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沉冤得雪，惊鸿阁主

万宝阁会一事，第二日就传得满城风雨，金尚书连夜入宫请罪，当即将金玉贵逐出家谱，与他断绝了父子关系，金贵妃也从中斡旋了许久，比起一个不听话的长子，自然还是整个金家更重要，而金玉贵屠杀韩子期一家、勾结强盗抢劫药材两案并审的雷厉风行，一则皇帝督办，二则群情激奋，三则沈奕舟主办。

朝中不少大臣都曾与韩子期有过往来，一时间纷纷主张严惩凶手，而金玉贵一来无官无职，二来连他爹和姑姑都已经放弃了他，此案的结果毋庸置疑，最后，金玉贵直接定罪，判令斩立决，家眷流放，家产充公，而金尚书教子无方，降为吏部侍郎，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同时明仁帝还亲自搬下一道诏令，为韩子期正名，安抚顾惊鸿同时嘉奖水凌月，水凌月原本只是个皇家书院临时聘请的夫子，结果一跃晋升为太子少傅，虽然是有名无实，却也实实在在是个官了，而她自己拿到这圣旨的时候，都笑了半天，这算歪打正着么，她这稀里糊涂地做官，反而越做越大了呢。

不过无论如何，结果总是好的，韩子期沉冤得雪，顾惊鸿大仇得报，盛京城里，金家玉器随着金玉贵的死，彻底没落，其他的小店迎来了生机，顾惊鸿的照影阁仍旧是一家独大，却从未打压，反而是时常帮扶，韩家玉器得以重见天日，并惠及同行，一时间传为佳话，顾惊鸿从此得了个“惊鸿阁主”的雅号。

水凌月依旧窝在水月居里过过清闲日子，万宝阁会，翩然而下的她也一夜成名，关于她的各种版本的流言也是满天飞，好在大多都是夸她的，沈奕舟还是一如既往，偶尔找她一起喝茶聊天，外出游湖，而每次墨白总会有各种理由跟着同去，景七还是那样，“袖手旁观”这两人为喜欢斗智斗勇，而水玉楼也往枫月山庄寄了一封家书。

凌景岚看着信中一字一句地叙述，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微笑，他的小丫头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帮他人沉冤得雪，天空中只剩细细的一弯残月，他喃喃道：“希望你也不会让我失望……”

马上就要月底了，金玉贵的死仅仅是为京城百姓贡献了几天茶余饭后的谈资，很快便被即将到来的皇帝寿宴盖了过去。

皇帝的寿宴，是大事，自然是要举国同庆，届时还会有许多外邦使臣前来恭贺，断然不能丢了面子，天还没亮，水玉楼便安排了许多人为水凌月梳妆打扮，这是她第一次入宫，当然不能小瞧。

年前凌景岚为她量身定做了一套湖蓝曳地流仙裙，式样新颖，淡雅庄重，正是出席这种宴会的上佳之选，而顾惊鸿也一早为她送来了一套白玉首饰，玉兰花的步摇，月牙形的玉坠，略施粉黛，各样搭配相得益彰，水玉楼望着眼前如空谷幽兰似的美人施施然地走来，满意地笑了笑，水凌月是他和凌景岚看着长大的，曾经的小丫头转眼间长成了万众瞩目的大姑娘，自她入京，许多人、许多事就已偏离了原本的轨道，未来如何，犹未可知：“小心点，我们不便随你一起去，入宫之后，谨言慎行，但愿南弦和沈奕舟能看顾你一二”。

“放心吧，我可是跟庄老、孔老一道，没人会为难我的”，水凌月笑着道，自她出发后，墨白也打着无聊的幌子，离开了水月居……

极乐楼里，一个青衣袍服的男子皱着眉看着嗑瓜子的西风道：“少主到底在哪？他不来，今晚的寿宴谁去？到时候丢了灵川的脸，你付得起责任么？”

“你冲我吼有什么用，他说他会来的”，西风斜了他一眼，心里却在腹诽，我能有什么办法，少主已经被那个小狐狸精迷住了，“你……”那人话未说完，就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以及懒洋洋地一句：“乌衣，行了，我这不是来了么？”

原本瘫坐的西风一个激灵站起，嘴里未嗑完的瓜子连皮吞了下去，“参见少主”，乌衣拱手行礼道，墨白转着扇子，那枚扇坠随着他的动作翻飞：“衣服带了么？”

