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刁蛮兔子

陆襄到太华山脚已到亥时，夜晚树林间寂茫茫，冷森森，陆襄倒不觉可怕，只想别被陆麒抓回去才好，脚上半步也不停歇，她心想陆麒明早发觉我不在，自会以为我往北去幽都，我偏反其道而行，先去南边走一圈，叫你找不着我了，再北上幽都也不迟。

她一路向南，出了太华山境内，转眼见晨光破晓，算来已行出了五六十里，始终不见陆麒追到，心下大为宽慰，这才寻了一棵树，靠坐在树下便睡去，这一觉睡到中午时分，醒来精神焕然一振，又行一个多时辰，忽听得淙淙水声，前面有一条小溪，她来到溪边，伸手捧水便喝，只觉滋味甘甜，在溪边梳洗干净，瞥眼见水边一丛树上生了青色野果，还未长熟，这时腹中饥饿难耐，走到树下，采下青果便吃，味极苦涩，也不加理会。

到暮色四合，离太华山已经很远，陆襄一路寻思着，如何才能抢到一枚金戈令，只知万工阁邀请了爹，另外九人是谁，却不得而知了，只能到江湖上打听打听。他这时脚上疲乏，见路边有块大石，光滑平整，正好休憩，纵身跃到石上，随即心想：陆麒这会儿必是在用功，我本就不如他聪慧，更不能比他懒惰了。立时翻起身，盘坐石上，修炼行功。

练到第三遍，只觉身上经络畅通舒适，忽听草丛窸窸窣窣，一个白影从林子里窜了出来，凝目一瞧，是一只兔子，陆襄道：“好啊，有肉吃啦。”那兔子道：“是什么妖怪？快下来。”说着话幻化成了一个女童，这女童一双红眼睛，圆圆的脸蛋，相貌秀丽，穿着华贵，陆襄好生失望，道：“是个兔子精，姑娘不吃成精的兔子，放过你了。”

那女童喊道：“我叫你下来，听没听到？”陆襄目光左右转一圈，最后停在女童身上，道：“小兔子是跟我说话？”女童道：“这儿又没有别人，我难道跟鬼说话？”陆襄朝女童身后一指，惊呼道：“鬼呀！”那女童“啊！”的一声，立时变回了兔子，陆襄哈哈大笑，兔子觉察到自己上当，好生气恼，变回女童，啐道：“霸占人家东西，还作弄人家，无耻。”

陆襄道：“霸占你家东西？是吃你肉了，还是扯你兔毛了？”随即想到：她让我下来，莫非这块石头是她的？女童道：“你霸占了我家石头，识相的快下来。”陆襄心想还真是有主之物，不告而用，无异于强盗，麒麟族可不能干这勾当，从石头上跃下，说道：“不知这块石头有主人，还给你啦。”

女童自以为陆襄怕了她，甚为得意，纵身跃到石头上打坐，陆襄正要走，突然之间眼中一亮，这漆黑的林子里哪来火光？转头见那女童周身在发光，陆襄好奇她修炼的是什么功夫，便在旁边凝目瞧了起来，过得片时，但见她身上光芒越来越亮，陆襄奇道：“你练的什么功夫，怪好玩儿的。”

女童正专注行功，不理会她，便在这时，突闻一声响亮的破空声，从林中飞出一柄斧刀，直向那女童横削过去，陆襄反应到快，忙叫道：“闪开！”那女童竟未回神，呆坐不动，眼见要被削中，说时迟那时快，陆襄忙抢上按倒女童，那斧刀贴着她头顶擦了过去。

只见一个人身马足的怪物走了出来，陆襄道：“哈，是个马精，吓我一大跳。”那斧刀飞回怪物手中，怪物叫道：“哪儿跑出来的小妖怪，敢动大爷的东西。”那女童道：“什么你的东西？”怪物抬手一指，道：“这块石头是大爷的，两个不要命的杂毛，快滚下去。”

那女童凛然不惧，叫嚣道：“谁说是你的，石头自己生在这儿，谁先来就是谁的。”陆襄心想你刚刚可不是这样说的呀。那怪物喝道：“找死。”举刀斜劈过去，陆襄忙抄起女童向旁避开，还未站稳，那怪物二刀又至，刀上闪出叱咤光雷，陆襄见这一击非同小可，当下抄着女童扬长便跑。

女童猛吃一惊，扑腾着叫道：“干什么呀！放开我！放开我！”陆襄道：“小兔崽子找死吗，没瞧见人家刀刀要命？”用力把她拽紧，生怕她挣脱，跑回去送命，那女童哼一声，消停下来，咬牙切齿的道：“早晚有天此仇必报。”

