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第四十九章

“维护京城治安和风气，本来就是金吾卫的职责，陛下要是觉得他们怠慢了差事，大可让他们勤谨一些。”苏紫玉满口答应下来，并不觉得赵春阳说的是什么大事。

然而，赵春阳却郑重的强调说，“我要的不是他们加紧巡逻，做表面功夫。而是要他们发挥主动性，根据街面上的线索去查处犯罪，而不是搞什么民不举官不纠那一套。

当然，也不能让他们借了机会扰乱滋事，勒索钱财，这件事就交给苏大人了，一定要把握好尺度，不要没抓到贼人，反把市面上搞得不安宁。”

说完之后，赵春阳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有点多，所以只能对苏紫玉说，“我也知道，我要求太多，谁让苏大人的能力卓绝呢，你能者多劳，最好能把金吾卫训练一下，让他们也能像正规军队那样令行禁止。”

“陛下准备如何酬谢我。”苏紫玉的神情似乎并不为难的样子，仿佛整顿京城的治安，训练金吾卫只是信手拈来的小事而已。

赵春阳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你这一股气势，我就相信事情能办好。”

想了想毕竟是自己人，也不能空手套白狼，只说几句好话就让人拼命干活，“如果你干好了这件事儿，我就亲手给你做一顿大餐，保证让你吃了赞不绝口。”

赵春阳以前在夜市里打过工，也算是在黑暗料理界有一席之地，到时候给苏紫玉做一个麻辣小龙虾。不对小龙虾是外来品种，现在还没有，但是做个麻辣皮皮虾却是信手捏来。

正好，苏紫玉也很喜欢吃辣。

想到这里，赵春阳自己都觉得馋了。过年那几天，在宫里煮火锅的日子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要不然今天晚上回去再做一个火锅来吃。

正当赵春阳想着吃东西的时候，就听阿夏在门外禀报，“刚才冲撞了陛下马车的那个李阿四，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大夫说他的内脏有一些损伤，还要卧床休养才行。”

没有出人命，也算是好事，赵春阳问道，“他醒了吗，有没有问问他到底为什么要突然跑过来撞我的马车。”

阿夏回答，“人还没醒，不过金吾卫的人已经问了朱雀街附近的商铺，有个伙计说，看到当时有个人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小孩，在我们马车经过的对面飞跑。

问了跟在李阿四后面的吴金桔，他也是说，李阿四跟他走过一个小巷口的时候，才突然跑起来的，跑得飞快，他跟在后面追都追不上。

又让人去李阿四家里面询问，得知他两个小孩儿在外面玩，派人去找，却只找到一个大的，大的说小孩子一转眼间就不见了，他也不知道去哪里，但是平常在街面上玩，也都没出事儿，所以他也没在意。”

阿夏将口供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赵春阳，现在还没有抓到那个陶仙人，但是事情的原委基本上已经一清二楚了，就是有人去抓了李阿四的孩子，所以他才会跟在后面乱跑，结果跑到大街上来，撞上了马车。

赵春阳基本上可以断定，自己算是招了无妄之灾，他猜测抢孩子的人可能也是看出他们一行人有些身份，以为出了车祸，贵人很快就能将事情摆平，所以才会借此杀人。

那个号称能够断人生死的陶仙人很快抓住了，抓他时还很费了一番手脚，因为住在他家周围的人竟然全都得了失心疯，敢跟朝廷兵马对抗，想要保住这个老头儿逃跑。

然而，手中没有武器的老百姓怎么可能是金吾卫的对手，三十多个人全部被抓住下了大狱。

金吾卫的人也算是懂事儿。没有直接将陶仙人拉到赵春阳面前来，免得他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冲撞了皇上。而是先给他打了五十板子，让他把自己的罪案交代清楚了，这才来给赵春阳回话。

原来这个陶仙人根本就不姓陶，他祖籍莱州名叫孙海，年轻时还读过书，四十年前家中遇到了海盗后，就跟着一个老道学了些骗人的手腕四处招摇。

十年前才来的洛阳定居，他的骗人手法也很简单，不过是先派人去打听受害人家中的情况，然后又花钱找受害人相熟的人将之骗到家中，但是这个孙海除了这一手骗人的把戏之外，另外还有一手控制人的手段，那是一种丹药，让人吃了之后飘飘欲仙，但是会产生瘾症，以后就听他摆布了。

