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睡

“我叫甄子明，不知舍友你的名字？”清澈的低音声从对方口中溢出。

“我叫秦庄。”秦庄也自我介绍。

之后，俩人之间突然不再有言语，一种气氛弥漫开。

为了结束这种尴尬，“你要午休吗？”秦庄开口了。

“不了，我再看会儿书，”对方也紧跟着轻微的摆了下手，给出了否定答案。

“哦这样，那我先睡一会儿了，”秦庄把早上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重新铺了开来，“前一阵子养成午睡的习惯了，不睡会儿下午没精神。”说完，秦庄就不再看新舍友，脱掉自己的外衣躺到床上了。

刚闭上眼时，还有空寻思这里的床比家里的低些，后面就彻底没有了意识，陷入了深眠。

所以不知道自己的舍友在自己睡着后，又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儿。

“刷，刷”“刷，”耳边响起声音，像翻书页的声音。

这声音渐渐令秦庄意识回笼，本来以为自己是在家中午睡醒来，睁开眼看到房梁，而不是家里的房顶，再接着，扭头又看到屋子里并列的另一张床铺时，秦庄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府学的宿舍。

反应过来了，但眼神没有挪开，舍友一身紫衣的躺在对面的床上，闭着眼，只能看到长长的睫毛形成弧线。这里不得不说，现在的视力真好。

头发散落在枕边，身上腰部以下是那床秦庄在学院门口见过的被子，依旧那么亮眼。

这一刻，秦庄觉得书中只用来形容女子的“美”，也可以形容男子。

“刷刷，”依旧有翻书页的声音，秦庄坐起身，扭头四处寻找发声的源头。最终发现是舍友随意放在书桌上的书，这本平摊再桌面上的书，在风的吹动下，自己一页一页的翻着，像是书在读自己的内容。

秦庄轻轻起身下床，登上自己的布鞋，这是奶奶纳的鞋子，每年奶奶都会买些棉布，纳上几双。在秦庄身高窜的快的那两年，几乎是每两月都有双新鞋，因为脚也随着身高变大。

这种布鞋秦庄穿了十几年了，越来越喜欢这种厚底的柔软感。穿好鞋后，站起来回身，慢动作的叠着自己的被子，不抻着一边扑腾，也不抖擞，等叠的方方正正后，就还摆到床尾处。

隔着窗户，秦庄看了看天色，不算太晚，外面还有太阳的余光。

干脆坐在桌前，打开自己的书，翻看了起来。《春秋》里的文章不同于《礼记》，很耐读，看一遍依旧会有不同的感受。明明是一样的句子，却能慢慢感受他当时为什么那么说、那么讲。

日头，就在秦庄看书的时间中慢慢西斜，天边也逐渐烧红一片。

“嗯？”身后的闷哼使秦庄神归现实，意识从书中出来。回头，看着慢慢支着胳膊，撑起身的舍友，对上他懵懵的眼神，

“这是宿舍。”秦庄言简意赅的解释，给了舍友答案。谁知道他自己刚刚睡醒时，也同样蒙圈了呢！

“哦，了解了。”甄子明点点头，因为睡着有些凌乱的头发也跟着上下飞动。

“咕咕，”不知谁的肚子率先发出声音，两人看向彼此。

“我要去食堂吃晚饭了，你要一起吗？”秦庄一边收拾桌上的书本，一边发问。

“不用了，等会我要出去。”掀开被子，坐在床边，边穿着鞋，边回答。

秦庄先一步出门，没看到舍友对着散开的被子，一脸无奈的表情。“算了，等会儿让阿四过来弄吧。”抖了抖就放弃这柔软的物件，重新束好发丝，整齐衣领，推门出去了。是的，推门出去了。

而此时秦庄也走到了食堂，巧的是，正好在排队时碰上了黄觉。他在和盛饭的大爷打哈哈，商量着多点肉，“哎呀，别抖了、别抖了大爷，好家伙，快啥也不剩了。”一听就是他能说出的话，一般书生好面子，不会说这么直白。

“你也这个点？”秦庄问了一句显而易见的话，打破了黄觉和大爷的爱恨情仇，大爷的眼神中已经透着烦死了，再嚷嚷下回给你更少的危险情绪。

“哎？”黄觉回头，眼睛一亮，“这么巧？”又看了一下食堂门口涌入的越来越多的人，“你先打着，我先去占俩座。”说完就端着盘子往餐桌处快走，俩条腿倒腾的飞快，秦庄都不觉担心，可别把好不容易多出来的饭弄撒了。