陆襄心觉好笑，问：“什么仇啊？”那女童道：“自然是夺物之仇啦！”陆襄笑道：“哈，好不害臊，那石头是你这兔崽子的吗？”女童道：“呸！你知道什么，快把我放开。”陆襄不理会她，一口气跑出十余里，才把女童放下。

那女童道：“比兔子还能跑，你是什么妖怪？”陆襄不想说起自己是麒麟，说道：“我不是妖怪，我是神仙。”那女童哈哈一笑，道：“你骗三岁小孩吧，神仙还打不过一匹妖马？”陆襄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神仙也分族类，有专门负责打架的神仙，有掌管花草树木的神仙，还有掌管世间姻缘的神仙，我们各司其职，各有所长，打架这事不归我管罢了。”

那女童不信她，说道：“胡编乱诌，少在这儿装神棍了，你不说算了，我才不稀奇。”陆襄笑道：“好啊，你不信算了，我来问你，那石头是什么东西？”

女童道：“我纵然知道，也不说给你听。”陆襄哈哈大笑，女童见她笑得花枝招展，喝道：“你笑什么！”陆襄道：“哈哈，小兔崽子不知道，还差点丢了命。”

女童白她一眼，道：“谁说我不知道，只是不想告诉你。”陆襄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那石头是灵石。”陆襄知道，灵石集天地真气，对修炼大有帮助，随口一猜测，女童吃了一惊，道：“咦，你知道，那怎不跟我抢？”陆襄道：“我是神仙嘛，哪会跟凡人抢东西。”

女童哼一声，道：“少来了，你明明知道，还故意问我，想干什么？”陆襄叹气道：“我是怕你不知道，好心提点你。”那女童道：“要你瞎操心，天底下哪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陆襄听得这话心头一动，虽知这话大有吹嘘之意，可还是想，也许她知道万工大会其他参会人的消息，不可不问，但这兔崽子刁滑的很，挑明了问她一定不说，少不得要逗她一逗。

陆襄突然捧腹哈哈大笑，女童被她笑得心烦意乱，喝道：“你又在笑什么！”陆襄笑道：“哎唷哎唷，这世上有这么不害臊的兔子呐，敢吹嘘自己什么都知道。”

女童跳了起来，嗔道：“干嘛？你不信？”陆襄道：“我信我信。”女童道：“少来了，你不信是吧，我告诉你，随便你问我什么，我都能答上。”陆襄摆手道：“不用问，我信你。”她越是这样说，女童越觉她瞧不起自己，拽住她手，道：“不行，你非问不可，不然你以为我吹牛。”

陆襄叹气道：“唉！好吧，就问你个简单的。”女童截口道：“不行，挑难的问。”陆襄道：“好吧，就问问你，这次万工大会都邀请了谁？”

那女童“咦”的一声，陆襄皱了皱眉，心想这问题难道很奇怪？女童道：“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有什么好问的？”陆襄吃了一惊，心道：难道我不是全天下人之一，怎的我不知道？只好说道：“别管我问什么，反正我问了，你就得答出来，不然就是吹牛。”

女童道：“好吧，万工名帖上都写了，总共有十人，有水族族长江仙公子。”说到这拽紧陆襄的手不住摇动，眼睛里闪烁起光芒，满脸兴奋的道：“我好想和他见一面啊！”陆襄道：“好好好，见一面，还有谁？”女童奇道：“咦，你不想见他么？”陆襄心想有什么好见的，嘴上应道：“想见想见，还有谁啊？”

女童道：“鳞族族长傅无歆，兽族族长万亭山，麒麟族长陆云。”陆襄心里凉了半截，心想都是些名震天下的族长，我可没能耐从他们手里抢东西啊。女童看陆襄呆呆的，也不想说了，甩开她手，道：“不说了不说了，拿这种问题来消遣小孩儿，万工名帖上都有，谁还不识字了？”

陆襄楞楞的道：“你认得麒麟族长啊？”女童笑道：“那是，陆族长武功盖世，连兽族都管他不了。”陆襄又问：“麒麟族听说有个叫陆麒的，你认得吗？”

女童道：“认是认得，可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她并未听说过陆麒，但嘴上不能退让，又觉自己没听过的人自然是无名小卒，是而这样说。

陆襄心里大是得意，夸赞道：“你太神了，当真什么都知道，你才是神仙。”女童道：“去去去，少拍马屁。”脸上却颇为欢喜，女童望一眼四周，道：“我要回家了，改天再找你玩儿。”

陆襄觉这女童很是有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改天还找你玩儿。”女童道：“胡心儿，你又叫什么？”陆襄摇头道：“我没有名字。”女童笑道：“哈！你爹妈没给你取名，好啦，不跟你说了，再晚回去老头子要骂人，我走啦。”变成兔子一溜烟便没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