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7 章 146. 炎热的黑色的夏天（5）

夜晚很凉，夏天的空气中带上了一丝秋天的寒意。哈利知道太阳已经落山了，因为他裸露的手臂上没有感受到温暖。

这是他第一次摘下手套，和赫敏走在宽阔的蓝色泰晤士河边几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他们周围有几对情侣也在慢悠悠地漫步，欣赏着夜色，欣赏着彼此。

在远处，哈利看见高耸的深紫色的塔桥，在空荡的天空下闪烁着纯色的光芒，周围还耸立着很多麻瓜建筑，石头和玻璃的颜色，和阴影交织在一起。

在没有彩色魔法保护咒的天空下行走，有时感觉很奇怪。在哈利还不知道魔法是什么、还不能理解它们的时候，他就在生活中已经认识了魔法保护咒的颜色。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在它们下面很安全，就好像它们是另一片大地，不会因为有朝一日变幻无常的地心引力逆转，而掉到空白的天空中去。

哈利听到了喷泉的声音，然后才注意到它，那是石头和水组成的圆形，蓝色的水在紫色石头的映衬下显得很美丽。

哈利选择这个地方，它的颜色让他想起赫敏，尽管她是不会知道的，除非他告诉她。蓝紫色。他的维奥拉。

他们慢慢地停了下来，寂静像一个活物，在他们之间穿梭，充满了期待。赫敏和他一样清楚，出门散步不符合他的性格，他喜欢的放松方法是坐在火炉前，手里拿着一本书。他喜欢自己的空间，喜欢呆在里面，喜欢每件东西都井然有序。

外面的世界一片混乱，他看不见所有的一切，外面充满了潜在的混乱和事故。到外面去是有风险的。

就像现在。但值得冒这个险。

哈利转过身来，面对着赫敏，他祖母绿色的光芒注视着她的脸，尽可能地看清楚每一个细节。她面带微笑，心怦怦直跳，好像知道他在准备什么，他现在当然知道，她知道了，而且已经在准备今晚的庆祝活动。

不然他为什么要在离下个学期开学只有几天的时候，要求在尽可能安全的情况下独自散步呢？

哈利让自己的力量回来，深吸了一口气，对她微笑着，让自己平静下来，平静快速跳动的心脏。

“我爱你。我不想度过没有你的一生，我想每天早上和你一起醒来，在吃早餐时能抱怨着度过时间。”

赫敏听着笑了起来，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那是一种带着水汽的笑声，意味着她可能哭了，但这根本不在他的计划里。

哈利匆忙补充，“我愿意和你的猫、你的衣服、你冷冰冰的脚待在一起，因为我看见你和我住在一起，和隐形衣、和魔法石、和我夜猫子的习惯、和我疯狂的实验。我们有相同的梦想，尽管目的和路途可能有所不同。我们已经享受在一起生活了。”

哈利又停了下来，忍住了想再用魔法看她一眼的冲动，只是轻轻地呼吸她身上的香草味，带着前一天魔药的辛辣。

“我想问你是否愿意嫁给我。不只是去登记或举行普通人的婚礼，而是像巫师过去做的那样，一个魔法的结合，意味着……永远。”

他本可以说得更多。哈利想。他可以解释说，他在研究吸血鬼和人类的纽带时候，研究过这些，他看到波特金库里他父母的婚礼照片，还有从戈德里克山谷坍塌的房子里找出来的东西。他多么希望他们的灵魂以某种方式连接在一起，仿佛这样的连接能让他们再次找到彼此，当他们回到混乱的色彩之中，回到永恒的宁静时，他们能再次相遇。

哈利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赫敏的发问，等待着她对美好婚姻的理性评论，等着她说维系感情可能完全是另一回事，现在古老的仪式已经过时不受欢迎，而且过于永恒了，这意味着没有改变心意的余地，可能把一段关系搞得像个监狱，钥匙还被扔掉了。

“是的。”

他的心在胸口跳了起来。

————

赫敏低声说出这个词，努力压抑着才没有大声喊出来。

哈利脸上出现了一线希望。

“是的？”哈利迟疑地询问。

“我要永远，哈利。我当然要！你太……太傻了……”

赫敏没能说完，哈利紧紧抱起了她，魔法产生的静电让她散在手臂上的头发都炸了起来。

亲吻她的念头从哈利心中涌出，她所见所想的快乐，像他们旁边的大喷泉里涌出的泉水。

她为什么不愿意永远和一个只要她同意了求婚就好像给了他整个世界的男人在一起呢？那个喜欢看着她睡觉的男人，喜欢看着她吃克利切做的食物，他记住她生命的图案和灵魂的颜色，帮助她捍卫她所信仰的事业。

