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0 章 第二百章

小彩云的解释虽然十分含糊不清,但鲤鲤和谢特二人还是大概明白了它想要表达的意思。

如果说神族想要收集的信仰之力算是某种积极向上的情绪，那么因它而生的种种负面情绪就是这个世界上可怕的垃圾。

例如得不到所谓‘神的眷顾’而失落，无法满足对神明回馈的期盼而怨愤,责问自己是否足够虔诚而懊悔等等，但凡跟信仰之力挂上勾，所有多余的负面产物都会让整个世界意志变得更加浑浊肮脏。

这意味着世界的生机会被怨力所侵蚀，物种将逐渐失去活力,随即渐渐消亡。

但这也并不代表信仰之力对世界来说就是有益的。

鲤鲤和谢特很清楚信仰之力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它是被外来者通过普血种族的意志，强行由四大元素转换而来的某种全新能量。

起初,异世界的原本构成体是有能力净化世界的，然而神族对这个世界原本的构成体,也就是四大元素造成了不止一次伤害。

除去信仰之力以外，外来者在入侵大战，和创造谢特时也偷取了不少四大元素力量。

几番下来,四大元素元气大伤，所有存在的生灵却仍旧不停吸取四大元素的力量,更别提部分人还继续将其转化成了新的信仰之力，这让四大元素能量进一步衰退。

神族走后也并不是灾难的终止，信仰之力没有出口只能漂泊在天地间,却无法进行任何轮回转化,而缺少了净化池，连有限的能量回收也总会出现遗漏。

二者相叠,更加压制了四大元素的恢复,世界的生机也变得越来越弱。

“所以说,信仰之力,或者说神族,才是四大亚神种族衰败的真正原因？”

全部线索串成真相，鲤鲤真心想替异世界可怜的土著们说声倒霉，入侵者都走了，还不忘留下个垃圾站再坑它们一把。

“是捏~”

小彩云软糯糯的点点头：“所以母亲让我来帮你，只有异界灵魂才能吸引，以及对抗异界的力量。”

鲤鲤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人家神族找积极的信仰之力，她就收集消极的怨力，合着自己才是反派啊？！

当然鲤鲤还是不忘保一保猪队友谢特的，她试探的开口。

“天空之心让你吃掉那些讨厌的东西，然后呢？它有没有告诉你之后要做什么？”

小彩云幽幽叹气，看上去十分不情愿。

“然后，然后我就成了乌云了呗，永远留在这里，直到再也吃不下去……”

她哭丧着脸，说到这里真的带上了几分伤感：“母亲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说等到大家重新爱上了自己，热爱并尊重这个世界，相信自己和世界的力量，将能量还给自然，世界的生机就回来啦，也许就能驱散掉怨力。”

小彩云基本是把天空之心的原话复述了一遍，但很明显她也没太搞清楚母亲究竟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只懂得牺牲小我就能成全大我，也是小可怜一枚。

“龙族还是办了件好事的~”

在谢特因自己的情绪不佳，而咒骂龙族缺心眼的时候，小彩云倒是心情不错的帮天空之心的另一波孩子们说了些好话。

“至少他们把这些怨力都汇集到了一处啊，那些飘散在世界各地才更令人头疼，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啦。”

鲤鲤给谢特使了个眼色，让他收回去自己那副心虚加恶心的倒霉样，然后笑眯眯的对小彩云说道。

“不用担心啦小朋友，这是我的朋友，他有种很神奇的力量，他将那些怨力都帮你吃到肚子里去啦。”

对于鲤鲤的安慰小彩云还是有些怀疑，她带着审视的目光围着谢特转了好几圈，将对方盯的全身发毛。

“唔，好像是的。”

直到谢特都准备落荒而然了，它才终于大发慈悲停止了扫描，裂开嘴开心的笑了起来：“他身上也有异界灵魂的味道，说不定真的可以诶。”

“那我们就走吧？”

鲤鲤继续温柔诱拐小朋友：“就像你带姐姐进来那样，咱们再一起出去，反正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还不能走呢，我要看住这片地方。”

小彩云拒绝了鲤鲤的提议，对于变成乌云意外的其它工作非常有积极性，它告诉鲤鲤，元素之力一直相信一旦有另外的异界之魂来到个世界，那么离世界恢复生机就不远了。

几千年来四大元素都为这一日做着种种准备，天空之心就是要在鲤鲤出现时牺牲自己的一部分，以吸收被龙族汇集的大量怨力，同时阻止引神通道的开启。

而之所以等到这么晚才行动，也是因为他们阻止通道开启的办法就是封闭住整个天空之书，让新的精神力无法注入。

但与此同时，怨力的汇集速度也会慢上不少，而且对于龙族领土往后的新生儿来说，灵魂无法被天空之眼记录，自然也就无从吸收怨力。

鲤鲤和谢特听罢难免有些感慨，四大元素一直在努力求生，反倒是四大亚神种族每天不知道在做着些什么不着调的事，尤其是龙族，几乎就是大张旗鼓，喊着口号要引狼入室了。

不过再百感交集，他俩还是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毕竟罗伊也没有什么留存躯体生机的办法，如果再耽搁几天，等鲤鲤找到身体的时候恐怕都干枯或腐烂了，她可不想做个鬼片美少女。

