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希尔：你叫我姥姥都没用！这事没完了我跟你说！

凌秋莎是在绕着村庄跑第三圈，也是第三次看到希尔的时候，才意识到她们刚才签协议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叫希尔他们来。

显然，在十点教凌秋莎霍拉通用人类语的阿格尼娅也同样地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上课之前，她和凌秋莎对视一眼，然后又不约而同地移开目光。

现行的霍拉通用语还是表音文字，这是为数不多的还从大灾变之前流传至今的事物之一。

阿格尼娅每上一个小时的课，都会给凌秋莎二十分钟的课间休息时间。

第二个课间，凌秋莎停下疯狂记笔记的手，用手揉了揉眼睛周围。真不愧是魔力与科技结合的一个世界啊，只要有足够的魔石和设置，什么虚空投屏完全不是问题，只要有个显示投屏的板子和相应的学生课桌，一个课堂就构成了。凌秋莎有一种重回高中课堂的时刻，不不不，这个配置还是更像夜校扫盲班，应该再配上一个横幅：“如何零基础掌握常用霍拉人类通用语”就更像了。

而阿威正乖乖坐在凌秋莎的桌子上，凌秋莎把手放下就看到阿威，玩兴大起，用手撑着头问阿威：“阿威阿威，‘米萝’是什么？”

阿威感觉凌秋莎在看他，也回过头来，看着凌秋莎的视线，给了她一个笑，答道：“苹果。一种外表圆滑，表皮为青或红的水果。味道有脆的也有绵的。我喜欢脆的，你呢？”

“苹果的话我都喜欢，只要甜就好了！”

“阿威阿威，‘斯塔菲丽’是什么？”

“葡萄。一种一串非常多，表皮为青或紫的水果。口味通常是甜的，秋也喜欢‘斯塔菲丽’吗？”

“是的，我喜欢。葡萄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吃呢。我最喜欢的是一种果肉比较硬脆的葡萄，阿威知道这是什么吗？”

“阿丽塔·果奇娜？亚朵蜜·洛萨？霍拉菲丽？”看到凌秋莎茫然的眼神，阿威便没再往下列举了，而是说，“这些都是果肉硬脆且味甜的葡萄品种。还有很多品种我还没说，以后我们有机会可以都试一遍，那时候就知道你喜欢的是那种葡萄的名字啦。”

凌秋莎应下，“好的呀。”

“阿威阿威，‘笸箩特佳莉’是什么？”

“橘子，一种表皮金黄，果肉酸甜的水果。秋比较偏爱甜味的水果呢，会不会喜欢有酸味的橘子呢？”

“唔……我还是喜欢比较甜的橘子，酸甜的如果是甜占的比例比较多的话我就会接受，酸占比过多的话就完全不喜欢了。”

回答完阿威的问题，凌秋莎转头看到了正在翻看一本厚厚的书的阿格尼娅，提高声音问道：“阿格尼娅姐姐，你的名字‘阿格尼娅’是什么意思呢？”

阿格尼娅合上书，笑眯眯地回答：“‘阿格尼娅’在霍拉大陆，是‘愚昧’的意思。我从男爵家叛离，为了警醒自己，就给自己取了这样的一个名字。”

阿格尼娅把书放好，在投屏上点出下一页：“这正是我打算下一个小时想跟你介绍的，关于神名与神职。通常来说，神职即神名，比如太阳神印莫拉，‘印莫拉’即‘日’之意。而原本我神，即暗神，其名应为‘斯阔达薇’，但很奇怪，祂之名却并不是如此，其常用名的记载已被光明教所毁，反正我是没有找到啦。总之除了极个别神，神职都是对应神名的，比如智慧神‘索菲娅’，其名即‘智慧’之意。但这并不是说霍拉大陆上的智慧种不能取这样的名字了，这并无限制。毕竟我们只是智慧种，而不是神，并不会拥有其神职……”

