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柱海之风起雷鸣9

晴厉头皮发麻，气得浑身颤抖，抬手抓住姜誉后腰板的肉，狠狠掐了掐，咬牙切齿地在后面出言嘀咕：“你又在说什么鬼话？”

屠秀与无涯那两位的脸可谓是变化多端，无涯尚可冷静，屠秀却不能：“姜鹤霄，你在说什么鬼话？”反应和晴厉如出一辙，顿了顿，继而说道，“你就算想护他，也不必如此。”

姜誉面不改色心不跳，站得笔直如松：“我什么时候说过鬼话。”

屠秀被堵住了嘴，只能将话题愤愤转向晴厉：“喂，你究竟给鹤霄君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如此袒护你？”

晴厉定定心神：“我怎么知道，可能我人美吧。”说罢，朝屠秀娇弱地眨眨眼儿，屠秀气得浑身冷汗，当即抽出屠龙剑冲向晴厉。

姜誉举剑，挡下屠龙剑的猛烈攻击，双方来回二十回合，晴厉依旧被他牢牢护在身后，见不到一点儿剑影火光，却不料那位一向不争强好胜的无涯君暗中出手相助，竟然背后偷袭晴厉。

所幸晴厉反应机灵，侧身抬掌化屏阻断了暗剑袭击，姜誉见之，脸色瞬间阴沉下去，没了继续和屠秀纠缠打斗的心思，当机立断夺过其手中屠龙剑。

屠秀修为不比姜誉那般深厚神秘，当场被对方抬掌劈了老远。

无涯闪过去抚住屠秀，瞧着姜誉，安然出口：“鹤霄君，你肯为了陈秋与我们为敌，有没有想过后果。”

姜誉将屠龙剑丢在地上，冷然瞥之：“从未。”

无言眉头微蹙，片刻后便轻轻笑两笑：“早晓得你天不怕地不怕，以前不怕晴秋成那魔头，时至今日，自然也不怕被逐出仙界。”

姜誉嘴角勾出一抹笑意：“你说的不错。”

此地动静将斗云那拨仙人给引了来，老仙尊斗燎也在驻在其中，晴厉见那拨贼仙对他虎视眈眈的样子，便恍然间记起百年前被仙门百家围攻蔍邢山的情景，他头疼地捂住脑袋，脸色煞白，大喘了几口寒气。

姜誉扶住他：“哪里不舒服？”

晴厉摇摇头，眼眸抬起来瞪着斗燎那厮，咬了咬牙，说道：“离开这里，他们的目的是我。”

“我不想。”

晴厉偏头看到他那张固执的脸，姜誉为了确保晴厉听到自己的回答，重复道：“我不会离开你。”晴厉愣怔片刻，哑然失笑了：“你帮了我这么多，我也帮不了你，我现在——”

斗燎正言厉色，抽出银剑后浑身灵力如同瀑布般翻涌而出，那么眨眼一瞬间，便登地瞬时闪到晴厉眼前，举剑便准备对着他的脸劈下去。

姜鹤霄挡在晴厉身前，迅速抬起手中弃疾，阻断了对方剑击，双方交战，激起的冲波不小，以他们为中央，猛烈气流倏然朝周围扩散，导致土地翻裂，树木倒塌，几个修为低浅的子弟当场被掀得老远。

晴厉被他护在结界里的原因，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是一边冷静观察仙界那帮人的动向，一边又在疑惑姜鹤霄那厮为何宁愿冒着被逐出仙界的风险都要护着自己，说到底也不应该啊。

正是困惑之际，屠秀那厮竟又持着屠龙剑朝他砍来，结界被屠龙当场砍破：“你小子别想跑！”

晴厉啧声，将地上某枝算是结实的树枝吸到掌内，运灵强化树枝，屠秀已经一剑劈来，他翻身躲过，轻易抵住了屠秀二次攻击，晴厉笑得有些大声：“我根本没跑，你别瞎污蔑我啊。”

屠秀气得脸红：“无涯，你这次不许出手！”说罢，再次追击而上，晴厉来回躲过他几回猛力攻击，同时趁着屠秀露出破绽的瞬间，举枝击中了他脑袋：“破绽！”

“破绽！”

“又是破绽！”

因着晴厉言语调侃和指点破绽，导致屠秀逐渐落了分寸，迟钝缓慢后，连脚步也开始乱七八糟，屠秀无意间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师父也是这般教导他武艺剑术的。

晴厉最后一枝抵住屠秀脖颈，眼神冰冷地瞪着那厮：“没人告诉你，与敌对阵，不可走神么？”

屠秀满额热汗，喘着粗气眼神直愣愣地看着对方，最后举剑斩断树枝：“你多想想自己的处境吧，陈秋，乖乖投降就是。”

剑刃抵上了晴厉脖颈，晴厉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笑两笑，双手一摊：“这种处境我以前见识多了，你以为拿把剑抵我脖子我就担惊受怕地跪地求饶了吗？”说罢，抬手运灵，一道灵光出自掌心，迅速冲向身后上空，将悬在半空的某把仙剑爆破落地。

晴厉眼神凉凉的，继而说道：“这种招数我也见识多了，斗云君，你不妨想点其他新鲜玩意儿。”

斗云脸露愤懑：“屠秀将军，砍了他就是！”

