世家的子弟刘秋，第三名则是乔秉的长孙乔济元。赵春阳绝对没有怀疑考试的公平性，但是一甲前三名，根本就没有所谓寒门子弟的余地，他又拿着试卷往后翻了好久，才在第八名的位置上发现了一个雍州的寒门士子。

他依次看过前十名的文章，都是言之有物，显然不是对民生毫无了解的书呆子，倒没有做出什么更换名次的决定。而是打算将这前三名全都放到最贫寒的地区去，他们都是有能力，有资源的人，如果想要做出成绩也很容易，让他们去改善边远苦寒地区的环境真是再好不过了。

反正能者多劳嘛。

赵春阳就让人按照成绩填了皇榜，又让蒋海给新科进士们宣布名次，从状元到最后一名的同进士到目前为止还都非常高兴，并没有发现危险的来临。

直到最后一名念完，皇帝并没有下旨让他们去打马游街，也没有举行琼林宴，而是又让几个内侍给每个人手里发了一份试卷，让他们再考一场。

虽说这加试的一场，并不影响先前的成绩，这时候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这就仿佛你以为自己已经打通了全部关卡，到了最后一步，却告诉你还有一个隐藏副本。

而且这个隐藏副本还非常的难，打得许多人溃不成军，抓耳挠腮，除了少数天赋异禀或者家学渊源之辈，大部分的进士都是从小苦读诗书，最多只能做出加减乘除的简单算术，其他的一些题可能连题目都看不懂，最后只能交白卷。

最终一场长达一个时辰的临时加赛，收上来的却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卷子，不过数学相对于写文章而言更好批改，因为它就是有正确答案。

苏紫玉作为主考官负责亲自阅卷，他也不用对答案，拿起卷子就可以批改。副主考官则在旁边拿着答案一验看，之后才将卷子重新收起来。

这卷子不到半个时辰就批改完毕了，苏紫玉按照名次高低给赵春阳看，这一次，赵春阳终于发现了变化，因为前两名都是名不见经传的二甲三甲进士，竟然也能将题目全部答对，然后就是谢浮屠，只是粗心的错了一道小题。

放下谢浮屠不管，赵春阳特意下旨封了另外两人，阳江和戚风为工部主事，监管匠作监。

虽然工部主事只是一个六品官，但是按照惯例，就算是新科状元也只封六品修撰。但是这一次，皇帝给两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封了六品官，状元却被封为豫章太守，一甲中的另外两人也被封了地方官员

谢浮屠本人对这样的安排并无不满，但是大部分的新科进士经过连番的打击过后，就算是打马游街的时候，也显得精神委靡。

这让那些等着榜下捉婿，给新科进士们投掷鲜花香果的人都为之一愣，今年这是怎么了，全都像霜打了的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