还好，秦庄的担心是多余的。等秦庄打好豆芽和馒头，黄觉已经隔着几排餐桌，遥遥朝他招手了。

刚坐下，把餐盘放下，俩人的餐盘对比明显。看秦庄多看了两眼自己的餐盘，黄觉不觉有些得意，“我的多不多？比正常的多不少呐！”问完就自己回答了，“告诉你，多卖卖乖、多说几句，不论大爷大妈，都会多给盛上两勺，他们可喜欢我了。”

是吗？秦庄的眼神充满了不信。

看出自己友人的怀疑，“真的，我都打探清楚了，就这招，保你天天吃的饱饱的。”

“可我刚刚感觉，盛饭大爷想打你的冲动都有了。”

“啧，他那是不好意思了，知道吧。看你正看着呢，不好给我给的太干脆。”黄觉的强烈挽尊。“没人看着时，他给的可干脆了。”

看黄觉一副你不信我，我就继续证明的模样，抬起手制止他继续下去，“我信，我信，就是现在给的就够我吃了，我暂时用不上你这个法。”其实秦庄说的是真的，因为突然想起上一世的学生时代，好像也是这样的，嘴甜的学生碗里的肉会比平常人的多，虽然食堂有些微不同，但唯一不变的都是盛饭时，抖得跟帕金森似的手。

吃完饭，喝了碗鸡蛋汤，秦庄就坐在一边等着一旁的黄觉了。看着埋头干饭的人，不觉疑惑，问了出来，“上次吃饭时，你是不是压根没吃饱啊？”

“啊？”黄觉抬起头，咧嘴笑了一下，“这不是想着刚认识，不能留个饭桶的印象嘛。”

“不至于，这有什么啊，我要能多吃点，我家里人还觉得好，觉得健康呢！”

“可不是，”黄觉赞同的不得了，“我娘就说我，又能吃，又能睡，养的住。”又拧眉，“你不知道，我中午克制着吃的，下午早早就给我饿的啊！”边说边摇头，好像回忆恐怖的事一般。

“下次别干这种事儿了，这遭罪的。”虽然嘴上安慰，但秦庄还是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黄觉无奈的看他两眼，继续自己的吃饭大业了。

“哎呀，舒服，”吃完饭俩人往外走。这回黄觉的肚子，明眼人都看的出，衣服都被撑起来了。看来中午是真没吃饱。

“走，去我宿舍转一圈？”黄觉邀请秦庄回去看看。俩人就往五号小院走去，途中秦庄看到了和去往一号院相比，不同的风景。

这里的路旁，种着的不再是一排排竹子，而是绿色的万年青。这一簇簇万年青被修剪的整体直立，边缘又圆润和谐，整齐的美感，生机又有活力。

很快，就到五号小院了，和一号院的布局差不多，进门后，东南西北四面都有屋舍，里面有一排排小门，就是宿舍门了。靠西北角也有一排竹管和水池子，看起来和一号小院的差不离。

“和我们小院一样，是不是所有的宿舍小院都差不多？”

黄觉又露出了那副秘密的模样，示意秦庄先去宿舍再说。跟在黄觉身后进入，屋里没有其他人，“你舍友呢？”

“过一阵才能回来呢，家里好像有什么事。”又挥了挥手，要继续刚刚的话题，“不说他了，你刚刚问是不是宿舍都一样，那肯定不是了。”

“翻修过的是看着差不多，但没翻修的可不如现在的条件好。”

“意思是。。。”

“对，还有没翻修的，”不待秦庄问，他就直接解释了，“咱们这些交了钱的，住翻修过的，没钱交的学生们，就住之前的宿舍，虽然不如现在吧，但也不差，都有床和桌子，就是自来水没接通，还是用院子里的井水。”

“咱们之上还有一种宿舍，”黄觉伸出食指，指着屋顶，神神秘秘的说道。“单人间，没舍友，小院里人也少，那种院子啊，”啧啧叹，“听说清净的很，还有隔间可以带一个仆人，你想想，还有人伺候着。”

“这得特权们才能住的吧。”

“那可不是，咱们这种普通人可住不了。”又左右看看，凑近道，“听说现在住一号院那位少爷，原来书院就给他安排的单人间，但好像被少爷他爹给否了，所以现在待在一号院。”

又寻思着，“也不知道，谁和这少爷住一起，自求多福吧！”

秦庄也在想，总听黄觉说大官家的孩子，自己也没见过人家到底长什么样？也没看到特别张扬的人啊。毕竟自己印象里那些官家孩子们，就连衙役的孩子，都恨不得天天说，自己爹是衙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