“带了，依您的吩咐，银狐面具也带来了”，乌衣点了点头，“换衣服吧，也该出发了”，墨白唰地收了扇子道……

天下太平，百姓和乐，歌舞升平，千秋万代，水凌月与孔、庄两位院士一前一后两辆马车到了宫门，正好碰到了许久不见的容司晨和柏霏向她走来：“月妹妹果然是倾国倾城”。

“霏霏姐姐说笑了”，柏霏作出阁妇人的打扮，没有过多浓妆艳抹，整个人一如初见般干净出尘，两位老人家正愁水凌月跟着他们无聊，多有不便，眼下好了，正好将她交给了柏霏。

容司晨换了官服，整个人说不出的干练，与柏霏倒是一刚一柔，颇为相配，三人并肩而行，幽幽地说道：“某人放心不下你，托我和霏霏看顾你，一会儿你就跟在她身边，就好”，这个某人指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水凌月莞尔一笑：“那就谢谢容大人和霏霏姐姐了。”

柏霏与她言笑晏晏地往宴会主场走去，容司晨要去和其他官员打个招呼，暂时离去，她们两人都算外来户，没什么熟人朋友，便乐得清静，找了一处靠水的凉亭坐下聊天，反正今晚到场的官员家眷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没人会注意坐在角落里的她们。

两人在凉亭里谈天说地，就讲到了前几日万宝阁会她从二楼一跃而下的场景，“我真羡慕你，有一身的好功夫，可以行侠仗义”，柏霏是典型的大家闺秀，自然无比向往水凌月这样身怀武功的侠女风范，“霏霏姐姐可别取笑我了，我哥还总嫌弃我是不守规矩的野丫头呢”，水凌月一笑，回道。

忽然，见刚刚还在自由聊天的官眷们纷纷小声了不少，她们也好奇地看了一眼，原来是几个女子簇拥着一位粉衣盛装的女子缓步走来，神情倨傲，不是南锦瑟又是谁，而她身边的那人正是金玉莹。

南锦瑟一眼便看到了凉亭里的水凌月，登时面色不虞，眼里俱是无处安放的怒气和嫉妒，随后便带着一众人若无其事向他们走来：“水凌月，你还真是无处不在，早前跟着奕舟哥哥去了花神会，结果当晚就死了人，日前又大闹万宝阁，又牵连了不少人，你可真是个麻烦精”。

金玉莹随之附和：“什么麻烦精，分明是扫把星，我哥哥不过是想在金家立足，他有什么错？现在好了，你害死了我哥哥，京城的玉器行顾惊鸿一家独大，你开心了，你满意了。”

纵是柏霏这样的温和女子，也听不下去，扯过水凌月，闪身将她护在了身后：“可笑，我第一次听到，有人将欺师灭祖，讲的如此清新脱俗”。

“你又是谁？”南锦瑟皱着眉头厉声问道，“我是户部尚书容司晨之妻，见过锦瑟公主”，柏霏福身行礼道。

“容司晨是谁？”南锦瑟反问道，“是我”，说曹操，曹操到，容司晨一来，便将柏霏拉到了身侧，眼神不善地看向了南锦瑟，“你是何人？见到本公主为何不跪？”南锦瑟被他的眼神盯得发毛，但还是鼓起勇气问道。

“跪？陛下有言，金陵容国公府嫡系只跪天子一人即可，公主是想僭越不成？”容司晨一句话说的南锦瑟哑口无言，“阿姐，你怎么在这，让我和小羽好找”，南弦和南羽也紧随其后而来，奔向了水凌月。

眼见着刚刚还形单影只的两个人，身边忽然冒出三个护花使者，南锦瑟和金玉莹瞬间嫉妒的发狂，转身就要走：“等等，金三小姐”，却是水凌月开口叫住了她们。

“你要说什么？”金玉莹被她眼中的寒意吓得一愣，“没什么，只是想跟你讲清楚一件事”，水凌月往前一步，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所谓的你哥哥要在金家争一席之地，便是用了五十余口人命为代价，他要出人头地，凭什么让他整个师门的人陪葬，而他却能踩着他师傅一家的鲜血，心安理得的靠着偷学的手艺赚钱？”

不等她回话，水凌月又道：“金三小姐，现在知道兄妹情深了，当初与金玉贵断绝关系的时候，你可是跑得比谁都快，我不喜欢与人为恶，可我也不是任人揉扁捏圆的软柿子，我这双手，杀过土匪，也扭断过刺客的脖子，我不喜欢杀生，可不代表我不能杀，好自为之”。

直到他们一行人已经走出去老远，金玉莹扑通一下坐在了地上，神情紧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玉莹，你怎么了，别怕，她吓唬你的”，南锦瑟连忙拉住她，虽然她的心里也发憷，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不能丢脸是真的。

“你们两个，一个天天嚷嚷着自己是好人，结果杀人不眨眼，一个随随便便将杀人这种事挂在嘴边，当真是一对魔头，世间绝配”，容司晨想了想说道，“容大人过奖了”，水凌月笑着回道。

“容大人，太老了，你叫霏霏姐姐，又不能随南弦的辈分，不过我与那小子可是生死之交，你叫我一声司晨哥也是不过分的”，容司晨说道，水凌月摇了摇头，很想说一句，你说我就说我，总扯墨白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