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009

自打那次严越醉酒踩了苏诗一脚之后，苏诗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见着过他。

这个比她只大三岁、却为人处世有模有样的农村汉子。

苏诗觉得，这男人怪有意思的！

后来听书小子说，小林子刚会跑的时候，严父就过世了。那时严越才十来岁！没过多久，严母便改嫁去了镇上，还是去给人当姨娘的！

这件事儿，一直是严家兄弟俩的伤疤，也是逆鳞，谁提给谁拼命！

书小子头两年不懂事，还叫过严林是‘姨娘生的’，结果被人家严林按到瓜地里褪了裤子去，好一顿扭掐，把小唧唧两边的腿肉都掐紫了！一回就给他治改了！

苏诗好无语！

不知道该说自己弟弟是活该呀！还是活该呀！还是……太面瓜了！

倒是严家兄弟俩真是，一个比一个的厉害角色。

不过这跟苏诗没多大关系，她才懒得去关心一个街坊邻居家的八卦呢！

她没有时间哪！

她现在天天在做梦！啊不，天天在梦想！

在她心里，有一个宏伟的发家致富的蓝图！

里面有各种各样她的想法和打算，虽然她还在考察阶段，但已经对自己信心满满了！

她并不妄想会一鸣惊人，成为什么这个时代的宠儿、香饽饽，可她希望通过自己脚踏实地的努力奋斗，可以有一个成功圆满的人生。

比如，她想做这大槐村的第一富户！

与此同时，她爹，佃户，苏奎，最近心里窝着一股子火！他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哪一路的风神谷神，他家的冬小麦比别人家的成熟的晚。

而且晚了整整十几天！

把苏佃户给熬的哟，一猪栏圈的猪都吸引不了他了，天天蹲到地里去捏麦穗，看看实粒了没有！

就怕哪天‘天有不测风云’的给他家地里来一场。

终于，盼星星盼月亮的，他们家的麦子好歹的跟个羞答答的姑娘似的，成熟了，丰满了，可以下镰了！

苏佃户马上就要率领着家里能下地的两个劳力，去割麦子。

好巧不巧，苏老太太没拄稳拐杖又摔了一跤。

家里没人烧水做饭了！

经过两口子紧急商量，最后决定让苏诗留家里烧水做饭，伺候她祖母，外加照顾书小子读书吧！

孙氏疼闺女，也怕闺女再次下地给晒成黑老虎，便劝丈夫说，“我看诗丫头那个体格的呀，照以前差远了！瘦瘦巴巴的，一定是还没养过来呢！咱还是就让她在家里干点轻快的吧！再说咱娘也下不了床了，跟前没人不行呀！

你再去雇个短工来吧，和咱一块去收麦。咱花点小钱，图个省心不是！”

苏佃户把眉头都皱成了川字，也没想到什么更好的办法！家里不留人是不成的，他老娘，他儿子，还有他那一猪栏圈的大猪小猪，甚至是在地里收麦的他们两口子，不都得等着吃饭吗？！

算了，就照孩他娘说的办吧！

苏诗如愿地留在了家里。

第一天，孙氏走之前给她说，家里有大白菜，自己也已经发上面了，你放上点油渣子剁馅儿，蒸大包子吃就成！图个简单！

苏诗抬了抬剁馅儿剁的快累断了的两只手腕子，“简单？！”

她光在伙房里引柴点火就鼓捣了小半个时辰！差点把自己头发都给续进去！

还有那大风箱，死轴死轴的，平时看着娘一手拉风一手填柴，挺轻松的呀！怎么到她这儿，俩手都拉不顺畅呢！

拉出来的风还没个屁劲儿大呢！

苏诗手忙脚乱的终于把形态各异的大包子们请进了锅里去！

可也容她喘了一口气。

大包子在锅里约莫蒸了有两刻钟，就差不多熟了。苏诗这次可是长了经验记性了，揭开锅盖的时候，锅盖是往身体另一侧倾斜的，蒸馏水也就都淌到了地上。

她先伺候着祖母吃了饭，便和弟弟一人吃了两个包子，打发走弟弟去读书后，又扶着祖母在床上小解了一回。

安置好祖母，给她的床头上倒好了水，她又开始拌猪食喂猪。等母猪吃饱了，她还得把小猪们一头头的赶回猪圈，防止它们在家里乱拱乱啃。最后她拉着腿又马不停蹄的装包子入篮，带好水壶，跑着给地里收麦的爹和娘送饭去！