赵春阳听完也是一惊，他先以为这人能控制三十多个邻居，是那种靠言语鼓动人心的妖道，却没想到它竟然是靠药物控制。

难道是鸦片，这种东西可不能在市场上流通起来。

赵春阳连忙问道，“你们问清楚了吗，他用的是什么草药，什么毒物，通通收起来销毁。”

站在门外回话的金吾卫小统领黄玖，听到赵春阳的言辞急切，知道皇帝对这个问题十分关切，非常知机地回答道，“小的们早就把那些毒物收捡了起来，却不是草药，而是石料之类的东西，还有些壮阳的金丹……。”

“大胆，不要用这些污言秽语，脏了陛下的耳朵。”阿夏在旁边喝问了一句，打断了黄玖的话。

一直静静倾听的苏紫玉突然开口道，“我在书中看到，有一味叫寒食散的毒药，说是服用之后飘飘欲仙，还会成瘾症，不知道这个孙海所制之药是不是这一种。”

苏紫玉说这话，其实也是想要阻止黄玖说什么壮阳药的事情。

但是赵春阳分明记得，这件事的起因就是李阿四怀疑那个妖道想要骗奸邻居家的老婆，所以才去砸了孙海的门面牌匾。

“既然那些害人的毒药，你们全都已经收捡起来了，那么李阿四案子有没有问清楚原委。”他说完，还看了苏紫玉一眼，对他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没有那么脆弱。

黄玖听到赵春阳的询问立刻恭敬回答道，“全都问清楚了，这个孙海别看已经六十多岁了，却始终改不了贪花好色的毛病，有一天在街上看到了买菜的吴家娘子，就惦记上了。所以才千方百计的把吴金桔骗到家里，恐吓他，说他的娘子身上有煞气。他凭借这套话术，至少已经骗过三个女人，不过这不是他说的，而是被抓起来的那三十几个人里，也有差不多的情况。

这一次，他被李阿四破坏了好事，又砸了招牌，记恨在心，让他的同伙，也就是一直装作徒弟的两人去绑李阿四家的孩子，其实是想要引他去黑水潭边，叫人推下去淹死。却不知他那两个同伙中途变卦，既然冲撞了陛下的车驾。”

听这人如此熟练的布置杀人陷阱，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但是其他的事情此人一概不承认，还需要再审。

那两个抱着孩子跑掉的同伙，也还没有抓到，天色却已经渐渐黑沉下来，苏紫玉劝赵春阳先回宫去，让他来负责这件案子。

赵春阳却摇头，坚定的说，“此前乱世之中，不知道滋生了多少妖道邪僧，如今这个孙海案，我一定要将他判成典型，这才好借机调查全国的度牒，治一治这些借了神佛敛财的人。”

苏紫玉目光发亮，“陛下打算整治道观寺庙吗。”

相比于这个孙海犯下的罪案，某些大观寺庙更是大肆敛财，侵占土地，一座大寺，甚至是比得上某些大世家。

他也早就看不惯这些人的行事，如果能够借此机会整治一番，必能搜查出大量的金银土地。

赵春阳先是愣了一下，他的目的不是要严打吗，清查那些官府不愿意管理的犯罪和迷信活动，并且打算进行一些反诈骗反迷信的宣传教育，可以跟上一次的卫生宣传采用差不多的模式，不过现在匠作监的学徒们没有时间，只能让金吾卫的人做宣传工作了。

但是他听到苏紫玉说要清查寺庙，才突然想起来古代的几次灭佛行动，好像就是因为这些寺庙侵占了大量的金钱土地，引起了当权者注意。

现在他就是这个当权者，想到那些佛寺道观门敛财的手段，突然就能够理解了，并且很心动。

赵春阳突然就觉得自己的格局太小了，他想要打击的对象只是街面上的那些小打小闹，百姓们的盲目迷信，但是苏紫玉一眼就看到了大宮观寺庙的弊端。

他也不愿意露怯，高深点点头说，“我也不好强行毁佛灭道，只是要派人去好好的清查一下他们的人员结构和是寺庙私产，若有不合规制的地方，就命人裁撤整理罢了。”

苏紫玉仿佛没有发现赵春阳的迟疑，说，“陛下打算派谁去做这件事儿，那些大寺庙通常都养了武僧，道观也有练武护院，可不会因为朝廷圣旨就乖乖听话。”

赵春阳说，“那就让赵阔去吧，他去年回来之后，一直没有差事。”

这件影响深远的事，就在这一间酒楼里面被决定了下来，以至于被养得膘肥体壮的和尚道士们，还不知道自己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