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8 章 第一百八十八章

再次回到反叛军的破地下洞穴的时候,外面的天都快亮了。

哈特和尤金不得不先跟大家一起回到了依龙城，巨龙实在是太虚弱了，根本没有丝毫再次展翅飞翔的力气,他迫切需要治疗和休息。

玛茜哈欠连天，就算熬夜党也禁不住连轴转的折磨。

“到底还要找多久啊，这么重要的东西不应该好好归置起来吗？”

文森特从洞中洞里翻了半天，总算找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盒子,闻言他立刻不满抱怨道。

“这不能怪我,我们刚搬到这里，也不知道是谁偷拿了莫斯草原的魔兽,让城里的搜查变得越来越严苛起来了，曾经的秘密根据地被清缴了好几次,我们走得匆忙，只能先把东西都胡乱堆在一起。”

众人哑口，原来最先感受到自作孽不可活的竟然他们自己。

文森特自然不知道‘窃贼’就在眼前,他撇撇嘴讲了句八卦：“干嘛那种表情，你们不知道吗,莫斯草原和三大城的管理者一直关系不错，也许是他们帮忙提供高层管理者坐骑的缘故。”

盒子只有小臂长短，他举起来却显得格外费劲：“来吧,人鱼族的几位大人,以及普血种族朋友们，看看这东西到底能不能派上用场。”

众人好奇的凑过去看,包括再次喜提轮椅的哈特。

盒子里面是一团乳白色软绵绵的絮状物,同鲤鲤等人在记忆里见到的天空之心本源差不多,看上去有点像蓝星街边售卖的棉花糖。

文森特用魔杖点了点那团东西,然后又点了点自己的额心,同时口中开始念唱起一种类似摇篮曲的咒语。

只是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鲤鲤总觉得这咒语莫名有些熟悉。

几句过后，反抗军首领原本就缺少血色的嘴唇变得更加惨白，而盒子里的东西却如同受到了隐形的外力挤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持续向中心处凹陷。

絮状物变得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凝实，当文森特的咒语终于吟唱停止时，盒子里的东西已经变为了一支洁白羽毛。

鲤鲤看到文森特的神魂之力缠绕附着在了羽毛之上，但她却看不明白羽毛是如何做到将所有人的精神力连接到一起。

文森特什么都不懂，但这并不妨碍他可以熟练的操作。

“你们也想来尝试一下吗？”

这倒并不是他要刻意显摆，而是一群人就这么干巴巴的盯着属实让他压力倍增。

“很简单的，只要集中注意力排除杂念，默念三遍‘我讨厌神族’就可以进入反抗军魔网了。”

这句过于幼稚园的口号让众人都不由深深皱起了眉毛，表示并不是很有脸尝试。

“哦不对，”文森特的神情忽然变得尴尬了起来，但并不是因为口号的羞耻感：“我想你们并没有被天空之眼和天空之心收录……是吧？”

玛茜面无表情点头：“我想你可以自信点，把最后两个字收回去。”

巡视一圈，文森特悲伤的发现，面前全都是‘没有身份的黑户’，只有尤金一个人能收到他的反神电台脑电波，甚至连哈特也不属于‘眼书系统’的监控对象。

“好吧，尤金，你……你怎么了？”

他刚要示意对方尝试加入广播频道，却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一动不动。

“你刚才念的咒语……”

少女的声音似乎有些干涩：“我知道……”

“是，这也不奇怪。”

文森特不以为意的耸耸肩膀：“龙族的开启天空之眼和天空之书也是大致相同的咒语，每个人出生和死亡之前都会听到，只不过往往不记得，或者来不及急记得的罢了。”

“啊没错！”

蕾尼也终于找到了刚才觉得耳熟的原因：“不是龙族，是驯龙咒语！跟尤金当初在篝火旁跳的那个调子很像！只是节奏不太……”

她还没说完就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而眼睛已经不由自主的转向了哈特和盖文。

“什么意思？”

盖文先是一愣，继而难以置信的看着哈特。

“她的意思是，有龙……有龙曾经见到过姐姐留下来的符文？！”

见过驯龙仪式的几人皆是目瞪口呆面面相觑，甚至有些不忍心去看哈特的表情。

化为人形的巨龙在轮椅里佝偻着脊背，看上去被抽走了全部力气，一丝苦笑挂在哈特憔悴的面庞上，声音微弱的仿佛被吞噬在了这昏暗的洞穴里。

“呵，他们说的对，龙族真的是这世界上最愚蠢的家伙……”

所有的线索终于穿成了一条清晰而残酷的直线，关于龙族从何掌握神魂操控咒语也终于有了答案。

曾经有龙见过莫斯留下来的壁画，但他却把对抗神族的密码，当做了逼迫普血种族为其迎神归来的妙招，这恐怕是对整个龙族而言千年来最大的笑话。

一股无比压抑的气息聚集于洞穴之中，令文森特本就不怎么好的身体霎时间冷汗直流。

“哈特！”鲤鲤忍不住开口。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谁都没有办法改变既定的事实！振作起来！自怨自艾可无法为我们带来任何帮助！”