小彩云虽然不太舍得自己的新朋友鲤鲤，但它还是坚定的要独自留在这里，不过它希望鲤鲤和谢特二人能分别留下来一片灵魂碎片，用以引出以后还会潜藏在天空之书内部的新的怨力。

别看它外表只是一条巨藤，但能存放整片领土意识的空间绝对不会是个小地方。

鲤鲤和谢特各自扯下一缕神魂，准备递给小彩云告别。

“那我们就先……”

岂料‘走了’两个字还没出口，就在小彩云接过灵魂碎片的一瞬间，它的身体忽然迅速暴涨，瞬间便将鲤鲤和谢特全部吞进了白雾之中。

“等等！”

小彩云软糯的童音此时变得异常尖细，像把尖钻刺的二人神魂生疼，一时连思维都恍惚停滞了半秒。

“那群蠢龙！”只听它愤怒的大喊：“他们是要为神族掏空精神力吗！”

透过缥缈的云雾，鲤鲤和谢特发现整个空间都在不停的震荡，无数磅礴的精神力蜂拥而入，在空间扩大的同时，也让所有身处其内的灵魂软球皆膨胀了足一圈有余。

只是空间的承载量始终赶不上灵魂的体积，越来越拥挤的环境迫使它们变成了彻底无序的发狂状态，先是同时向上空飞蹿，似乎希望这样可以逃离此地，在失败之后又彼此拼了命的相互撞击。

被多次撞击的灵魂软球外壳一次次碎裂，体积一点点变小，逐渐被挤到了最下层，但同上层的大灵魂球一样，他们仍旧不肯放弃，一次又一次同与自己相差无几的软球继续撞击。

谢特再次将鲤鲤圈护在首尾之间，吸收了足够能量的它比第一次不知道要轻松多少，现在还有闲情幸灾乐祸的看笑话。

“啧啧，龙族再这么折腾下去，神族还没迎回来，领民就得先死一大半。”

鲤鲤瞪了他一眼：“快想想想办法，空间彻底锁住了，再这么耗下去，我就真的只剩个魂了。”

谢特几乎是脱口而出：“没关系啊，我不嫌弃你，正好我就可以把你装进肚子里带着到处跑咯，肯定谁都找不到咱俩。”

啊？

不会吧，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鲤鲤不由抬眼看向谢特，对方却仍旧一脸严肃的看着那些冲撞中的灵魂软球。

她莫名老脸一红，暗骂自己真是偶像剧看多了变成了lsp，听到什么都像土味情话。

正在胡思乱想间，神魂突然又是一阵拉扯般的剧痛，而面前的蛇身也明显抖动了一下。

再看小彩云，它已经彻底将自己的身体延展到了天空之书的各个角落，化为漫天红白相交的浅淡烟雾。

也多亏了路上顺手偷来了不少云团，否则以它原本的体积，要是扩展到如今这个程度，恐怕颜色比冬天里的一口哈气也深不了多少。

但相较于颜色的逐渐稀薄，更紧迫的是小彩云很明显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空间在它的作用下扩充效果始终有限，然而它自己的身体却正在被天空之书的边缘吞噬，鲤鲤和谢特所感应到的拉扯之力也正是源自于此。

神魂深处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二人深知不能在此地久留。

凭借长久以来的默契，谢特打起精神将闪动的屏障再次加固，鲤鲤则眼疾手快从旁边谢特身上拔掉一枚鳞片。

然而鲤鲤举着它等了又等，那鳞片却像是被定了型，无论她怎么摆弄，甚至直接扔掉都坚强的保持原状，仿佛从来不会化作星光打开空间通道。

她诧异的扭头看向谢特，谢特的脸却比她还黑，显然并不是对方做了手脚。

“淦，早知道就不贪这个口吃的，当初跟你一起走掉好了，害的现在被困在了这里！”

“？？！！”

鲤鲤顾不上追究谢特话中深意，她心中不详的预感一股股往上冒：“朋友，求求，千万别告诉我你也无能为力？”

“看见了吗？”

