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第 69 章

赵北北发现自己在下坠……

可是，她不是在家吗？

意识渐渐回笼。

是那封信！

赵北北记得自己在睡前打开了那封信，然后……

然后……她就在这里了。

“妈妈的小星，要快乐地长大啊。”

“小公主，欢迎你来到这个世上。”

赵北北睁开眼睛，眼前是两个陌生又熟悉的人，他们脸上的神情是赵北北从未见过的柔和与包容。

是……爸爸？妈妈？

原来是真的，真的一直都是我，我终于见到你们了。

你们是我的爸爸和妈妈吗？

赵北北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想要靠近她们，可是不管她怎么够，都够不到。

就在她的手将要失去力气而落下时，两双温暖的手同时拉住了她。

接下去的这几年，赵北北很快乐，快乐到她都快忘了她曾是个孤儿，仿佛她就一直生活在这里。

在这里待的越久，她坚硬的心也渐渐软化了几分，她清楚地感觉到了，但是她放纵了这种变化。

可能是她是在不舍得这份温暖。

直到七岁，那天，她路过一条巷子，听到了雷婷和中万钧的名字。

谁都不知道，在看到他们的那一瞬间，赵北北转身就想逃；谁也不知道，她在那个巷口，站了多久。

那一刻，什么主角，什么剧情，她统统都不想管，她只想和她的家人平平安安地生活。

但她依旧站在原地，没有迈出一步。

如果她不出现，没有参与他们的这段时光，那么十一年后的雷婷和中万钧还会是她见到的那个样子吗？

在原剧情中，没有她，雷婷和中万钧不也是过得好好地，没有她，还是一样的……

可是……她不敢赌，她不敢。

未来的雷婷和中万钧，尽管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他们有情有义，眼里有光，她喜欢这样的他们。

于是，赵北北迎着阳光，踏出了未知的一步，也是通往未来的一步。

“住手。”

……

赵北北不知道，她的这一步，给两个人带来了刹那的光明。

她的出现，就像流星，短暂却又美好。

从那以后，赵北北就挤进了他们的生活。

一开始，大概是因为救了他们的关系，雷婷很依赖她，而中万钧却对她一直很警惕，很排斥她。

直到有一天，中万钧实在忍不住，他支开雷婷后，冷着一张小脸，对赵北北说道：“你以为你是谁，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赵北北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回去，她沉默着。

中万钧脸上的失落一闪而过，他偏过头，“既然知道了，就离我们远……点。”

赵北北打断道：“我只知道，只要你是中万钧，我就不可能不管你。”

中万钧愕然地转过头。

“我不能放着你不管。”赵北北重新说了一遍。

“只要你不伤害雷婷，其他的事情，我懒得管。”

“我不会伤害你们。”

那件事情，我会想办法改变。

可是，事情真的会像她想的那么顺利吗。

……

赵北北已经尽可能多地让自己和中万钧去占据雷婷生活中的比重，她想要告诉雷婷，在这个世界上，在乎她的人很多。

可是，家人，是不可轻易取代的存在啊。

面对雷婷对外公亲情的期待，赵北北无法残忍地告知年幼的她，那不是她所想的爷爷对她的奖励，而是带着包裹着糖果外衣的毒药。

更何况，就算她悄悄换掉了雷婷的糖，庞天启还会有其他方法去达到他的目的，赵北北不能随时随地在雷婷身边，而庞天启却能做到无孔不入，况且雷婷对他毫不设防。

她只能眼看着雷婷吃下一颗颗糖果，她只能装作不在意地提醒：“雷婷，美丽的糖纸下包裹的不一定是糖果，还可能是毒药。”

面对中万钧执拗的性格，他对雷婷以及妹妹的在乎，赵北北知道如果没有人阻止，他依旧会做出那样伤害自己的选择。

可能是他所拥有的的东西太少，所以早熟的他总是牢牢抓住自己为数不多拥有的东西。

而讽刺的是，就像沙子一样，你握得越紧，沙子就掉得越多。

就像是命运的玩笑，他珍视的，命运就要夺走。

所以，面对这样的中万钧，赵北北无法不在意他。

可她能做到的依旧不多。

“万钧，不要逞强。”