直至她看着她爹和她娘坐在田地头上，就着脸上滴答下来的汗水擦了擦手，开始狼吞虎咽的吃她包的大包子时，苏诗才惊讶的发现，这回她竟然没有嫌弃包子馅儿里的猪肥肉油渣子。

也是，从早晨天还没亮的忙到现在，她整个人都累挺了，哪还有力气把包子馅儿里的油渣一块一块的挑出来啊！

想想自己以前吃饭的时候，得给馒头扒皮；吃菜的时候，要挑出来葱姜蒜；吃包子的时候，只吃肉味儿，不吃肉馅儿……

苏诗有些想捂脸！

到了第二天，是烙大饼。

苏诗提前一天择好洗好的韭菜，天没亮她就起来和面了。和好了先放在一边醒着，她又开始忙活早饭。主要是昨天看见自己娘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也真的不忍心再让她早起做早饭了！

送走爹娘以后，她一刻也不能耽误了，喂猪，烧水，伺候祖母，把韭菜切好，和馅儿，擀面剂子，生火，化油，烙饼。

这回倒是稍微顺手些了，生火烧灶她也多少摸着点门道儿了。

唯一没掌握好的就是烙饼时的温度，总是火大了，迸溅起来的热油点子烫了她手上好几个红印。

没来由的，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说的话。

吓得她赶紧地把手伸进了凉水里！

其实想想那人也怪可怜的，那么小的年纪里，就失恃失怙了。还带了个拖油瓶，稚嫩的肩膀上就被压上了责任！

难怪他这人说话做事总透着种与其年龄不相符的稳重和成熟呢！

别人都是及冠之年后，成亲生子了，才会有了责任。

他比别人早了整十年！

“诶？我想他干嘛呀！”苏诗晃晃脑袋，继续忙碌。

第三天，地里的活基本上都忙的差不多了。

苏佃户头天晚上归家时，带回来一大块狗肉。

苏诗当时接在手里时就皱了皱眉头。虽然她并不养狗，也非是爱狗人士，但她对狗肉还是接受无能的！

苏佃户当时提起这块狗肉时，还很是愤怒的呢！

他说，这是前邻‘半碗粥’家的‘大黄’啊！昨个‘大黄’挣脱了锁链跑出去，把人家对门庞家的三丫头给咬了，还咬了好几口！

庞家兄弟们多呀，‘半碗粥’哪惹得起啊！他害怕人家庞家来人揍他，他就先行一棍子把肇事的狗给打死了！

还吊在门口示众了半天！这大夏天的，狗肉又放不住，他也就只能自个儿解一解，给四邻街坊们分分了。

“唉！我早就给他说，他家大黄不是个温驯畜生，让他把锁链子拴紧喽！免得出事。现在可好，庞家丫头受罪，他家大黄赔命，他自己个还上门去给人家赔了半天的不是！何苦来哉啊！”

苏佃户‘替狗喊冤’的数落完了‘半碗粥’，就没甚在意的出门下地去了。

路上孙氏还给他叨念了一句‘狗肉可是个大热物，现在这热天儿里，忘了给诗丫头说，可别炖了汤，炒几块下饭吃就成了！’

苏佃户回她:“这么大的闺女了，这点小事儿还能不知道啊！”

苏家伙房里，他大闺女还真不知道！

她又没吃过狗肉，就只能照着平常猪肉去做喽！

先拿烧酒腌了腌，去去腥，又放葱姜蒜等佐料焯了一遍水，然后就捞出来整个投进大锅里开炖了，炖到半截时，苏诗还嫌它卖相不够好，汤汁不靓，就直接倒进去小半碗红糖，上上色，好看。

晚上，累了一天的夫妇二人回到家来，撂下锄头搁好镰，扯着水瓢洗了把脸，又牛饮了半瓢凉水，便直接坐到北屋里等饭了。

太累了！

农活真不是轻省的，尤其是这割麦子！弓拱着腰一整天，现在右手握镰刀握的，连筷子都拿不动了！

苏诗把她这‘色、香’俱全，‘味’应该也差不了的大作，端上了桌。

苏佃户两口子直接咽了咽唾沫！

一是:真香！

二是:太饿了，看啥都香！

虽然闺女还真是炖的狗肉汤，但也无所谓啦，少吃点不妨事啊！

俩人说着‘少吃点，少吃点，这东西热性上火，别再喝酒啦！’，然后苏诗收拾桌子端下去时，整个瓷盆都见了底儿，爹那半坛子烧酒也只剩了个福根儿。

喝酒解乏，这倒是也无可厚非的。

第二日，打鸣的大公鸡站在她们家北屋的屋脊上，昂首挺胸，啼开了东方的一片鱼肚白。

苏佃户醉醉晕晕的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喉咙里像是烧着了一把火，把他整个人都快烧干了！嘴里更是像十年大旱的田地一般，感觉自己的上下颚都皲裂开了缝！

他闭着眼摸爬起来，推了推身旁的孙氏，想让她给自己倒口水喝，结果孙氏一动也不动的。

没办法，他只能自己晃晃荡荡的起身下坑，游逛到桌子前，刚拿起杯子凑到嘴边上，里面的隔夜茶就变成了红色的。

苏佃户一摸上嘴唇。

流鼻血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