大白蛇伸出爪子往前面指了指，自知徒劳后复又愤愤的收了回去：“算了，你看不见……总之现在空间已经完全被锁死了，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也出不去。”

鲤鲤表示并不理解：“龙族的精神力没有再注入天空之书了吗，那我们的神魂为什么还会这么难受？！”

“因为天空之书需要能量，随时。”

小彩云的声音断断续续，也没了一开始娇俏卖萌的可爱模样：“如果没有能量注入，里面的意识之力就会被天空之书吞噬，以补充自身所需！”

鲤鲤没有继续追问意识之力死亡会怎么样，与机械心不同，从那些灵魂软球就可以看的出来，天空之书对意识的收集太过霸道，对于并没有修炼过神魂的普血种族来说，一旦留在此地的意识受创，他们所面临的结果恐怕同植物人也差不了多少。

“进来吧！”

在鲤鲤大脑飞速流转着种种念头的同时，谢特已经做出了应对，他头顶尖角亮的刺眼，而在封锁的区域里，能打开的通道只有他自己本身！

与方才装出来的严肃不同，巨蛇整张脸都没有一丝除凝重以外多余的表情。

“快！躲进来！那朵云马上就要撑不住了！”

要不要再多管一次闲事？

还是趁灵魂软球不注意，先躲进谢特的身体里？

鲤鲤在脑海中挣扎了许久，然而每当想到自己在天空之心中经历过的‘灵魂飘荡’，她实在是狠不下心来独善其身。

咬咬牙，她像是怕自己会后悔一般飞快拒绝了谢特。

“不行，我们必须帮小彩云稳定住天空之书。”

她略带些心虚的给谢特，也为自己找了个借口。

“如果这片空间坍塌了，那不止是普血种族和小彩云，我们也同样会面临更大的危险不是吗？”

谢特闻言定定的看着鲤鲤，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任何表情。

但鲤鲤总觉得对方已经完全窥破了自己内心所有的想法，只好硬着头皮强硬的对视回去。

半晌，他终于叹了口气，像是极不赞同却又无可奈何。

“好吧，如果你做了这样的决定的话……”

………………

鲤鲤预料的不错，此时此刻，龙族领土已经彻底乱作一团。

除了为数不多的高阶法师和精神系法师还能勉强保持清明之外，其他人皆痛苦的捂着脑袋倒地哀嚎。

所有的生活和工作都彻底停滞，道路上几乎遍地是碰撞的车马及物品破碎的残骸，剧烈的头痛找不到任何纾解方式，有的人甚至恨不得一心求死以得解脱。

以为《永夜大灾难》二次降世的领民们想要咒骂神明，咒骂龙族，却发现自己在痛苦之下，只有单一的惨叫才能吐出喉咙。

领民哀戚而惶恐，包括始终相信着龙族的文森特等反抗军，因为如今得知真相的他们，连自己都无法肯定是否还会有第二只巨龙出现撑做他们头顶的保护伞。

引神通道旁，龙族也对眼前的情况焦急到满地转圈。

即便他们再不在意普血种族的死活，但事到如今，他们也并不想因为迎接入侵者而让自己变成领土上的光杆司令。

“不是说注入精神力就可以打开通道吗？”

此时罗伊也顾不上尊卑贵贱的地位之差，他急急冲着龙王尼科尔大声责问道。

“现在怎么反倒是往更糟糕的地方去了？！我家公主到底要怎么才能出来啊？！”

“罗伊先生，你我都清楚，事实上是人鱼公主自己进去的。”

斯特尔出言申辩道：“您不能将责任都怪罪在无辜的龙族身上！”

“自己进去？！我们为什么要到这个鬼地方，又都是为了谁，您不会不知道吧？！”

罗伊气的鼻子里直喘粗气：“况且你们没来的时候明明还是好好的，现在变成了这样总不能也是我们自己做的吧？！”

“好了好了。”

在来的路上斯特尔已经将神族的种种骗局向尼科尔陛下解释了一遍，而后者之所以没有立刻责怪罗伊的失礼，也是因为自己始终难以舒缓郁闷的情绪。

如果说面前这条翠绿的巨藤以前是龙族的骄傲，那在如今的尼科尔眼里，它彻底就变成了龙族的耻辱柱，作为一位参与建造并见证它首次开启的龙王，自己简直就是耻辱柱上的顶梁柱！

“是我们的错斯特尔，但我想现在并不是追责的时候，罗伊先生。”

他语气严厉，却非常诚恳，金色巨龙终于表现出了属于一位王者的威严气势与宽广胸襟。

“很抱歉，斯特尔当初对你们确实隐瞒了一部分事实，事实上从引神通道建立起，愚蠢而自大的我们就从未考虑过要将其关闭，也就是说，我并没有关闭它的办法。”

