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1 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似乎’这次用的很灵魂,‘稳定’这个词用的很魔性。

（为了方便区分，我们从今以后便将‘机械心零号’简称为‘零’。）零说完就开始跳脚，大骂地下城太不地道。

其他久居或暂避于此的灵魂也发现了能量不再狂暴的原因。

——新世界里的溢出能量，已经全被另外一端吸收了去。

如果眼前不是突然扩大的地盘,没有一片狼藉到面目全非的土地,光从平稳流畅的能量运转来看,这大半天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过。

在这场能量风暴中,零本来只要撑过去就可以再次升级，更别说他还捞到了这么多免费劳力。

可没想忙乎到最后只得到了一片几乎不能利用的多余土地,心理预期落空带来的巨大差异很难让他不因此气急败坏。

但零很快便调整了过来,在一众筋疲力竭仰倒休息的劳工中，他捋须抱臂显得格外让人讨厌。

“哼,我可不相信还有地方能像我一般拥有这么大的存储量，我倒要看看你能将这么多能量用到哪里去！”

………………

“地下城的能量稳定了！”

五层里，鲤鲤和谢特对视一眼,然而彼此的目光中皆不带半分喜悦。

维娜从头到尾都没来得及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比起并不熟悉的人鱼公主，显然刚刚解除误会的魔王才让她更加信任。

“梅菲斯特,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急急问道。

听到她的声音，梅菲斯特终于睁开了双眼，他收回高昂的头颅，转身看向躲在角落里的三人。

虽然五官和身量都没有任何变化，看上去精神还更颓唐一些,但鲤鲤总是隐约觉得此刻的梅菲斯特,跟曾经在四方会议上见到的样子相比有着很大的不同。

维娜并没有立刻听到想要的答案,对方如同大梦初醒般双眼尽是迷茫之色,直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似乎终于回过神来喊了声“维娜”。

然后只见他长长的发出一声叹息，语气中是郑重与疲惫。

“是六层打开了，亲爱的。”

“所以呢？”

“砰——哗啦啦——”

谢特抢答，手舞足蹈的喊出一串拟声词。

“魔族领土完蛋了！”

在维娜愤怒的注视下，鲤鲤一把捂住谢特的嘴，她斟酌着语句道。

“拒魔王陛下的……呃、‘历史书’？里说，地下城六层是通往深渊的入口，一旦打开，深渊魔物就会直接通过地下城进入魔族领土。”

维娜倒吸一口凉气，又急急看向梅菲斯特希望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可惜后者只是摇了摇头避过了她的目光。

“不会的，你不会主动开启深渊入口的对不对？”

维娜冲上去拽住梅菲斯特的袖口：“不会的，你看现在地下城里多么安静，我们并没有发现任何深渊魔物的影子不是吗？我们来的时候见过的，那些讨厌的东西都在外面，一个都不敢进来！”

没有人有心情跟维娜辩驳，深渊魔物们很可能是在看守地下城真正的入口。

鲤鲤小声对谢特道：“我并不认为这种安静是什么好兆头。”

谢特扭扭头，想要把鲤鲤捂在自己脸上的手挣脱，却不小心将头顶的尖角戳到了墙壁上，然后他猛地跳了出去。

“鲤鲤、鲤鲤，我的天，这座城竟然……活了！”

被吓到的谢特并没能控制好自己的音量，喊声立刻就吸引了另外两人的注意。

与鲤鲤和维娜不同，魔王大人看上去毫不为此而惊诧。

感到身上的女人手掌更加冰凉，梅菲斯特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他轻拍两下以示安抚。

“没错，这就是我第二件想说的事情，地下城是活的，刚才我感受到了她的存在，她说她一直在等我。”

维娜还没来得及回话，鲤鲤就扯着谢特往墙边上挪了几步。

人鱼公主干笑两声，满身都写满了溜之大吉：“那我们走了，你们忙。”

通过谢特就知道，但凡需要等来等去的，还是百年往上的计数单位都没什么好事，一般都是要求‘有缘人’帮忙，而这种帮忙显然不是弯腰低头就能解决的容易事，绝大多数都得搭上自己。

好不容易把谢特的人生目标从毁灭世界变成建设世界，鲤鲤已经够操心的了，她丝毫都不想再掺和到魔族的事里。

没想梅菲斯特却是对鲤鲤招了招手。

“一起过来吧。”他说：“巣母说她很感激你，希望能跟你致谢。”

站在通道入口，鲤鲤才发现以往像电梯一样的传送阵，如今只剩六层这一个选项，跟‘巣母’见面的事恐怕也由不得自己选择。

………………

没有肆意的深渊魔物，没有叫嚣的深渊入口，六层仿佛是一片虚空，漫无边际的黑暗尽头只有一团火红的光影。

没有人出声，但每个人都知道那就是‘巣母’。

巣母的样子同鲤鲤想象中的形象大为不同，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固定的样子，你想要什么，她就是什么，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