等到中午的时候，希尔果然对于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已经增加了一个新成员的这件事感到十分气愤——我辛辛苦苦为你们准备午饭，结果你们居然一声不吭、一句话都不跟希尔说！还是这么大的事！

凌秋莎想给阿威夹一块肉，希尔就阴阳怪气：“哎呀，希尔怎么不知道深渊生物还能吃大陆食物的啊？唉，也不怪希尔不知道，希尔什么都不知道。”

塞西亚微笑：“塞西亚也不知道。”

凌秋莎默默把勺子放下了。

她刚想说话，却发现阿威又不见了。

希尔也注意到了，他哼了一声，继续阴阳怪气：“哎呀，这原来就是深渊精灵吗？怎么比大陆精灵还要听不得说啊。”

在快乐吃肉的独角兽又翻了个白眼。

凌秋莎权衡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安跟希尔解释：“希尔，这件事我们确实做得不对。这是我做出的决定，契约也是我签的……我就是感觉阿威没什么坏心眼……”

“没什么坏心眼！？？？”希尔提高音量，甚至都有些破音了，“你说他没什么坏心眼？他是一个恶魔！你到底知不知道一个恶魔意味着什么？？还感觉！感觉！！希尔还感觉自己两米一呢！这是真的吗？”

阿格尼娅尝试顺着希尔的意思：“在我眼里，希尔先生确实可以是两米一。”

但很显然，她好像并没有成功，希尔成功地把自己的怒火转向了阿格尼娅：“还有你！阿格尼娅！你口口声声说秋对你来说多么重要，要过她一半的教育权！你就是这么教育她的吗？任由她跟一个恶魔签订契约！秋年纪这么小，见识也少，会被一个恶魔蒙骗也就算了！你堂堂的旧神信徒，居然也会被他蒙骗！”

凌秋莎再次尝试安抚希尔：“希尔叔叔……”

希尔又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你这次叫我希尔姥姥都没用！”

凌秋莎捧着脸，显得十分垂头丧气：“我知道错了，希尔叔叔。这不仅仅是新增一个成员的问题，还是我们对你们的信任问题，不……这是我觉得我自己可以处理好、盲目自大的问题，还有对你们还没有足够的信任的问题。”

看到秋这种作态，希尔的态度也不由得软和下来，他粗声粗气地说：“希尔明白你的想法和心情。任谁在你这种情景之下，都不会对刚相处一天的外族们有什么信任。希尔明白的，希尔只是有些难过……”

然后想要装作假哭的凌秋莎目瞪口呆地看着希尔的泪珠淌过脸颊和胡子。

希尔并不在意，他随手把流下的泪珠擦掉，继续说道：“别的事也就算了，可是事关恶魔这么重大的事情，你们不论说什么都要跟希尔说一声吧。……你怎么一副被希尔吓到的表情？不应该是希尔被你们吓到吗？不会是看到希尔哭了吧？你们人类也太矫情了吧，男矮人流泪有这么稀奇吗？我们就是容易情绪激动啊，情绪激动有相应的反应怎么了吗？”

凌秋莎连连摆手，表示并没有为此感到惊奇。

本来希尔的怒火在两人的插科打诨之下消得差不多了，结果转头又看到了臭名昭著的深渊恶魔抱着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摇摇晃晃地飞过来，顿时又怒火丛生。

希尔刚想脱口而出什么，阿格尼娅抢先在他之前开口了：“阿威，这是什么？”

凌秋莎连忙接上：“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幻草提取剂吗？”

阿威冲凌秋莎和阿格尼娅露出一个笑：“不是幻草提取剂啦，是幻夜草药剂。”

希尔也被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幻夜草药剂是什么？不是，希尔绝对不会被转……”

阿格尼娅截断他的话头：“幻夜草药剂是什么？”

凌秋莎露出一个笑，说道：“是可以增加我们收入的好东西。”

希尔再次转移注意力：“什么好东西？”

凌秋莎回答：“简单来说，这可以加快物品的损耗速度，也就是说，我们可以通过加快物品的损耗速度，来增加我们的销售额。”