他尽其所能保护她和她的家人，并像她一样爱他们。

他真傻，以为她会说其他的话吗？除了“好的，当然，越快越好，拜托……”之外的话？

她喜欢这个想法，把他和她拴在一起，就像把她和他拴在一起一样，用魔法和爱。

她的笨蛋男人。她是多么爱他。

————

布兰登，翻倒巷的阴影，马格努森勋爵和阿莱纳夫人的儿子，他结束了一周的旅行，回到他的族群，一点也不觉得疲惫。

记忆的力量充盈着他的身体。

他想起了母亲的脸，她光滑的手和充满爱意的黑眼睛。大约一千年前，当他第一次说想要纽带时，他父亲的手碰了碰他的肩膀。他们在万圣节的火焰中牵着彼此的手死去，母亲唱着比记忆还古老的吸血鬼的悲伤之歌，父亲被火焰灼烧着，发出尖叫，时间被停顿了，痛苦的过程被拖长，压倒一切的热量打在他的脸上……

“我们等待，我们等待，我们等待那一位，等待能超越所见的眼睛。”

“等待，亲爱的，我们亲爱的孩子，为了给予你们的承诺。”

“他将给你们带来生命。”

“他来了，就在附近，就快到来。”

他的姐妹纤弱的身躯偎依着他，拥抱着他，在他耳边低语。

“别忘记我们，布兰登。”

只有他。那天她还在，走在他们家族庄园的雪松走廊上，第二天她就离开了。他发现了她留下的纸条。

“我们不能看着饥饿吞噬我们，像吞噬他们一样。”

他的父母，如此相爱，如此美丽，却变成了怪物。他也不想让他的姐妹也看见，尽管几个世纪以来，失去她的痛苦一直折磨着他。

后来有一天，他忘记了她的存在，她的存在从他的记忆中完全消失了，就像他的家一样，从世界上消失了，随着时间的流逝，树木在土地里腐烂，没有他。

他曾拥有过那么多纽带，失去过那么多纽带，他自身的形状里融入了那么多巫师，他目睹了那么多死亡，夺走过那么多生命，给予又收回了那么多回忆，直到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破碎的容器，不断被装满，然后又流干。ъiqugetv

直到现在。直到他变成了人的样子。现在，岁月变得充实而完整，他的脑海里充满了许多回忆，并不断溢出，一直延伸到他的时间刚开始的时候。

一个小男孩，被抱在母亲的怀里，嘴里含着她的血液，耳边回荡着她的歌声，母亲摇晃着他，用充满希望的承诺安抚他饥饿的哭泣。

“等待，等待，等待。让流逝的时光带给我们希望。”

“让灵魂的鲜血带给我们安慰。”

“等待，等待，等待。我们不会永远承受这样的苦痛。”

“他来了，就在附近，就快、就快到来。”

他多么喜欢听母亲的歌。他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是她唯一的儿子，出生在危险的时期，这个黑暗的世界对年幼而脆弱的孩子过于危险。吸血鬼如此稀少，总在被猎杀，族群一起沉睡在地底下的洞穴里，总是在等待，在周围短命的普通人中间寻找下一餐。

他们现在是一个强大的民族了，他们之中任意一个就能杀死数百人，聚在一起就能杀死成千上万。他们可以在眨眼间穿过军队，撕开人们的喉咙，沐浴在鲜血之中。

能使用咒语的巫师要更难缠，但也麻烦不了多少。吸血鬼带来死亡，潜伏在他们的血液里，从他们的眼睛里射出。他们生来就是为了将人类进入死亡，将他们的记忆带入他们的血液。

也许他们应该统治世界。支配的、完美的生物，掠食者中的掠食者，几乎永生不朽。

但他们没有，从来没有，也不应该统治日光下的世界。

“布兰登大人。”在他左边，一个年轻的吸血鬼开口。他不过十岁，安静地关上门。“我们很想念大人。”

是我们，不是我，代表整个族群，一个纯粹出于需要的集体，分享回忆、痛苦、饥饿、热量，在他们活着却又死去的所有日子里。

直到现在。

布兰登笑了，感觉尖牙刺到了他的下唇。“我也想念你们。”

名为卢克的吸血鬼惊讶地一动不动，瞪着漆黑的眼睛。他是格雷戈里和吉莉安的后代。

“叫他们到我这儿来，所有人，这里的每一个人。我已经被改变了。”

“我们该对他们说些什么？”卢克的声音有些犹豫，双手交握，十分拘谨。

他来了，就在附近，就快、就快到来。

“他来了。”