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聿先到,没过一会儿,唐周带着廷雨眠也来了,一进门便看见那只海东青在高处盘旋。
要廷雨眠同去,陈河很不好意思,连声向廷雨眠告罪,廷雨眠只说没事,救人要紧。裴右泞更担心她,拉着她叮嘱个没完。
裴宪先领程聿走到角落里,单手握住他的肩道:“聿儿,你是师兄,要保护好眠儿。”
“是”程聿沉声答应。
裴宪先没松手,又追问了一句,“聿儿,你能照顾好眠儿吗?”
程聿一怔,看进裴宪先眼睛里,随即坚定道:“能!”
裴宪先表情放松,缓缓地呵了口气,在中年人身上,那通常可以理解为欣慰。
三人两马,从青城山脚窜出,追着那如闪电般迅捷的海东青直往西边雪域大漠奔去。
骏马飞驰,雪漠无垠,廷雨眠被雪片子砸的快要透不过气了,整颗肺好像结了冰。
“很担心吗?”,程聿的嗓子还没好,仍有些沙哑。
廷雨眠望了眼旁边,空阔无人,陈河被遥遥的甩在后面。
“我,咳——!”她一张嘴,不仅声音被风吃掉了,还呛了满口的飞雪,又刺又冰。
“担心什么?”
“怕裴师兄会惹上麻烦。”
“惹上了又如何?你能帮他解决?”
廷雨眠莫名其妙地被他一刺,皱着眉头反驳道:“解决不了,至少也会为他难过啊!”
头顶重回安静,过了一会儿,程聿又问,“要是没惹上呢?”
“那很好,我会为他高兴。”廷雨眠随口乱答,雪扑进嗓子眼,马背一颠,冰的她直哆嗦。
内力催上来,程聿的声音倒是丝毫不颤,甚至还放缓了,“然后呢?”
狂风呼啸而过,廷雨眠的衣服紧贴在身上,不知是汗还是风。
“什么然后?”
“他没惹上麻烦,然后你要做什么?”
程聿大力地抽了一下马臀,耳边残留着脆声的余韵,像一声控诉,廷雨眠不知是烦还是恼,又或是心寒,闭上眼睛大喊,“没有然后!”
手下缰绳收紧,马儿的头一扬,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廷雨眠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听陈河在距离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大喊,“廷姑娘,你说什么没有啦?”
“……”
程聿回过头替她答,“她说,要是没有我给她挡着,她就要冻死了!”
廷雨眠气结,她多会儿这么说了?
陈河眯着眼睛抵挡飞雪,大声道:“廷姑娘辛苦了,回头陈某一定带家姐登门致谢!”
廷雨眠转头,想对陈河笑笑,那笑大概还不如哭,廷雨眠意识到了,心中惨然,幸好风雪扑面,又有风帽和程聿的大氅挡着,陈河其实什么也看不到。
狂风怒号,程聿拢了拢大氅将她裹紧,声音自廷雨眠耳畔轻轻落下,“你说的,没有然后。”
廷雨眠周身冰冷僵硬,身后所靠却温暖舒怀,山一般的矗立在那里,只等她想通了,自己心甘情愿的倚上去。
白絮天外纯阔空净,这天寒地冻的荒芜雪域,从未像此刻这般令人心驰神往。
廷雨眠的脚被冻僵了,下马的时候握着程聿的手,狼狈的往下滑,她手上没有知觉,一时掐的狠了,匆忙抬头,只见那眼睛如四周绵延不绝的冰雪,平静的没有一丝杂质,她心里便又镇静许多。
他们跟着海东青往石峰上走,峰面被冰雪覆盖,失去了原有的棱角,变得湿冷而光滑。
令人称奇的是,淡蓝色的冰面下爬满了郁郁葱葱的绿藤,在一片没有界限的白中,这一路新绿宛如点镶在老妪银丝中的翡翠,瞬间照亮了她清冷苍白的生命,叫人从心底里生出一份梦幻的期待来。
海东青盘旋在高处,盯着稍矮处的人们扑腾翅膀,嘴里发出凄厉的鹰鸣。几人艰难的爬上去,发现那里竟有一处暗口,他们伸着脖子往里望,一阵暖流从里面飘出来,刺刺的啄着冻僵的脸颊。
“他们在下面?”程聿问盘旋在半空的海东青。
“呖——!”鸣音划破长空。
程聿双手撑在暗口边缘,俯身喊,“有人吗!”,暗口传来一波波回响,打着圈儿往下降。
“程聿?我们在下面!”是裴右洵的声音!
“真的在下面?”陈河像是在问程聿,却不等他回答就对下面大喊,“陈姜!陈姜!你在吗?我来救你了!”