成功把注意力从“恶魔”转到“幻夜草药剂”上的希尔第一个跳起来反对：“这是造假！这是在拿冒险者们的生命开玩笑！”

阿格尼娅微笑着说：“希尔先生，你能保证你所制造的物品永远不损坏吗？”

希尔据理力争：“这是两码事！我的技术有限、材料本身的限制，跟主动去制造缺陷是有着天大的差别的！！”

阿格尼娅换了一种说法，“那你能保证冒险者们所使用的物品的质量优劣吗？”

希尔继续据理力争：“我并不能保证！但这跟我们主动出售劣质品同样是有着天大的差别的！”

阿格尼娅继续微笑：“我明白了，希尔先生并不希望自己的造物添加这种药剂是吗？那让我们各退一步，我们会提供药剂，供有意愿的制造者使用。这样怎么样？”

希尔想了一下，还是提出一点：“但用的人要在货物上添加相应的标签！”

阿格尼娅却摇摇头，对希尔说：“这并不符合商人的利益。添加这种药剂的人会稍微降低价格——跟没添加的相比，怎么样？一分霍拉币就有一分的价格，这是合理的。”

希尔想了一下，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可接受，他点头应允，随后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说道：“但现在的……”

阿格尼娅咳了一声，再次截断希尔的话，“那么阿威先生，能给我们演示一下这个幻夜草药剂的效果吗？你知道的，在三千年的时光的隔绝之下，我们对地下城、深渊和恶魔都知之甚少。”

听到这个，原本想继续说的希尔也住嘴了。

阿威把药剂放在工作台上，向他面前的比他的体型大出无数倍的智慧种们行了一个人类男性的见面礼，才开口道：“幻夜草药剂的效果跟它的浓度有关，浓度越高就越容易破坏，嗯……根据秋想要的效果，应该是，浓度越高，损耗物品的速度就越快。稀释它也很容易，蒸馏出的纯水就可以。还有就是，药剂如果暴露在空气中，会随着时间逐渐挥发掉。以及碰到光明魔力，也会被净化掉。”

凌秋莎问：“也就是说，它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检测出来，是吗？那这种药剂对智慧体或者机械体有影响吗？”

阿威回答道：“理论上是的，它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检测出来。这种药剂对智慧体是没有影响的，只会影响到无生命迹象的金属造物。破坏智慧体的身体是要其它的药剂的。至于机械体，可以让那边的机械族过来给我检测一下吗？我沉睡得太久了，这还是我第一次接触到这个新物种呢。”

塞西亚走过去，向他伸出手，放置在工作台上，他的眼底跳动着活跃的火焰。

阿威也伸出自己的手，但并没有直接接触到塞西亚的表层金属。

凌秋莎看到一些黑色的光点从阿威身上逸散出来，围着塞西亚的金属皮肤转了几圈，尝试融合又被隔绝在表层。

阿威收回这些光点，对塞西亚说：“你的金属皮层用了材质非常好的隔绝涂漆，不要说幻夜草药剂，就是比这高级得多的腐蚀药剂，都很难对你的金属表皮进行破坏。”

塞西亚的脸上显出一个笑。

阿威转向希尔，说道：“亲爱的希尔先生，你还有什么方面担心我的呢？”

希尔哼了一声，嘟囔道：“希尔哪里都在担心你对我们可能产生的威胁！你可是恶魔！大灾变时期虽然消失匿迹但还是威名远扬的恶魔！”

阿威想了想，说道：“要不我再跟秋签一个生命共享共享契约？单方面的那种，她单方面链接我的生命、以保证现在实力微弱的她不会因为遇到致命伤害而瞬间死亡，但我的伤势对她的生命却不会产生任何负面影响。洛绯诺应该有给你这样的神契吧？”

希尔奇怪地看着阿威，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伟大的洛绯诺在希尔出发之前确实给了我这样的契约。我没想到这是用来限制一个恶魔的。”

