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天才vs.天才？

咒术界一般有一条公认的定理：所谓的术式，其实先天就存在高下之分。术的等级越高则其前置条件也越高，而那些罕见的、达标的术师们，往往都能发挥出超水准的威力。恰好比恐怖的【无下限术式】，从上限来说这玩意儿的实操效果可以一路被拔高到无敌的程度，但换成没有六眼的五条族人，即使遗传了同样的术式，实际也根本放不出个响。与其说【术式】界定了天才与凡人的区别，不如说是【术式】+【咒力】+【经验】三位一体，共同发挥了分界线的作用。

絮絮叨叨说这么多，只是因为夜蛾正道的确无法通过单一的胜负对决来评判夏油杰与五条悟二人的高下。短时间内，缺乏足量咒灵奠基的【咒灵操术】，理所当然会输给经验娴熟的【无下限术式】。这不是术师之间的云泥之别，完全在于二者并未滋生于同等程度的土壤。但有一点起码已经可以确定，那就是在场第三人的【热情招待】，不管从哪看都绝对无法和前两者相提并论。

此外，身为教师的夜蛾正道，在考核中更倾向于关注术师本人的整体可塑性，因此，问题儿童们幼稚对决的结果，并不会动摇咒骸师对他们的最初打分——毫无疑问，二人都是S级的好苗子。

夏油杰：……

夏油杰：“老师你不用安慰我。”

夏油杰：“输了就是输了。”

此刻，时间已有华灯初上转到星河高悬。

四个人俱是站在这片宛如遭受十级台风狂袭的树林子里，吹着热得让人发汗的夜风里，灰头土脸。

个头最小的少女是最先动起来的，她站到了前所未有的狼狈的黑发少年身侧，手抬了抬，想要拍拍对方的肩膀。

“我没事儿，惠。”夏油杰低着头，整张脸都逆着月色，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闻言，少女沉默着，直接用另一只手捏着糖果举到少年胸前。

几步开外的夜蛾正道挑眉，似乎有点儿惊讶。

据他的之前观察，田所惠的【热情招待】是继承了其父【物操术】的下位变种，能微量回血回咒力，但对此刻的夏油杰来说，应该没多大帮助？

毕竟，刚才的双人对决并没脱轨到拼咒力的地步。

夏油杰也是这么想的，便没接，只是瞅着固执的女孩子。

见状，田所惠只能努力踮脚，才将淡粉的方块送到少年柔软的嘴唇边：“还是爽朗安心的西瓜，你现在需要它吧，杰？”

这次，夏油杰藏在阴影里的眼睛，真的因为惊讶而瞪大了。他没想到，等在一旁观战的少女准备的居然是他的【老朋友】——那种象征二人初识的初版西瓜硬糖。大概也是夏油的继续沉默让少女误读为其他信号，于是田所惠主动将糖推进少年嘴里，解释着说：“总觉得现在的杰需要放松一下呢。”

——毕竟，总是领跑的家伙忽然发现前面赛道上多了一个身影，不管怎么说，杰他都会有一点儿动摇吧？

基于朴素的担忧，惠选择送出了调节情绪的糖果。

只是她不知道，她的作法无非是让少年的动摇，从一个方向转移到另一个方向而已。

“……没上次甜啊。”

“因为杰你不那么嗜糖嘛，我有调整，而且这次只加了微弱的咒力。”确定夏油杰真的含住了糖果，田所惠收回手，唏嘘着天才的普适性。

实话说，这场对决几乎让她毁三观——本以为身边的夏油杰就是同龄人的天花板，怎料及考评老师随便拖过来的家伙就能刷新天才记录啊！虽然上次见面就推测这位坏心眼先生应该很强，可那时慌张到懵逼的惠的参考标准是她自己；现在换成拿杰来做对比，傻瓜都知道对方的强大程度完全就是两个次元了……这种另类的距离感、实力过强带来的压力、再加上对方上次表现出的恶劣性格，都会驱使惠想躲远些，不与其产生交集。

于是乎，四个人分成两组站开来。

隐隐的沉默中，夜蛾老师终于回忆起自己究竟错过了怎样关键的步骤——

他居然漏掉了新生交流这一环，搞得目前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还不配有姓名！

事情会变得如此尴尬，只因为一进门田所惠就认出了有交集的五条悟（虽然她不知道对方的姓名），这种相认隐隐刺激到另一边的夏油杰（虽然他不知道他与她的经历），进而诱使坏心眼的五条主动嘴炮输出（虽然他还只知道他与她的姓氏）。这个让人头秃的开场导致夜蛾正道只能赶忙自我介绍，而未能正式要求三人介绍他们自己。

“……对了，这是迟来的介绍，夏油、田所。”大人若无其事避过自己的疏漏，装作很镇定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不顾本人的抱怨硬将其推上前一步，“这位将会与你们在高专成为同窗，名字是五条悟。”