“她在。”还是裴右洵的声音。
“陈姜呢?”陈河焦急道。
“……她没事,你们先拉我们上去。”
程聿对俯身的陈河道:“陈庄主,这个洞很深,石壁又光滑,光靠轻功恐怕很难上来。”
“那怎么办?”陈河站抬头,眉头深锁。
峰顶风大,脚下又滑,廷雨眠靠自己的力量根本站不稳,程聿一直拉着她,环顾四周,眼前一亮,程聿左手竖掌,侧贴在一处蓝色的冰面上,切开,从里面抽出一截绿藤,抖掉碎冰后在廷雨眠的腕上绕两圈,再让她抓住,绿藤是扎根在石缝里的,非常坚固。
“这儿有树藤,我们裁几段,拧在一起打成绳结,拉他们上来。”程聿回过头对陈河道。
四个人里,两个都是高手,小北也是会武功的,从冰层底下裁几段绿藤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陈河表示同意。
三人立刻展开合作,程聿负责劈开冰层,陈河从里面抽绿藤,裁掉,最后交给小北结成绳索。他们效率很高,眨眼间就做好了一条牢固的绳索,程聿把绳索从洞口抛下去,放了一段后喊,“到底了吗?”
“没有!”
程聿再放。
“到了!”
“要不要派个人下来帮忙?”
很短暂的沉默,陈河和小北牵挂着陈姜,一时没有留意,程聿在明月山庄多年,和裴右洵这点默契还是有的,接着喊,“我们有四个人,我,廷姑娘,陈庄主,还有——”程聿看看旁边。
陈河立马把手圈在嘴边,接着喊道:“还有我的近卫小北!裴兄,是否需要我们下来?”
裴右洵道:“廷姑娘方便的话,可以下来帮一下陈小姐。”
“等着!”程聿走到廷雨眠身边,叮嘱道:“待会儿我把绳索系在你腰上放你下去,你抱好衣服。”
廷雨眠点头,小北把系在身上的包袱解下来交给廷雨眠,陈河第无数次道歉,“对不住廷姑娘,辛苦你了!”
“没关系。”廷雨眠把衣服抱在怀里。
程聿看她抱衣服的姿势,温声安抚道:“别怕,绳索很牢,裴右洵在下面,万一有事他也会接住你。”
廷雨眠用力地点下头,“嗯。”
程聿说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廷雨眠相信他。
准备工作做好,三人合力将廷雨眠慢慢地放下去,廷雨眠体重轻,下降的过程中也没有觉得很勒,而且她越接近洞底越感觉到热,雾气也更加浓厚,蒙在眼前,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双脚一落地,廷雨眠立刻拉了拉绳子,仰头大喊:“我到底了!”
“好!”
是程聿的声音,虽然看不见,却令廷雨眠安心不少。
眼前什么都看不到,廷雨眠拨开雾蒙蒙的蒸汽往里面探寻,只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
“裴师兄,是你吗?”廷雨眠对迷雾尽头的那个人影轻喊,之所以驻足,是因为那个人的上半身好像没穿衣服?
“阿眠……”裴右洵的声音有些苦涩。
廷雨眠脑袋哄了一下!从后面伸手把包袱递过来,裴右洵头也不回地接过,说道:“你去帮陈小姐吧,她在你后面。”
“好。”廷雨眠心有戚戚地往身后走。
裴右洵动手穿衣,心思却集中在耳朵上,耳边传来走路的声音,停下来,静止……,他手不停,也闭上了眼睛。
很快,身后响起忙碌的声音:花瓣被碾压,包袱被打开,窸窸窣窣的穿衣服。
出去的时候是陈姜先上去,然后是廷雨眠,裴右洵在最后。
陈河抱着陈姜半跪在冰面上,一边焦急的拍陈姜的脸,一边唤她的名字。
“她没事,下面有温泉,可能是被蒸晕了。”裴右洵在一旁道。
陈河仰头,“裴兄,对不住,连累你了。”
裴右洵心中烦乱,不愿再在这里多留一刻,道:“先别说这些,赶紧回去吧!”
三匹马,两人一骑,程聿还是带廷雨眠,陈河带陈姜,裴右洵与小北一骑。
也许是归心似箭,所有人都觉得回去的路比来时要短了许多。
回到青城派,陈河抱着陈姜一路疾行,先回自己的院子,把陈姜交给侍女后便来找裴宪先致谢。
裴宪先说人找到就好,让陈河赶紧回去休息,陈河客气两句便走了,对于裴右洵和陈姜,两位庄主都很有默契的选择了忽略不谈。
裴宪先转头,眼中暗含心疼,“聿儿,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
“辛苦了!”裴右洵也很诚恳。
程聿转身离去。廷雨眠紧跟着程聿告辞,没想到还是被裴宪先叫住,心里一时叫苦不迭。
程聿回头,正好对上廷雨眠忐忑不安的眼神,心中闪过犹豫,抬眸见裴宪先还在等他,立刻收敛起心思,转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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