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更深北寒卧雪路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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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封澧的闭灵并不会对姜誉体质造成多大影响，方才他脱手坠进冰缝，就是为了赌一赌晴厉会否跳下来救他，结果可想而知，他赌赢了。

若是晴厉知晓真相，铁定会骂他一通不将命放在眼里，这样冒死就是为了求证会不会随他跳下去，好一个心机人。

待姜誉带他飞上冰层，外围暴雪已然停止，如今罗成楠被嘉明双手捆绑压在地上动弹不得，还有两个跟着罗成楠的子弟，亦是躺在冰上面色惧矣。罗成楠见到他们，立马红眼大骂：“晴秋成！我这般受辱简直是丢了蓬莱岛的大脸，你要杀要剐随意就是！”

晴厉收了结界，闻言剑眉微微挑起，笑两笑：“直接杀了可没有多少乐趣，不如今日将你腿骨刮了熬汤喝，怎么样？”见罗成楠大惊失色，晴厉继续吓唬他，“待了深夜，我再砍断你双臂喂了这片封澧的雪狼，这样雪狼可不会靠近我们了，就是可惜罗公子，没手没腿，全然是个废人啦。”

罗成楠气得浑身颤抖，破声怒视：“晴秋成你有胆子就直接杀了我便是！这般辱人绝不是正君之风，又谈何颜面？”

晴厉裹好氅裘，听得又笑起来：“我本就不是什么正君，哪须顾得颜不颜面这回事。”正正前襟，默了默，侧身向罗成楠好生解释道，“罗公子，说多少次了我不是晴秋成，你丫一口一个晴秋成，是不是瞧我不爽？瞧我不爽直说，何必拐着名字骂我？”

“你敢说你不是？！”

“不是啊。”晴厉转转眼珠子，过眼瞧见姜誉那厮笑了笑。有什么好笑的，晴厉白白眼，将佩剑抛给嘉明，“多谢嘉明兄，辛苦。”

嘉明收剑入鞘，瞧眼姜鹤霄，警惕道：“不知鹤霄君来此所谓何意。”

姜誉说道：“没什么意思。”

嘉明脸皮抽抽。

晴厉见双方电光火石，仿佛下一秒就会爆。紧忙吸了一颗小石子入掌，随后拇指聚灵，弹向姜鹤霄那张脸，姜誉抬手握住石子，侧目瞧着他半会儿。

晴厉朝他挥挥手，谦虚笑道：“说起来我也奇怪，姜兄来此地可是为了祭拜那位辞世的老国君？”

姜誉避开视线：“不是。”

晴厉欸声：“真不是？”

姜誉回答：“真不是。”

晴厉跟上他脚步：“你怎么说我怎么不信啊。”

姜国皇陵建在封澧西边黄土之上的深处密林里，步行前往需得两个时辰，不过姜誉此行目的还真不是祭拜国君，而是为了深埋在封澧海树深处的往生咒文。

百年前晴厉被封，体内咒文四处流窜，姜鹤霄废了大劲才捞回五分之一的碎片，随后他将其藏于冰海封澧，低温环境下咒文热量只退不增，便这样安安静静过了百年，直到晴厉回来了，此地咒文意识到附体者觉醒，便开始蠢蠢欲动。

启鸦城那方亦是意识到封澧的怪异，明着允许派遣姜鹤霄来姜国疗愈国君，暗着却同时差使了罗念生他们一行人。

先前姜鹤霄在幽州城与晴厉分别，而后赶往姜国，企图暗里背着仙界单独封印咒文，就是为了不让咒文与晴厉有任何接触的机会。

没想到。

没想到晴厉这厮竟主动送上门来。

姜誉觉得头疼，想起皇城那夜雪纷纷，晴厉执伞站在屋檐上瞧听他与罗念生的对话，当时便闷了气，暗手施法将他糊弄掉下屋檐，抱住人后，本想对他使使严肃冷淡的态度，但到底还是破功。

他对他没办法。

如今是真没办法。

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舍得赶着骂他。

一柱香，一行人赶到封澧中央那块冰域，姜国传统的承灵之礼便是在此地举行。如今祭祀礼台被寒冰风雪掩盖，四周环绕的坐席亦是如此，晴厉望眼儿，盯着礼台处那棵巨高壮硕的冰身玉树，几乎要顶了天，瓣若梨花晶晶点缀着玉枝，着实好看，晴厉昂着脖子，稀奇道：“这是甚么品种的树，竟从未碰见过。”

姜誉回答：“成精了。”

晴厉睁睁眼睛：“它叫成精了？”

“……”姜誉见他在故意装傻给自己看，无奈摇头，右手灵力渐起，身后罗念生以及其余两位仙士当场闭眼昏厥，他抬脚接近那棵冰树，耳听身后人追来的动静，侧身瞪他眼，“站在原地。”

晴厉站定了。

姜誉转身继续走。

晴厉刚想跨脚，前方的姜誉淡淡开口：“脚放回去。”

“……”晴厉唏嘘声，“这人背后是长了双眼睛吗？”笑两笑，鬼眼已然瞧清了玉树体里深藏的咒文碎片，姜鹤霄那厮竟早就晓得位置，难不成是他自己藏在此地的。心中不免怀疑，招来嘉明，“嘉明兄，姜誉不许我接近，也没说不让你接近，能劳烦你去瞅瞅吗。”

嘉明自是答应：“你小心。”