……

她曾以为她可以做到很多，但到头来，除了陪伴，她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到。

赵北北很无力，她的年纪，她的身份，都注定有很多事情她无法做到。

时间滴滴答答，一分一秒地流逝着，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悲难步步逼近，如悬在头顶的达摩利斯之剑，你不知道何时会落下，但你知道终有一天会落下。

陷入焦虑中的她，没有意识到，这一年，她已经八岁……

而黑暗，也在无声无息中悄悄逼近她。

那一天……

她只记得刺目的白光，随着一声震耳的巨响，整个天地仿佛都在旋转……

头上的血液流入眼眶，又顺着脸颊流下。

坐在后座的她，伸出手，试图去够前座的父母，可是，怎么这么遥远，不论她怎么努力，都抓不住他们。

而这一次，她伸出的手，没有一个人接住，最后，她的手无力地摔落……

赵北北不记得，她独自一人从医院醒来之后，是如何“平静”地接受父母离去的事实，又是如何一个人操办完父母的后事。

她只知道，她又是一个人了。

应该说，她就不该拥有这样的幸福，如果没有她，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死？如果她记得那场车祸，这一年看好父母，他们的命运会不会就此改变？

关于这个答案，赵北北不知道。但每当夜深人静，愧疚与后悔总是一下一下，钝钝地划割着她的心。

从此，她的世界仿佛塌了一角，心脏空了一块地方。

空空荡荡的房间内，响起的永远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赵北北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开口讲话了。

她知道自己在强撑，她也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

赵北北无法再出现在雷婷和中万钧的面前，她无法露出像以前那样的笑脸，她就像是失去了快乐的能力，那又怎么给他们带来快乐呢。

于是，她悲哀地发现，她还是不辞而别了，就像将来的雷婷和中万钧口中所说的那样。

难道所有事情早已注定？

不，过去是可以更改的，赵北北开始追查庞天启，然而就在她浑浑噩噩的这段期间，庞天启已经开启了WTD计划，卫星也已经发射了！

爆竹工厂爆炸案！

汪大东！

只来得及查清楚地点，赵北北就迅速赶往那里。

爆竹工厂外，赵北北看着满地的废墟。

不，不会的……

原本已经崩塌的天空，裂痕弥漫，摇摇欲坠。

“汪……大东！”赵北北一开口，险些发不出声音，她太久没有说话了。

她向里面跑去，环顾四周，除了满地的水泥块，什么都没有，什么也没有！

她跪在地上，机械地搬动着碎裂的墙块。

自父母出事后，赵北北都没有流一滴泪，她曾以为自己不会哭。

但，“啪嗒……啪嗒”接连两滴水砸落在水泥块上，溅起点点尘土。

是雨吗？赵北北摸了摸脸庞，不是，是她的泪水，原来，她还是会哭的啊……

原本已经脆弱紧绷的神经，此刻随时都有可能崩断。

她略带嘶哑的声音环绕在这片废墟之上，“汪大东，你在哪？”

“笨蛋，不要玩了好不好？你在哪？”

“不是说好了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吗？汪大东，你说话不算话！”

空旷的场内，可怕的寂静，等不到的回复……

这里只有她，没有其他人。

赵北北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没有焦距，她喃喃道：“是我的错，是我来迟了，你是不是怪我来迟了，所以躲起来了？是的，一定是这样。”

“汪大东，别躲了，我很害怕，快出来吧。”

“汪大东，我好像把你弄丢了，怎么办？”

“汪大东，我只有你了，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你说让我不要逞强，不要受伤。可是，如果你不在，我还是会逞强，还是会受伤。所以，你回来，好不好？”

“你回来，好不好？”

赵北北坐在废墟中，垂落在身侧的手指上遍布着划痕，染上了点点血迹，完全不在意自己干净整洁的衣服布满尘土，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可能是太久没人说话了。现在这里没有人，她放肆了情绪的发泄。

“踏……踏……踏……”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汪大……”赵北北迅速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早已不存在的湿意，惊喜地回过头，看到来人后，她发光的双眼瞬间黯淡下去，“是你？”