“什么？”X2

草根二人组不约而同惊呼，都没敢信近在咫尺这位就是禅院老爷子嘴里的对标参照系，那位咒术圈里永远的‘别人家的孩子’。

“哈？为啥要老子先出头啊。”猝不及防被人推出来，银发少年很不耐烦。他瞅了瞅同款猫猫震惊表情的幼驯染组合，臭着脸朝黑发少年挑衅，“怎么，因为个名字就怕了？”

“做梦吧，下次绝对宰了你！”

“靠啥？你那几个菜鸡咒灵么啊哈哈哈哈哈哈！”

“那你这混蛋——等我再……”

“欸？要不要老子告诉你五条家的修炼秘籍？”话风忽然一转，五条悟变了个人似的笑嘻嘻凑上前，哥俩好地拦住夏油杰的肩膀。

不得不说，有那么一瞬间，夏油杰是很惊讶的。随即，他就暗自唾弃了自己最初对五条悟恶价。毕竟，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嘴炮，也就不那么讨人嫌了不是？

五条啊五条，远比禅院大方的五条！

事实上，就连旁听的田所惠和夜蛾正道都呆住了。没人敢信大少爷居然这么好心肠：竟然真有人像漫画讲的那样，拿着家族秘籍资敌、苦心孤诣援助宿命对手么？！

就在夏油杰安静的等待中，五条悟苦思冥想，似乎在认真回忆什么。

最后，他一点头，左手拍右手，爽快笑道：“秘诀就是随心所欲，毕竟老子练着练着就这么强了，没想过普通人修炼居然这么难啊~”

夏油杰：……

田所惠：……

夜蛾正道：……

艹！

前言撤回，五条悟这人不但真的很狗，而且脸皮也够厚。

听听，还随心所欲、还练着练着就会了，人言否？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夏油杰只觉得一股邪火顺着脑袋瓜往上涌，刺破天灵盖化作热蒸汽冲向太空——他左手哆嗦得类同帕金森，右手刚想抬起来就被身侧的田所惠紧紧抱在怀里。

确定过眼神，她要做个搅局人。

“哈哈哈哈，五条、五条同学还是这么幽默，”为了避免同窗们大打出手、血溅五步，蓝发少女努力用尬笑粉饰太平，“……对了我才想起来，上次我们还约定了要让你尝尝手作糖果的，我兜里还有备份哦。”

闻糖色变，急需补给的五条君还以笑容，看起来是真正的快乐。毕竟，他的术式威力和消耗一样大，吃糖补脑是基本操作。虽然在这句话之前他根本没把田所惠放在眼里，但俗话说的好，态度总得跟着情况走：现在是比试结束后，他已经找回了不能与战意共存的脑子、稍微回忆起那段‘一面之约’；也因此，在知晓少女就是那天的‘糖果盒子’、阖该献上约定的供奉后，他就更没负担没分寸了！于是乎——

众目睽睽之下，五条悟竟似打算直接伸手、直捣黄龙，浑然不觉这行为不对头？

眼瞅着幼驯染即将惨遭魔爪，试问哪个雄性生物能忍得住？

双重挑衅一叠加，夏油杰立马皮笑肉不笑抓过了领跑人的手，草草摇摆几下，表面一副友好握手的假象、实则猛加力道、想还以颜色。觉察到这一点，对方也马上搞回来。就这样，两个加起来而立之年的小鬼头幼稚到你一言我一语疯狂挑衅，彼此交叠的双手不但青筋毕露、而且于空中疯狂颤抖。

显然，没了术式助阵，少年们握力差得不多，局势很快进入僵持阶段。

噫！小小年纪就如此争强好胜，看来未来队伍不好带啊。

看了又看，咒骸师忽然于夜色中顿悟，他分别赏了男子组一人一手刀，成功阻拦了这场有升级趋势的‘恶斗’。

“先听我介绍完，小混蛋们！五条，你面前的站着的是夏油杰，另一个是田所惠，他们也会于本年度入读高专。此外，还有两名同学确定入读，到时候再彼此介绍。”简单交待了班级未来的构成，夜蛾正道看了一眼天色，决定为今天的考核画上个圆满句号，“我的联系方式以及学校的基本信息都会后续通过邮件发送给你们，今天也天色不早了，就先这样。”说完，他就抓住了意欲逃脱的银发少年的衣领，稳稳补充道，“五条，过来，这就送你回去。”

“不会吧老师！就这就这？至少让——”

“家族任务时你大可以胡闹，但在我这儿，老实点。”

所谓的五百年难遇的天才大人并不能动摇夜蛾正道的决意，他拿出毋庸置疑的语气，刚劲有力的命令，直接封锁了五条悟的百般套路——

想蠢蠢欲动搞事儿？

就两字，没门。

眼瞅着新老师新同学就要告别，惠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匆匆掏出早就备好的两个袋子，追上几步递过去。在少女柔柔的告别声里，年长的感谢、年轻的挑三拣四，唯有落在最后的那个气到直跳脚——

嗯，这大概就是他们相处的新常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