阿威笑了笑，说：“嗯，在我们大灾变之前的时期，恶魔也被誉为神的失败品，这并非无风起浪。我知道一些事情并不奇怪。我们与神只有一线之隔，但这一线之隔通常就是天堑之别。”

希尔挠挠头，嘟嘟囔囔：“怎么你说话也这样，神神叨叨的。好啦好啦，如果你真的自愿签订这样的契约的话，希尔倒是有一些相信你了——你肯定是恶魔里面脑子最不好的那一个吧。不过在你们签约之前，我需要对你的魔力进行限制，你知道的吧？矮人的魔力锁，对恶魔也管用。”

阿威乖乖伸出手来，希尔拿出一对锁铐，按了一下锁铐上的按钮，锁铐就越变越小，直到变成和阿威的手差不多的大小。

希尔小心地给阿威戴上锁铐，锁铐也就随之变成贴合阿威手腕大小的样子。

凌秋莎在旁边眨巴眨巴眼睛，看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我觉得这样不太好吧？”

阿威看着她的眼睛，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对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为什么觉得不好呢？是觉得过分依靠他人了吗？”

凌秋莎犹豫地点头，好家伙，拇指先生不仅是一个不计酬劳的优质韭……下属，还是一个主动用自己生命给老板续命的绝版工具……下属啊，这怎么看都怎么显得她答应了就十分不人道啊。

阿威还没有说话，反倒是希尔先跟凌秋莎解释了：“这种神契，在大灾变时期之前，是用来杀死恶魔的武器之一。”

凌秋莎有些明白了：“通过杀死大陆契约者的方式？”

希尔点头。

阿威继续补充：“您倒是不必担心这对您的训练有什么影响，您可以主动关闭这种链接。只有一种情况会主动开启链接。”

凌秋莎接上：“在我生命濒危的状况之下？”

阿威点头，微笑说道：“您并不用担心所谓的‘过分依靠’，说实话，您的依靠凭仗跟这个大陆上，许多资质还不如您的人相比，差得远了去了。只有一个小小的、可笑的、刚从沉睡中醒来的恶魔而已。我的生命是我主动献给您的。您决定要不要用是你的事，我献不献是我的事。请依靠我，请凭借我，请使用我，请以我为矛，以我为盾，让我站在您的身后，亲眼见证您的荣耀与光辉吧。”

凌秋莎最终还是下定决心，问出：“可我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是一个前古的遗臣，你是被祂选择的神侍，被祂选择的希望，所以我选择了你，我只能选择你。”

凌秋莎接受了这个解释，却没有说什么。见状，阿格尼娅咳了一声，说：“也不见得只有你吧，这不还有大名鼎鼎的药剂大师阿格尼娅吗？”

“还有优秀的矮人希尔！”

“还有能干的塞西亚。”

独角兽也发出咴咴的叫声。

凌秋莎的脸又红了，她向大家表示大家的心意她都接收到了，但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签这个神契。

希尔拿出散发着柔和的土黄色光芒的卷轴，然后按着上面的矮人古文念了起来。

凌秋莎看到卷轴先是伸出一条土黄色的柔软弯曲的触手，点在了阿威身上。阿威没有抵抗。触手好像从他身上抽出了什么东西，土黄色的触手中夹杂了一点黑色的游丝，阿威的脸也随之变得苍白。

卷轴又伸出一只青色的触手伸向了凌秋莎，凌秋沙没有闭眼，而是看着土黄色的触手里的黑色游丝游到了青色的触手，随后通过她与触手的接触点进入到她的身体里。

“滴——检测到生命契约（单方面），现做情况说明：

“契约者（被提供者）：秋。被契约者（提供者）：阿威。

“滴——检测契约来源。

“契约来自矮人主神洛绯诺。

“滴——正在检测契约是否成立。

“契约成立。

“注：生命契约在系统可进行开关。关闭状态下，只会在生命濒危时自动开启。

“恭喜您在霍拉大陆上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折损了，祝您生活愉快——您忠实的小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