见罗伊和莫尔斯都是一脸惨白，尼科尔继续补充道：

“你知道的，在我们即将抵达引神城的时候就感受到了精神力被瞬间吸食，这是近千年来引神通道一直都没有出现过的情况，所以我猜想那正是因为人鱼公主找到了某种可以出来的方式，我本想助她一臂之力的，却岂料……”

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而罗伊已经抱着鲤鲤的躯体瘫倒在了地面。

巨龙忽然坠机，忠心的护卫为保护鲤鲤将自己摔了一身血印，此时跪在地上更是再次撕裂了伤口，使鲜血顿时流淌而出，但他似乎丝毫感觉不到丁点疼痛。

身体全然麻木，只留满心的绝望悲哀。

莫尔斯深吸一口气，好让自己的双腿能够站的稳一些，思绪能更冷静一点。

他飞快地在脑海中整理出了条条线索，希望可以找到解决困境的办法。

即便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他很清楚人鱼公主并不是会轻易认命的性格，作为能自由进出机械心，还被巣母称赞的外族，她也确实有能力为自己挣出一条出路。

而现在天空之书只是自行封锁，并不是毁灭甚至更糟，那说明公主殿下确实在里面进行着某些自救措施，才会让天空之心进行防御。

“陛下！”

莫尔斯郑重向尼科尔恳求道。

“盖文大人还能使用养魂木，说明老师现在仍旧安好，她也许正在等待我们的帮助。”

尼科尔揉揉因精神力消耗过大而发晕发胀的额头，话音略虚弱却毫无推脱之意。

“好，我也不能让龙族再成为人鱼族的罪人了……”

“龙王陛下！”

本杰明站了出来，鲤鲤注入他体内的魔力还没有完全消散，同时其被包裹的意识也比其他人更多了分抵抗之力。

但即便这样，他也因强忍疼痛而咬破了嘴唇。

草原汉子深深向尼科尔鞠了一躬，然后才颤抖着发问。

“如果我没听错，您这么做并不是因为要迎神回来对吧？如果人鱼公主出来了，我们是不是就会彻底关闭这个地方？”

尼科尔黑着脸点点头，神族的事情他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再听到。

“那我也来！”

本杰明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火光。

“我要打破引神通道！离开这里找回我的儿子！然后告诉他，他父亲是莫斯草原的英雄！”

莫尔斯和罗伊对视一眼，随即在略作犹豫之后都牢牢闭紧了嘴巴，没有告诉本杰明他的儿子现在就在天空之城。

多一个人多一分力，先救出公主再说也不迟。

本杰明第一个提交了投名状，让留在引神城中心地带的其他高阶法师也在心里琢磨了一圈，事到如今，赶走神族恐怕一时半会儿是没什么计划，但销毁引神通道却同样能够拖上一会儿。

他们闲着也是闲着，不说为龙族出力，为早日脱离苦海，为自己这些年受的苦出口气也是好的，况且有龙族顶着，他们又不用身先士卒，此时不行动更待何时？

出力一时苦，回家吹一生！

于是但凡还有余力的普血种族，都纷纷表示愿意帮助龙族，众人情绪一时激昂无比，龙族领土上下从未如此团结。

丹尼尔自然不会拒绝，随着他一声令下，所有人再次齐齐向天空之书注入精神力，让略有些萎靡的巨腾再次泛出夺目的光彩。

………………

如果鲤鲤能看到外面的景象，恐怕脑海中的吐槽弹幕能填满整个屏幕。

自己真是收了个好徒弟，她的聪明急智一点没学会，倒是自学成才，很会用‘众人拾材火焰高’的方式落井下石。

只可惜鲤鲤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她只能看到曾经的白胖小彩云，目前已经变成了一团边缘贴墙、中心空的巨大烟圈。

而她自己和谢特，则以‘鱼升龙门’的姿势盘在空间正中，试图稳定再次震荡起来的天空之书。

“算了！”

别说小彩云，连鲤鲤自己的透明度都快要降到百分之五十以下了，她不得不给团队换条求生的新思路。

“别阻拦那些精神力了！我们一定扛不住全部龙族的力量，干脆索性吞掉它们！不是天空之书，而是我们，我们将它们吞噬掉，你能做到的对吗？”

小彩云眼睛一亮，烟圈的某处角落扭了扭以示点头。

“好哒！我能！我可以！”

它的行动比声音更快，几乎最后一个字还未吐出，已经完全松开了所有防线。

一时间空间摇晃到使鲤鲤和谢特直接掉了个位置，然而等他们再抬头，眼前却再无一丝白雾的踪影。

“小彩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