姜誉站在那重高峰冰树面前，抬手摸住树身，寒霜逐渐爬上他右手，姜誉缓缓呼出一口热气，左手结印，脚下顺然出现一圈银光法阵。

眼见着咒文碎片即将被他取出，未曾想到隔空飞来三位仙者，春不度确在其中，她持剑迅速闪到姜鹤霄面前，首要目的争夺碎片。

姜鹤霄一眼识破，转身举剑抵住那厮剑击，只是解封举行到半途忽然停止，冒出半体的咒文已开始企图挣脱封印。

飞身落地的无涯温声劝阻：“欸欸欸，春门主，咱可说好的以和为贵，您这一落地便和鹤霄君打起来，可是不给我留面子啊。”

春不度冷笑道：“如今姜鹤霄一心向外，你还妄想我以和为贵？无涯仙尊，您还是省省嘴皮子吧。”

无涯无奈摇头：“我也是为了让你省点力气嘛。”

春不度持剑再度挥向姜鹤霄，几乎要以剑抵招，气流如利刃般迅速向外扩散。无涯他们施了结界才未被波及，其身旁的那位蒙脸仙士胡狗问他：“主子，需要我去取咒文碎片吗。”是无涯的人。

无涯弯眼笑道：“不必，咒文这玩意儿可有可无，欸，你先去劝劝他们别打架了，成不成。”

胡狗眼瞧前方两位高仙的激战已然将周边冰层掀了底朝天，礼台也被破坏，几乎是春门主追着姜鹤霄打的，沉默片刻回答：“主子，您莫不然提提金手，先阻了春门主吧。”

无涯哈哈笑两笑：“我怕是没那力气，也阻止不了呀。”

嘉明半途搅局，扯嗓子怒喊：“姜鹤霄，你这厮果真有事瞒着晴厉！”无涯瞥眼，这才发现礼台边儿上还站着一人，又欸声：“胡狗，可别让他搅了局，我好不容易才瞧见鹤霄君出了一剑呢。”

胡狗领命，眨眼间便出现在嘉明面前。嘉明根本来不及防备，腹部便被一柄直镖刺了进去，他双瞳怒视，反掌推开胡狗：“耍阴刀的臭小子！”

胡狗反应迅然躲避，嘉明正欲上前与他拼搏一番，没成想腹部毒发，视线一阵恍惚，当场捂着腹部单膝跪地。

胡狗再度对其下手，没想到姜誉竟空出闲手，出剑阻断了胡狗三镖剑，随后移行至嘉明面前，视线瞥着胡狗：“此事与他人无关。”

春不度二次携剑而上，周身灵力锋芒毕露，顷刻间刺向姜誉。

姜誉自是与方才那般，先行礼让对方十招，不过还需得保着身后嘉明，他细想嘉明会来此地，铁定是因为晴厉诓了他一嘴，莫不然嘉明铁定寸步不离。

闲想之际，丢了一瓶解毒药入了嘉明怀里：“吃了它。”

嘉明紧攥药瓶却不动嘴：“你方才解封我便一下感知到了咒文灵力波动，姜鹤霄，你将它居心叵测藏在此地究竟意欲何为？”

姜誉不置可否，迎面抵消春不度的九重剑气，身后一片冰域被剑气波及尽数碎裂翻天。此时嘉明忽感体内经脉暴动一般，身躯几乎要承受不住灵力，他运动强行压制，换来的却是猝不及防的一口大血。

姜誉侧目只瞧他眼，二话不说剑刃转向，直直刺进嘉明胸膛正下三分处。

嘉明再次吐了口血，昂首，双瞳充血，见他面不改色：“我不需要你救我。”

姜誉依旧没有反应，抽剑入手后，嘉明倒地不起。

不止无涯那方瞧得清楚，稍后赶过来的晴厉亦是瞧得真真的。

他瞧着那番撒血场面，与百年前沈小七身亡的场面自动合叠，晴厉震得头皮发麻，也顾不得如今是甚么场面，移行闪至嘉明旁边，探了探其气息，脉象稍弱，不过人没事：“姜鹤霄。”晴厉嗓音平静，又透着些许愠然冷淡。

姜誉如今独怕他误会，话还未过嘴，胡狗那厮抢先一步触碰到冰树表层的咒文碎片，却不曾想到浑身灵力被其尽数吸纳，胡狗没了气力，惨叫一声当场瘫在地上。

咒文碎片眨眼便挣离了冰树封印，现场只听轰然一声，冰树如烟花炸裂晶晶点点地洒落四周，炙热气流迅速扩散，春不度那方差些没有站稳：“不好，咒文失控了。”

无涯挑眉，笑道：“鹤霄君，您这招真是让我防不胜防，是故意拖延时间让咒文回了晴秋成体内么？”

晴厉眉头紧蹙，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质问姜鹤霄。

春不度变了目标，持着浩浩剑气颇有杀意地刺向晴秋成，晴厉侧身躲过对方多重剑气，却察觉到礼台上空的那段银色咒文碎片鸣鸣作响，而后突地向他冲过来。

若是再吸收了这段咒文，他怕如今控制不了。

前有春不度追击后是咒文，确为进退两难之境，他额头冒汗，万分冷静地思考该如何应对变动，不料姜誉冷不丁挡在他身前，抬手化屏挡住春不度剑击及那波翻翻热流。晴厉咬牙：“我不需要你——”

此话未落，姜誉走出结界，左手结印之际，脚下冒出多重阵法，不过三秒，他竟真亲手擒住了半空乱窜的暴走咒文，春不度见此难免动容，冷笑道：“简直是胡来，不做任何措施便如此擒了咒文，真当你身躯是金壳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