她急忙地从地上爬起，仓促之下，水泥块锋利的边缘划破了她的皮肤。

赵北北完全顾不上，她紧紧地拉着他的衣袖，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

“你还活着，那么汪大东呢？他在哪？”

来人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期待、紧张，还有刚才他听到的那一声声低语，他看着赵北北拿混杂着尘土和血迹的手，默默容忍了她弄脏自己衣服的行为。

他垂下眸，略长的刘海挡住了他眼中的悲痛，“汪大东……他不就在那吗？”他微抬下巴，示意废墟的方向。

赵北北瞳孔一缩，拉着他衣袖的手无力地落下。

“既然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那么该轮到我问你了。”他单膝蹲下，刘海下一双狭长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赵北北，笃定地说道：“你认识我。”

赵北北轻眨了一下眼，镇定地回视他。

他顿了顿，不慌不慌，慢条斯理地问道：“你是谁？你认识汪大东，而且也认识我，可奇怪的是，我不记得见过你。”

赵北北垂下眼眸，藏起多余的情绪，“我是谁？就像你看到的那样。”

此时的赵北北，竖起了坚硬的外壳，他有一瞬间觉得之前窥见的她那短暂的失控是自己的错觉。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仿佛透过她的身体看到了什么，“你可不像个孩子。”

“或许吧。”赵北北看着他黑漆漆的眸子，这个人啊，不相信她。

既然他出现在这里，那么查清事实也是迟早的事。

既然如此……

一股莫名的冲动怂恿着她，刺激着她的神经，赵北北一只手抓着自己的另一条胳膊，感受到上面传来的兴奋的颤抖，她低低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嘶哑，带着几分蛊惑，“我有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或许你不会相信，但是，你愿意听一听吗……雷……克……斯。”

既然已成定局，那就掀翻棋盘，从头再来。

雷克斯感兴趣地抬起眼，仔细地看着她，慢慢勾起嘴角，“……愿闻其详。”

……

“也就是说，这一切是庞天启干的，只是为了消灭异能行者。”听完赵北北从十年后回来的经历，雷克斯神情淡淡，依旧没有露出多少惊讶。

“那么，你信吗？”

“不信。”雷克斯毫不犹豫地答道，“关于你说的，我会回去好好查一查。要是你骗我，你应该知道的，没有人能骗我。”雷克斯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我也不会花这么大功夫，只为了骗你。”赵北北似是完全没看到他的威胁之意。

雷克斯定定地看了她几秒，然后嘴角上扬，递给她一张纸，“那最好，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会联络你的。”

“那当然，我们有着同样的目标，不是吗。”赵北北同样勾起嘴角，不闪不避地回道。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从不信感觉的雷克斯莫名地觉得她是可信的。

啧，被汪大东那个直觉傻瓜传染了吗。

“如果是真的，那暂时的合作也未尝不可。”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指了指赵北北身上的伤口，“先处理一下吧。”

赵北北检查了一下，毫不在意道：“小伤口，没什么。”

她随手接过雷克斯的手帕，随意擦了擦伤口渗出的血迹。

看着她这毫不设防的举动，雷克斯眼睛微微眯起，看着她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打量，“你以前没见过我吧，就这么相信我？还把这么大的秘密告诉我。”

“当然，你是雷克斯啊。”赵北北头也不抬地答道，然后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望向他，“至于告诉你，可能是我疯了，正好想找个人陪我疯一疯。”

她漆黑的眸子闪着火焰，她是认真的，雷克斯能清楚地看到她眼底的疯狂。

有意思……

雷克斯眉毛一挑，勾起一边的嘴角，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装作不在意地问道：“对了，你和汪大东是什么关系？”

赵北北的手微不可查的一顿，她继续处理着伤口，“十年后的同班同学罢了。”

可低着头的她没有看到的是，此时的雷克斯脸上带着恶劣十足的笑意，他饶有兴致地慢慢吐出几个字，“这样……啊。”

有意思，真是期待啊，汪大东，就算是为了能看到那副场景，也要……成功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