“继续你的实验吧，我的意思是打开你们的广播电台。”她借由拍肩的动作将一丝灵气送入了文森特体内：“没关系，我有别的办法加入你们的通讯器。”

文森特深吸了口气，再次举起魔杖，将魔力注入到那片羽毛里。

羽毛慢慢漂浮到了半空，随即一股庞大的天空之心元素能量从中迸发而出，瞬间填满了洞穴的每一个角落。

哈特和盖文似乎有被它的力量安抚到，两人逐渐从懊悔忿恨的情绪中平静了下来，只悲伤的望着发出微光的方向。

在文森特略带紧张的神色中，鲤鲤将自己的神识也小心的附在了那片羽毛上。

羽毛给自己的感觉很奇怪，神魂之力似乎变得更加轻盈缥缈起来，像风一般快到有些难以捕捉，却更加具有延展性。

随后她猛然发觉，自己神识的探索能力从未像现在这般辽阔，好像插上了一双隐形的翅膀，不过是转念之间，感知已经掠过脚下的依龙城，穿过雕像散落的草场，越过巍峨的高山，最终停留在当初喝过高价劣质酒的扎特城。

难道这就是……

宽带光纤？！

这个意外发现让鲤鲤直到收回神识后尤带着丝恍惚，看在一直观察着她的文森特眼里便更加忐忑起来。

“失败了吗？还是说有什么问题？”

“没有！非常棒！”

回过神的鲤鲤简直双眼放光，她再也不顾上安抚备受打击的两条巨龙，只揪着文森特的肩膀催促道：“快开始广播吧朋友！相信我，如果谢特可以醒来，你一定会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文森特苦着脸：“我只要能够关闭让神族回来的大门就心满意足了！”

……………………

地下洞穴里，新掌握‘反抗钥匙’，也就是新加入广播电台的成员只有两人，分别是鲤鲤和尤金。

比起前者的‘黑客手段’，后者体验感就要正常而简单的多。

“感觉就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有点凉凉的。”尤金这样形容。

“请记住这个感觉，”文森特对他解释道：“以后每当有同样的感觉时，你的脑海里就会出现战友们的声音，如果你想要提供什么情报，只需再呼唤口令‘速速开门’就可以了。”

众人：“……还真是简单明了。”

玛茜吐槽：“毕竟龙族领土没有什么像样的魔法学校。”

广播的过程简单到像是在开玩笑。

文森特清了清嗓子，然后将羽毛捏在指尖就表示可以开始了。

“各位反抗军战友们，”他用正常的音量说道：“今天，我要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

“停停停！”

鲤鲤听到这比追悼会还要沉重的开场白就一阵头大：“你要怎么说？说神族才是入侵者，而你们是入侵者创作出来的智慧傀儡，专门为了对付亚神种族？”

文森特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前前后后经历的一切，确定确实就是这样的逻辑。

“不然呢？”他努力调动自己大脑中为数不多的政治素养：“还是说隐瞒掉一部分事实会更好，比如我们和神族的关系？”

“没有人会喜欢听别人说自己才是反派，即便它是事实，但我们又必须让真相得到应有的正义。”

鲤鲤有些无奈的看着文森特。

“我们需要找出一个更容易让彼此接受的方式，无论是受害者，还是为别人的错误而买单的加害者。”

亚神种族真的会认同普血种族是在为别人的错误而买单吗？

文森特不敢深思，但至少在这一刻，他很感激自己得到了亚神种族的原谅，也十分需要这种略有些不恰适宜的体贴。

为伤害到他人而感到愧疚是所有智慧种族应有的良知，但‘应有’不代表一定会有，并不是每个人都会为此产生愧疚感。

文森特猛然间明白了鲤鲤的顾虑，也许他所说的真相带来的并不是忏悔，以及对神族的同仇敌忾，而是让这些年来受尽龙族压迫的普血种族，彻底选择站在神族那边，那无疑是对受害者的第二次加害。

文森特略低下了头，用求知者的谦卑姿态诚恳询问道。

“那么我们要怎么做才对呢，请您教我，公主殿下。”

“故事。”

鲤鲤笑着眨了眨眼睛。

“一个真正关于英雄的传说。”

………………

龙族领土各地，反抗军战友们都在清晨收到了反抗军魔网发出的消息。

只是让他们摸不清头脑的是，为什么开始明明说的是‘重要的事情’，没过多久就变成了莫名其妙的传说故事。

魔网毕竟不是真正的收音机广播站，一旦要传递什么消息，内容就会自行出现在被选接收者的脑海中，令其想不听到也不行。

这可烦坏了一大清早就要不停忙里忙外的家长们，他们哪有什么时间来听别人在耳边唠唠叨叨扯闲话？

“妈妈、妈妈！”

小女孩抻着两条胳膊：“我今天不想去上学嘛，那些咒语好难背的。”

“难什么难！”

妈妈不耐烦的将衣服套过她脑袋：“看看人家尤金，小小年纪都可以捕捉魔兽了！”

“啊？尤金是谁？”

“尤金啊……呃，就是，就是莫斯草原上的一个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