屠秀握紧屠龙，举剑对其下狠手，却在剑刃距离晴厉脑袋一寸的时候，硬生生顿在半空，他双眼赤红，瞪着屠龙，浑身僵硬，下不了手：“……怎么回事？”

晴厉朝后退了一步，面目平静地耸耸肩：“你问我我问谁，可能你就是不忍心杀我呗。”

屠秀喝道：“怎么可能。”

姜誉总算撇开斗燎紧追猛打的攻击，飞到晴厉面前再度将他护在身后。

晴厉昂首瞧着姜鹤霄喘息未定的高大背影，因着方才激烈对敌，浑身已然汗气腾腾，不过他能与斗燎打成平手，确实厉害。

斗燎气焰凛然道：“姜鹤霄，你三番罔顾伦理，做出那般无视礼孝的嚣张之事，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算了，没想到你死不悔改，竟为了区区魔族之人将剑头对准我们，你究竟存着什么心思。”

姜誉毫不动容：“他一未抢劫掠夺，二未坑害他人，你们何来缘由便污蔑他的名声，定他的罪。”

斗云道：“可他就是魔族，魔族死性不改，现在不害人，将来哪一天铁定会害人命！”

姜誉冷笑声：“魔族死性不改，难道仙者就不会戕害性命么？”

“……”

“……”

那群仙人这才反应过来那句话竟是姜鹤霄亲口说的：“你说话注意点！”

晴厉甚是震惊，没想到他有朝一日竟能听见姜誉这般有骨气的痛快话，当时只顾看他背影，不曾料到地上逐渐翻长而起的尖锐蛇藤，正对准姜鹤霄的心脏。

“姜鹤霄！”

不远处传来一声沧桑惊慌的呼喊，晴厉转身，惊然看见李芊荷步履蹒跚、直奔不停地朝他们跑过来：“……李芊荷，别过来，不许过来！”

李芊荷泪眼婆娑，嘴里喊出“姜鹤霄”的时候，看着的人却是晴秋成，她高兴得泪流满面，步伐坚定地跑向他们，却冷不丁发现藏在泥地里的那根尖刺，李芊荷当场哭了出来，恍惚高喊：“不许害他们！不许你们害他们！”冲过去挡住姜鹤霄身板的同时，蛇藤尖头已经迅速冒出，刺中了李芊荷胸膛。

姜鹤霄接住芊荷摇摇欲坠的身板，有些失了神：“芊荷？”抬手便见到满掌的鲜血，人仿佛一下子跌落谷底，他周身微风微起，沉声质问，“是谁？”

前面那群子弟满脸仓皇无措地看着姜鹤霄。

姜誉偏头，眼神冰凉地瞪着那帮人：“是谁！”

斗燎坦然回答：“是我。”眯了眯眼，“你想怎么样？”

晴厉倒是冷静，接住李芊荷，左手覆住她胸膛后开始供灵治愈刺伤，所幸偏了方向，要不然刺的就是心脏了，晴厉抿了抿嘴，回想起方才不经意间看见的蛇藤，心中预感越来越不好，难不成葛良越他还……

姜鹤霄抬手结印，在晴厉周身下了结界后，斗燎那厮下了先手，迅速冲到姜鹤霄面前举剑便是十成力道，姜鹤霄持剑反击，脚下地面当场震裂翻涌，身后仙人便见仙尊对敌姜鹤霄，两人从地上打到深林，从深林斗到天上，再从天上闪到海岸半空。

远处只能看见激烈的刀光剑影，头顶天空伴随着猛烈寒风，已经是重重玄雷翻涌天际，瞧不见一点天光的异象，让人不禁想起百年前晴秋成在世的时候，也有过这幅光景，有子弟脸色苍白地跌坐在地：“天降玄雷，是晴秋成回来了！是晴秋成！”

“怎么可能，当年咱们屠秀将军可是亲手灭了他！别这么大惊小怪！”

晴厉不旁听，抱着芊荷专心治伤，不曾想李芊荷早已睁眼醒了，她眼色朦胧地望到晴厉，便笑了起来：“哥哥，我是芊荷，你，你还记得我吗。”

晴厉听的一声哥哥，眼睛便酸了：“我怎么会不记得你。”

李芊荷高兴得弯起双眼：“太好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对不起，那时候没认出你，明明你就站在我面前……哥哥，你回来，真的太好了。”

那是晴厉初次听见有人期盼着他能回来，感动极了也难受极了，他点点头，声线已经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好，好，你别说话，芊荷，咱们回家聊天好不好，等你好了，我带你去钓鱼，好不好。”

李芊荷摇摇头：“我什么年纪什么身体，我知道，但临死前能见见你，已经足够了。”她满是皱然斑驳的手拽住晴厉手腕，攒足了力气对他说，“你别讨厌他，姜哥哥原本是想救沈姐姐的，但是沈姐姐当时，已经没救了，她，她被人下了东西，已经不是她了。”

晴厉听不得意思，红着眼摇头：“芊荷，谢泽还在家里等你，你别睡，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芊荷高兴地弯起眼睛：“阿泽啊……说起来我今日还未做云吞面给他吃，老头子现在肯定在闹脾气了吧。”话音落定，声息便悄然没了，只是抓着晴厉的那只手，一如当初那般初见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