鲤鲤看到的是一颗熟悉的水蓝色星球，至于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上面是巣母告诉她的答案。

不知道其他人都看到了什么，但每个人都显得格外沉默。

这种沉默的来由有些复杂，对鲤鲤来说，那可能来自于一个永远回不去的美好怀念。

似乎过去了很久，又似乎只在片刻之后，巣母的声音直接传入脑海，就像她的名字，温柔而温暖，如同所有美好故事中形容的母亲形象。

“辛苦你们了，谢谢。”她这么说道。

鲤鲤有些受之有愧的摆摆手：“我们……”

她话说出口又不知道怎么接下去，总不能说自己根本就是无意间才把她放出来，并且根本不想把她放出来吧！

巣母很能体谅到他们的为难，她轻笑着安慰不知所措的四人。

“没关系，我知道的，这不是你们的错，也不是我的错，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只是这个故事并不怎么美好。”

她轻柔的叹息，听上去有些遗憾，又有些哀伤。

“也许你们并不想听，但很抱歉，我必须要浪费你们一些时间……”

这个‘必须’形容的十分恰当，因为巣母并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就直接将他们拉入了另一片世界。

几人从天旋地转的失重感中重新站稳，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间简陋的办公室，破旧的落地摆钟在滴答滴答作响，魔法鸟趴在洞口四处张望，一副想出声又不能出声的焦急模样。

几人像是玩探秘游戏一般率先走到书桌前，第一个线索是桌面拜访的报丧鸟骨架台历，镂空的骨头缝里用灰色烟雾记录着当前的日期。

“魔历五纪，14年。”

维娜疑惑的读出上面的字迹：“这并不是我们使用的纪年方式。西大陆通用的编年方式是以神族离开的时间为元年，在此之前是公元前XX年，在此之后是公元后XX年。”

“514，这数字可真不吉利。”

鲤鲤摇摇头：“不过话说回来，神族离开之前又是怎么记录年号的？”

梅菲斯特和维娜皆表示不知，好在这里还有个老古董谢特。

“以前也没有魔历的说法，用的应该是神历。我记得不太清楚了，但神族离开的时候好像是神历两千年左右。”

众人讨论无果，索性先将这个问题抛在脑后。

刚要再搜搜其他地方，屋内忽然响起了一声喑哑难听的嚎叫。

“来人啦！来人啦！你个懒惰的东西！还不快点出来！”

是钟摆上的魔法鸟！

外面走廊里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人四处搜寻半天却发现根本无处可藏，只好勉强挤在门后，只等趁那人进门猝不及防之际偷袭解决。

很快，一个胖胖的魔族提着裤子冲进了门，他没有觉察出任何不对，风风火火直向里面走去。

躲着的几人同时各显神通伸手一击，却惊愕的发现自己失去了所有法力，同时自己的手臂丝毫不受阻挡便穿过了来人的身体，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而那胖子，已经走到了书桌旁，拉开抽屉取出了里面的钥匙。

大家面面相觑，此时谁都明白了他们并不能干预到这里的任何人，同时这里的人可能根本看不见自己。

判断处境安全，众人也彻底放松了下来，索性就单纯抱着听故事的想法跟着这胖子到处转悠。

他的身份似乎是个小头目，从房间出去就扯着破锣嗓子大喊集合，许多魔族闻声都走了出来跟在他身后。

这群魔族身着同样的制服，他们穿过一条条狭窄的走廊，人也越来越多，直到来到一处灯火通明的大厅，才各自散开站在各个角落，只有胖子带着少数人继续走向前方明显宽敞了许多的新通道。

几人跟着去通道里转了一圈，看着那些烛台越来越觉得眼熟。

胖子魔族则老老实实站在一个服饰更华贵的人身后，听那人正在叨叨着某某公爵又如何如何，似乎很是埋怨这位“客人”经常来拜访魔王陛下。

谢特忽然拽了鲤鲤一把，急急拉着几人回到了刚才的大厅。

“这里好像是地下城一层，刚才我看那通道就十分眼熟，你们再看头顶。”

四人抬头去看，果真虽然装修风格没有那么‘高端亮堂’，但从某种程度上讲也算富丽堂皇的房顶中间，确实勾勒着与地下城同样的星辰图。

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里的星辰图点亮了整整九颗星星，其线条恰似魔族头顶那对弯曲的羊角。

梅菲斯特大为震惊。

“这不可能！难道地下城其实一共有九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